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女人,旁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即便保养得宜也看得出时光的痕迹,可她不同。不论是眉眼还是气质,她都称得上美丽动人。
此刻,她已经换了身劲装,更显英姿飒爽。这样的女人,原不该困于这方寸之地,却在最美的年华被人毁了一半,而今存在的……
“那是你从佛牌中得来的好处?”似是母子间的闲谈,却给怀惠透露了一个巨大的信息——这个佛牌果然有异。
看来赌对了,他点了点头,十分矜持地说:“你性情如此莫测,可也是得了佛牌的好处?”
“看来你我母子,运气倒是都不错,这佛牌在严智那儿这么多年都没见动静,原来是他给了你!”
没有否认,那就是有的:“当年你便是靠着它才死里逃生的,对不对?”
盛依衾纠正他:“你该叫我母亲。”
“……”
怀惠难得有这种无言的时刻,他抬头看人,他们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倘若阿玉看到约莫会新生赞叹,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无言被笑容取代,询问起佛牌的神奇来。
盛依衾显然比他知道的要多很多,这是一枚有历史渊源的佛牌,传闻这块佛牌的材料乃是当年雕刻和氏璧多出来的材料。玉雕匠人将材料保留下来传给后人,直到不知多少代后人里出了位高僧,高僧有感雕出这枚佛牌。传闻佛牌完工那日,高僧白日坐化,这枚佛牌就被人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流传多年,便到了盛家先祖手里。家族里也有类似的传闻,说当年先祖曾得到一样宝物这才创下如此大的基业,只不过无人知道这宝物是什么。
盛依衾自小受老太傅喜爱,开蒙写字都是老太傅教的,这枚佛牌更是她成亲时爷爷送的礼物,于她意义非凡。她又十分喜欢,不管到哪都带着它。
也是因此,她才靠它逃过一命,拥有了一个……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人,她聪慧机敏学识渊博,她可以毫无忧虑地将后背教给她,不用没日没夜活在殚精竭虑之中。
这,才是她最大的依仗。只不过她后来找到先祖手札,手札内言明倘若使用佛牌一次,必要将佛牌恭恭敬敬送入佛门聆听妙音佛法,洗刷尘缘污垢,她原不信,后发生了诸多事让她不得不信,故而才有了护国寺托孤一事。
“所以,我只是个幌子?”
盛依衾一听笑得错愕,显然她又转变了人格:“噢哟,看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她笑容里带着恶劣:“你师父的师父,曾经因一个预言而圆寂西去,你可知这预言中的天命之子是谁?”
预言?什么预言?!怀惠满目错愕。
作者有话要说: 想多谢,感冒码字太困难了,等好了加更→_→!说到做到!
小剧场——厉害
大师:谈谈,小僧厉害吗?
谈谈:嗯,厉害!
大师:哪里厉害?
谈谈:唔,大师会武功,超厉害!会医术,超厉害!长得好……
大师一把将人压在身下,哑着嗓子开口:那聪明的谈谈告诉小僧,小僧哪里最厉害啊~
——————————————————————————请自行脑补10000字不可描述,谢谢【一个矜持的微笑】!
第99章 天妒
护国寺向来都是皇家寺庙, 挂着皇家的名头,就要做一些为皇家服务的事情,小如为亡者祈祷, 大如……卜算天下运道。
怀惠拜入山门之时, 严真和严智的师父就已经西去,故而他并没有多少的了解。可在当年, 严字辈的师父可是比如今的严智的名声还要厉害一些, 传闻他并非寿终圆寂, 可到底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
“当年那位可真是厉害啊,若非是他,你如今恐怕不会是如此模样。”她眼眸流转, 即便是在算计人的时候, 也分外多姿。
只可惜怀惠并不关注这个,他比较关心这个“预言”,但他有种预言他恐怕不怎么爱听:“那就算了,人生无法重来, 再去想这个也没有意义。”
“你倒是看得开。”盛依衾一叹,却是又换了人格:“可我看不开啊,当年若非是这些人,我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难道还是我逼他们的不成!”
“阿弥陀佛。”
“这个时候你倒是念起佛来了,刚刚跟人小姑娘聊得不挺开心的嘛!只希望你……”两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盛依衾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股莫名的退让, 那些曾经掩藏多久都能看到的野心竟然消失了?!
她困疑:“这不应该!预言说你的困龙之斗,一生枭雄注定孤苦,命星亮极必暗,乃是天妒之命!”
天妒之命啊,原来是天妒之命,四个字在嘴边细细品味,倒是……一如既往地坏运气。天妒之命,简而言之就是连老天都会嫉妒的命格,因为命格太好,老天会给予拥有这种命格的人一个致命的缺点,风水小传记载一般是短寿、多病,而他似乎是……独命。
似乎听着比短寿和多病好上一些,可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活着也就只能争权谋利,漫长一生反而更像是种惩罚,可不就是困龙之斗!
“难怪你和你背后的人这么放心我登上皇位,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即便再能耐也不会跳脱老天的桎梏,所以相比不老实的皇子王爷,他这个半路出来的野孩子更好操控,甚至他若是以后倒了还能将老皇帝的死因推在他的身上,怀惠想了又想,虽说对亲情没多少期待,可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我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孩子,就当真这般狠心?”
盛依衾闻言一笑,笑得云淡风轻却带着无边的讽刺:“你是在指责我吗?”
“不是,只是有些好奇。”
“那边好,倘若你对我有些期待,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她静静地开口:“如果你有一个注定独命的儿子,你会认他吗?特别是因为这个儿子,你饱受了大半辈子的苦楚!”
怀惠摇头,大概是不会,可倘若是阿玉,却绝对是肯定的回答,所以他又点了点头:“你不相认便不要找借口,我又没期盼什么。”似乎在解释什么。
说了这许久的话,盛依衾似乎累了,就在刚才开始,怀惠明显地察觉到对面女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疲惫,那种疲惫似乎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连带在她周身的人都会有影响,他克制住要打哈欠的欲望,默默退后了一步,道:“我可以给你佛牌,但作为交换条件,我再给你一个建议,如何?”
盛依衾抬起有些沉重的眸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
达木山下雨幕连天,冬日的深山便是连熟手的猎人都不会深入,故而当怀惠骑马来到此处时,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踪迹。
从皇宫出来,他已经行了三天三夜的路,所有的暗部他都送给了寒光,就当是他这段时间帮忙的答谢,当然更多的是他相信以寒光少年的心性完全可以打理好这些人。
这样就足够了。
他抬头看了看沉睡在雨幕中的深山,冬日里少雨水,今日却难得下起了雨,雨势滂沱,他心头跳了跳,难得有了几分激动神色。
怀惠轻轻一跃从马上下来,一个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向前不停地跑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只余地上泥泞的马蹄印。他将马鞭收起,背着个简单的黑色帆布包便迈进了山里,这包显然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从垂坠感看,定然是装了不少东西。
大雨很快将踪迹淹没,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连串激烈的马蹄声出现在山下。打头的人很快长“吁——”了一声。雨滴坠在地上,应和着男人略带气急败坏的声音:“人呢!废物,不是说人往这里走了!人呢!”
说着一马鞭就砸在手下的脸上,这手下脸上雨水和着血水留下来,半晌也没吭声。男人显然更加急躁,马车里却传来了叫停的声音:“你打他也没用的,皇宫都留不住他,显然他与我说那么长的话,不过也是拖延时间。”
三天前,皇宫如雷般炸响还在耳边,她原就知道她这个儿子生就不凡,倘若不是命运不好,如今也不会是个孑然一身的和尚。可她没想到这人胆子大到这个地步,只身一人进皇宫,为了出去直接就炸了整座皇宫!
她当时站在太清殿里,脚底下耳边全是轰隆隆的声音,这么多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运进来的。
一时间,皇宫里人心惶惶,禁卫军忙着排查和疏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自然要出面,她就是长了十颗心也顾不上怀惠了。
等到一切修整好,哪里还有怀惠的身影!
枉她算计多年,竟当真被个毛头小子算计了!甚至这人用了□□直接炸开了城门出的城,她稳定皇宫局面后迅速追出来,权势重要,可佛牌关系到她现在的状态,孰是孰非不用多说,可……!
盛依衾难得气得拍桌,思虑到前段时间得到的情报,她当机立断下了命令:“马上进山!”她掀开帘子看着这座山,不知为何雨幕中这座山像是扭曲着什么一样。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来捉虫】现在人生最困难的三件事:感冒还来大姨妈、强迫症换不了微信头像和……要完结还在卡文QAQ!
小剧场——聘礼or嫁妆
谈谈:你这包这么沉,装了啥?
大师:你猜?
谈谈打开后:这是嫁妆?
大师:……谈谈,既然你收了聘礼,我们来谈谈婚期如何→_→!
————————————————————————猜猜大师背的啥。
第100章 黑夜
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敲击在灵魂上的鼓点, 想起三天前经历的劫难,沈之追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那是他过去二十多年里少有的狼狈, 等他回到家时差点被仆从打出去, 怎一个心酸了得!
而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老友怀惠搞出来!
卧槽好想跟谈姑娘打小报告怎么办, 手痒!
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沈之追又拿出手机翻出前两天怀惠发的朋友圈, 上面就一行字:心情不好炸了皇宫,有点小开心:)。
他死死地盯着这行字,最后终于收拾好心情,点开了那封据说三天之后才能看的一封邮件。沈之追并不蠢, 相反他很聪明, 自然也明白手里这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并非只有通话和游戏两个作用,但他聪明地没有去探索,怀惠告诉他什么,他就知道什么, 从不越距。
邮箱软件他操作得很慢,花费了些许时间才点进去,等到点开后出声时,他差点又丢了手里的手机!乖乖,这声音是谁啊?什么?怀惠的母亲?卧槽卧槽,他听了这种事情真的还活得长吗?我去,好劲爆……等到全部听完, 沈之追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只废喵了。
——好像辞官回家种花喝酒!
而且这特么是段声音啊,这种话说出去特么谁信啊!他就是这个时候告诉他爹,他爹也绝不会信当年死去之人已经死而复生了啊!
沈之追在房间里绕来绕去,愁得头发都白了,最后恨恨地握着手机,转身出了门。
**
落雨起雾的山上是很容易迷路的,即便是熟悉山路的当地人也不敢凭着自己经验此时上山,可怀惠不怕。早些时候他就来过一趟,当初就让小谈分析了山路地图和定位,只要他不傻,就绝对不会走错。
所以他走得从容且快,山路上浅浅的脚印很快雨水冲刷赶紧了。这可苦了后面追来的人。山路不好走,下雨的山路更不好走,这些人认痕迹倒是好手,可雨水实在能够洗刷太多的东西,追了没一会儿,就直接追丢了方向。
盛依衾此刻被个高大的壮汉扶着,头顶撑着一把硕大的油纸伞,站在雨幕里,她虽有些狼狈却依然美得动人,只这些手下无一人敢睹她的容颜,她似乎在静静地思考,许久才开口:“这雨,还有多久才停?”
一个身材短小的手下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给了个不是太好的消息:“看云层,怕是要下到晚上也不止。”
她这手下也知道的事情,她那精明炸皇宫的儿子不可能不清楚,所以……他有依仗?!几乎是在刹那间,她就想到了那个黑色的方形物,怀惠故意漏给她的,会闪烁奇异的光!光,光——
“继续进山,小六,我记得你的眼睛对光十分敏感?”
被称为小六的男人立刻上前,点头道:“是的主人。”
“很好,你跟着踪迹往上走,等到入夜还找不到就找有亮光的地方。”她迟疑了一下,给出了描述:“是那种银白色的冷光,找到立刻通知,明白吗?”
小六立刻点头明白,身形几个微闪,就纵身消失在了雨幕里。
盛依衾并没有如她所说的继续进山,反而是让人找了个平地躲雨,开始静静地思考起现在的局势来。有些时候,紧张的气氛更能够让人清醒。
雨水的冲刷已经让整座大山洗去疲惫的外衣,怀惠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踩在那片被定位的土地上,可是没有变化,没有山洞,甚至……连曾经的树木都变了方向。
心里最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手机,冰凉却带着他的体温,他将电源键按亮,屏幕上是阿玉逆着晨光的侧脸,柔和且动人,像是可见不可即的海市蜃楼。他蹲在地上,沾着雨水的手指轻轻拂过防水的屏幕,里面阳光满地,可他如今的心却像此刻的天一般落雨成幕了。
将手机收好,他又蹭地站起来,久未进食的他身形难得有些摇晃,一月前重伤也还未完全好透,长久的赶路使得他身体又有些滚烫起来,早知道……他又将周围绕了一遍。
只可惜,一如刚才。
天色渐渐黑了,冬日里本就黑得快,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黑色的天空像是黑色的巨兽一般往下倾倒着雨水,落在他的眼里,直直坠进心里,愈发沉重难以自持。
天妒之命!天妒之命!天妒之命!你难道连这唯一的生路都不给他吗!
是谁说的众生平等,又是谁说的一线生机,修佛修佛,那些他念的经修的功德,怕都是喂了狗了!他不求来世,不求未来,只求当下,便是死,他也不愿死在这里!
怀惠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冬日里竟是一道响雷闪过,雷光照亮前面泥泞的道路,那里站了一群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个女人,像是女王出来巡逻一般,半点不见狼狈。
他轻扯了嘴角,凉薄讽刺怎么都掩盖不住:“怎么样,我的建议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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