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人只能换半边莲了,若善苦口婆心继续劝:“咱们的弟子善于与魔作战,但对于浊气的耐受力远远不如北仙……”
禅灵子不为所动:“换人。”
智慧也在一旁道:“师叔祖,商陆懂得操纵仙大葫之法,因此他会带着大葫入内以抵抗浊气。至于应之真,他乃是木灵体,对浊气的抵抗力极强,一枯道君挑中的人选,实在无法取代……”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全落在为了简小楼的生命安全着想。
就好像禅灵子再坚持换人就是逼他徒弟去死一样。
禅灵子渐渐动摇。
简小楼也听明白换人是不可能的。
还有两个魔人要提防对付,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三个是最佳人选。如今,只希望那个姓应的懂得什么叫做顾全大局。
“师父,我们何时入内?”她问。
“重阳那日正午。”禅灵子道。
简小楼仍有疑问:“听一枯道君说破虚空法阵需要五位化神修士,除了您和一枯道君,御天娇,余下两位前辈是谁?”
必定不是白是非,东仙的政策永远都是置身事外。
何况白是非被规元道君兵解重创,应还在闭关才是。
中央大陆哪里还有两位化神修士?
智慧几人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同样好奇。
禅灵子答应了缺为他隐瞒身份,战英雄作为东仙战家人也不好宣扬出去,在场人甚多,他又不会说谎话,选择避而不答。
祭出掌上行宫,禅灵子道:“尚有五个月的时间,你且先闭关一段时日。”
“是,师父。”
简小楼知趣的打住话题,缩身进去又出来。
围着这些砥柱打劫了几颗火魂晶,才又回去掌上行宫。
小心翼翼的将小黑放在地上,它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了:“嘎嘎嘎……”
那神鹰果真不是吃素的,抓过的伤痕恢复极难。简小楼将唯一的蒲团让给它,自己席地而坐,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些去腐生肌粉,一点点撒在它的伤口上。
“嘎嘎嘎……”小黑迭声叫唤,眼泪都涌了出来。
“乖,忍一忍。这去腐生肌粉品质虽然低了些,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你也不想以后变成一只秃毛八哥是不是?”简小楼轻轻吹着它的伤口,希望减轻它的痛感,又在储物袋摸索了半天,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穷的和夜游有一拼。
符箓、丹药这些全都用完了,佛宗苦修,不发放任何资源,她手中如今连一块灵石都没有。因为有二葫提供灵气,又一直抱着家主大腿,她许久没有为资源发过愁了。
给小黑上完药,看着它缩在铺团上进入入定状态。
简小楼挥手设下隔音禁制,摸出器炉烧了骨片。
她准备闭关四个月,先同夜游说一声。
——“哎呦小简简!”阿猊激动的声音,“你什么时候从葫芦里出来啊,你为什么要住在葫芦里呀,快出来陪我玩,我自己真的好无聊好无聊!”
“夜游和素和呢?”
——“素和出去野了,我家洞主受了伤正在调息呢。”
简小楼一怔:“夜游受伤了?”
——“是啊,敖青大人约战我家洞主,洞主没有赴约,他就杀上门!我家洞主同他打了一架,受了些伤,不过敖青大人伤的更重。小简简你在葫芦里没有看见,我家洞主实在是太猛了,我都不知道我家洞主这么能打,六爪天龙的血脉果真强悍!”
简小楼宽了宽心,反正一颗火魂晶已经废了,索性听阿猊絮絮叨叨。
听着听着,骨片对面突然压下一个低沉声音。
应是以传音的方式,人还有些距离。
——“小白龙!速将二葫还给本座,否则本座拆了你的天海洞,将你扒皮抽筋!”
第61章 点破
金羽?!
两手一哆嗦,简小楼指尖的骨片险些掉了。素和说,南宿与西宿之前存在停战协议,以金羽的身份地位擅入西宿领域诛杀有职位在身的龙族,乃是大禁忌。
素和又说,金羽年纪大了,又在佛宗生活太久,个性古板行事拘泥,即使憋出内伤来,犯禁之事绝对不会去做。
可是他做了。
看来二葫对他当真很重要。
“是谁这么大口气啊?”南宿发生的一切阿猊不清楚,他的声音透着惊讶和迷茫。
“你先躲去地心。”听见夜游嘱咐一声,随后罡风响起,应是强行将阿猊给送走了,“小楼?”
简小楼连忙道:“夜游啊,要不你将二葫还给他吧,你拿着也无法使用。下次我有事去找你,无非是远一些而已,金羽一直将我当成二葫,不会伤害我的。”
夜游应了一声“好”。
又丢下一句“稍后再说”,将骨片封住。
答应的未免太过爽快,是真的才有鬼了。
简小楼如今对夜游的个性也有了一定了解,瞧着人畜无害,与世无争,实际上骨子里任性到无药可救,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偏干什么,你越阻碍他,他反抗的越厉害。
这是从熊孩子过渡到青春期了,就差把“叛逆”两个字写在脸上。
简小楼忐忑不安,还怎样闭关修炼?
左思右想放心不下,瞧一眼小黑睡熟了,流血的伤口也渐渐止住,果断祭出二葫,进入静止界域。
——金羽负手立在天海山上行五百丈处,撂下句话之后,静静等待。
凤起在他身后道:“师父,咱们来都来了,直接毁了山脉逼他现身不就得了。”
“本座只是来要回二葫。”金羽的神识一直在山脉间搜寻,天海山虽然荒芜偏僻,面积真是不小,大大小小的山洞起码上万个,“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破坏协议。”
“那贼龙毁了您的聚灵树,咱们还杀不得了?”
“杀固然要杀,但不可在西宿地界,不可在天海洞。”
“师父……”凤起拿他这墨守成规、迂腐到没药救的师父也是没辙。他的神识同样在搜寻,目标并非夜游,而是素和。在放逐领域内结下的大仇,他可是一日都不敢忘,除了复仇,当然还惦记着素和口袋里的宝物。
放逐领域内七分造化可全在他一人手中。
查到素和隐匿在此后,他和凤落带着两名十阶的手下偷偷潜来,却恰好瞧见夜游和玄心界主敖青一场决战,当场就傻眼了。
于是凤起谎称二葫在夜游手中,将他师父诓了来。
干掉夜游,才好收拾素和。
凤起继续撺掇:“但那贼龙狡猾多端,不知……”
话音未落,听见夜游散漫中略含蔑视的声音:“你师父没有教过你,背后不说人是非?”
金羽微微蹙眉,有些意外他现身的如此干脆:“本座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到本座将你逮出来。”
夜游平静的看着他:“整座天海山都被你封住了,躲着有什么意思?”
“那好,将二葫还给本座,本座今日不为难你。”
“不还。”
凤起颇感意外,原本只是陷害,不曾想竟还歪打正着,二葫当真在他手中。
“本座再问一次……”
“不必问了,不还。”
金羽紧缩瞳孔,面沉如水:“你真以为本座不敢动手?”
微微抬臂,泛着银色光华的三叉龙戟入手,夜游抿了抿唇:“那还诸多废话作甚?你二十阶时我都不怕,何况如今你修为倒退还重伤在身,看来之前同黑焰魔一战,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金羽通身气血不顺,手掌握成拳,又松开,又攥起,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师父,二葫只有四十几年好活了,落在这贼龙手中……”凤起再补上最后一刀。
锵!
金羽手中多出一弯火焰刀:“能让本座破例,你这小白龙也是头一份!”
正欲出手,却看到一团光芒从夜游中指戒子内抽离,那道娇俏的身影穿着一套僧人袍,不正是他心爱的二葫。
简小楼先是狠狠瞪了夜游一眼:就知道你在骗我!
灿金眼瞳写满了无辜:我骗你什么了?
“乖宝贝,他有没有欺负你?”
“尊主……”简小楼转头一看见金羽腿就软,硬着头皮道,“尊主,不是夜游偷的葫芦,是我自己跑来的……”
金羽微微一怔:“你跑来找他做什么?”
“我……我……”简小楼“我”了大半天,心一横道,“我私下跟您说。”
她想飞出去,被夜游握住手腕,他摇摇头:危险。
简小楼一瞧金羽要发怒,赶紧挣开夜游,使了个眼色给他:见机行事。
完全没把握能否成功,为了跑路方便,她不敢距离夜游太远,只飞出一小截路。
金羽收回火焰刀沉了下去,落在她面前,随手掐了个禁制结界。简小楼一连讲了半个多时辰,起初有些扭捏,越讲越放得开,连比带划,表情生动,也不知都讲了些什么,金羽的神情轮番出现变化。
凤起看不见简小楼,只觉得他师父病的不轻。
而夜游则是紧紧攥着三叉龙戟。
等简小楼闭口不言,金羽沉默良久,最终轻轻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面色温和的说了几句话。
“凤起,咱们走。”禁制解除,金羽掠空离去,在云端顿了顿,回头垂目睨向夜游,起初的杀气已经消散许多,“小白龙,你的命本座五十年之后再来取。照顾好本座的乖宝贝,否则,本座饶不了你!”
“师父!”凤起错愕去追,“就这么放过他啦?!”
到底是唱一出啊!
简小楼望着金羽的背影好一会失神,尔后抚着胸脯大口喘气。
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啊!
夜游飞去她身边,满腹狐疑:“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说了一段话本子。”前世看的那些狗血爱情剧总算派上了用场,一整套环环相扣跌宕起伏的剧情,报仇然后被仇人感动什么的,直把金羽给说懵了。
顺匀了气,她沉脸道:“夜游,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
夜游抬头望天,假装没有听见。唇角却不自觉的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有些难以自抑的喜悦。因为之前他一直都在暗自揣测简小楼会不会出现,怕她出现,也怕她不出现。
简小楼懒得同他心灵鸡汤生命的意义,非常郑重的警告:“你以后能不能对金羽客气点?金羽砍了你的爪子,你毁了他的树,算是扯平了。我不了解金羽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只知道,一个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即使是个坏人,也坏不到哪里去,少惹他,不要让我总是充满了愧疚感。”
这倒是真的,夜游也很意外金羽真能被简小楼给说动。
他认真考虑一下:“好,以后我会尊重他。”
话音一落,上空一声闷雷炸响!
真正的晴天霹雳,简小楼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然阴云密布,层层叠叠的黑云中,雷链嘶嘶如蛇般钻进钻出。
她心中一悚:“金羽又回来了?”
“是十七阶雷龙,敖青的父亲敖枭,想必是来给他儿子报仇的。”微微蹙眉,夜游心中有些烦躁,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明明闭关不出,麻烦却一件件找上门。
轰!
一道天雷劈了下来,一座山峰霍然崩开!
泛着电弧的巨大龙头从黑云中渐渐探了出来,声音洪亮:“断我儿一角的白龙何在?!老夫特来讨教讨教!”
“走。”
施了个避水诀点在简小楼灵台,夜游转身化龙,龙尾一卷将她裹起来,钻进秋水潭中。
即将落水时,天雷逐尾劈下,小白龙利索的旋了个身……
离开了剑,楚封尘在花苞里快要发狂。
一个剑修丢了剑简直是奇耻大辱!
“又是你们这群魔人!究竟有完没完了?!”花壁犹如铜墙,楚封尘灵气化剑嗖嗖砍在内壁上,连个火星都见不着,四周黑暗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嘻嘻……”
黑暗中,响起一声有些细碎的笑。
花香化为缕缕红烟,无孔不入,缠绕在楚封尘周身。
“嘻嘻,你可真是悲哀啊,人傻已经很可怜了,却还被规元道君教导成一个疯子……”
“你是谁?”
“我是为惩罚而生的审判者……”
“我楚封尘这半生问心无愧,无需你来审判!”
“自觉问心无愧,实则害人不浅知道么?因为你的存在,给了规元道君关于传承的希望,他创立第一剑宗,专收类似你的徒弟。可世上傻子虽多,如你这般天资出众的又有几人呢?他便开始寻找一些孩子,抽了他们的智慧根……”
“胡扯什么!我师父持正自身,岂是你口中这种人!”手背青筋突暴,楚封尘一掌打在花苞内壁,嗡的颤动震的他浑身发麻,“放我出去,不然就杀了我!你们真的很烦!”
那个低低浅浅撩人心底的声音轻轻叹气:“唉,我只可怜你的那些师弟师妹们,他们都被你给害惨了,楚封尘,你害人不浅呢……”
害人不浅呢……
害人不浅呢……
害人不浅呢……
撩人的清浅声音一遍遍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
“滚!!”楚封尘蹲了下去,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血水顺着耳道流了出来,原本心神就乱,眼下更是有一些些慌了神,“我师父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不是!!”
不知说给对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咣咣咣!
花苞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混乱中的楚封尘眼神逐渐清澈,是他的无我剑!
师父说的不错,他的剑果然有剑灵存在,脱手了不但知道回来寻他,还能救他于水火之中!楚封尘定了定神,双手结印掐起剑诀,操控无我从外部攻击花苞:“破!”
轰的一声!
花苞炸开,楚封尘终于重见光明。
不等他召唤,无我剑已经飞去他身边,竖在眼前。楚封尘微微怔住,他的剑他最熟悉不过,为何忽然生出一丝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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