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淖然诧异的看着宫钺,他的语气明显的不悦,这让他不禁怀疑,难道师父也知道了什么?
“师父,您是否收到了什么风声?”
宫钺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道:“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再过问了,无事的话就退下吧。”
宫淖然跪在地上不动,双拳紧握咬着下唇,半晌之后下定决心道:“师父,您可还记得那个金凌。”
闻言,宫钺眉头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端端的提她作甚?她不是已经死在黄泉界了吗?”
宫淖然摇头,宫钺的心猛地下沉。
“她没死,我两个月前才见过她,她……去了炼魔大狱。”
“什么?!”宫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震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淖然,又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情,面色一沉道:“难怪罗修那小子会突然向天道盟要炼魔大狱的图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师父你说什么?罗修要了炼魔大狱的图纸?他想干什么?”宫淖然紧张的追问,虽然他并不知道罗修的真实底细,可是他相信金凌。
罗修联合天道盟的大军屠虐金凌的家人,还逼死她一次,宫淖然对罗修并无好感,也总觉得他隐藏在正气宗是有阴谋的。
宫钺坐回椅子里,深深的看着宫淖然,他在收这个弟子前就查过他的底细,因为珍惜他的炼器天赋,所以他接受了他黄泉界修士的身份,他也坦白了很多他在黄泉界的经历,包括曾经和金凌同处一个宗门的事情。
但因为宫淖然说他们交情不深,所以他就没有再追究。
而现在宫淖然告诉他见过金凌,说金凌去了炼魔大狱,宫钺是绝对相信的。
“正气宗那边说,罗修要借助炼魔大狱的炼魔大阵净化混沌白莲,为师虽然反对了,但众位元老大半都同意,所以现在炼魔大狱的图纸恐怕已经在罗修手中了。”
宫淖然不死心道:“给他的是原本?再没有拓本了吗?”
宫钺摇头,宫淖然的心沉到谷底,喃喃道:“罗修他一定没安好心。”
“你说什么?”
宫淖然抬头认真的看着宫钺道:“师父,你难道没发现自从正气宗成了正道三首,修真界就开始动乱了吗?荡魔之事虽然是武圣挑头,但真正执行的是正气宗,而武圣他们偏偏又是在荡魔开始的时候失踪,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武圣的为人,但师父也知道,罗修也曾跟我同宗,他的为人我多少了解一些,我绝不相信他能真正为正道着想。现如今炼魔大狱的图纸落在他手中,就怕他另有所图,无论是为了金凌,还是为了金凌身上的混沌黑莲。”
宫淖然想了想又继续道:“师父,您知道我在炼器方面专研的是各种能量之间的转换之道,所以我一直有种猜想。”
“什么猜想?”
“混沌双莲始于混沌,分化阴阳,转为魔灵二界,而阴阳本就相克又相生,阴极则阳,阳极则阴。修真界中关于混沌双莲的情报全都是古书拓刻中的片面之词,并不全面。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所看到的黑,其实是从白中衍化,而白,它实际上是黑,会如何?”
宫钺面色大变,几乎立刻拍案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阴气和灵气之间可以转化,我已经证明了,死气和生气之间的转化,我就快找到突破点,这些在修真界浩瀚的历史中都不曾被人发现过,但不被发现,难道就不存在了吗?”宫淖然激动道。
宫钺忽然紧盯着宫淖然,“你和那个金凌,究竟是什么关系?”
宫淖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宫钺,然后慢慢自嘲的笑起来,“原来师父跟他们也是一样的,面对不愿接受的事情,宁愿灭杀源头,也不愿坦然面对,如果师父一定要这么想,就请师父把我投入炼魔大狱吧,弟子……我无怨无悔!”
宫淖然的嘲讽而悲苦的笑容刺痛了宫钺的眼,他心中惊涛骇浪,实在不敢想下去,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承受不起的。
“师父,事情还不到最糟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弥补。”宫淖然怀着最后的希望,小心翼翼的说道。
宫钺双眼闭气,内心激烈的挣扎了许久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道:“炼魔大狱的存在,远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要复杂,这是我宫家一段最为黑暗的历史,炼魔大狱若被破,宫家也就走到头了,你懂吗?”
“师父,”宫淖然嗓音暗哑,有些颤抖,但是他的双眼深处,却透着无法挪动的坚定,“宫家之于修真界,不过沧海一舟,若沧海覆灭,宫家这舟又如何存在?”
宫钺深深的看着宫淖然,被他眼底的情绪引得眼眶湿热,最终,他苦笑道:“罢了罢了,你随我来。”
宫钺领着宫淖然走进内堂书房,触动书架上的机关来到下面的密室中,从最深处的架子上取下一个落满灰尘的小箱子交到宫淖然手中。
看到上面的秘锁和禁制,宫淖然惊骇万千,这是直接和宫钺命魂绑在一起的禁制,若无宫钺,这锁永远也打不开,宫钺若死,这箱子也会消失。
宫钺拂掉上面的灰尘,打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许多书册玉简,其中最上层的书册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人器之道。
第1014章 人器之道(2)
冰裂寒狱,雪虐风饕。
“人器之道?”金凌惊讶道,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弥笑道:“人乃万物之灵长,以人炼器,不可以吗?”
“以人炼器?难道说,炼魔大狱是用活人炼出来的?等等,你说你是镇狱灵王,那你怎么会被困在无间血狱,现在掌控炼魔大狱的又是谁?”金凌有点混乱。
“你的问题未免也太多了,有些事情,我也很想知道。”弥双眼微微眯起,凶光四溢。
金凌看弥的态度就知道不可能再从他口中问出更多的事情,人器之道这四个字她头一次听说,但是在黄泉界时,红叶谷就曾有过以活人养花的事情。
用活人来炼器,她仔细思考了下,这里面有很多的问题要克服,却也有无限的可能可以开发,譬如人的灵智远在器灵之上,人的身体也远比任何材料包容,再有,人的丹田和识海有诸多妙用,这是任何一件法器都没有的。
但是具体的,她的炼器术还没有到达开发新的炼器方式的境界,故而也弄不清楚要从何处下手。
“怎么样,我的条件你应吗?”弥又问道。
金凌斟酌了一番,看弥的样子像被暗算过,对于天国里面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等到了那里,或许又是一堆麻烦。
但是,弥若说的是真的,那么有他在,离开炼魔大狱的机会确实大了很多。而且,弥要靠她才能到第一狱,在到达那里之前,她应该是安全的。
“好,我答应了。”
弥笑起来,“那就抓紧时间上路吧,后面还有很多很有趣的风景,并且越往后,你能找到的尸体越多。等你的真灵足够强大了,我会帮你冲开束缚,让你恢复力量。只不过,你既然不愿用我的方式,那吞噬真灵过程中的痛苦,你便自己承受吧。”
金凌沉默不语,自己的方法就算再痛苦,最起码是安全的,至于后面要如何斩去这些虚妄,等出去之后,她再慢慢想办法,现在她也只能顾及眼前了。
金凌重新把弥的头颅背在身后继续上路,同时寻找路上的尸体,只要有真灵可以吞噬,这一路走下去,一定会越来越轻松。
而她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吕良仁和阮绵绵,希望他们都能各自安好,等她找到他们。
……
第七狱,刀石狱。
一望无际的山坡上,布满寒光闪烁的利刃,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山坡下,哀鸿遍野,数百犯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身体枯瘦,满身血痕。不知何处刮起的风在触及他们的时候,会突然变成刀刃一般的鞭子,一鞭抽过,便是一块血肉被削飞。
惨嚎声夹杂着凛冽的鞭声,这酷刑和凌迟处死几乎没有区别,有些犯人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身上已经被抽得只剩骨头,饶是如此,他还有一口气在,还能从喉咙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对于这些犯人来说,不想被刀鞭抽,就只有走到山坡下,用饱受饥饿折磨的身躯,推着那个重逾万斤,由刀刃组成的巨石,走上刀山,爬上隐于云层中的山顶。
第七狱,现如今还存活的犯人七百五十三人,死去的那些不计其数,有些挂在刀山上,有些压在巨石下,但大部分都死在山坡下的平原上,被活着的犯人踩在脚下。
此时此刻,七百多人中愿意推动巨石走上刀山的还不足七人,剩下的,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了任何力气,宁愿忍受凌迟的痛苦,也不愿意挪动分毫。
吕良仁披散着乱发,两颊凹陷,形容枯瘦,他黑沉的双目中闪动着不服输的光芒,看了眼刀山上那个走在他前面的男人,双手忍着被切割的痛苦,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娘的,没有人可以比小爷强,就算是在这狗屁炼魔大狱中也不行!想……想超越小爷,下辈子吧!”
话音一落,吕良仁大喝一声忽然发力,用力的推着巨石一步步往前走着,倾斜的坡度使得巨石沉沉的压着他的身体,脚下的刀刃已经要将双脚切断,推动巨石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
吕良仁喘着粗气,眉头紧皱踏出一步,“小爷……小爷倒要看看……这天国的女人……”
上升一步,吕良仁的双腿开始颤抖,他咬着牙,顶着巨石再次踏出一步,“有没有爷的木槿……木槿美!”
再上升一步,他的双臂几乎疼到麻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感觉那巨石随时都会塌下来,从他身上滚落。
“不能停,万一……万一从小爷脸上滚……滚过去就完了……继续……继续啊”
吕良仁大喝着,一鼓作气上升三步。这时,他前面那人忽然闷哼一声,直接跪了下去,那硕大的巨石轰隆一声从他身上压过去。
那一串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听得吕良仁毛骨悚然,就见那人的整个身体都被压得嵌入刀山之中,压成了肉饼一块。
吕良仁嘴角弯了弯,正要开口嘲讽,忽见滚落的巨石莫名的拐了个弯,直直朝他砸来,吕良仁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娘的坑!给爷滚!”
吕良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巨石撞在他的巨石上,他绝望的闭眼,等待被巨石从脸上压过去的痛苦。
但是他就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手下的巨石一震,却没有丝毫的力道将他震飞出去。
吕良仁睁眼,就见一片巨大的阴影忽然投在他身上,他仰头朝身旁看去,一个身材异常魁梧高大的女人背光而立,面容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但那咧开的嘴中,整齐的白牙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叫吕良仁心里冷不丁的一抽,一抽,再一抽。
“狗蛋哥,我来了!”
“小……小小……小绵?!!”吕良仁声音都走了调。
他眼前的正是阮绵绵,她一手撑着自己推上来的巨石,一手撑着吕良仁的,一脸欣喜。
“狗蛋哥,没想到我竟然能和你被关在一起,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阮绵绵看到吕良仁的双手,心疼的蹙眉,“狗蛋哥你松手,这破石头我撑着就好,我怀里有疗伤的丹药,你快吃一颗。”
吕良仁松手,阮绵绵像一座坚实的大山,顶着巨石纹丝不动,吕良仁鼻头一酸,感觉从身体到灵魂都有一种被拯救的感觉,第一次被阮绵绵现在这个鬼样子感动得想哭。
“小绵,哥想死你了啊”
第1015章 吕良仁
吕良仁一把抱住了阮绵绵的水桶腰,鼻涕眼泪全都抹在阮绵绵腰间的衣服上。
阮绵绵双颊滚烫,忽然觉得身体里爆发了无限的力量,眼中射出寸许长的精芒,“狗蛋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把这俩石头推上去。”
说完,阮绵绵无比轻松的推着两个巨石一步步往山顶攀爬。
山下爆发了一阵阵惊叹声,所有人都双眼发直的看着山坡上那个巨大的女人,看她像玩一样把两个逼死他们的巨石一路推上山顶。
而吕良仁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跟个小鸡崽子一样跟在阮绵绵身后,没有巨石的压迫,这刀山对他来说,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经过前面那个被压扁的男人身边时,吕良仁蹲下来,一脸愁色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摇着头啧啧道:“兄弟,挺住啊。”
吕良仁刚走,那个男人就挣扎着抬起头,对阮绵绵喊道:“壮士等等,不不不,仙子等等,在下愿意做仙子的男宠,仙子想怎样都成,只求仙子拉在下一把。”
阮绵绵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那男人,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吕良仁的脸色,见他果然不悦的黑了脸,阮绵绵心中一抖,咕哝道:“狗蛋哥我……”
“小绵,你先走。”吕良仁沉声道,叉着腰走到那男人身边,歪头,嘴角挑起一抹冷厉的笑。
阮绵绵走了两步,有点不放心,又偷偷的回头,就见吕良仁正在使劲的踩着那个男人的脸,一边踩还一边骂,“小爷的女人你也敢勾引,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娘的,踩死你!”
阮绵绵缩着头一笑,只觉心里美滋滋的,连着周围恐怖的风景和身上的疼痛都变得美妙起来。
“仙子?你还真是不要脸啊,小爷成全你!”吕良仁小声嘀咕着,把男人的脸踩了个稀烂才拍手离开。
他三两步追上阮绵绵,殷切的帮阮绵绵扇着风,“小绵你要不要休息会,累不累啊?你看你都瘦了。”
阮绵绵的脸已经红得能拧出血来,还好有络腮胡挡着,吕良仁看不出来,她一个劲的摇着头忍着笑,专心致志的推石头。
刀山越往上,坡度越大,阮绵绵也开始变得吃力起来,但是看到吕良仁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觉得疲惫,最终咬着牙,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上了隐没在云层中的山顶,看到了通往第六狱的边界线。
山顶虽然还是刀刃遍地,但最起码是平的,没有鞭风,也不用再推石头。
阮绵绵从腰间那个普通的袋子里拿出两块从山下抠出来的普通石头垫在刀刃上,和吕良仁一起坐下来休息。
吕良仁看到阮绵绵被刀刃割出骨头的双手,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拉过阮绵绵那只比他脸还大的手,沉着脸撕下他的衣摆帮阮绵绵包扎。
在刀石狱,他们不会死,但伤口同样不会自动恢复,不包起来的话,只会一直溃烂下去。
吕良仁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苦笑道:“对不起小绵,到底还是我害你也被抓了起来,不然凭你丹痴弟子的身份,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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