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盘子弯了弯唇笑道:“多谢蒋副将。”
蒋申被她笑得俊脸微微红了红:“没想到钟离小将军竟然是小王爷的表舅。”
豆豆道:“我这就叫做‘萝卜不大,长在背上’了。”
蒋申被她说得也笑了起来。
豆豆见他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说起话来也随意了几分。
“蒋副将,我听你说话仿佛带着几分杭州府的口音?”
蒋申有些诧异:“小将军真是好耳力,我是在杭州府出生的,一直到九岁快十岁的时候才随着祖父到京城就任。”
豆豆笑道:“我也曾经在杭州府住过好些年,所以和你也算是半个同乡了。”
蒋申从不是个喜欢和人套近乎的人。
但此时听见半个同乡人几个字,心里也难免有些波动,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我祖父做过几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后来调到京城刑部任职,不过我二叔如今还留在杭州府。”
豆豆心念一动:“如今的浙江按察使司经历蒋临……他莫非就是你二叔?”
蒋申惊喜道:“难道小将军竟认识我二叔?”
豆豆心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万里之外也能遇到故交的亲戚。
她笑道:“那时我年纪还小,不过是随家父和蒋大人有过几面之缘,我记得他好像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儿。”
她当然不会忘了蒋姝岚的名字,她们虽然算不上闺中密友,但也在一起玩过很多次。
只不过她现在是一名少年,知道大家闺秀的闺名那还了得。
果然蒋申更高兴了,笑道:“我二叔膝下好几个儿子,独有这么一个女儿,她两个多月前出嫁了。”
豆豆笑着道了一声恭喜,并未继续追问蒋姝岚婆家的情况。
蒋申也适时止住了方才的话题。
果然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人,堪当大任。
豆豆暗赞了一声又道:“那蒋副将怎会选择从军呢?”
既然祖父和二叔都在提刑按察使司就职,想来蒋家人必然擅长刑名按劾。
蒋申长得这般斯文人又聪明,居然会选择到大西北从军,豆豆觉得很不可思议。
蒋申笑道:“我二叔的内兄在杭州都指挥使司任参将,我打小儿就随着他习武,相比较整日和各种案件打交道,我更喜欢从军。”
豆豆心道,他说的二叔的内兄想必就是钱如意的父亲钱参将了,果然是熟人扎堆。
她笑道:“的确如此,军中天高地阔,是旁的地方比不了的。”
蒋申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和冯霁交手的霍骁,气息有些不稳道:“我十二岁便经人推荐到霍大将军麾下效力,经过层层选拔才被大将军亲自选为小王爷的副将,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竟这般激动?
豆豆有些诧异地看了蒋申一眼。
大白汤圆当然是个优秀之极的少年郎,地位又无比尊崇,可他毕竟到军中的时日尚短,也没有立过什么了不得的大功。
何至于让一名被霍大将军亲自调教过的副将这般仰慕?
真是怪事处处有,这里特别多!(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劝一劝他
凉州和江南相隔万里之遥,蒋申也不像多事的人。1小说
而且豆豆觉得他们两人的交情还不足以让蒋申这般重视,在给他叔父蒋临的信里提及她这个所谓的故人之子几乎不可能。
何况蒋临乃官场中人,接触的人成千上万,岂会想得起来几年前是不是见过钟离瑷窦这么个小豆丁?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暴露身份。
吃了一块蒋申送过来的烤羊腿后,霍骁和冯霁也结束了切磋回到了火堆旁。
冯霁之前就饿得不行,经过一番打斗之后,之前啃的那只鸡腿早就没影儿了。
他向来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伸手把豆豆面前装烤羊腿的盘子挪到自己面前,一连吃了三块儿后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霍骁见豆豆和蒋申像是相谈甚欢的样子有些好奇。
蒋申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平日里除了和冯霁能说几句,就算是在自己面前也只谈论公事。
这颗扁豆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但霍骁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吃醋。
反倒是觉得小扁豆在白虎营里能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人挺好。
不是蒋申比不上冯霁,而是霍骁太了解豆豆。
蒋申头脑太清醒,行事太有分寸,从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这样的人小扁豆肯定觉得无趣。
既然无趣,就不会有太多太深的交集。
豆豆见冯霁快累趴下了,而霍骁却是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笑嘻嘻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这家伙白日累了一整天,没想到还这么厉害。
冯霁那家伙闲了一整日,依旧没能讨到好处。
霍骁暗暗瞪了她一眼,废话!小爷是什么人?
因为冯霁和蒋申在场的缘故,豆豆不好对霍骁表现得太过热情,索性站起来去蒋申方才烤羊腿的火堆旁,取出随身的匕割了一块烤好的羊腿肉。
然后又仔细切成片才笑盈盈走回了霍骁身边。
“阿骁也饿了吧,尝尝蒋副将的手艺。”俨然一副表舅关心外甥的模样。
霍骁凤眸微眯,这颗扁豆玩高兴了。
冯霁不明就里,在一旁羡慕得不行。
一场烤肉宴在“温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
接下来的几日,霍骁依旧是早出晚归。
豆豆除了去新兵营探望过程小飞一次,其余的时间都在营帐里翻看凉州志以及一些霍骁喜欢读的兵书。
她对行军打仗并不是很感兴趣,纯粹为了消磨时间。
如今留在营帐里照顾她的人变成了蒋申。
蒋申虽然不如冯霁那么风趣,但行事更加稳重可靠。
最明显的就是,她耳根子清静了,再也没有白虎营的士兵前来向她讨教。
豆豆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虽然不乐意整日被斗,太清静了也不习惯。
这一日翻看了半个多时辰的兵书后,把胖麦穗儿唤了过来。
“小将军有何吩咐。”胖麦穗儿像是很适应如今的身份,从前的俏皮收敛了不少。
连她的麦穗儿也变了,真是没意思。
豆豆杵着下巴道:“你有没有现这几日霍骁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都有些青了。”
胖麦穗儿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姑娘这话真容易让人想歪了。
听起来就像是妻子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人了,纵那个什么过度。
见她这么不正常,豆豆剜了她一眼:“你这是干嘛呢,好好问你话你至于么!”
胖麦穗儿调整了一下气息道:“姑娘,主子每日早出晚归,回营后还要逗您开心,睡得晚起得早,肯定累坏了。”
“是哦,我好像是影响他休息了……”豆豆嘟囔了几句,抬眼道:“你去吧蒋副将请来。”
胖麦穗儿心里一紧,姑奶奶又想折腾啥了?她应了一声走出了营帐。
很快蒋申便到了。
“末将见过小将军,您有何吩咐。”他冲豆豆抱了抱拳。
豆豆一指身旁的太师椅:“蒋副将坐下来说话。”
胖麦穗人给两人上了热茶后退了出去。
豆豆道:“我今日请蒋副将过来,是想问一下凉州附近匪患的事情。”
蒋申眉头一动:“小将军是想问小王爷为何在剿匪一事上这般努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豆豆正是觉得有些看不懂霍骁。
凉州匪患由来已久,千百年来从未停息。
她这几日仔细研读了凉州志,前朝几代皇帝在剿匪上可谓耗尽了心力,匪患却依旧无法彻底消亡。
旧的消失,新的出现,生生不息代代不止。
她从之前霍骁写给她的信上可以看出他对匪患的憎恨,对百姓们的担忧。
但霍骁虽然年轻,却从来不是个毛躁的人。
连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霍骁就更应该清楚。
剿匪势在必行,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情。
或许几年、几十年能够见一些成效已属不易。
她不是怀疑霍骁的能力,而是怀疑他的用意,心疼他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
弦绷得太紧始终不是好事,张弛有度才利于长久。
见她面色微变却不答话,蒋申并不觉得意外。
他十分认真地直视豆豆的眼睛:“小将军,这也是末将想要恳求您的事情,想要请您劝一劝小王爷。”
豆豆柳眉一挑:“怎么说?”
蒋申道:“您知道我和冯霁本是霍大将军一手栽培的,如今虽然已经是小王爷的副将,却抹不掉身上大将军的印记。”
豆豆本以为蒋申和自己一样也是心疼霍骁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却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个。
“蒋副将的意思……莫非你们依旧是大将军的人?”豆豆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一些了,言下之意蒋申和冯霁就是大将军派到霍骁身边来监视他的。
蒋申摇了摇头道:“大将军怎会如此对待小王爷,小将军想多了。”
豆豆佯装不懂道:“那……”
想多了才怪!高门大户中比这个还要过分的事情多了去了。
蒋申并不介意豆豆的态度,神色肃然道:“我和冯霁既然已经归属小王爷帐下,就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只是他这般急功近利,势必会打乱大将军的计划,引起大将军不满,所以,末将才斗胆请您劝一劝他。”
豆豆瞬间明白了蒋申的意思。
看来她从书中看过,听爹爹讲过的事情不仅仅是传说,是玩笑。
而是真实地生在大周朝,生在凉州这片土地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养匪自重
霍骁这一日依旧是太阳落山后才回营。
换过衣裳后他像往日一样走进了豆豆的营帐。
同样是温暖的烛光,合口的饭菜,饭桌旁却没有了心爱的姑娘甜美的笑容。
他接过书墨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手,看着立在一旁的胖麦穗儿道:“姑娘呢?”
胖麦穗儿压低声音指了指里间:“生气了。”
霍骁嘴角微勾,小扁豆连饭菜都没有忘了替自己备好,怎么看也不像是真的生气。
他也不去用饭,迈开腿就想进里间去看看。
“主子,您还是先用饭,待会儿又凉了。”胖麦穗儿出声喊道。
霍骁摆摆手:“我不饿,待会儿再说。”
不饿才怪!
胖麦穗儿和书墨对视了一眼,却不敢再出声阻拦他。
霍骁走进里间,只见明亮的羊角宫灯下,豆豆拿着丝帕在擦拭一把短剑。
剑长一尺三寸,剑身细窄,亮如一泓清泉,在灯光下出幽幽寒光,是他六岁时大老爷子赐予的“霜魂”。
说是短剑,其实比常用的匕长不了多少。
短剑已经亮得不能再亮,豆豆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对进门的霍骁完全是视而不见。
霍骁有些无奈,看来这颗扁豆是真的生气了。
他走到豆豆身边坐下,从身后把她揽进怀里道:“谁惹到我的小扁豆了?”
豆豆依旧不搭理他。
“是想和人比试剑法?”
“是嫌大营里不好玩?”
“是胖麦穗儿不听话?”
“是厨房里菜刀钝了?”
“是想吃豆沙的肉了?”
“是……”
豆豆用手肘一拐霍骁的胸口:“又瞎扯!”
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霍骁伸手就想去拿短剑。
豆豆轻斥道:“仔细割了手,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情还这般毛躁,根本不考虑后果。”
合着这里面还有事儿!
霍骁也不询问,只把下巴放在豆豆肩上:“谁让你见了宝剑就不要我了。”
声音听起来一股浓浓的幽怨之气。
豆豆还是不说话。
“扁豆——”
豆豆继续擦剑。
“媳妇儿——”
豆豆手略微顿了下。
“表舅——”
豆豆终于忍不住笑了,把短剑放在一旁道:“鬼叫什么,跟个怨妇一样!”
霍骁道:“你可真能折腾,居然能把这把剑翻出来。”
豆豆扭头冷哼道:“不让碰?”
霍骁笑了:“整个人都是你的,何况一把剑。”
豆豆索性转了个身,直视着霍骁的凤眸:“你以后去剿匪必须带上我。”
“不可能。”霍骁根本不考虑,直接回绝。
豆豆柳眉一竖:“你这是瞧不起我?”
霍骁握住她的小手:“小扁豆,剿匪不是闹着玩,是要见血出人命的,你问问自己敢杀人么?”
豆豆有些心虚道:“你敢我就敢!”
霍骁道:“我不敢!不敢让你去冒险,更不想脏了你的手。”
豆豆低头不语,她本就不是真的想去杀人,只是想弄清楚霍骁到底想干嘛。
偏这家伙说话总是让人心里酸酸的,忍不住就想掉眼泪。
霍骁替她拢了拢鬓,柔声道:“是不是今日蒋申和你说什么了?”
这话让她怎么说?
蒋申是霍大将军一手提拔的人,虽然对霍骁足够忠心,但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霍骁做有损大将军利益的事。
霍大将军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霍骁把土匪们逼得太狠。
说白了就是他在养匪自重!
豆豆是听着霍大将军的故事长大的。
她一直视他为大周第一英雄。
她并不愿意把“养匪自重”这样的词语用在他的身上。
养匪自重自古有之,这是镇守边关的大将或地方官员用以获取奖赏和官职的重要手段。
对属地范围的贼人和土匪不是尽数剿灭,而是留有一定的实力。
这样一来,每隔几年他们会因为剿匪有功而获得朝廷的封赏,匪贼不除,封赏的机会就不会停止。
豆豆不是那种清高得目下无尘的女孩子。
手握重权的将军们表面看着有多风光,内里就有多艰难。
几十万大军单靠朝廷那一点饷银如何维持?
将士们的日常训练要维持。
军队的马匹军械要不断更新翻修。
伤亡士兵家属要抚恤……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官场如是,疆场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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