星火收敛一成不变的笑意,金凌的严肃认真影响着他,“我知道了,既然要有十二成的把握,那我就得管你借一样东西了。”
“你说。”
“至阳火,唯有将至阳火纳入阵中,才有把握对付他以浑身精魂之力燃烧空火。不过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这一丝至阳火用过之后必会消亡。”
金凌没有犹豫的取出黄铜手炉,除了要给娜仁的那一丝至阳火被她单独装起来外,这里面还剩最后两丝,她将手炉交给星火道:“我可能近日就得离开,等不到看李铁柱和萨伦的结果了,这两丝至阳火师叔拿着,等确认李铁柱死后,将其中一丝交给娜仁。”
“你这么快就要走,去哪?”星火急道,问完了才惊觉他唐突了。
金凌不在意的笑笑,“我要去一趟兽王族,既然你来了正好帮我个忙,你先看看这部《易形化骨诀》。”
星火看着金凌递过来的骨简,他刚进来时,金凌就是捏着这枚骨简在怔怔出神,星火细细的看过一遍之后,脸带担忧问道:“你要动用‘化骨术’?”
“没错,所以需要师叔你为我护法三日。”
星火握紧了骨简,当初他说金凌不信任他,但今日金凌请他为她护法,分明是信任,所以他只能答应下来,他不知道金凌打算去做什么,但从‘化骨’术的艰难来看,一定是件难度极大却又十分重要的事情。
金凌也知道‘化骨’术艰难,但这部法诀她找申荆看过,是确认没有问题的。想当初杜衡能从南荒逃脱,二十几年没有被兽王族抓住,就是因为《易形化骨诀》中的‘化骨术’。
化骨术,顾名思义,就是将浑身的骨头打碎重组,在一个大境界之内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身形外貌,最低也要筑基中期以后才能使用,等到结丹时才能重新恢复原来的样子。
整个过程非常痛苦,除了化骨还要将身上多余的肉化成血水,在身上划一道口子排出体外,过程持续三天不能中断,所以必须要有人护法才行。
痛苦金凌不怕,她最看重‘化骨术’的是,一旦成功外人将难以察觉她的修为功法,因为在外人眼中她浑身经脉都是错乱的,只会当她是个凡人,是个体弱且命不久矣的凡人,就像她第一次看到杜衡时一样。
第316章 封赐战神
气势恢宏的战神殿前,七尊巨大的战神石像分立两边,低头看着下方广场,每一尊石像都面目凶悍,站在下面的人好像被远古巨神紧紧盯着一般,压迫感十足。
这七位都是被载入战狂族史册,当之无愧的战神,能在活着的时候,将自己的雕像树立在这里,是萨伦最大的梦想。
战神殿周围人山人海,萨伦走在人群为她而分开的道路上,享受着众人尊敬和鼓舞的目光,心中舒爽极了,可她得忍住,得摆出一副大义赴死的姿态,将娜仁逼入最后的绝境。
在近千人面前,只要娜仁敢定罪给她,那今天就是娜仁最后一天当蛮姆的日子了。
萨伦看到站在两扇赤红巨门前的娜仁眉头紧锁,眼睛里冒着火光,身上的散发着森冷的杀意。萨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现在非但不怕娜仁,还巴不得早点到娜仁面前让她惩戒自己。
萨伦在台阶前站定,仰头看着娜仁,然后右手放在胸口,缓缓的朝娜仁跪下去。
“蛮姆大人,萨伦有罪,请蛮姆大人治萨伦的罪。”萨伦说得情真意切,周围的族人都被萨伦那弓起的背和瑟缩害怕的样子感染,担忧的看着跪在那里的萨伦,心中慢慢有了对娜仁的不满。
娜仁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冷眼看了萨伦半晌,之后蹲下身躯一把捏住了萨伦的胳膊,用足了十成的力气将她拉起来。
萨伦抬头看向娜仁,忽然发现娜仁的神态跟之前全然不同,她双眼含着泪光,一脸诚恳跟内疚,萨伦的心突的一跳,愣神间人已经被娜仁拖起来。
就在这时,娜仁‘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了萨伦面前,摸着胸口高声道:“火部娜仁愧对蛮力神,愧对战火神,更加愧对战狂族人。今上战场才知守家园不易,若非萨伦大人的精兵强将,娜仁必败。”
这忽然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懵住了,不是说蛮姆要处置萨伦大人的吗?怎么忽然之间蛮姆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萨伦额角狂跳,心中更是一沉,可娜仁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任她怎么拖也拖不起来,好像膝盖定在地上一样。
“萨伦大人,从前是娜仁小气,不懂萨伦大人良苦用心,今日娜仁才看明白萨伦大人您一心为战狂族着想,战狂族也是在萨伦大人您的守护下在有今日的荣光。反观娜仁,虽得战火神垂青,却于战狂族毫无建树,愧对二神,今天娜仁愿意退位让贤,让萨伦大人继承蛮姆之位。”
娜仁言辞诚恳,丁点看不出撒谎和勉强的痕迹,围观的战狂族人哗然,低着头窃窃私语。
“看来我们错怪蛮姆了,她虽然能力差了些,但心胸宽旷,也有魄力和勇气,战火神选中娜仁也是有道理的。”
第一个人这么说之后,旁边的人也频频点头,觉得有道理,“历代蛮姆都是战火神选出,每一代都铸就了辉煌,我看还是娜仁年纪太小,不到三十的孩子罢了,就是萨伦大人在这个年岁的时候,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族人罢了。”
“对,蛮姆大人能勇于认错真好,有担当,今后有蛮姆大人和萨伦大人携手并进,战狂族一定会辉煌起来的。”
周围的人听到这些说词,想到刚刚自己对娜仁的不满,心里慢慢有了一些愧疚。
萨伦扫过周围,那些最先开口的人一定是娜仁安排的,居然学她学得这么快,说什么让位根本不是真心,这个可恶的娜仁,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奸诈,分明就是欲擒故纵,没安好心。
娜仁帮她圆了那些流言,按照留言中她为自己梳理的形象,此刻她根本不能应,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萨伦心中气闷,却还要一副‘惶恐’的样子道:“蛮姆大人您这是干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快起来,您这样我可受不起啊。”
娜仁又一次拖住要跪下来的萨伦,咬着嘴唇站起来,“萨伦大人,您的丰功伟业足以载入战狂史册,如今又值兽王族大举来犯之时,为鼓舞族人士气,我愿亲自为您雕刻战神雕像,让您列入战神殿中。”
萨伦闻言心中一抖,原本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此刻她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这时娜仁却已经转开了视线,绕过她走到后面,扫视战神殿广场上那些在战狂族中身居要职的男男女女,高声道:“我欲正式将‘战神’名号赐予萨伦大人,你们可有异议?”
“战神萨伦,当之无愧!”狂部的人最先大喊起来。
有人带头,萨伦所属战部之人全都骄傲得挺起了胸膛,在战部的人心中,除了萨伦大人,谁也当不起战神的称号,这是他们萨伦大人应得的。
“战神萨伦,当之无愧。”战部族人喊声震天,热血沸腾。
“战神萨伦,当之无愧!蛮姆仁德,战狂兴盛”围观的族人也在几个胆大者的带动下,一浪接着一浪的喊起来。
这等盛况,萨伦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背脊越来越凉,再听大家喊的后半句,简直怒火滔天。
喊声缓下来之后,人声鼎沸,大都是在说娜仁,什么任人为贤,慧眼识珠,谦卑大度等等赞美之词不要钱似得往外倒,那些曾经错怪娜仁的族人,因为心中的愧疚,更加愿意多赞美娜仁,以此来让自己心中舒坦一些。
萨伦牙根咬的‘咯吱’作响,她费尽心机散布了流言,却在这个时候成了娜仁的垫脚石。
娜仁笑着,借萨伦的手扇萨伦的脸,助长自己的势力,这是她上次从金凌身上学到的。
原本她就算是立了战功回来也得不到如此拥护,但是谁能想到萨伦心眼小,自己作孽将自己扔出来当作她的垫脚石,让她借着萨伦的威望来成就自己。
萨伦是臣,娜仁是君。臣为君鞠躬尽瘁那是本份,君主即便犯错也是由臣子主动站出来认错,这也是本份。
但作为君主的娜仁去对一个臣子下跪认错,体现的就是君主的贤明大度,这会让君主所统御的子民,在君主身上看到这个国家的希望。
君贤国兴,君庸国废。
所以娜仁今日这一跪,非常值得。
娜仁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开心道:“五日之后,就在这里,我要为我们的战神萨伦举行盛大的封赐典礼,祭祀二神,正是封赐。”
娜仁转身面对着萨伦,“萨伦大人,请您一定不要拒绝,这是您早就该得到的荣誉。”
萨伦心里知道娜仁没那么好心,可是她又舍不得拒绝这个她从小就渴望的战神名号,她抬起头来看着周围那七尊威风凛凛的战神雕像,若是自己的雕像也能被立在这里,世世代代的享受族人的追捧,她的子子孙孙都以她战部萨伦为荣,即便是她不能得求长生,她的名字也能成为永恒的传奇。
如此荣誉,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更何况她有了战神名号,等娜仁死了,她就能更加顺理成章的成为蛮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以她手上的兵力,娜仁敢对她做什么。
萨伦单膝跪地,高呼:“蛮力神在上,战火神在上,蛮姆在上,战部萨伦愿永生守护战狂部族。”
第317章 疯子金凌
三天时间,星火一直守在金凌的营帐外寸步不离,就连围杀李铁柱的计划都被迫推迟,为此娜仁很着急,毕竟三天一过就只剩下两天火神就会降临,那个时候上烛龙山太危险了。
但星火任娜仁怎么催促依旧从容不迫,他知道金凌是考虑过时间问题的,那么两天时间对他来说绝对是足够的。现在也不是空等,他正好可以用这三天仔细思考推敲娜仁的计划。
就像金凌说的,这世上确实存在气运无敌的人,对付这种人不但得有十二分把握,还得有备用计划。这个李铁柱不光威胁到两族之间的合作,更加危及到金凌的性命,所以原本是对娜仁的考验,现在却成了星火的任务,他必须帮金凌把这个李铁柱灭杀。
营帐内静悄悄的,隔音障作用下,在外面是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的,但星火知道整个化骨的过程苦不堪言,这部法诀简直太邪门,除非有大毅力者,其他人怎敢轻易尝试?
不知道金凌会易容成什么样子,星火忽然有点期待。
是夜,月色晦暗,乌云密布,这一夜天色格外的黑暗。
金凌营帐的门帘忽然被一只手从里面挑起半边,里面人的目光落在星火身上,看了两息又放下了门帘。星火的心一跳,左右看看快速步入营帐。
一个矮小的人整个包在黑色的斗篷下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说。星火紧紧盯着这个背影,她身上的斗篷和大圣那件一样,都是他炼制的,现在斗篷有一半都拖在地上,她的身量足足矮了一般,现在看背影不过是个八岁左右孩童的样子。
金凌转身,整张脸也隐在斗篷下面,只能隐约感觉到她的目光,她伸手递了一张纸给星火,连话也不愿意说。
星火接过那张纸,有些心痛的看了金凌半晌,化掉一根手指骨头的痛苦,就好像生生的将手指用榔头不断的敲击,直到碎成粉末和一滩血水为止。
金凌直接将自己变小了差不多一半,她所承受的痛苦简直难以想象,稍微想想都觉得浑身剧痛,她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所谋必然也是巨大的。
星火低头扫视纸上的内容,看完之后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应了下来,“你放心走吧,我会易容成你的样子出去转一圈扰乱视听的。还有你忽然失踪这件事,我相信现在的娜仁也能很好的利用一番。”
金凌点点头,星火又道:“还有萨伦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到她封赐的那一天,火神一动她就会成为被火神厌弃的人,所有人都会被诱导着去相信,是因为火神不愿意她为战神,所以才暴怒的,到时候只怕她自己部族的人也会开始厌弃她。”
“还有李铁柱的事情,我一定会将他彻底灭杀,只是到时候不知要如何告知你。”
金凌摇头表示不用告知,又抬手指向南方,星火会意道:“好,凡事我会跟摇光城保持联系的。”
金凌稍稍抬手,深深的看了星火一眼,拱手准备离开。
“金凌,”星火忽然叫住金凌,想了想道:“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知道你所谋甚大,所以还是要提醒你,化骨术的易容虽然趋近于完美,但一个人的双眼是无论如何也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你,对于熟悉你的人来说,你的眼神太好认了。”
金凌再次拱手,扭头出了营帐,此刻已经是所有人都熟睡的后半夜,有这件斗篷在,只要小心些还是很容易出蛮火城的。
刚刚星火说得没错,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易容术,她还记得上一次在遇到林鬼和活死人厨子时,施灵就是看着她的双眼,忽然之间就认出了她。
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双眼和她看人的眼神难以改变,这是灵魂赋予一个人的特制,除非换个灵魂,否则没有任何办法。
没费多少功夫金凌就到了蛮火城外的金盆岭,她站在金盆岭最高的地方,铺开神识寻找大圣。
“吱吱”
大圣兴奋的尖叫声传来,它早都感觉到了金凌的气息,可是等它奔跑到了金凌身前,看着眼前这个完全的陌生的人,大圣急急停住脚步,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凶狠的呲牙,浑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金凌拉下兜帽,露出一张男女莫辩的童颜,头发枯黄双颊干瘪,皮肤粗糙黝黑还带着泥土痕迹,就好像饥荒人家营养不良的孩子,脸上蒙着一层病气。
她目光柔和的看向大圣,轻声道:“连你也认不出我了吗?”,声音也变得干哑粗糙丁点听不出原来的感觉。
“吱吱?”大圣歪头看着金凌眼睛,又仰头耸动鼻子,忽然跃起扑入金凌怀中,用脑袋蹭着金凌的胸口,使劲闻着金凌身上这让它有安全感的味道。
“以前觉得你小,现在这个身量,倒觉得你个头挺大。”金凌将大圣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看大圣围着她转圈,一脸懵懂。
连大圣也是通过她的眼睛认出她,看来她真的只有舍弃了自己的眼睛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金凌摊开左手心,为了将蚂蚁的图腾抹去,她用火烧了自己的手心,现在手心是一团狰狞的疤痕,看不出原来图腾的样子。
还有自己的脖子上也有火烧过的痕迹,这是为了给自己干哑的嗓音一个解释,既然如此,那就做得再彻底一点吧。
金凌伸出右手,一团明黄火焰熊熊燃烧,她闭上眼睛毫不犹豫的将用火焰擦过双眼,双眼周围立刻被烫起一层水泡。
火焰熄灭,金凌运起本源之气默默的疗伤,片刻之后,双眼周围同样留下了一片火烧的红痕。
金凌睁眼,她不会真的毁了自己的眼睛,结丹之后身体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但眼睛若是毁了那就恢复不了了。
她从身上的麻布衣衫上撕下一片布条包裹在眼睛上,别人看到麻布周围的疤痕,只会当她被火烧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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