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归——云月颜

　　要不是他，大姑娘何至于那样伤心。
　　要不是他，姑娘还在靖南侯府挽星阁里安稳地做大家闺秀，何必吃这许多苦。
　　她忍不住狠狠剜了公孙墨一眼，长得再是人模狗样也掩盖不了他卑鄙无耻的本性，照样是小人一个！
　　其实他们两人一共也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顾阁老寿宴那一晚，胖麦穗儿一掌把公孙墨拍晕，还把他扛在肩上跳出窗外弄到了屋顶上。
　　第二次就是公孙墨和元家人撕破脸那一日。
　　只不过当初的公孙墨实在是呆愣，性情又有些清高。
　　在元湘在场的情况下，他连豆豆这般绝色的女孩子都看不见，何况是身为小丫鬟的，其貌不扬的胖麦穗儿。
　　所以，胖麦穗儿这里顿住脚步又是飞眼刀子又是咒骂。
　　人家那里却根本没认出她是谁。
　　公孙墨像是没有看见胖麦穗儿一样，对着豆豆躬身一礼：“元二姑娘好久不见，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万里之外的凉州府咱们俩也能遇上。”
　　看着眼中泛着精光，脸上荡漾着世故笑容的公孙墨，豆豆心里不无遗憾。
　　当初的公孙墨虽然有些呆愣，但却是个至真至纯的人。
　　就连他的箫声也是那样纯粹空灵，丝毫没有沾染红尘之气。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竟已物是人非。
　　想来他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吹箫抚琴了。
　　如今的公孙墨不但学会了同权贵们虚与委蛇，身为神医后人的他还使出了给人下毒这样下作的手段。
　　她冷笑道：“不过三个月而已，算不得多久。”
　　公孙墨并不在乎她这样的态度，依旧笑道：“元二姑娘就打算这样站着和我说话？这仿佛不是靖南侯府的待客之道。”
　　他居然还好意思提靖南侯府？
　　难道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几年的感情全都抹得一干二净？
　　看来他已经全然忘了靖南侯府中还有一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孩子！
　　豆豆一甩衣袖径直走进了偏房中。
　　公孙墨冷哼一声，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胖麦穗儿这时才醒过神来，也追着进了偏房。
　　豆豆也不请公孙墨上座，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当然，公孙墨也毫不客气地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倒把胖麦穗儿弄得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豆豆嗤笑道：“公孙公子，我是该赞你一声胆识过人有勇有谋，还是该骂你一声阴险毒辣卑鄙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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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舌战骚包
　　被人这般冷嘲热讽，公孙墨依旧不在意。
　　他掸了掸衣襟笑道：“谬赞了，论及胆识过人有勇有谋，在下认识的女子中，元二姑娘无人能及，至于说阴险毒辣卑鄙无耻嘛，元二姑娘出身高门，这样的人见得也多了，在下这样的，实在称不上有多高明。”
　　豆豆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公孙墨不断地变换着形状的薄唇。
　　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骚包男不仅脸皮变厚，连口才都练出来了。
　　她淡笑道：“公孙公子此行莫非是来叙旧的？本姑娘不记得与你有什么‘旧’可叙，有话请直言。”
　　公孙墨道：“几个月不见，元二姑娘的性子依旧这般急躁。”
　　他边说边抬眼在这偏房里四下打量了一番，又道：“元二姑娘身份尊贵天姿国色，这茅屋草舍的实在是不般配，有些委屈了。”
　　豆豆柳眉一挑：“公孙公子觉得住在这里委屈，莫不是打算出钱给本姑娘置办一座豪华大宅子？”
　　公孙墨摆摆手：“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像你这样一顿饭都需要一百多两银子的贵族小姐，怎会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
　　豆豆提高声音道：“本姑娘高兴，偏就乐意住在这里，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公孙墨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在下记得一年前你和四殿下就关系匪浅，后来连淑妃娘娘也把你当做四皇子妃一般对待，可——”
　　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暧昧起来：“可你一转眼又来到了凉州，莫不是你嫌弃四皇子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又转投位高权重的霍小王爷的怀抱？元二姑娘年纪虽小，手段着实高明。”
　　一年前？关系匪浅？豆豆眯了眯眼睛。
　　看来单纯的从来都是自己，骚包男竟在那个时候就把她和宇文小厮的关系想歪了。
　　见她不答话，公孙墨继续道：“据说霍小王爷俊美绝伦狂傲不羁，从来不把任何女子放在眼里。没想到他竟然也这么快就拜倒在元二姑娘裙下……啧啧，看来只有在下是个睁眼瞎，当初竟没有被元二姑娘的绝代风华迷了眼……同你相比，元湘那点姿色的确是不够看。”
　　此时的他俨然已经化身为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尤其是他提起元湘来居然用这样毫不在乎的口气，着实让人心寒。
　　豆豆眼中划过一丝冷光。
　　从前她还替骚包男的变心找过不少的理由，毕竟顾朝把事情做绝在先，他也只是一名普通男子，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地。
　　就算是顾阁老寿宴那一日用了一些极端的手段，也不过是为了有机会同心爱的女孩子长相厮守。
　　不管怎么无知无耻，他对元湘的那颗心总是真挚的，那份情总是纯粹的。
　　没想到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他进门之后对解药一事半个字都不提，显然是想先在自己这里找找茬儿，占个上风。
　　他以为这样做了待会儿提条件的时候底气更足一点？
　　豆豆本不打算和公孙墨做口舌之争，只想尽快从他手中得到香梦沉酣的解药。
　　既然人家想找她练练，那他就奉陪到底。
　　打嘴仗她元二姑娘十多年来还没怕过谁！
　　豆豆睨了公孙墨一眼，一撇小嘴道：“本姑娘就说为何近来颇有些流年不利的感觉，原来是一年前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事，真是悔不当初……难怪会被一只又一只的恶犬上门乱吠！”
　　鸳鸯？公孙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那句恶犬已经足够难听，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豆豆笑道：“看来被打散了的鸳鸯又重新聚，真是可喜可贺……”
　　公孙墨更听不懂了。
　　豆豆冷笑道：“公孙公子又何必装模作样，难道你不是做了宇文思晴的入幕之宾了么？早知如此，一年前我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让你们这对野鸳鸯到现在才重新聚！”
　　公孙墨脸色变得青白交加，一时语塞。
　　豆豆才不给他还嘴的机会，继续道：“莫不是最近你在顺贞郡主那里失宠了？这么快又勾搭上了马大小姐，说起手段高明，大周朝又有谁可以同公孙公子相提并论？真是不服不行！”
　　公孙墨大怒道：“你休要胡言！”
　　豆豆无所谓地耸耸肩，打嘴仗谁不是胡说八道？
　　管你有理无理，是事实还是歪曲，只要能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就是成功，让对方暴怒就是小胜，气晕气死对方更是大获全胜。
　　公孙墨压了压火气冷笑道：“元大人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怎会教养出你这般粗俗不堪的女儿？”
　　豆豆嘴角一弯，这是说不过自己开始转移话题了？
　　想得美！
　　她眼皮一翻道：“我还觉得奇怪呢，像公孙神医那般月朗风清的世外高人，怎会有你这样不学无术、卑鄙无耻、没有半分骨气的嫡长子！都说虎父无犬子，反之亦然，犬子哪里来的虎父！”
　　这话就差指着公孙神医的鼻子说他浪得虚名了！
　　豆豆这话也并非乱说，毕竟公孙家以医术成名数百年，前朝还一直在宫里做太医，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就算是如今的公孙神医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问心无愧清清白白。
　　公孙墨气得胸口闷，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豆豆：“你……”
　　豆豆嗤笑道：“我什么我，你这是恶犬急了要跳墙？别忘了这宅子可是我的地盘，你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狗急跳墙只是四个字，她元二姑娘口齿伶俐不在乎再多说三个字——恶犬急了要跳墙！
　　公孙墨略微平复了情绪道：“元二姑娘好一张利口，只是你别忘了，香梦沉酣的解药还在我手上！除非你舍得看着那名少年沉睡不起，一命呜呼。”
　　说到“舍得”二字，公孙墨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暧昧。
　　豆豆她当然知道解药在公孙墨手上，否则怎会浪费这么多的口舌和他周旋。
　　她轻笑一声道：“公孙公子的叙旧终于结束了？说吧，什么条件，只要你敢提，本姑娘就敢答应！”
　　公孙墨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
　　ps：之前写的有些不满意，修改了一下，更新晚了一点，见谅~(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我成全你
　　公孙墨眼神灼热地看着豆豆，声音也有些颤抖：“元二姑娘此话当真？”
　　豆豆十分肯定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一直没有吱声的胖麦穗儿一听这话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她一扯豆豆的衣袖道：“姑娘，您千万不要胡乱应承这个小人，万一他……”
　　万一这个卑鄙小人想让姑娘做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说不得还有生命危险的事情，姑娘可怎么办？
　　公孙墨斜睨了胖麦穗儿一眼道：“元二姑娘，您身边的丫鬟真是呱噪得很，主子讲话也敢胡乱插嘴，还得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胖麦穗儿伸手指着他忿忿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豆豆按住胖麦穗儿的手道：“我的丫鬟向来最懂规矩，就不劳公孙公子操心了。”
　　公孙墨瞪了胖麦穗儿一眼，又对豆豆道：“元二姑娘向来喜欢攀附权贵……”
　　豆豆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公孙墨少说废话，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本姑娘庸俗也好，风雅也罢，不用浪费时间叽叽歪歪。”
　　公孙墨被打乱了说话的节奏，嘴里的话竟有些说不下去。
　　豆豆趁机道：“马明玉也不过就是个正三品怀远将军的女儿，她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这般替她卖命。”
　　公孙墨没有意识到豆豆说的也是一些和提条件无关的“废话”，顺着她的话道：“我做事自然为的只是自己，和马明玉又有什么关系？”
　　豆豆嗤笑道：“那照你的意思，给我朋友下毒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喽？”
　　这厮把自己也太当回事儿了，没有马家人的配合，凭他也想给白虎营的士兵下毒！
　　其实公孙墨也不算是撒谎，照马明玉的意思，被下毒的对象是豆豆，绝不会牵扯到程小飞身上。
　　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马明瑞安排的，和马明玉真没多大关系。
　　公孙墨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豆豆带歪了，忙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元二姑娘喜欢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反应倒也不慢！
　　豆豆点点头，示意他快说。
　　公孙墨道：“元府看不上我这样的平民百姓，不愿意选择我这样的人做女婿，尤其是你元二姑娘，更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不适合做你姐夫，所以一直给我使绊子。”
　　豆豆嘴角一勾，这话怎么说的？
　　顾朝的确是不乐意把姐姐嫁给公孙墨，可爹爹和祖母并未反对。
　　她就更冤枉了，虽然也觉得他不合适，可只要姐姐喜欢，她有什么立场去反对？
　　好歹她还帮过他们俩好几次，否则照他们俩那磨叽的性子，连面都见不上。
　　怎的就成使绊子了？
　　看来这厮不但是条恶狗，还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白眼儿狼！
　　公孙墨继续道：“我现在想清楚了，偏见这个东西根深蒂固，不是努力了就能消除得了的。就算我真的有蟾宫折桂的一日，看不起我的人依旧看不起，与其自取其辱，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豆豆觉得十分可笑，煮饭煮到她头上，这厮真是活腻味了！
　　果然只听公孙墨阴恻恻道：“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嫁给我。”
　　胖麦穗儿被恶心到了，怒喝道：“你放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公孙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元二姑娘，你这个丫鬟长得难看不说，说话真是臭不可闻，将来可不要把她带到临洮府，会吓到我母亲的。”
　　胖麦穗儿被气笑了，这卑鄙小人还真以为姑娘非他不嫁，连陪嫁丫鬟的人选都挑剔上了？
　　豆豆却一点不生气，好整以暇地看着公孙墨道：“公孙公子想清楚了？”
　　公孙墨心里咯噔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元二姑娘从来不安常理出牌他是早就领教过的，可事关终身大事，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狐疑道：“这有什么问题？”
　　豆豆笑道：“你那日不是问过我么？我一个处处出类拔萃的女孩子，为何竟这般不受我母亲待见？那么我告诉你——”
　　公孙墨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豆豆带着一丝神秘道：“你猜的一点没错，我就是命硬。尚未出世的时候就有高僧对我母亲说，女命贵不可言，将来如得贵婿则兴家旺夫，否则就是灭家破败之相。”
　　公孙墨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元二姑娘的话是有些危言耸听，可她不得元二夫人待见是他亲眼所见。
　　要不是这个原因，哪个母亲会不喜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又特别聪明伶俐的女儿？
　　豆豆坐直身子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公孙公子如果觉得自己命格足够贵气当得贵婿之名，不怕公孙府被我克了，尝试一下也无妨。”
　　这下公孙墨和胖麦穗儿都被吓了一跳。
　　胖麦穗儿惊呼：“姑娘——你怎么可以答应嫁给旁人！”
　　公孙墨则是完全没有想到豆豆会这般干脆地把婚事应承下来，也惊呼道：“你——”
　　豆豆用眼神示意胖麦穗儿不要插嘴。
　　一面又对公孙墨不以为然道：“你明明不喜欢我偏还要提出这样的条件，不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后带着我去靖南侯府，想在我祖母爹爹面前显摆，想气死我母亲，顺便让我和姐姐反目成仇么？”
　　她顿了顿，站起身走到公孙墨身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成、全、你！”
　　公孙墨被她看得心里直毛，有些心虚道：“那……霍小王爷……你舍得？”
　　豆豆道：“这是咱俩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舍不得你就会心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