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自己炼制的一些毒-药和解毒丹都放在一个雕花红木盒子里,把这些瓶瓶罐罐的还有一堆纸袋药包全都拿出来打包在一起,又把平时穿的几套衣服带着一大包银子银票一装,这就算是收拾好了。
拿着两个包裹准备走的时候,申红玉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这里面有不少的东西都是师傅师兄在她生辰和平时的一些比较特别的日子里送的礼物,可惜都没法带走了。
申红玉有些抱怨道:要是你能有个空间之类的就好了,把这些团吧团吧统统带走!
【别太贪心啊,有个本系统陪着你你就知足吧!】
申红玉想了一下,最后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上面的小抽屉,在第三层的最里面翻出了一根羊脂玉做的簪子。
玉是好玉,雕刻的技艺却算不得高明。说是簪子,其实扭扭曲曲的像个蚯蚓似的,好在整体还算光滑,被打磨的很仔细,顶端雕刻的是一朵六角雪花,其中的四个角上都有几根细细的冰柱,像是鹿角一样,另外两角光秃秃的啥也没有,有一只角还短了半截。
指尖抚摸着那朵小小的带着残缺的雪花,申红玉忍不住对着这说不上好看的簪子微笑起来。
【你还留着呢?】系统看见这簪子,忍不住有些惊异。
申红玉将簪子塞在包裹里,微微笑道:毕竟是人家的心意,怎么可以真丢掉呢。
【把人家的心意丢在角落里,十年不见光,和丢掉有什么区别?】
申红玉挑眉:不然呢?这丑丑的簪子插在美少女的头上,你不觉得违和吗?
系统于是不说话了。
这簪子……的确丑。
这簪子说起来历史还挺久远的,差不多有申红玉到这神医谷的年头大了。
那还是她在神医谷过得第一个生辰时,万俟雪送给她的。
生辰前的半个月,万俟雪从自己爹爹那里知道师妹的时辰快到了,板着一张小脸跑到师妹面前,一本正经的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申红玉当时见自己这个小师兄小小的一个还整天装大人,就想逗他,于是说:“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七岁的万俟雪惊呆了,指着自己,愣愣的问:“我自己?”
玉雪可爱的师妹冲他点头,奶声奶气的说:“对啊,我最喜欢师兄了!别的都不要,就要师兄!”
万俟雪嫩生生的脸蛋登时变得通红,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他张着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一捂脸转身啪嗒啪嗒跑掉了。
申红玉在后面看着那一扭一扭跑掉了的小身影,哈哈哈大笑出来。
那笑声让刚跑了不远的万俟雪更害羞了,连头都不敢抬,没过多久“啪叽”一下就摔地上了。
申红玉一看人都摔了,也有点过意不去,连忙跑过去扶起他。正打算安慰他呢,才从地上爬起来的万俟雪格外的顽强,一把推开她,红着脸再次跑掉了。
这次他吸取了先前不看路的教训,中途没摔倒,没多会儿就跑得看不见人影了。
这之后,申红玉就发现小师兄在躲着她。
还以为这小孩儿是被逗狠了,记上自己了,结果等到自己生日那天,申红玉打开小师兄捧在自己眼前的小盒子,看见里面那并不如何精致的簪子,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坏巫婆。
小师兄见她接了东西,扭着手指十分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申红玉点点头,心道:看得出来,这么丑的簪子别人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卖。
小师兄接着扭手指,红着脸看她一眼,立刻低下头,小声的道:“做的不好。”
是做的不好。
申红玉很想点头附和他这句话,然而却瞅见他手指上未好的伤疤,十个嫩生生的手指头,个个都带着疤,有两个手指上还裹着纱布。
申红玉心里一动,做出万分欢喜的模样:“师兄送的我都喜欢!”
小师兄的脸更红了,低着头看着地面不肯把头抬起来,过了很久才闷声闷气的说:“对不起,我没法把自己送给你。”
显然对不能把自己当做礼物这件事,小师兄感到十分的愧疚。
他是个人啊,又不是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要怎么送呢?
但是师妹那么小,肯定是不明白人是不可以当做礼物的。
无奈之下,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喜欢叫我小雪花儿,我把小雪花儿送给你。”
申红玉当时望着这个还没开始长个子,只比自己高一点的男孩子,在心里说: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不逗你了。
很显然,她当时给自己立得这个flag根本就是一场穿堂风,风过了无痕。
这之后,该怎么欺负人家还是怎么欺负人家,常常恶劣的把人逗一脸无措,还故作无辜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开始一脸伤心欲绝的演:“我最喜欢师兄了,师兄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呜呜呜呜呜……”
申红玉一边想着以前的记忆,一边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万俟雪的院子附近。
申红玉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院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打声招呼。
她师兄这个二傻子,这会儿铁定还听着她的话在打嗝儿呢。
果不其然,申红玉把包裹放在院子门口,走进院子里就听见一声一声的嗝儿,有气无力的,却还在坚持响起。
申红玉有点无奈。
真是个笨蛋,明明都没力气了,还坚持什么呢?
可她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睛就开始泛酸了,抬头望了望天空,把泪意逼回去,她才进门。
万俟雪正在屋子里转圈走,企图借着走动的方式让自己轻松一点。
申红玉进门之后站了一会儿他都没发现对方的到来,直到申红玉笑盈盈的唤了一声师兄,他才发现对方。
“嗝!师妹,嗝!”万俟雪板着脸,坚持着对师妹的承诺。
申红玉笑:“成了,别打了,要是搞成习惯就完蛋了。”
万俟雪闻言想停下来,却发现自己一出口就是一声一声的嗝儿,虽然声音不那么有力了,可是却始终停不下来。
“嗝!我……嗝……停不下来,嗝!”
申红玉微微一惊,担心真把他弄出了什么毛病,连忙上前拍打他的背部:“怎么样,好点了吗?”
万俟雪打嗝的声音慢慢的停了下来,他苦着脸,十分委屈的对申红玉说:“师妹,打嗝一点都不好玩!”
申红玉忍不住笑了,逗他:“你不是说打嗝好玩的吗?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万俟雪想了一下才认真的道:“变卦的不是我,是嗝儿,是它变得不好玩了。”
申红玉见他居然还认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笑的更灿烂了。
“嗝儿没变,是你自己喜新厌旧了。”
万俟雪显得很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
“是我变了?”他喃喃问道,一脸的疑惑。
申红玉暗道:就是再好玩,真叫你一刻不停的玩,你也受不了!
这种道理自家师兄肯定是不会明白的,因此她掀过了这个话题。
“师兄,别想了。想了你也想不懂,你那么笨!”
万俟雪一脸赞同的点点头:“那我还是不想了。”
申红玉捏捏他的脸,“以后可别觉得打嗝好玩了。你就是一个未来的神医,好好的研究医术,奔着神医的路子去就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不用浪费脑子胡思乱想。”
万俟雪点点头,乖乖应下:“哦。”
想了想,申红玉又道:“你现在还小,不用着急给我找师嫂,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也不着急。”
万俟雪这次没有干脆应下,有些不赞同的道:“我不小了呀,我比你还大两岁呢!还有,我为什么要给你找师嫂啊?我没着急啊。”
申红玉踮着脚一把拍在他的脑袋上,瞪着眼:“我说你听着就行了,记在心里不准忘,听见没有?”
万俟雪委屈的点头:“哦,我记下了。”
“记下了就给我重复一遍。”申红玉捏着他的脸:“我要检查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在蒙我!”
万俟雪一本正经的开始重复她刚刚的话:“我还小,不用着急给你找师嫂,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也不着急。”
申红玉点头:“嗯。可以了。以后动了春心的时候就把我的话拿出来默念三遍,听见没?”
万俟雪点头:“听见了。”又不解的问:“为什么呀?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会动春心的?我不会的。”说完了他还自我肯定的点点头:“人家说动春心就是喜欢上别人了,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我答应过你只喜欢你的。”
申红玉想起那段骗孩子度日的时光,忍不住老脸一红,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凶巴巴道:“问题这么多干什么?你只要记着我的话就行了!”
看万俟雪还要张嘴,申红玉连忙道:“不准再问了,也不准再说话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才迈出脚,又缩了回来,伸出手,冲他道:“你抱我一下。跟我说声再见,别的话都不准说!”
万俟雪闻言顿时咽下了那句“师妹,你今天好奇怪啊!”,伸出手环住对方,乖乖的抱了她一下。
申红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退出了怀抱,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万俟雪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慌,刚追了两步,就听她大吼:“你别送我!站那儿别动。”
万俟雪乖乖的住了脚,心里却还是一波一波的疑惑。
申红玉的身影慢慢的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万俟雪收回目光,垂头丧气的,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喊了一句:“师妹,我现在可以动了吗?”
远远地传来一句回答:“不可以。吃午饭的时候你再动。”
“哦。”万俟雪低低应了一声,扮起了木头人。
第15章 人设一15
申红玉一路出了神医谷。
出谷的途中,谷里的人看她身上背着两个大包裹,好奇的打量她,因为她一贯的待人处事十分讨喜,也有关心她的问她是不是又要出远门了。
申红玉也不避讳,人家问她就答。
快出谷的时候才拉了一个人,让他告诉自家师傅,说她先走了,不然师兄到时候又该拉着她不让她走了。
申红玉这倒不是夸张,上次出谷的时候,万俟雪要送她,给她塞了一大堆的各色毒-药迷药不说,最后还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非说外面太危险了,怕有人欺负她。
最后还是师傅劝着,说别拉了,又不是不回来,这才放手让她走了。
见那人应下了,申红玉这才放心的走了。
其实她离开的事,倒不一定非得得到谁的允许,她就是偷偷走了,也没关系。
可如果她真的悄悄走了,师傅师兄那里,要担心她不说,说不定还要四处找她,毕竟活生生一个人,突然就走了,也没个说法,怎么能不担心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花点功夫,让师傅师兄知道,她是游学去了。
他们既不会不明情况的担忧,又不会生气她离开的事,只当是家里的孩子长大了,出门四处游历。想念也许会有,但是等她将来寄几封信回来,他们知道她过得好,慢慢的也就放下了。
她实在是怕极了跟人道别,所以总是忍不住偷偷走掉。
林觉那次也是,这次也是。
如果道别的时候他们挽留,她不一定真的能舍得走,那样真是太为难她了。
走了半天,申红玉回头远远的望着隐在一片雾霭之中的神医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很快打起精神来。
现在这样就好。
只是不知道师兄那个二傻子吃午饭没?
是不是还在玩木头人?
想到这里,申红玉顿时有点儿心虚。
带着微微的歉疚,申红玉一路南下,很快她就没有心情再怀念神医谷的一切了。
真正走出来的时候,申红玉才发现,这个世界那么大,也跟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不一样。
过去,无论她是在神医谷中,还是在神医谷外开医馆的时候,她所遇见的病人都是经过筛选的,能够走到她面前让她医治的,很多其实都是顽疾绝症,还有一些罕见的毒伤之症。
毕竟,她打着神医谷的牌子,一些普通的头疼脑热的病,多的是人可以治,也不必专门寻她。
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规模的病人,这些病人患的都不是什么大病,可长期缺医少药的下来,都累积成了难治的顽疾。
更何况,他们的病还和本身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就是治好了,不换个环境住,早晚还要发作。
江南地区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江南卑湿,丈夫早夭”。
不难理解,这说的就是江南潮湿的气候给当地人带来的伤害。
但是常年生活在这个地方,当地的人多少都是有一些相应的解决措施的,所以申红玉一开始并没有多么留意这些问题。
直到她偶然到了一个依水而建的小村子里。
这个村子里的人,除了些孩子,没有多少人是健健康康的,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来来往往遇见的人,多少都带着点腿疾足疾,症状轻点儿的也就有点跛,严重点儿的明显就能看出两条腿一长一短,走个路像是在耍猴把戏。
申红玉学了这么多年医,还是有点儿强迫心理的,见这么多人都受着同样的病症困扰,忍不住就动了点儿恻隐之心,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近两年。
起初申红玉劝大家搬走,但是这个村子里大多老的老,小的小,明显不适合远迁,更何况人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让人家举村搬迁,跟刨人家祖坟没什么两样。
要不是当时她在村子里做了两个月的义务工,混熟了面孔,也有了些群众基础,估计她劝人家搬迁的时候,老人家们都能拿刀砍她。
“你说搬迁就搬迁啊?当吃饭那么容易呢?你上嘴皮碰个下嘴皮,说咱们这胳膊腿儿是因为这地方不好,你是大夫,可不是看风水的先生!咱祖祖辈辈都住这儿,离了这儿,咱吃啥喝啥?祖宗们地下能瞑目吗?”
被数落一顿之后,申红玉也息了让人搬家的心思。
毕竟,人家说的可真没毛病。
但是让她就这么撒手不管,她也做不出这么半途而废的事儿。
更何况,虽然老人家气冲冲的凶了她几句,可人家平日里对她是真不错,还惦记着要把自己还没成婚的大孙子介绍给她呢。
怎么办呢?
申红玉苦思冥想了几日,觉得老人家有句话说的很对。
她是个大夫,不是看风水的先生。
她改变不了这里的风水,但是可以对症下药,找到医治的办法啊。
大概找了一年多,还真叫申红玉在村子附近找到了一种可以入药治疗各种湿症的植物。
这植物就靠着水边长,在当地都快泛滥成灾了,年年大家都要聚在一起用火烧他个三两次的,这玩意儿被烧掉了几茬之后,次年迎着春风,又会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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