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倒是对她多有维护,旁人问及,都是笑着称赞她乖巧懂事。
她笑容甜美的模样委实是能骗过不少人。
因着江垣如今被委以重任,她的外交事务也便多了,江垣的共事、上司关系走动,太子妃也渐渐同她有了走动,蜜娘渐渐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她目前就属于在里头游荡的,凑凑热闹磕磕瓜子听听八卦。
江垣和太子有表兄弟之情,太子妃比蜜娘年长个十岁,对她颇为照拂,蜜娘投之以礼。
太子妃对沈兴淮甚有好感,因为小皇孙喜欢沈兴淮给他上课,小皇孙正值启蒙之龄,翰林院今年选了几个庶吉士去给小皇孙讲学,沈兴淮恰在此列,以往给小皇孙们讲学的都是些严厉的老头儿,只会摇晃着脑袋说些条条框框,小孩子如今还没个定性,自是不喜。
突然来了些年轻的老师,沈兴淮主要负责策问,小皇孙们年纪还小,策问定是写不起来,现如今还是说一些时政,沈兴淮言谈风趣,不是刻板地说教,常常同他们说一些外头的见闻,慢慢引导他们,小孩子们自是喜欢。
沈兴淮布置的一些作业说难不难,都并非是一些长篇大论,比如说一两银子可以买什么,一匹布最多可以裁几身衣裳。沈兴淮一直觉得这些天之骄子未来能养成什么模样,是草芥人命、生活奢侈还是心怀天下,年幼时不能缺少一些世界观的输入。当然他亦是要把握一个度,他是来教书的,不是来教苦的。
太子对嫡子本就在意,太孙做不出题目,太子就带太孙出去见识见识,父子感情突飞猛进,小皇孙们突然地知了民间疾苦,长进不少。
太子对沈兴淮赞不绝口,太子妃便是心生好感。
到了一定的年岁,都会有些个相同的嗜好,比如说纸牌,不管古今,只消是闲人,又有闲钱,总是得琢磨一些打发时间的事儿。
蜜娘在闺中时在江氏身旁看过几回,她记性好,脑袋瓜子又生得聪慧,几回下来就能琢磨出一些东西,常常会替江氏猜牌,如今嫁了人,三缺一被赶上架子的事儿也多,她玲珑心肝似的,也知若是经常一个人赢可不没意思,偶尔放些水,或是假装运气好,她摸牌快出牌也快,不计较输赢,恰是最讨人喜欢的牌友,渐渐地被约得也多了。
太子妃摸出一张牌,抬头看了看,“哎,近日太子日日监军,这日头又热的很,就差没得中暑。”
在坐的都是太子近臣的家眷或是太子妃的近亲,说话间也没什么顾虑。
蜜娘接,道:“可不,我家大人归家时,日日跟从水里头出来的似的,都热出了痱子。”
太子妃和蜜娘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心疼。
安夫人放了一个对子,一边道:“太子殿下事事亲力亲为,江大人又是个以身作则的,两人凑一道,最是认真不过了。如今啊,蒙古各公爵进京,都盯着这兵演哩。”
距离兵演还有半个月,各个蒙古公爵都已经到京,大伙如今都在观望着,也不知圣上是什么态度,是要对蒙古用兵还是威慑一下,毕竟我朝已经许久未有战事了,但蒙古这些年也许觉得太安稳了,不大服从管教,前些年就有争论,要不要对蒙古用兵,说用兵吧,就是太小题大做了,可不用兵吧,他又总是时不时骚扰一下,跨个一小步,猜猜底线,瞧着让人窝火。
太子妃冷哼一声:“一群乌合之众,圣上英明,以往不同他们计较,我朝许久未有战事,兵力得不到展示,圣上体恤民情,不愿发动战事,兵演以示国力。”
蜜娘满眼钦佩,同其他夫人一同喊道:“圣上英明!”
太子妃缓和了脸色,微微一笑,扔出最后几张牌,笑傲群雄。
最近是京城最热的时候,人都恹恹的,更何况在外头兵演,兵演是在近郊的军营里头,元武帝前来看过两回,回宫后立即让人每日送冰块和冰西瓜过来。
太子和江垣为了兵演之事亦是瘦了一大圈,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黑了。兵演的场地在京城郊外的一座山下,那边场地开阔,江垣为了保证观看人员的安全,考虑甚多,紧急搭建一个看台隔离开来,保证枪支弹药伤不着人。
当然这是为了万全之策,首先此次兵演的兵都是近卫军,元武帝的亲军,都是经过反复筛选,祖宗十八代都瞧过的,再是关在近郊两个月,不能同外界联系。
待是兵演这一日,夜色还深,江垣就要动身了,蜜娘亲自为他穿上铠甲,蜜娘主动抱了抱他,铠甲很硬也很厚重,隔着铠甲她都能感受到他里头的热度,亲了亲胸口的铠甲,“盼君归。”
江垣穿着铠甲不方便抱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行礼。
江垣要提前过去准备,蜜娘作为家属也是有资格过去看的,此次兵演位置有限,只有四品以上官员的女眷才可前往,男眷皆需穿骑装,带铠甲。女眷们没得要求。
蜜娘跟随张氏、林氏一道前往。
此时太阳已经高照,因此地傍山,还阴凉一些,偶尔云遮挡阳光,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天气。
元武帝亦是身穿铠甲,太子陪伴身旁,英武不凡,元武帝站在看台的最上边,所有人都行礼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才山间回荡,久久才息。
元武帝额头的汗水一颗颗滑下,心中却是畅快不已,扬声道:“众爱卿平身!”
传声太监扯着嗓子再喊一声,下边的人才敢站起来。
“宣,皇上旨意!”
站在看台入口的太监抖开圣旨,开始宣读,兹兵力为国之重本,为展示国力,以示兵演,安民之心……
长长的一大篇读完,蜜娘的额头已满是汗水,终于可以上看台上休息了,他们的位置还算不错,一共三个看台,一个看台三层,最中心一个看台是元武帝所在的,兵演会朝这个看台。
元武帝和皇子皇孙、蒙古公爵们在最高层,蜜娘们轮到左侧看台的最高层,稍稍入座休憩半会儿。
鼓声雷鸣,在座的精神一震。
兵演,开始了。
第110章 110
太子和江垣骑着骏马从两侧飞驰出来,一同奔向元武帝所在的看台,两马并驾齐驱,带起一片尘土,齐齐止在距看台五十步处,翻身下马,跪于地。
“近卫军就位,请圣上指示!”
元武帝身传铠甲,手撑在看台上,九全递上一支令牌,元武帝目光如炬,扬声道:“出兵!”
令牌被掷于地。
看得一圈女眷们都激动地站起来,蜜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垣,她身旁的太子妃激动地一个劲捏栏杆,呢喃道:“我家太子爷……”
太子和江垣受令,翻身上马,又是驰骋而去,到空阔之地,鼓声变换了,太子和江垣各占左右,忽的,两边冒出了两队精兵,身穿银色铠甲,踏着整齐的步伐朝中间小跑而去,两队汇合,止步,转身面朝太子和江垣。
两人下马,整顿队伍,步伐整齐朝元武帝走去,仅有八十个人队伍发出的踏步声在山间回荡,发出震天响的声音。
元武帝露出愉悦的神色,皇后深深地舒了口气,笑容愈深,其他蒙古公爵相识一眼,一公爵笑言:“太子亲身上场,当真神勇。”
元武帝余光瞥见他们并未放在心上的神色,敛下心神,颔首道:“太子此番亲力亲为,甚是辛劳。
蒙古公爵纷纷称赞起太子,其余几位皇子站在一旁。
太子虽会骑射,但并不会武,江垣担任领军及指挥,此时主要是步兵演戏,先是开胃菜,上几下拳脚功夫。
即便太阳被云遮挡住了,这样的天气即便坐在那儿不动也热出了一身汗,看台都摆着冰块也不管用,很快就会化掉。此时也无人估计这个,所有人都围在看在前边,心情激荡地看着兵演。
江垣在队伍的最前端,很是显眼,蜜娘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初见时他还是个和煦阳光的少年,偶尔会使坏。后来多年未见,他长成了沉稳有担当的男子,而此时此刻蜜娘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烈心跳。
二十五的他正值壮年,即便在一群身材强壮的士兵当中,身材依旧高大,怀远侯府的始祖是武将出身,怀远侯府的男人们身材都很高大。但经过几代,武将的血统中又融入文人的血统,他虽高大,但却不会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感觉,身材结实却并非那种雄壮,就好似在武将和文官之间找到了一个刚好的平衡点。
面容似怀远侯,俊美坚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面容看不太清,可身上那股子气势,英气逼人,玉璞终于褪去了外边的石头,透露了自己的光芒。
蜜娘捂着胸口,眼睛被一瞬间的阳光刺了刺。
第一个方阵结束,第二方阵高喊着狂奔而至,第二方阵有百人,左手绑着盾,右手绑着兵部新研发的武器,绑在手臂上,只要一按开关,前端的矛尖就会射出去,速度极快,还能再收回来。
先是摆阵形,两方对阵,一守一攻,盾的形状做了改善,盾与盾之间可以连接到一块,而且天衣无缝。对面的放矛,矛对上坚硬的盾,没能嵌入东西,就弹了回去。
为了试验这矛的威力,后又进行射击,从苹果到石块,无坚不摧。
男眷那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此后此起彼伏,不顾那烈日炎炎,纷纷探出脑袋喊得个满脸涨红。
沈兴淮竟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古代看到的第一次军事演习,没有现代的海陆空,没有飞机,没有坦克,没有上千上万人,这还是冷兵器,只有几百人,可是依旧让他热血沸腾,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在进步。
他能所做的微乎其微,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有自己的家人想护,有功利心。他不可能改变世界,可他还是想做出一些贡献,去影响这个社会,现在他清楚的感受到,他做到了。
元武帝瞥见蒙古公爵们严肃以待的神色,心中大块,笑问道:“众卿觉此器如何?此兵器尚为上过战场,苹果、石块且不过死物,兵器利不利,还需战场说了算。”
蒙古公爵心神一颤,若是此物用于人身上……
且没了起初的小视,抬低了身架子,做低小状:“圣上神兵利器,且是望而生畏,又岂敢战焉。”
元武帝心情大悦,心中却道,且就这般便是怕了,这后头又该如何。
第二方阵退下,第三方阵骑马而来,第三方阵人很少,仅有二十几人,先是上演几场马术,然后一字排开,前边树起了靶子,很远,可大家知道这定是要射击。
“怎么没有弓箭啊?怎么射?”蜜娘听得身旁的议论,江垣往日里不同她说这些事情,但是他和阿兄交谈的时候她都有在场,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
江垣掏出弓弩,大喊:“准备!”
所有人掏出弓弩,举起来,微微眯起眼睛,对准前面的靶子,靶子的中间有一颗珠子镶嵌着。
“这是何物?”
“是木枪,能射这么远吗?不可能吧?”
江垣朝天空射:“开枪!”
江垣一声枪响,女眷们吓得捂住耳朵,“啊!”
然后一排整齐的枪声响起。
看台的所有人都朝靶子看过去,因为抢手是背对着正中央的看台的,靶子离看台很远,在阳光下看不真切,很快就有人把靶子移到看台这边来给大伙儿看。
二十个靶子,每一个的中间都空了一个洞。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叹,神枪手面色淡然,好似就是应该的。
元武帝鼓掌而笑,蒙古公爵面色凝重,皆是心神不安。
这回换了一种靶子,是垂直吊下来的苹果,要射击的不是苹果,而是吊着的细线,远到让人看不清。
江垣选出来的人,目力都非常好,才能进这一支枪手的队伍。
人数少更是因为木枪数量少,还未进行大量生产。
神枪手再度举起手中的枪支,前边的苹果一齐落下。
不用打一枪再加铁弹,经过改良,一回可以发三弹,时间仓促,不过已经是很大的改进了。
宁静,前所未有的宁静,神枪手收起枪支,翻身下马,江垣跪于前端。
元武帝大笑:“好好好,都是朕的好儿郎们!朕,赐你们神枪手的称号。”
“谢皇上恩赐!”下边人高呼。
江垣单膝跪地,抱拳道:“请圣上临位指示!”
元武帝:“准!”
这是军演的最后一出,元武帝下了看台,其他人也都要下看台,浩浩荡荡地跟在圣驾后面,走到一个小山峰处,下面是谷地,利用地形差,可以看到下面兵阵变化。
此时所有的方阵都在下边了,还加了几个方阵,全部再流畅地演戏一边,嘿哈声压过鼓声在山谷中回荡。
最后方阵归位,推出一台炮,炮的底座是固定不变,可方向可以四处转动,对准了远处一个山峰上的旗帜,这是提早设立好的一个炮轰点,早在一个月前那座山已经不允许人进入,并且清空了山附近的居民。
“放!”
点火,不似以往的要等很久,几乎几秒钟的时间,轰的一声,轰出去了,那一座山峰那儿轰隆的一声,旗帜倒下了,远在这边都可以感受到的震动,石块地掉落。
女眷们胆小的都怕的蹲下了,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下边的上百号人齐齐跪下,高声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响声震天,下边的人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蒙古公爵们五体投地,高声大呼,哪儿的还有进京时的傲气。
元武帝笑声爽朗,“好好好,都是我朝的好男儿们!好!”
一场兵演安然无恙地结束了,激荡而振奋人心,江垣和太子最为担心的安全问题并没有发生,元武帝和皇后安全归宫,满朝都还在谈论那一场兵演,沈兴淮发现翰林院的才子们连诗篇都已经写了好几首了,有歌颂元武帝的,也有批判的,觉得毁山是不对的。
兵演结束回京时已是下午,今日大家都不用上职,兵演残留的激情还在,郑宽他们约他一道去酒楼喝酒,沈兴淮本是不想去的,实在是被他们缠的推脱不过。
沈兴淮也知他们意图,这回兵演是江垣主持的,都想通过他探知一些消息呢。
“兴淮,那木枪最多能射多远?”
“这炮弹威力可真大!江大人当真是年少英才。”
就他所知道的,沈兴淮都会告诉他们,没想到一场兵演还轰出了大家的爱国热情,就在场的人,大家都非常赞成这一场军演,当真是大快人心。
郑宽道:“瞧那些蒙古人的脸色,来的时候意得志满,走的时候都恨不得爬在地上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可不是嘛,圣上仁慈,以往不同他们计较。如今我朝武器精锐,如何怕得他们!”
“江大人当真了得,兴淮,何时你叫上江大人一同喝喝酒,或是打打马球,哎,我说江大人怎么的许久未打马球了,原来是忙这事儿啊!”
“江大人身姿不凡……”
原来男儿对军人的崇拜不分古今。
沈兴淮很快就告辞了,也并非借口,茹姐儿临近生产,家中都紧张的很,沈兴淮头一回做父亲,自从知晓之后,就甚少同他们一道在外边吃饭了,下了值就赶紧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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