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期间,赵清茹又又遇到了老熟人。
头一天即将进考场时,遇到了张红梅。自从去年十二月考史地时提前出考场遇到后,就再没见过张红梅。这一次遇到,张红梅变化真心不小,竟然挺着个肚子,参加考试。赵清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张红梅,反倒是张红梅主动跟赵清茹打招呼。
“赵清汝,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确实大半年没见了,你这都是准妈妈了。”赵清茹楞了一下,随后微笑着跟张红梅打招呼。
“我以为你去年就考上大学,离开沈家洼村了。”
“出了点意外,我大哥考上了军校,我没考上,这不只好今年继续努力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都没听说。”
“今年一月份。”
“宝宝的爸爸竟然舍得让你挺着肚子参加考试。”赵清茹想到去年高考时,若不是答完题提前出考场,估计还看不到一个人在风口痛哭流涕的张红梅。正因为曾经看到过哭得很是伤心的张红梅,赵清茹有一种感觉,爱惨了那个叫“中/苏友好”的张红梅,极有可能最后并没有跟青梅竹马的杨明苏在一起。当然,这种仅仅只是赵清茹个人猜测而已,说白了就是没什么根据的直觉。
“孩子的爸爸是桃坞村的,他很支持我参加这次高考。而且我也想通了,若能考上最好,若是考不上……就安心地待在桃坞村,守着孩子跟男人……”张红梅许是猜到了什么,大大方方地跟赵清茹解释道。
“啊……”赵清茹笑了,“一辈子的时间太短了。若能找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嫁了,比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要幸福。你说呢,红梅?”
当年,好歹也在同一趟列车上,一道上山下乡到大塘镇上当知青,虽说没分配在同一个村子,赵清茹还是清楚的记得张红梅当时有多喜欢她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中苏友好”。虽然看起来那个杨明苏对张红梅诸多照顾,可在赵清茹看来,这种照顾更像是邻居大哥对待小妹妹,并非男女之间的情谊。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赵清茹并非不想提醒,只不过一来俩人关系还没好到互谈心事的地步,再者感情之事外人也确实不好过多的插手过问。
现在冷眼瞧着张红梅轻抚着肚皮,脸上带着就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幸福笑容,赵清茹觉着张红梅没有跟自己青梅竹马的“中苏友好”在一起,并不吃亏。最起码,那个杨民苏失去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老婆。或许有一天,杨民苏还能找到另外一个爱他更胜爱自己的女孩,但已经失去的东西,自然不大可能重新拥有。
“赵清汝,你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说出一些精辟的话来。”张红梅轻抚着自己已经明显显怀的肚子,“我现在确实挺幸福的。虽然还有点点不甘心跟遗憾。”
“遗憾?那就好好考,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考一个好分数出来。让那些个不长眼的人瞧瞧。”
“恩,我会的。”张红梅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慢慢地朝着考场踱去。
目送张红梅进考场的赵清茹也没想到,一回头便瞧见了另外一位熟人。田学家正一脸阴沉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冷冽地看向赵清茹。
田学家当初上山下乡到沈家洼村时,瘦得就跟竹竿是的。因为跟赵清茹兄妹俩还有吕迎春搭伙过日子,几个月下来便壮实了不少。后来因为吕迎春发生了意外,田学家跟赵清茹算是撕破了脸。
上山下乡的知青第二年开始就不能再领所谓的补贴粮,没有了赵清茹兄妹俩这边明里暗里的补贴,再加上之前偷粮又被赵清茹抓了个现行赔了好些粮食。田学家自从去年赵清茹兄妹俩高考结束后就离开了沈家洼村,这大半年来,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苦。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点肥膘早没了。
对于赵清茹,田学家自然是怨恨的。旁的不说,去年好不容易考了个高分,因为档案里有个不怎么干净的污点,最后被刷了下来。田学家特意跑去求赵清茹,想让赵母帮忙疏通一下关系,结果被赵清茹打晕在路边。
若不是恰巧有人经过,及时送回了家,只怕就这么死在路边都未可知。虽说最终捡回来一条命,可到底着了风寒,再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欠下了好些饥荒,才恢复健康。这让本就有怨气的田学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正是因为一直憋着这口气,田学家这大半年来,饿着肚皮咬紧牙关复习,就想着要考上大学,死也要考上大学。因为只有考上了大学,才有一个好的前途,要不然回头如何跟出身好的赵清茹斗?
在考场遇到赵清茹,其实田学家也没想到。瞧着赵清茹那张越发精致的小脸,田学家强忍着心底的那团怒火,朝着赵清茹微微颔首了一下,随后大踏步地朝着考场的方向走去。
想不到喜怒于色的田学家竟然学会了隐忍。赵清茹半眯着眼,目送着田学家异常纤瘦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都说会咬人的狗狗不会叫,虽然这个比喻未必恰当,但“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句话,赵清茹还是知道的。
八月初时,成绩差不多就出来了。
这一次,赵清茹那成绩就跟打了鸡血一般,明显比去年考得更好了。英语一如既往拿到了满分,除此之外,历史跟地理都是满分。政治九十七,语文八十六,数学八十八,总分四百七十一。毫无意外拿到了凤瑶山县的文科状元,东海市探花。这个成绩,想来上燕京大学问题不大。
因为要等成绩以及录取通知书,所以赵清茹在东瓯省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当然,这段日子也没闲着。住在吴老爷子家里,不是逗吴老太太高兴,就是陪着吴老爷子折腾那些个有的没的。
前两年,吴老爷子组织参与了马王堆汉墓保护性的挖掘工作。若不是近两年身体不给力,坚持不了一天忙碌到晚,只怕这会儿人还在某个陪葬坑里蹲着呢。不能继续参与其中,吴老爷子很是遗憾。若不是还有个赵清茹,换着法子引起吴老爷子旁的兴趣,只怕整个人都要垮了。
其实这个很好理解,之前一直忙碌,乍然就什么事儿都不让做的,心里没办法接受这种悠闲的状态,各种不适应。说白了就是闲不住。
之前跟吴老爷子提过的那五大木箱子好东西,赵清茹显然没办法拿出来让吴老爷子一睹真容,为了给吴老爷子找点儿活,赵清茹倒是想到了沈家洼村自己曾住过的一段日子的那屋子。不仅仅只是之后住的那沈家湾家庙,还有无意间发现的那暗道。
当初赵清茹在发现时,虽然只是匆匆瞄了几眼,可强光手电筒照射下所见到的,可不像是普通的暗道。在沈家洼村这段当知青的日子里,赵清茹也曾听村里头那些老人在那里吹嘘,说住在沈家洼村的沈氏一族,祖上老祖儿是何等风光,是位列三公的高官儿,可谓位高权重。而这沈家洼村则是祖上老祖儿告老还乡后安置的宅院。
赵清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吴老爷子,甚至还额外提了一下沈家洼村的那位当高官儿的老祖宗。这下好了,毫无意外地一下子将吴老爷子那兴趣给勾起来了。吴老爷子又是翻阅史料,又是研究大塘镇沈家洼村这一带的地理环境,忙碌了一个多礼拜。
毕竟古人选择身后安葬之所时比较讲究什么风水,倘若真有什么明代古墓,也多半会选择一个有利于自家整个家族繁荣昌盛的地方。还别说,这一折腾,等到赵清茹高考成绩差不多要出来时,还真让吴老爷子有了新的发现。
吴老爷子别看年岁一大把,现在身体也不如前几年硬朗了,可这性子,按着吴老太太的说法,几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么说是风就是雨的急躁。偏偏考古这门技术活儿,容不得一丁点儿急躁。真不晓得吴老爷子是怎么投身在考古这一行里的。
原本赵清茹还想着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再多逗留几天,即便不能跟吴老爷子一道参与那个暗道的发掘,怎么也得回沈家洼村,去瞧瞧桃婶子几个故人。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吴老爷子这边还需要一些准备工作,魔都徐家那边直接将电话打到了吴老爷子家里。
原来自家爷爷赵老爷子病了。而这一次听着电话另一头的意思,貌似病得挺严重的。赵清茹对于自家便宜爷爷赵老爷子的印象并不深刻,除了记得前一世时因为自家大哥出了意外,被这消息一刺激直接领了盒饭,剩下的便是仅有的几次电话。电话里的赵老爷子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像身体有什么大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身为唯一的孙女,赵清茹现在是不得不收拾好行装,从东海市坐火车直奔燕京。
“吴爷爷吴奶奶,原还想多打扰几天来着,现在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这才住上几天,怎么就……”吴老太太是万分舍不得赵清茹,将人送到门口后,一直抓着赵清茹的手不放。
“好了,事从权益。汝儿丫头啊,老头子还等着你这小丫头下次过来,把那些东西带来让老头子长长眼呢。”吴老爷子显然比自家老太婆吴老太太想得明白,虽然也有点儿舍不得小丫头,可到底比吴老太太更干脆些。这不,第一时间托人帮忙买了最近一趟前往燕京的火车票不说,还乘机跟赵清茹谈好了下次见面时必须得带上的东西。谁说那些个考古大家们只知道整日跟黄土打交道来着。
“知道了,吴爷爷,下次一定带上。”赵清茹拎着行李,挥手向吴家二老道别,“吴爷爷再见,吴奶奶再见~”
V082结交军嫂戚萍
火车没有提速前,东海市到燕京路上得走三天两夜。即便买到了卧铺票,可以休息,可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动车飞机的人而言,如此漫长的旅程挺受折磨的。最关键的一点,这次搭乘火车回燕京,就赵清茹一个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旅途甚是寂寞啊。
“小姑娘,一个人?”
“恩,一个人。”
“这是打算去哪儿?”
“终点站燕京。”
主动跟赵清茹打招呼的是个年岁大约三十出头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大的那个是个小丫头,最多不过七八岁。而小的那个应该是个小子,瞧着最多只有两三岁。当然赵清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会儿还是吃大锅米饭计划经济时期,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也只是勉强解决了温饱问题。
也就是魔都,买东西不需要凭票限量供应,其他地区买什么都得要票。什么粮票油票布票糖票,一年到头按着家里的成员限量供应。所以这会儿的人,上至七八十的老头老太太,下至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十之八/九都有点儿面色黯黄营养不良。生长发育各项指标,瞧着也比标准体格要瘦弱些。
当然,这会儿舍得买卧铺票的,尤其软卧票的,基本上家境都还行。
赵清茹也不晓得是不是跟奶娃娃比较有缘,两次软卧,两次遇到带着奶娃娃的年轻姆妈。好在这一次没再像头一回那样,将孩子丢下,大人自顾自跑路了。而且小家伙看起来也比囡囡要乖巧好多,不哭不闹,总是笑眯眯的。反倒是年岁大的那个小丫头,有点点人来疯,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刻。
三天两夜相处下来,已经足够让萍水相逢的人对彼此有大致的了解。带着俩孩子的中年妇人姓戚,单名一个萍,家住在凤瑶山县隔壁那个乡镇上。男人姓陈,在燕京某军营里当营长。家里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叫陈雨菲,小名菲菲,今年七岁。小的那个叫陈雨泽,今年刚满三岁,因为小家伙整日里乐呵呵的,便取了个“乐乐”当乳名。
因为家里的男人刚刚升了职,从营长晋升为副团长,所以可以随军了。戚萍便带着两个孩子搭乘着火车从老家直奔燕京。说起来这还是戚萍头一回走那么远的路上首都,更不要说俩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了。
知道戚萍是军嫂后,赵清茹尤其钦佩。虽说赵清茹换了个芯子,可好歹从小就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即便跟自家便宜老爹赵父关系不怎么滴,可骨子里对军人,还有在背后默默付出的军嫂们,还是由衷地钦佩的。
戚萍本身家住在农村里,只有小学文化,可对于知识分子却格外的敬佩。知道赵清茹现在已经是准大学生后,连连发出惊叹声不说,还让自家闺女向赵清茹学习,反倒弄得赵清茹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
“清汝妹子,你可别看俺们的国家前几年那么乱,回头要建设啥的,还得靠你们这些个有文化的大学生们。”
“啊。”赵清茹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着实有点儿意外戚萍竟然能说出这番水平不低的话来。
许是察觉到了赵清茹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戚萍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解释道:“这都是俺家那口子跟俺说的。原本俺想留在乡里,照顾俺婆婆。可俺那口子说,城里的教育好,让俺带着菲菲跟乐乐上城里读书。”
“姐夫没说错。燕京不管怎么说,也是首府。”赵清茹对戚萍口中所提到的那位即将升半级的陈营长多了两分好奇。
“俺也知道俺家男人没说错。可俺活了快三十岁了,可还从没离开过县城,这不是有点怕嘛。”
“戚姐,凡事都有第一次。其实城里人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饿了得吃饭,渴了要喝水,也没额外多点儿零部件不是。”
戚萍被赵清茹的话给逗乐了,心底的那点点不安消退了不少。
因为旅途多了个伴儿,有说有笑的,这三天两夜倒是没那么难过了。因为是软卧的关系,加上也不是节假日,所以赵清茹所在的软卧除了赵清茹跟戚萍母子仨外,一路上再没其他人。这倒是方便了赵清茹这边将门给上锁。
三天后,随着那一声悠长的气鸣声,火车可算是缓缓驶进了燕京火车站。
赵清茹的行李并不多,就一个半人多高的大背包。比起其他人,尤其拖儿带女的戚萍,就跟没行李没多大区别。也难为戚萍带着俩孩子,还拿着三大包行李,真不知几天前是怎么上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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