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凌让我来传话。”纪川道,“首先,秦氏姑娘的死与药材无关。”
云露松了一口气。
“然后呢?”李璟风。
“飒凌需要人手。”纪川回答,“一来看着那几个仵作,看有没有其他人与他们联系;二来,她说她要找一个东西。”
云露下意识地问:“找什么?”
纪川摇头,“她没有明说。”
李璟风从腰间取下一个令牌,交给纪川,“飒凌需要多少人手就给她调多少。”
纪川领命而去。
此时,云露一直紧崩着的心才踏踏实实地落了下来。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连水是凉的都没有察觉。
“这个消息我得去告诉我娘,”云露说,“免得她为我爹担心。”
李璟风点头,“我去和玄琅商量商量刑部尚书那边的情况,看能不能找机会拜访一下。”
两人分头行事。
沈氏听说了飒凌那边得出的结论,也大松一口气。紫婵见状,忙让厨房准备吃的。昨晚和今早,沈氏几乎什么都没吃,只喝了几口热汤。
“飒大夫现在在找证据证明爹爹的清白。”云露端过厨房送来的粥,用勺子舀到娘亲嘴边,“李璟风和西王世子在联系刑部尚书那边,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
沈氏喝了一口热粥,感觉好了很多,“你让刘管事去官府打点打点,免得里面的人为难你爹。”
“已经安排好了。”云露道,“今儿一大早我就包了一大封银子,让刘管事去府衙疏通,爹爹在里面不会受委屈的,娘放心吧。”
到底还是女儿心细啊,沈氏看着一天一夜下来明显憔悴了的闺女,一阵心疼,“紫婵,让厨房顿锅补气养神的汤,送去二小姐的院子。”
云露笑道:“娘,女儿会照顾自己的。您只要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弟弟顾好就行了。不然到时候爹爹回来,肯定会骂我的。”
“娘活了大半辈子,这点小事还是挺得过去的。”沈氏笑了笑,“你爹这次,若能花银子解决那是上上策,若真有麻烦……”沈氏拗住话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信封,“阿露,你等会去库房,照着这里面的礼单准备好。这些年你爹无论在官场还是商场,都有些信得过的朋友,若真有那么一天,娘得去拜访他们。”
云露打开来看,上面给大舅家的礼是最重的。以前她总觉得母亲对大舅家过于讨好了,尤其大舅母的为人,让她特别不待见。可现在才知道,娘亲目光长远。尤家只是商户,最多的不过是钱而已;但大舅家毕竟有官爵,手握实权,在关键时刻是很有用的。
“嗯。”云露用力地点头,“娘放心,我会准备好的。”
云露在库房待了两个多时辰,出来时都正午了。
司棋候在门外,见着云露便快步走过来:“小姐,李公子和西王世子来了,张家小姐也来了,正在客厅喝茶。”
云露猜想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路小跑回客厅。
“云露,你还好吧?”张靖阑一见到云露,就关切地问候。
云露感激地笑了笑,安慰道:“我好着呢,你怎么来了?”
“刑部尚书是五皇子那边的人。”李璟风解释道,“之前因为北日国公主的事情五皇子与我心生间隙,所以我便托张姑娘的兄长和玄琅一起去尚书府。”
“那情况怎么样?”云露问。
李璟风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为难,“巧儿姑娘的情况比你爹的要复杂,她只是嫌-疑-犯,就算罪-名-坐-实不过也是偷窃罪,但却被关在重-刑-犯的监-牢里。要知道西王世子和武状元一起,哪个官员都要卖点面子的。”
云露对官场还不太懂,见李璟风面有难色,便试探性地问道:“刑部尚书不肯说吗?”
“不是不肯说。”宇文玄琅道,“而是一直跟我们打太极拳,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他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张靖阑抢着说,“不然不会那么大胆子的。我哥说他都把我祖父的名头搬出来了,但那刑部尚书还是吞吞吐吐地不肯说实话。”
“那他背后的人,会是五皇子吗?”云露小心翼翼地问。
李璟风和宇文玄琅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张靖阑嘀咕:“奇怪,银巧儿她不过一个江湖女子,怎么会惹上官司?虽然我们一直说她是女贼,但她每次都不承认说她没有偷东西啊。”
张靖阑知之甚少,但云露却了然。银巧儿的出现,的确疑点重重。
之前纪川查到有一批人追杀银巧儿,会不会就是五皇子的人?银巧儿到长安后一直跟他们在一起,身边有李璟风、飒凌等人,那些杀手害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动手?
到底银巧儿的身上掩藏着什么秘密?
“陆闯一直在府衙外守着,暂时还没察觉到有什么动静。”李璟风道,“玄琅已经跟官府那边打过招呼了,今天下午我们可以去监-牢-探-视。”
云露沉思片刻,道:“我爹的事情,得等到飒大夫那边有结果了再说。这种人命案,官府也要彻查之后才会下定论。我们今天下午去看巧儿,跟她问问清楚。”
……
下午,云露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和李璟风一起去监-牢-探-视银巧儿。本来陆闯也要进去,但云露怕他们又吵起来耽误了时间,所以让陆闯在外面等着,她出来后跟他汇报里面的情况。
监牢里湿气很重,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恶臭味,时不时地还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鬼哭狼嚎一般。
李璟风走在前面,用脚踢开一些死老鼠、碎瓦片。云露跟在后面,忍不住用帕子捂住鼻子,以缓解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两人一直走到最后,才看到银巧儿。
银巧儿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布满了鞭痕,一看就被用过刑。
“巧儿,巧儿!”云露大喊,她以为银巧儿只是被关起来了,没想到居然用了酷-刑,难道要屈-打-成-招?!
“巧儿姑娘!”李璟风也帮忙喊。
银巧儿抬了抬眼皮,继而睁开眼睛。看到云露,她动了动嘴唇,似乎在笑,“你们来了?”
“巧儿,你怎么样?”云露的手穿过栅栏,想拉去银巧儿。
银巧儿撑起身子,爬到墙边,用力支撑自己坐起来。她握住云露的手,苍白而干裂的嘴唇绽放出一个明显的笑意,“陆闯那小子呢,他怎么没来?”
云露也跟着笑了笑,声音已然哽咽,“他一直守在外面,我怕他跟你吵架,没有让他进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他们没有给你吃的吗?怎么会对你用刑?”
哼!银巧儿冷笑,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李璟风蹲下身子,低声问道:“巧儿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们?”
银巧儿看了李璟风一眼,突然问:“你能保护云露吗?”
李璟风看云露,云露也看着李璟风。
“我可以保护她。”李璟风回答。
“不,不光是她。”银巧儿摇了摇头,“你要保护好所有她关心的人,不要让她受到威胁。”
“我可以。”李璟风再次回答。
“好!”银巧儿笑道,“那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们。不过你们要知道,这个秘密会引来杀-身-之-祸,你们怕不怕?”
云露看着银巧儿,从她惨然的笑容里看出一丝决然的意味。
云露突然醒悟过来,“他们对你用刑,是不是想逼你说出那个秘密?如果你告诉我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本姑娘才不怕死。”银巧儿又咳嗽了一阵,抽气抽得很厉害,“我小时候我师父就跟我说过,死有轻于牛毛重于大山,怕-他-个-求。”
“不,你不要告诉我。”云露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只要你不说,他们就不会杀你。”
银巧儿看着云露,眼睛里闪着几点泪光,似乎有些感动,“云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让我活着。但只要我不说,他们会一直折磨我。我可以死,但这个秘密必须有人知道,因为它至关重要。”
“可是,可是……”
可是你说了,那些人就会杀了你。
云露不知如何是好。
银巧儿紧紧地抓住云露的手,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一点,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段话。
李璟风看到云露的瞳孔逐渐放大,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银巧儿。
……
云露走出监牢,守在外面早就不耐烦了的陆闯一个箭步冲上去,“怎么样,银巧儿那丫头没事吧?”
“她……”云露欲言又止,她想告诉陆闯,但陆闯听了肯定会担心的。
李璟风看着云露,知道她不忍心说,于是便道:“她被用刑了。”
“什么?!”陆闯同样震惊,“她为什么会被用-刑?官府想屈-打-成-招吗?”
“这其中是有原因的。”云露沉声道,神情严肃,“陆闯,你要守好这里。巧儿她,她很危险。”
陆闯愣愣地看着云露,似在问她又似在自言自语,“她会有什么危险?”
云露抬起头,盯着陆闯,词语清晰,“你如果不守好她,就会永远失去她。”
陆闯转过头,看着进出监牢的那扇小门。他和银巧儿只能隔着一扇门,不能再隔得更多。
云露和李璟风走后,陆闯依旧蹲在小门不远处的石狮子后面。期间他回去了一次,再来时手中多了一柄剑。
他就站在那里,等着太阳西沉,等着黑暗的颜色一点一点地侵占明亮的天空。
夜半子时,一天中最冷的时候。监牢附近尤其如此,阴风阵阵,吹着地上的石子骨碌碌地向前滚动。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进监牢之中。
银巧儿嗅到异常的气息,缓缓地睁开眼睛,嘴角带着嘲讽,“怎么,迫不及待了?”
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密-令到底在哪里?你是不是告诉了尤云露?”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银巧儿反问,“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看我死后,你主子的秘密会不会被泄露出去。”
“尤云露那边,我自会派人去盯着,今晚的主角是你。”黑衣人冷哼,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你不说我就剁掉你一根手指头,我看你有几根手指头让我剁。”
他身后的二人迅速走到银巧儿身边,强制性地把她的手固定在地上。
黑衣人缓缓地踱到银巧儿跟前,蹲下身子,把匕首放到她小指旁边,“说,那封密令在哪里?”
银巧儿盯着那把匕首,咬了咬嘴唇,最终别过脸去,“我劝你最好杀了我,不然等我出去了,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呵呵,黑衣人冷笑,“好大的口气!在你将我千刀万剐之前,我先让你尝尝这削肉断指的滋味。”
他鹰隼般的双眼骤然收缩,迸发出阴毒狠厉的光芒。匕首上寒光刺眼,银巧儿紧闭双眼,手指下意识地想往回收,却被人牢牢地按住。
“叮--”
在匕首即将切到小指的那一瞬间,一个弹珠破空飞来,撞到刀背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力道之大,直接将拿着匕首没有丝毫防备的黑衣人掀翻在地。
“谁!?”
三个黑衣人正抬头搜寻目标,就听见“砰”的一声雾弹爆炸的声音,视线被烟雾干扰,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烟雾散去,他们再去看时,地上已空无一人。
。。。
第49章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二)
锦绣山庄,李璟风派了高手潜伏在各院中;府外,守着层层侍卫,一只蚂蚁都爬不进来。当然,这一切他都是暗中安排的。
倚梅阁,云露已经让丫鬟们把整个院子都翻遍了,却始终找不到那日在街上捡到的玉佩。
“那日马叔把玉佩给了小姐,回来后小姐就让我收着。”司琴道,“可刚好洗衣房送衣服过来,我打算把衣服整理好之后再收起来的,就随手放到桌子上,然后……”
“然后放在哪里了?”云露追问。
“然后我就忘记了。” 司琴低下头,“小姐,那个玉佩是不是很重要?”
司琴是倚梅阁里最忙的人,不但要跟着她在外面到处跑,回来后还要处理各种事务,难免会有疏忽。何况那不过是一块捡到的玉佩,谁又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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