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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安慰
“是，林芝明白了。林芝就先回去了。”林芝低下头，落寞的转身。
她不害怕，她只是不喜欢这动荡的日子。
她从未如此渴望过和平，从未如此怀念过现代和平的时光。
没有战争、没有妖兽……
哪怕是日子过得再清苦些，也比战乱、死亡和妻离子散来的要好啊。
“小丫头……”身后却又传来左鸿云略略犹豫的声音，“关于明轩的事，是我花了眼，对不住你。”
林芝闻言，心里有些发酸。
她微微欠身，说道：“左右无事，左城主不要往心里去。”
讲真，对于左鸿云这种性情直爽、直来直去的人，林芝是相信他从前被高明轩蒙蔽了双眼的才做出那些不好的举动的。
但他现在身为一阶城主、高阶武者、又是长辈，愿意放下身段、放下面子，给林芝这个晚辈道歉，已经是做的很难得了。
要知道，许多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即便是做了错事，也是死不承认的，更不必说道歉了。
左鸿云得了林芝爽快的谅解，却并没有释怀，还挂着一脸纠结的神情。
他不安的搓搓手，半晌才道：“可能你还不知道。那暴病而亡的萧将军，是萧凌的亲生父亲。阿凌他，从小就就没有母亲……现在心里很不好过。你跟他……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了，能去安慰安慰他吗？”
林芝垂下眼，轻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
一刻钟后，左鸿云将林芝引到了靠近城主府的一间隐秘小院前。
然而这不是萧凌常住的宅子，林芝稍稍回忆了下，从前这里好像是一件无人居住的废宅。
门上没有挂锁，却画了一道奇异的符文。
“这是……”林芝惊讶道，“他怎么了吗？为什么要在门上画符文？”
左鸿云叹道：“他没怎么。这符文是防止他跑出来的。他……一直想回京城，看看他父亲。现在局势动荡，你该明白的。”
“我明白了。”林芝深吸一口气，看着左鸿云将符文解开，打开了小院的大门。
左鸿云道：“麻烦你了，小丫头。”
林芝悄悄的走近了这间荒芜的小院。
没有枝繁挺拔的松柏，没有争奇斗艳的花，只有一地的杂草和几颗看上去很孤独的老槐树。
一道漆黑的身影，在空地上疯狂的练着剑。
剑光凌厉。每一刺，每一挑，每一招，他都用足了气力。仿佛面前的空气，都是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心头之恨。
“不要来跟我讲大道理。”萧凌并没有转眼瞧一瞧门口，只冷冰冰的道，“我说过，我不想听。”
林芝双手放在身前，焦虑的握在一起。
“萧凌，是我。”她轻声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只这样简简单单的说四个字。
她和萧凌，是多好的朋友？她说不上来，但绝不是左鸿云所说的“从小到大的好友”。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萧凌前不久还和他的同伙一道按着她打来着。
是她，就能让他冷静下来了？
萧凌听见声音，身体一僵，转眼望来，便失声道：“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林芝缓缓向他走近两步，轻声道：“是啊，我陪美丽回乡处理了些事，才回。”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萧凌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这时候，林芝才有机会看清，萧凌憔悴惨白的脸。
他也不知在这小院中昏天黑地的练了多久的剑，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发，右手握剑的地方早已乌青发黑，眉宇间浓郁的散不开的哀伤与失落，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林芝。”他颤声道，“我父亲死了。”
“萧凌……你别难过。”
林芝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要安慰萧凌的话。可见了他不成人似得枯竭模样，竟是一句也想不起来，话到嘴边，仅剩“你别难过”四字。
她原以为，萧凌会哭。会像一个孩童一般肆无忌惮的哭。
可这时才发现，她确实不太了解这个大男孩。
从前的嬉皮笑脸、纨绔气质在他身上再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憔悴、是彻肤彻骨的哀伤、是眼底暗藏的怒意。
他很坚强。
这是她没有料到的。
林芝冲他宽慰的笑笑：“进屋喝杯茶吧。”
萧凌点点头，无声的跟在林芝身后，进了房，安静的坐在案台边。
林芝倒了杯茶，递到他的面前。
萧凌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凉茶入口，他才仿佛活了过来。
“他们……”他顿了顿，“我想回京城看看，见我爹最后一面。可师父不愿意，他不让我走，还把我关在这里。”
林芝坐在他身旁，柔声道：“萧凌，你真的认为，你父亲是暴病而亡的吗？”
“当然不是！”萧凌激动的摔落了茶杯，“林芝，我父亲身体极好！他是高阶武者，离天神武者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不可能生病死的！所以我才要回去，查清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找到真正害我爹的凶手！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林芝眼见他的情绪又不稳定，露在外面的双手上青筋暴起，连忙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这样简单轻柔的动作，却几乎立刻起了作用。
萧凌像一只被安抚的小兽，很快安静下来。
“萧凌，我能想象你的感觉……”林芝缓缓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连你那么强大的父亲，都栽在了他们手上，你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正中他们下怀？”
“我，我想过……”萧凌急忙道，“可是林芝，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我爹了……自从几年前我与他吵架，偷跑出来，一直没有回过家。林芝，我连他现在的样子都不知道了……我再不回去，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不会怪你的。”林芝说出这六个字，明显感觉出萧凌轻微的放松了，“他不会怪你的，他肯定也希望你好。萧凌，你别担心。我师父宁之瑶已经去了京城了，她也是怀疑此事，才前去调查的。你放心，她肯定能查清事情经过，回来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相信宁仙子。可是林芝……”萧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深深的望着她，“林芝，我没有家人了。”
第291章 皇宫
那眼神中，饱含了说不清的希冀，道不明的期盼，如两道利箭，狠狠的插进了林芝的心口。
萧凌家里的情况，她是有听人说起过的。
生母是正妻，早亡，父亲虽疼爱他，却也娶了两房小妾，他也就此有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将军府上的妾室庶子，又岂是好相与的？所以萧凌此刻说他没有家人了，也并非算虚言。
感受着手腕上如火的桎梏，林芝抿抿干裂的唇，轻声道：“萧凌，你还有师父呢，你还有……我们呢。”
萧凌却深深的低下了头：“师父……林芝，不是你想的那样，也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林芝蹙眉问。
萧凌深吸一口气：“师父，师父其实是我爹多年的战友。他来新平，就是受我爹的嘱托，来收我为徒的。我爹他……他怕我冒冒失失跑出来，寻不到名师。”
林芝心下一沉，问：“谁告诉你的？”
“是叶青那厮……”萧凌苦笑道，“他爹是我爹的副将，也是，也是……”
萧凌说到这里，后续的话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可他们都很喜欢你。”林芝像拍小狗一般，拍了拍萧凌的脑袋，“萧凌，我能感觉出来的。即便是他们是为你父亲而来，都还是发自内心的对你好的……”
她的话还未讲完，便见萧凌的眼神突然变得惊诧凌厉。
“你早就知道了？”他不可置信的问，“你早就知道他们是因为我才来的了？”
“我，我……”
这时候，林芝早已陪他一同沉浸在亲人亡故的痛苦中。由于过去宁之瑶曾经将这个事实跟她说过，潜意识里便认同了此事，并没有表现出——她该有的惊讶。
一个犹豫的功夫，两个支支吾吾的“我”字出口，再撒谎也来不及。
“你真的知道！”萧凌一把抓住她的双肩，眼神尖锐的几乎快要刺穿她，“你为什么从前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都在暗地里笑我？”
“明明什么都是自家爹安排的，却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是靠自己的能力？”
“是不是！”
“不是！”林芝也大声的吼起来，“萧凌，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这不重要！”
在前一秒钟，她还准备找借口，说她也是才知道，还没有机会跟他说。
可几乎是飞快的，就否定了这句话。
“萧凌，这不重要。”她紧紧的与他对视，“你的父亲，只是为你与你师父相遇，制造了缘分。而后你的成长，你的修为，你所获得的一切，都与你父亲无关了！”
“只是，缘分吗？”萧凌喃喃道。
“是，试想你要是没有天赋，没有勤苦的修炼，会有如今的修为吗？师父是不是你父亲为你找的，根本不重要。”
林芝说着，一字一句如清脆的玉珠，一颗颗的砸到萧凌的心上。
“真的吗？”他呆呆的看着林芝，“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他们，他们都说，你觉得我傻愣傻愣的。”
林芝脸上一红，腾的站起身来，骂道：“谁说的？是不是有人笑你了？谁？看我去收拾他们！”
摔，我明明只有心里想了，没有说出来过啊。
“别呀，别去了！那些笑我的，我以后不理会了。”萧凌慌忙的拦住她，“有你一个人在我身边就够了。”
话刚出口，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凝结了。
若是依了林芝从前的脾气，此刻必要结结实实的数落萧凌一顿。
可这会子，她为了不在他失落的伤口上再补一刀，将嘴紧紧的闭起，装聋作哑。
萧凌像一只焉了的茄子，半倚在墙边，期期艾艾的等着林芝的反应。
她避无可避，只得深吸一口气，劝道：“去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好么？安安静静的等我师父回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届时如何，再做打算。”
对方只默默的点点头。
……
京城，皇宫，深夜。
两个娇俏的宫娥领着一位身着轻装素衫的女子，快步走在雕栏玉砌的长廊上。
长廊穿过点满花灯的御花园与琼池，直直的通往一间富丽堂皇的大殿。
一位首领模样打扮的内监站在大殿前，眼见人过来了，快步迎了上去。
内监微微躬身：“宁仙子，久候了。”
“周公公。”宁之瑶颔首道。
“你们都下去罢。”周公公对那两个宫娥摆摆手，又对宁之瑶笑道，“宁仙子，快请进吧，圣上已等您一晚上了。”
他推开那扇珠围翠绕的殿门，做了个请的收拾。
殿内漆黑一片，连灯也未点上。
宁之瑶却是毫不犹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內监周公公并未跟上，只轻手轻脚的又将殿门给合上，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前。
殿内未开窗，连月光也照不进来。只有宁之瑶缓缓走在黑暗中。
只听一声轻轻的拍掌声。
一颗颗镶嵌在在柱子上的夜明珠应声而亮，将这座雕梁画栋的宫殿照的如同白昼。
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慵懒的倚靠在玉制的长椅上，印证着他最尊贵的存在。
此时，这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宁之瑶，眼里含笑。
“之瑶，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宁之瑶安静的看着对方，“你在等我。”
男子正起身子，哈哈大笑道：“之瑶，你是唯一一个见寡人不行跪拜大礼的人。不过寡人不在乎，赦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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