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这浣花胡同,少说也住了好几十户人家,家家院子里都种着大树,到了冬季所有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在豆豆看来全是一个样。
树她当年是爬过不少,可当时年纪尚小又光顾着掏鸟窝了,压根儿没注意过树本身长啥样子。
而元湘在公孙神医府上住了五年多,虽然不敢说学会了医术,但对能入药的银杏却十分熟悉,就算是没了叶子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这就是她元二姑娘不学无术的下场,简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豆豆好容易等到一户人家出来一个老头儿,打听了半天才弄清楚了哪棵树才是银杏。
寻到宅子后她却没有耐心敲门了,趁人不备从低矮的围墙处直接跳了进去。
虽然到了冬季天气寒冷,京城里不如暖和的时候热闹,比寻常的州府还是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连吴金贵一个大男人的视线都被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吸引,赶着马车忍不住四处张望。
反而是采青采桑两个小姑娘一心只想着豆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街景。
很快马车便绕着东城走了近一圈,再次回到了繁华的大街上,也就是说离醉忘归酒楼不远了。
采青采桑的焦虑也达到了顶点。
虽然姑娘的计划算是很周祥,金贵大哥这人很老实好糊弄,可万一姑娘在哪儿耽搁了不能及时回到酒楼……
回到府里姑娘受罚是肯定的,她们两个免不了又要吃靳大嬷嬷一顿板子。
想起两日前如霜如雪两个走路不自然的样子,两个丫鬟的小屁屁同时开始隐隐作痛。
两人正在胡思乱想,街上却突然一阵嘈杂,他们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采青心里一紧,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采桑直接出声询问:“金贵大哥,马车怎么停了?”
吴金贵道:“前面有好多官兵堵住了路口不让通行,我上前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儿。”
很快他就折返回来,以为豆豆还在马车上,便回道:“姑娘,奴才去打听过了,是太皇太后凤驾回銮,马上就要经过这条大街,暂时不让通行了。”
采青更紧张了,那她们岂不是要下车跪迎,这样一来姑娘不在车上的事儿不就露馅儿了么!
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道:“金贵大哥,那咱们要不要下车。”
吴金贵是家生奴才,打小儿下跪算是家常便饭,但那也是对自家主子,其他人就算是太皇太后他也是不喜欢跪的。
将心比心,他做奴才的都不乐意跪,姑娘做主子的就更不乐意了。
他转头看了看马车后面并不算拥挤,笑道:“那奴才把马车退回去一些,见不到銮驾自然就不用下车了。”
采青松了一口气道:“那敢情好,咱们就去避一避,待会儿銮驾过了再出来。”
马车很快退到了一条背街的小巷子里。
他们算是避开了下跪,可倒霉蛋元二姑娘却没那么幸运。
太皇太后自从宣德帝驾崩心情一直不好,一年多前带着苏琳到行宫散心,要按她的本意,索性把这把老骨头扔在行宫那边算了,省得来回折腾。
孙子毕竟不是儿子,隔层肚皮隔层山,虽然表面对她十分孝顺恭敬,其实心里一定是嫌弃的。
何况她已经年过古稀,在行宫里清静度日或许还能多活几年,而宫里人事繁杂光是听听都头痛。
可琳丫头已经十三了,和恒哥儿的亲事却迟迟未曾定下,她怎么能放心继续在行宫里待下去。
几个月前她就想动身回京了,却又收到了福王给她的信。
信中说自己多年未曾在老母亲膝下孝敬,想要到行宫探望她。
和苏琳相比,福王在太皇太后心里的分量自然重得多,于是她又在行宫里盘桓了几个月,和小儿子朝夕相伴心情也开朗多了。
如果不是福王执意要护送太皇太后回京,老太太简直有些乐不思蜀,甚至把苏琳的事儿都抛在脑后了。
这样一来銮驾中除了太皇太后和苏琳,还有好几年未曾回京的福王殿下。
至于福王回京的原因?那还用问,自然是来帮外孙霍小王爷护着小媳妇儿,生怕她被人欺负了。
因为时间紧迫豆豆和公孙墨并未多言,把姐姐的信交给他之后简单嘱咐了几句便匆匆折返回醉忘归酒楼。
没想到她刚回到大街上就遇到了不得不下跪的大事儿。
简直太倒霉了!
豆豆无奈只能随着一大群百姓老老实实跪在了路边等候銮驾通过。
好容易太皇太后的凤辇过去了,一些胆子大的百姓都悄悄抬起了头,都想看看銮驾的排场过过眼瘾。
豆豆自然是属于胆子大的一员,但她想看的却不是什么皇室的气派,而福王殿下那些亲卫们骑着的高大骏马。
也不知道她的豆沙长高长壮了没有……
豆豆想得小心脏都痛了,盯着那些骏马简直收不回视线,没料想在其中的一匹马的马背上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和王老爷子一起到姑姑家给自己送小马的那名叫做常盛的管事么?
他好像是大白汤圆外祖父家的管事,怎会出现在福王殿下的亲卫队中,难道是大白汤圆的外祖父也一起回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相思之苦
太皇太后銮驾离开后,大街上很快恢复了秩序。
豆豆也悄悄溜回到采青采桑身边,丝毫没有惊动赶车的吴金贵。
去醉忘归买了几样点心后,一行人顺利地回到了靖南侯府。
豆豆回房简单梳洗换过衣裳,这才带着尚且温热的点心来到了春晖堂。
天气冷了,老夫人和吴妈妈在屋里说话,见孙女回来自是欢喜得很。
豆豆把食盒里几样老夫人爱吃的点心取出来,特意留下了元湘最爱吃的红豆酥。
“祖母,我看着这点心做得挺好,您尝尝。”豆豆笑眯眯道。
老夫人掰了一小块栗子糕放进嘴里,果然绵软香甜,她笑道:“沅姐儿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东城那边热闹得很,你难得出趟门儿,实在应该去逛一逛。”
豆豆道:“我本来也不喜欢逛那些店铺,而且里面的东西还不如我屋里的好。”
老夫人揽着豆豆打趣道:“原来我沅姐儿是得了陛下的赏赐眼光高了,都不稀罕那些寻常物件儿喽。”
元徵所料不差,豆豆面圣后的第二日,永泰帝就派了御前大总管刘顺亲自把赏赐送到了靖南侯府,赏了她极大的脸面,可这么大的排场京里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还好豆豆之前认为的打脸却没有生,除了许诺过的一百两黄金,永泰帝还另外赏赐了许多东西。
尤其是几样玉器和瓷器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价值都不好估算,总之让人看了眼热得很。
豆豆被祖母这么一打趣,又想起了前日皇帝闹腾出来的动静。
那些东西的确是好东西没错,可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她嘟着小嘴娇声道:“祖母不许笑话人家,陛下赏赐的东西都矜贵得很,摆出来怕摔了,没钱用的时候也不敢拿去换钱,只能永远锁在小库房里……”
其实在她看来还真不如那一百两黄金实惠。
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个傻孩子,谁家不是巴巴儿盼着陛下多赏赐些东西,她这里倒还嫌弃了。
她抚了抚豆豆的小脸道:“祖母看着那些衣料倒是不错,颜色鲜亮花样也独特,估摸着是江南那边刚进上的,让府里的绣娘好好给你做几身春衫,等明年踏青赏花的时候沅姐儿一定比那些花儿朵儿还好看。”
豆豆心里记挂着元湘,从老夫人怀里挣脱出来道:“祖母,我还给姐姐带了红豆酥,现在正好该用点心了,我这就给她送过去。”
老夫人方才就见到了食盒里的红豆酥,就猜到是豆豆专程给元湘带的。
两个孙女能这样亲热她很是欣慰,笑道:“去吧,待会儿就直接在湘姐儿那边用晚饭,祖母着人给你们姐儿俩送好吃的,省得你来回跑累得慌。”
豆豆提着食盒急匆匆跑了,让老夫人和吴妈妈看了又是好一阵笑。
揽月阁三楼书房里,元湘正一笔一划认真抄写着心经。
她生性喜静,回到京城这半年来受顾长欢的影响她看起来活泼了许多,其实那都是她刻意做出来的表象。
她不想让长辈们继续为她担心,那些怜爱疼惜的眼神她已经看得太多。
可骨子里她依旧是那个喜欢清静闲适的女孩子。
禁足抄经文的日子在别的女孩儿看来是受罪,于她来说却十分习惯,比让她在一群陌生人中间没话找话舒服多了。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杭州府里独自在窗前读书的小女孩了。
五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身旁有公孙墨的陪伴。
这样清静的日子也只有和他一起分享才算是美好。
沅儿今日能不能顺利见到阿墨,他看了自己的信会不会……
元湘想得太过投入,墨汁滴在了抄好的经文上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哎呀——姑娘,经文都不能要了。”一旁伺候的如霜见她方才抄好的经文全毁了,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元湘清醒过来把湖笔扔进笔洗中,懊恼地看着眼前一塌糊涂的经文。
“如雪,什么时辰了?”她把废了的纸张揉作一团往地上一扔,转头问道。
内室里传出了如雪的声音:“姑娘,才刚到申时,二姑娘恐怕还没回府呢。”
元湘和公孙墨的事情两个丫鬟自然是知道的,也清楚豆豆今日出门的目的,她们也同样很着急。
可桌上的西洋座钟依旧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根本不能体谅她们焦急的心情。
“姑娘,二姑娘来看你了。”楼下传来了元湘乳娘段妈妈的声音。
豆豆的脚程很快,元湘才刚走出书房她就已经跑上了三楼。
如霜如雪极有眼色,向豆豆行过礼后直接下楼去了。
元湘一把扯住豆豆的胳膊道:“沅儿,今日可见到他了?”
豆豆把门插好才轻声道:“见到了,只是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和他多说。”
两人携手走进内室,元湘把豆豆拉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自己方才坐了下来。
“沅儿,阿墨还好么?”声音中满满都是关切之意。
豆豆端起水喝了一口道:“不好,整个人比几个月前瘦了一大圈,估计连箫都吹不动了。”
她知道这样说姐姐一定会十分着急,但她并不想因此就说假话。何况在她看来,只有把公孙墨的境况说得惨一点,姐姐这个慢性子才会尽快向爹爹老实交待。
果然元湘心疼得脸色都变了,衣角也拧成了麻花。
豆豆暗暗撇了撇嘴,骚包男和姐姐真是绝配。
今日她跳进围墙后直奔书房,那厮正在不知疲倦地挥毫泼墨,满屋子都是姐姐的画像。
见到她突然出现,骚包男又是大吃一惊。
但略微平静之后一开口同样是询问姐姐好不好,连神态都和姐姐方才一模一样。
她当时也做了同样的回答,骚包男听了也是心疼得变了脸色。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豆豆把元湘的衣角从她手中解放出来,轻声劝道:“姐,他一个十**岁的大男人怎么都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替他担心那么多。”
元湘抿了抿唇瓣道:“沅儿,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心里牵挂着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只是不知道也是件好事,那样能过得快乐一些。”
豆豆心里暗暗叹息。
明知相思苦,依旧要相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天造地设
豆豆也是思念过亲人的,虽然那样的思念和元湘的相思不太一样,但想来滋味儿都不好受。
她轻声安抚道:“姐,公孙世兄虽然有些不通世事,但却是个天资格外聪颖的人,要是能得爹爹指点一番,中个进士应该不在话下。到那时母亲可能还是会阻挠你们在一起,但至少有了商量的余地。”
元湘的情绪却并未因此好转,反而更加沮丧了。
她闷声道:“沅儿,公孙家的人是从不入仕的。”
这回答倒是让豆豆十分意外。
避世而居的家族她听说过不少,可那些家族中偶尔也会出现入朝为官的子弟,只是人数太少没有形成风气罢了。
公孙家难道把不入仕都当家规了?
元湘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叹道:“公孙家世代行医,据说前朝还曾经出过五位太医院院判。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是公孙伯伯的曾祖父那一代,家主带着全家人避世而居,即使后来改朝换代也没有任何改变。”
豆豆道:“那也只是不让家族里的人再入太医院,没说不让做官呐。我看公孙世兄也不像个医术高明的人,既然书读得好那就走科举的路子,这和他们家的规矩应该不冲突吧。”
元湘有些讶异道:“沅儿怎知道公孙墨不擅长医术?”
要知道公孙墨可是公孙神医的嫡长子,要不是和公孙家太亲近的人谁会知道他对医术竟一点兴趣都没有,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
豆豆恨死自己的快嘴了,她怎敢把公孙墨曾经被女色魔绑架的事情告诉姐姐。
一来怕元湘心里膈应,二来那可是关乎陛下御封的“顺贞郡主”的名节问题,可不能到处乱说。
她嘿嘿笑道:“这是我瞎猜的,我看他整日风花雪月吹箫作画的,就不像个行医的人。”在她看来骚包男连迷药都用不好,还行什么医。
元湘道:“你说得没错儿,他虽然是公孙伯伯的儿子,药理却只是略通,医术就根本谈不上了。”
豆豆道:“那他就没想过考个功名?”
倒不是她长了一双势利眼,觉得公孙墨不做官就配不上她姐姐。
而是大丈夫立身于世总得有些养家糊口的本事,总不能将来姐姐嫁了他就依靠着公孙神医过日子,将来难道还接着依靠他的兄弟们?
既然不会医术,又不像个能做生意赚钱的人,再加上姐姐的身份,科举似乎已经成了豆豆能替公孙墨考虑到的最好的出路。
元湘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的性子,他像足了公孙伯母,虽然打小儿在琴棋书画上就极有天赋,可公孙家那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会对仕途经济感兴趣,哪里会想去考功名。”
豆豆脸色有些不好看,合着骚包男连个童生都不是,更别提秀才了,就算是现在想起来走科举的路子,他也赶不上后年的大比之年。
那他这辈子就打算这样逍遥下去了?
就算按她元二姑娘的择婿标准,将来只想要找一个志趣相投的小女婿,过一辈子轻松闲适的生活,骚包男也不合格。
因为那样的生活必须有个前提条件,小夫妻俩能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不求大富大贵,可也不能每花一文钱都去找父母要。
这样的男子怎么敢妄想把顾大小姐的掌上明珠娶回家!
豆豆皱了皱眉头道:“姐,你真是非他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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