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知道自家宝贝妹妹底细的赵清山多少能够理解赵清茹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按着前一世那轨迹,赵清山这会儿早变成了龙王爷的女婿,枯骨一堆了。即便是远在燕京的赵家老爷子跟老太太,也是一个嘎嘣,一个卧床不起。
团圆?家破人亡还差不多。但这种理智上的能接受,情感上未必舒服,尤其还不能将真正原因说出口的憋屈,让本就沉默寡言的赵清山自打回到大院后,连着几天都是阴沉着脸。
“汝儿,明天下午还有班飞山城的飞机。”吃过早饭后没多久,新上任的大表嫂江莱敲响了赵清茹卧室的房门。进屋后,江莱也没跟赵清茹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莱莱姐,大海表哥让你来找我的?还是外公外婆的意思?”正在看书的赵清茹放下了手里的外文书,随后站起身看向窗外。
“不关立仁的事,真的。”
“看来莱莱姐变成大表嫂后,就有点嫌弃汝儿在家里白吃白喝了。”其实也清楚江莱想说什么的赵清茹打断了自家大表嫂的话,甚至还饶有心情地跟江莱开玩笑。
“不是的,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着……觉着过年,应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更何况赵姑父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不想回去。”
“汝儿你……”
“放心吧,莱莱姐。我家老爹福大命大,就算我们兄弟姐妹仨死了,他都能活蹦乱跳地活到九十九,你信不信?”
这一点赵清茹还真没说谎骗人。前世时,赵保义跟发妻赵母离婚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娶了那朵成精的白莲花杜娟儿,之后十几年从副军长一直步步高升到上将司令。直到跨世纪陨石群来地球串门,赵大司令还宝刀未老地继续发挥余热。
江莱之前也曾隐隐听说了自家小姑兼闺蜜这父女关系闹得不是一般的僵,虽然徐立仁也曾跟她提过这对父女俩的矛盾最好别插手。可江莱始终觉着,父女间不应该有隔夜仇,为此还不止一次想试着化解。可现在看来,还真如自家夫君所说的那般。
赵清茹自然不会告诉江莱,其实她也担心赵父会因为她这只重生的蝴蝶给一翅膀扇得提前领盒饭,所以在自家大哥前几天坐火车回山城时,行李包里偷偷放了件防弹衣以防万一。至于这件防弹衣,赵清山最终是继续抽风最终便宜唐越宋,还是孝敬自家便宜老爹,赵清茹表示看天意。
除夕转眼便到了。
虽然知道自家女婿过完年就要去南边,而且极有可能上战场,徐家也因为迎娶了新孙媳妇,处处透着喜庆。囡囡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亲娘王凤娟,最初两天还好,没怎么闹腾,今天一大早便哭闹得厉害。
“实在不行,这孩子还是给她姆妈吧。”徐外婆轻叹了口气。孩子离不开亲娘,可考虑到王凤娟有虐待遗弃孩子的前科,平心而论还真不太放心。可总是这么哭闹到底也不是个事儿。
最主要的一点,孩子留给亲娘,回头亲娘若想再嫁人可就更难了,谁也不愿意带个拖油瓶,而且还是个女娃。所以离婚什么的,不仅双方有伤害,伤害最大的还是孩子。
自从从酒醉状态苏醒过来,三海表哥整个人像是丢了精气魂一般,即便听到了徐外婆说的话,也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从二舅妈怀里抱过囡囡,稍稍哄了一下。只可惜,效果甚微。囡囡显然不太买亲爹的帐,倒是见到赵清茹后,将胳膊伸向了赵清茹。
瞧着架势,好像还记得赵清茹元旦前在火车上抱了自己大半个晚上。
“汝儿,麻烦你了。”三海表哥一脸的疲惫。
“三海表哥,我只是小家伙的表姑姑而已,家里爷爷奶奶再疼,也是取代不了母爱的。”赵清茹轻轻捏了捏囡囡那娇嫩的小手,有些意外不过一个多月,囡囡看起来好像变化不小。看来孩子果然比大人想象中还要敏感。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过完年,就让囡囡去她姆妈那边住几天。回头我再接回来。”
“三海表哥,囡囡姆妈一家现在还住在你那单身宿舍?”
“恩。原本过年前就该回去的,因为没买到车票就拖到。”
对于三海表哥的这套说辞,赵清茹持保留态度。因为之前曾听五海表哥几个提过,王家人这次是打算常驻魔都,追其原因也是因为王凤娟在信里跟王家人吹嘘来着。只不过王家人来到魔都后,是做梦都没想到,印象里那个很好拿捏的毛脚女婿竟然胆大包天地跟自家老闺女闹离婚。
简单地祭了一下徐家老祖宗后,在600响鞭炮声中,可算能入席吃年夜饭了。这一次席开两桌,主桌那边坐着徐外公三位舅舅以及前头六位表哥,另一桌则坐着徐外婆三位舅妈大表嫂七八两位表哥以及赵清茹。当然两个奶娃娃,囡囡跟小九海也在这一桌。
一时间,觥筹交错,很是热闹。原本徐外公还想开席前总结一下上一年度的情况,顺道再展望一下来年,结果还没怎么废话,就让徐外婆那句“孩子们都该饿了”给生生缩减掉了一大半。
年夜饭吃到差不多时,在还没结婚的二海表哥带领下,徐家诸位熊孩子跟赵清茹依次给家里的长辈拜年,讨要红包。按着徐家的规矩,只要还没结婚,哪怕七老八十了,也能问家里的长辈讨要压岁红包。今年少了个熊孩子,多了两位“长辈”大海表哥跟大表嫂。当然,三海表哥现在也是已婚人士,属于长辈。
“多大了人了,还拿压岁红包。”三位舅妈显然对自家几个已经年满二十,却迟迟不肯结婚的臭小子,不满已久。
以二海表哥为首的几个表哥齐刷刷地“嘿嘿”一笑,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地收下了压岁红包,不过转眼这些红包大半都进了赵清茹的口袋。
虽然赵清茹早就不是排行最小,可架不住是唯一的妹妹。当哥哥的,自然不可以少了给妹妹的压岁红包不是。
“谢谢诸位表哥~”赵清茹也没客气,大大方方地将所有压岁红包都收了下来。私房钱又翻倍了,真好。
即便这会儿没有电视机,看不成春晚,可架不住家里人多。年夜饭从下午五点多一直吃到八点多,在徐外婆跟三位舅妈的带领下,将桌上的残羹冷炙都收拾干净后,便是徐家年三十晚都会进行的才艺会。
才艺会,很容易理解。当然在守岁时,为了活跃气氛,不至于太过枯燥乏味,也不限定只是单纯的才艺表演。
V074赝品下的真迹
在才艺方面,赵清茹的前身也就是她那婆婆赵清汝,唯一的才艺可能就是单手劈砖。当然,在儿时,赵母也曾在闲暇时悉心教导自家闺女琴棋书画,培养艺术细胞。天分,平心而论赵清汝还是有的,只可惜小妮子更喜欢舞刀弄枪。
所以琴棋书画里,勉强拿得出手的可能就是书法,至于琴棋画,尤其那个琴,据说苦练很长一段时间后,还是不如隔壁的隔壁那所弹的……棉花。
虽说已经好些年没回魔都在徐家过年了,但这并不影响家中长辈这次“检验”一下自家外孙女/外甥女/小表妹弹棉花(弹琴)的水准进步了没。
“汝儿,古筝已经准备好了。”
最开始时,赵清茹见几个表哥抢着去书房将徐外婆存放在那儿的古筝搬到大厅,只当是哪位表哥兴致不错,想抚上一曲。现在瞧着最该可靠的大海表哥那眉眼也带着几分揶揄,更何况六七八几个表哥,抬古筝那动作,那叫一个娴熟,她还能说什么?!
自救?
就连徐外公跟徐外婆这会儿都端坐在了沙发上,更可恶的是五海表哥竟然还在那里小声地询问家里的长辈要不要准备棉花团。
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原本赵清茹可没打算弹棉花,不对,抚古筝,毕竟前世也曾心血来潮接触过,一桶水未满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是忽悠一下外行人。不过现在既然自家外公外婆也来了兴致,偶尔彩衣娱亲也未尝不可。
到底许久不曾静下心来练习,最初半阙还真不如弹棉花。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手感一点点恢复,着实吓了在场所有人一大跳。
“好听。”就连家里最没有艺术细胞的三舅妈也觉着赵清茹这次弹得很好听,更何况是其他人。
如此大的进步,让徐外公觉着想不夸赞一下自家外孙女都不行。谁说他的宝贝儿外孙女只会舞刀弄枪,是蛮牛来着。明明就是娇滴滴的文气小丫头嘛。
“汝儿啊,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就连大舅舅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阿米豆腐,我那耳朵可算不用再受摧残了。”因为知道自家表妹不会因此生气,五海表哥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即便知道五海表哥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没有生气动怒的必要,但并不代表着家里的长辈会乐意看到这般情况出现。即便五海表哥说的是事实。
这不,五海表哥话音才落下,便被三舅舅不客气地地请吃了一记板栗,以示惩戒。
“老头子,汝儿丫头这次进步这么大,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一下?”徐外婆很是高兴地帮着自家外孙女要奖励。
“恩,汝儿,你想要什么奖励?”徐外公沉思了许久,也没想好究竟奖什么好。没办法,好东西太多了。而且很多东西,在早几年时,便跟自家老太婆商量好了,将来留给外孙女当嫁妆。
“我想让外公帮我鉴定点儿东西。”赵清茹本就没想过还能额外拿到什么奖励,见徐外公这般说了,便想到了前几天在城隍庙亮子那里弄到的两件东西,那根雕她回家后便细细地清洗了一下,露出了原来的真面目。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根雕。清洗干净后,就连佛像眼角的细微皱纹,长袍上的褶皱都清晰可见。可整个根雕表面的木纹却并不明显,这就很有问题。
普通根雕,即便雕工精湛,就木质本身而言,难免会出现细小的木纹、虫蛀、病斑等问题。毕竟最初时是纯天然的植物。遇到这类瑕疵,就非常考验雕工师傅的技艺了。好的雕工师傅能根据整个物件加以设计后,将这些歌小瑕疵或掩盖或剔除。
而赵清茹花了不便宜的价钱淘换到了这个根雕,清洗干净后,却不见一丁点儿的疤痕班点,年轮的纹路成绞丝状。瞧着佛像黑中带紫色,隐隐还透着几分微红色,赵清茹不是没想过,或许真的撞了大运,让她弄了件紫檀木,而且还是小叶紫檀木的根雕佛像。当然,若不是紫檀木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光是冲着那精湛的雕工,赵清茹觉着也不亏。当然,若真是“寸檀寸金”的紫檀木,就更好了。
赵清茹拿不准的,其实是另外一件,就是那卷明显是赝品的画卷,唐寅的《秋风纨扇图》。之所以说说明显是赝品,主要是那作品作者签的是“唐演”,画卷印章也就一个,画卷中的美人一看就是位唐朝大美人,好是丰满。
且不说赵清茹原就在魔都博物馆隔着几米远曾经见过《秋风纨扇图》真迹,光是冲着以上明显破绽,赵清茹就隐隐觉着里头很有问题。画面的意境,秋风瑟瑟,一种莫名的悲凉萧条之感,可画中美人却很是丰满富态,让人怎么瞧着怎么喜感。最关键的一点,即便真是后人临摹的赝品,也不至于将唐伯虎的名字写错吧。
所以,当初赵清茹在瞧见这幅字画后,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这画不会是真迹,然后让人动了点手脚吧。
赵清茹隐约记得,古人作画书写书法,尤其那些个名家,一般都自己在家裱。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宣纸吸墨后容易透染,几乎每一层都能透染到作品。一副字画,遇到裱画高手,将宣纸这么一层层揭层,上头的墨迹即便会变淡,回头再在笔墨浅淡处用笔墨重描一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分二,分四……将作品给偷了。
赵清茹没有那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画本领,甚至都没亲自装裱过一件作品。但自家外公好歹写得一手好字,装裱过的书法即便没上千应该也有上百了。再者也收藏了不少古玩字画,在鉴赏方面总归比她这个外行强吧。
“帮忙重新裱画?”
“恩。外公好不好,好不好嘛。”赵清茹抱着徐外公的胳膊撒娇道。
其实徐家上上下下当天就知道赵清茹在城隍庙淘到一卷残破书画,但谁也没见过这卷残破的书画,最多大海表哥知道的多一点。那天晚上送未婚妻江莱回江家时,从小舅子江浩那边听说了是张赝品。不过听着江浩的意思,卷轴倒是有些年月了,像是老东西,但也仅此而已。
具体的,大海表哥也确实没见过。谁让赵清茹一回家,就神神秘秘地将那东西给收了起来。估摸着自己也知道是赝品,不好意思拿出来。
现在,小妮子竟然突然想通了,还想让老爷子帮忙重新装裱。三个舅舅齐刷刷地跟舅妈们彼此对视了几眼,有些无奈跟宠溺地摇了摇头。
“也好,也让我们瞧瞧汝儿淘到了什么宝贝书画。”
随着几位表哥小心翼翼的将那卷《秋风纨扇图》给慢慢打开,大家只瞄了几眼,便一个个忍着笑意,在那里低头斟酌着该怎么劝自家外孙女/外甥女/小表妹放弃重新裱画的念头。这种明显是赝品的作品,真的没有浪费时间重裱的必要。
“汝儿啊,这幅画……好像不是真的。”
“我知道。”
知道是假的还想挂在房里,会不会不太好?诸位表哥脑子里几乎同时冒出类似的声音,可谁也没将这吐槽说出来。
“我就是有点儿好奇。”自家表哥们心里怎么想的,赵清茹又不傻,大致也能猜出来。
“好奇什么?”七海表哥灵光一闪,隐隐地好像有点点明白了自家小表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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