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禾眸光微沉:“我母亲生前便素朴,对儿女唯一的期盼也只是平安健康,我今日便是没有这般出息,她瞧着我们兄妹几个合乐安康,自然也会一样欣慰。”
王老爷仔细打量着季心禾的脸色,瞧着她这样子说的像是不假,摸了摸胡子,便接着道:“说起徐氏,我倒是有些印象。”
季心禾凉凉的笑了:“是么?可我却听说,我娘生前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的奶娘,这王家的正经主子几乎难得见上一面,王老爷竟也有印象?”
这王老爷来攀关系的举动未免也太明显,当她二傻子好骗呢?
王老爷脸上闪过一瞬间尴尬,随即道:“虽说数面之缘,但是何时性情淳朴,为人端正,倒是有几分浅薄的印象。”
“王老爷今日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我的母亲?”季心禾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跟这黄鼠狼也没了周旋的心思,随意的把玩着手上的帕子,心想着他们若是再不说明真正来意,便可以直接轰人了。
王夫人瞧着季心禾手上的帕子,眼睛都要直了,连忙道:“这帕子瞧着真好看,你在哪儿买到的?”
“家母留给我的,说是王家的主子赏赐下来的,莫不是王夫人认出来了?”季心禾莫名的也对这帕子有些许好奇,此时听到王夫人问起,便也多问了一句。
王夫人扯了扯唇角:“我是瞧着有些眼熟,可否借我细看一二?”
王夫人突然这放低的姿态让季心禾狐疑又不解,却还是将帕子递过去。
王夫人从碰到那帕子的一瞬,手就忍不住抖了一下,这帕子的料子,是上好的蜀锦,小小连安镇,哪里有地方卖这种珍稀料子的?
再细瞧那帕子上的刺绣,也是精妙的很,难得的好手艺,也是眼熟的好手艺。
王夫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呼吸都要喘不上来,看着季心禾的眼神,更多了一抹惊恐。
虽说她强自压下,却依然让季心禾瞧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倪端。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王家二老特意亲自登门,却一直围着她去世的娘何氏打转,此时瞧着这帕子,却又是这般神色,难不成这帕子有什么问题?
第187章 着实是憋屈
王夫人脸色泛白,双手微颤的将那帕子递还给了季心禾,才勉强的笑道:“这帕子当真好手艺,我瞧着却不像是我的,大概是从前你娘伺候的府中的那位姨娘赏的吧。”
季心禾双眸微眯,狐疑的看着王夫人:“王夫人这模样,却不像是不认得的样子呢。”
王夫人听着这话,心口都跟着漏跳了一拍,有些慌忙的站起身来,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瞧着这帕子实在好看,有些可惜,罢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不多留了,也省得耽误了季姑娘做晚饭。”
季心禾虽说心里疑惑,但是也不打算留:“好。”
王夫人和王老爷匆匆的走了。
季东回来,正好瞧见他们的马车离去,进来便是一头雾水的道:“方才是谁家的马车来了?”
季心禾眸光微沉,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是王家人。”
季东一听便吓了一跳,连忙道:“王家?他们没为难你吧?”
季心禾轻笑一声:“大哥多虑了,谁还能轻易欺负到我头上不成?”
季东这才松了口气:“那他们来咱家干啥?”
季心禾想起王家这异常的举动,到底忍不住问:“大哥可记得咱娘说起过,这帕子的来历?”
“啊?”季东愣了愣,这才道:“这帕子,咱娘也没怎么说这个来历,当时我也还小,可能咱娘说了我忘了也不一定,反正我就记得,咱娘说,这帕子一定得留给你,日后当嫁妆,让我给你好生保管着。”
季心禾看着手上这块绵软精致的绣帕,眸中的狐疑也愈发的深了,一定要留给她?
是因为家中只有她这个女娃,还是另有别的缘故?
“咋了?可是王家问起什么了?”季东道。
心禾摇了摇头:“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瞧着这帕子格外好看些。”
这没根据的事儿,心禾自然不会想着说出来惹的大哥跟着一起犯难。
季东这才笑道:“咱娘怕是也觉得,这帕子格外好看,才一定要留给你的。”
“嗯。”
——
王夫人一上马车,整个人便崩溃了似的,死死的拽着王老爷的衣袖哭嚎着道:“老爷!这帕子当真没假的,这连安镇根本都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料子,更别提那刺绣,分明就是出自,出自·······”
王老爷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愤愤的一拳锤在小桌上:“也不一定就是她,一块帕子而已。”
王家今年一开头便是各种霉运当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次的事情若是真的,怕是王家连最后一点希望也算是泯灭了!
王老爷自然就不愿意去承认,宁可抱着侥幸的心思去想。
可现实能让他有侥幸的机会吗?
王夫人拼命摇头:“不,不!这一切都太巧合了,这丫头正好十六岁,这帕子又正好在她手里,我现在细瞧她的模样,都似乎能看出三分她母亲的轮廓!那孩子没死,那孩子竟真的没死!”
“你给我闭嘴!生怕外人听不到吗?”王老爷厉喝一声,恼火的要命。
王夫人却有点癫狂了似的,连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是要让我们王家彻底完了呀!”
王老爷深吸一口气,狠声道:“完了?我王家兴盛了这些年,可不是为了换来今日一句完了!”
“那该如何是好?”王夫人连忙道。
王老爷眸中都泛上了冷意:“当年那孩子死没死我不知道,如今,她是绝不能活!”
——
“姐姐,明晚便是花灯会了,咱明儿早早的吃了晚饭,就去镇上好不好?”小北欢喜的道。
季心禾轻笑一声:“明晚咱去归林居吃晚饭,到时候直接关了铺子就去看花灯,你说如何?”
“太好咯!”对于小孩子来说,能够出门吃完大餐再接着玩儿,可是最开心不过的事儿了!
小北高兴的都要蹦跶起来:“明日我要穿那件姐姐给我新买的春衫。”
心禾捏了捏他的小脸:“你倒是想的周全呀。”
小北咯咯的笑了:“小北第一次看花灯,自然要想周全些,姐姐看过吗?”
心禾想了想,记忆力似乎也没有,便摇了摇头笑了:“我也没看过,到时候与你一起去看,也跟着小北见见世面去。”
虽说笑着,只是心里想着王家今日反常的举动,她心里依然觉得不怎么踏实,总不安稳,眉宇间都没有舒展开来。
——
次日,花灯会。
天还未黑,街道上便已经开始挂起各色灯笼,这些灯笼部分由当地官府出资准备,但是大部分,却还是由当地商户出钱出力,一来图个喜庆,二来,也是为了面子。
就如同王家这种死要面子的大户,便承包了整整一条街的花灯,其他的大户自然也不逊色,撒出大把的银子来筹备,整个连安镇都沉浸在了难得的欢欣气氛之中。
小北一下学便蹲在铺子门口的门槛儿上,傻呵呵的瞧着别人在路边装灯笼,还不时的喊着:“姐姐,姐姐你瞧,那个兔子灯笼好漂亮,晚上亮起来肯定最好看!”
好容易盼着到了黄昏时分,心禾早早的收了铺子,和季东小北一起去归林居吃顿饭,然后便直接看花灯去。
小北这一路欢喜的不得了,坐在牛车上都探着头不住的到处瞄街边已经装好的各式各样的花灯,就等着天黑亮起来了。
一辆简单的青灰马车迎面而来,季东连忙赶着牛车往边上避让,两车堪堪擦身而过,那马车的车窗帘子便被一柄折扇挑开,露出一个俊朗又温润的面容。
“今日上元节,这小镇上的花灯会倒是热闹。”
赶车的小厮却像是书童打扮,笑道:“虽比不得京城,但是瞧着这架势,倒是也热闹的很,公子难得喜欢,今晚先去安置下来,再出来来瞧瞧也是好的。”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不见得比不过京城。”
小厮闻言便是轻叹一口气:“小的知道公子心里是不乐意回京的,远在基山书院读书,虽说远了点,但是好歹也图个清静,更何况,这次回京,便是为了那桩指腹为婚的亲事,着实是憋屈。”
那俊朗男人听着小厮说的这般哀愁的样子,却也风轻云淡的神色:“既然生在这权贵家族里,享的起这么多福,自然也得有点儿付出,不过一桩婚事,何至于你这般?”
第188章 多大的笑话?
“也就公子能看得开,小的就替公子不值而已,”小厮抱怨了两句,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便算了。
“先找家饭馆吃饭吧。”那公子淡声道。
“哎,好咧。”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满镇的花灯都随之亮了起来,各色各样的花灯挂满了街头,兔子的,小猪的,还有莲花样子的,颜色都各异,各种奇形怪状的出彩灯笼也是层出不穷,漂亮的不得了。
街道上的人也开始熙熙攘攘的拥挤了起来,欢声笑语都不绝于耳。
季心禾和季东小北在归林居吃了晚饭,小北便坐不住的立马跑出来了,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姐姐,大哥你快看,好漂亮的灯笼呀!从这边瞧过去,满条街都是呢!”
季心禾无奈的笑着:“你可慢点儿,刚吃了饭,还没消食呢,你这跑跑跳跳的,当心一会儿肚子疼。”
小北却乐呵的根本停不下来:“姐,好多灯笼呀!我头一次瞧见这么多的灯笼呐!咱往那边去看看去!”
季心禾无奈的笑着摇头,只好随他了。
季东笑道:“小北从前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小孩子就是爱热闹。”
“以后每年花灯会都带着他来玩儿吧,他这么喜欢。”季心禾笑了。
其实她瞧着小北如今性子一日比一日开朗起来,心里其实也跟着高兴,他从小在季大山和丁氏的欺压下长大,季心禾原本还怕他性子因此受到影响,可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这些童真和烂漫哪里这么容易被抹灭?
“嗯。”
季心禾却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怎么今日小翠没出来吗?大哥你倒是难得陪着我跟小北了。”
季东脸上一红:“什么叫难得?”
心禾咯咯笑了:“我随便一说,瞧你紧张的,小翠咋没出来啊,怎么漂亮的花灯会,错过了多可惜?”
“她爹娘管的严,不让她出来,再说了,这个月不是要待嫁么。”季东说着,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哦~”心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差点儿忘了,下个月便是大哥的大喜日子了,小翠要待嫁,难怪连花灯会都不让出来。”
这边习俗便是女孩子家出嫁前一个月一定要在家足不出户,安静待嫁。
心禾当初便是为了做生意才例外,不过这婚事最后也没成,不提也罢。
忽而一声吹锣打鼓的声音响起,街道上瞬间热闹的不得了,人群都跟着欢呼了起来。
季心禾抬眼一瞧,便见一个延绵了几乎一条街的龙灯被小厮高高的举起,绕着街道游行,那气势恢宏的大龙,做的栩栩如生,当真是精工巧匠之妙笔。
“哇!好大的龙灯呀!姐姐你快看,这龙灯真漂亮,眼珠子都似乎是活的!”小北跟着欢呼了起来。
不少孩童们都兴奋的穿梭到了那举着龙灯的小厮人群里,紧跟着那长长的龙灯跑。
龙灯的队伍在这边停下,满街道明亮的灯笼将这街道照的透亮,随即便翻出几个狮子身来,竟是还特意请了舞狮的班底。
小北看的高兴的不得了,一边蹦跶着一边拍手,就没消停过:“好!好!太厉害了!”
心禾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雀跃的人群,精彩的舞狮表演,各色漂亮的花灯,此时的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一抹隐隐的清冷。
就算对外表现的再如何镇静,再如何风轻云淡,却也敌不过压抑在心里,骗不过她自己的煎熬。
忽而想起他从前说的话。
“心禾,今日看着你一身嫁衣站在我的眼前,我便在想,就算用那江山来还你,也值得。”
她那时觉得不信,便调笑道:“既然如此,现在我要你拿你位高权重换一个我,你换还是不换?”
“换,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从前的往昔还历历在目,今日的一切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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