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老头儿没碰到她,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豆豆对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翻了个白眼,这样的事情她见过不止一次,六七岁的时候就不会上当了好不好。
她无奈翻身下了驴背,蹲在老头儿跟前唤道:“喂!别装了,小爷我穷得半个月都没吃饱过了,你就是想讹我也没银子给。”
老头子依旧躺着一动不动,豆豆只好伸出手推了推他,这么一碰才现老头儿浑身冰凉,她顿时吓了一大跳。
“别是死了吧……我也没怎么着你啊……”豆豆用颤抖的小手探了探老头儿的鼻息,还好,呼吸虽然有些微弱人却还是活着的。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城门,看来只能进城找间医馆先把人救过来再说。
所幸老头儿个子虽然不矮却十分单薄,豆豆手上用足了力气把他弄到了驴背上。
两人一驴很快便进了城,经人指点豆豆找到了城里最大的医馆,人家倒也没嫌弃老头儿穿得太破烂,仔细地替他诊脉开方子。
第二日清晨,顺庆府城西似云客栈地字号房。
“水……给我点水……”
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把豆豆从梦中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现自己压根儿就是趴在床边睡了一夜。
“原来睡在这儿了,我就说怎么一点都不舒服。”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脚,顺便扭了扭腰。
“水……”床上的人再次呻吟起来。
她冲床上嘟了嘟嘴,“嚷嚷个啥呀,等着!小爷都累死了。”
茶壶里的水早已冰凉,豆豆走出房门唤来小二哥,很快开水便送来了。
她兑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把老头儿扶坐起来靠在大迎枕上。
“张嘴,慢点儿……”之前照顾过生病的胖麦穗儿和中毒的程小飞,豆豆勉强也算是有经验,一杯水很快就顺利喂进了老头儿嘴里。
喝过水后老头儿慢慢睁开了眼睛,歪在大迎枕上好容易把气喘匀了,一开口却把豆豆气得差点儿吐血。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房间粗鄙不堪,铺盖又冷又硬,布料也是如此粗糙,睡得老夫我腰酸背痛的,连皮都磨破了。”
“你……哎哟……”正在桌旁准备给自己也倒杯水喝的豆豆险些差点被开水烫到。
老头儿说这话也不嫌寒碜,他那么老的皮能被这上好的锦被磨破,真是够了!
“老夫说的都是实话,顺庆府最好的客栈是城东的福来客栈,其中最好的房间是天字号幽兰阁,里面的摆设样样俱是名家手笔,熏香都是上好的沉水香,盖的锦被……”
“喂,您说了半日,倒是把我给您看病的、住店的钱先结一结,等咱俩账目清了,您自去住您的幽兰阁,熏您的沉水香,小爷自个儿还想好好睡一觉呢!”
明明穿得像个要饭的老乞丐,那浑身的气派却仿佛他是什么富贵大老爷一样,把豆豆看得又气又好笑。
“小丫头人品不错,很是对本老爷的胃口,过来。”老头儿并不计较豆豆自称“小爷”,也不似方才那般叫唤了,笑眯眯地对着她招了招手。
豆豆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撅着小嘴道:“您又想干嘛呀,我可先说好了,为了给您看病住店,我可是已经身无分文彻底破产了,您要想住好的吃好的可别再打我主意。”
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
豆豆不乐意了,白了老头儿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小爷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呢!”
老头儿也不生气,继续笑道:“小丫头说得好一口官话,是京城来的?到顺庆府来作甚?”
豆豆自小学人说话就利索得很,别说官话,杭州话、青州话、辽东话,甚至凉州口音都学得似模似样的。
只要她愿意,不出三日也能把这顺庆府的口音学个七八分相似。
这老头儿看起来像是本地人,又一副颇有见识的样子,她索性向他打听一下消息也无妨。
她笑道:“正是从京城来的,老爷子是本地人?”
老头儿点点头道:“老夫正是地道的顺庆府人氏,小丫头想要问路还是打听什么人都尽管开口。”
豆豆道:“您知道万梅山庄在什么地方么?”
然,老头儿却道:“小丫头,顺庆府附近只有望梅山庄,并不曾听说什么万梅山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望梅忘梅
豆豆一听老头儿的话有些懵。
她知道在有些地方口音中“望”和“万”的音差不多,可含笑那小丫头能说一口标准的官话,总不至于连这个也说不清吧?
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老头儿轻哼道:“老夫有必要骗你这个‘彻底破产’了的小丫头片子?”
这话豆豆深以为然。
她撇撇嘴道:“知道了啦,就您老人家最厉害!可您好歹看在我照顾了您一场的份儿上,带我去一趟望梅山庄呗?”
“没问题。”老头儿十分干脆地应了下来。
两人牵着小毛驴走出客栈,本来步履蹒跚的老头儿却突然腿脚变得无比灵便,等豆豆反应过来,人家已经稳稳坐在了驴背上,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之前的怀疑一点没错,老头儿会武功,而且相当不错!
“走啊,别呆站着。”老头儿根本没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坐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哎,不是……这驴好像是我的,您不是说……”豆豆幡然醒悟,舌头却仿佛打了结,有些语无伦次。
老头儿精神抖擞地坐在驴背上,哪里还能看得出半分病弱之态。
“小丫头,你觉得咱们两人一驴一起上路,驴是该你骑还是我骑?要是老夫走路,你好意思骑?左不过你都是走路的命,驴还是别浪费了,走喽!”说罢他骑着小毛驴颠颠儿朝前去了,只留下豆豆站在那里干瞪眼。
出城后豆豆略微用了一点轻功,很快便见到了前方路边驴背上的老头儿,看样子是在等自己。
哟嗬,倒还挺守信用。
只见他坐在驴背上悠闲地嗑瓜子,豆豆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混得惨极了。
她足尖一点飞掠到老头儿身边,气鼓鼓道:“我说您牙都不剩几个了,还嗑什么瓜子儿呀。”
“这个缘故你小孩子家家的就不懂咯,今日我还勉强能嗑几颗,明日说不定牙又掉几个,岂不是连这几颗都嗑不了了?这便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嗑得动时赶紧嗑’!”话刚说完他双脚一踢驴肚子,小毛驴欢快地跑了起来。
豆豆更生气了,毛毛在自己面前整日尥蹶子,怎的到了老头儿手里就这般听话!
还有,这老头儿实在太小气,有瓜子儿也不说分给自己几颗,一个人吃独食!
她这一生气,和老头儿和毛驴之间又拉开了不短的距离。
“喂……您也没说买点儿干粮,咱们午饭上哪儿吃呀,您倒是等等我……”豆豆无奈只能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两人来到了顺庆府城东十几里开外的一座庄园。
庄园依山势而建,远远望去竟是亭台楼阁错落雅致,丝毫不比豆豆从前在京城和江南见过的那些园子逊色。
而且看这庄子的规模和建筑风格,似乎奢华过分,如果主人只是平民百姓的话,可以说有些逾制了。
不过既然并不知道主人的身份,且当地官府都不干预的事情,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只是……
那庄园大门的牌匾上四个大字写得分明——忘梅山庄。
豆豆觉得已经寻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她一把揪住小毛驴的缰绳,对驴背上的老头儿道:“您不说是望梅山庄么?怎的又成忘梅山庄了?”
还说没有必要骗自己,这不是骗是什么!
老头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豆豆,他没觉得她嘴里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区别。
豆豆快吐血了,人家的确没有说过是望梅还是忘梅。
合着都是她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她正郁闷,只听得嘎吱一声,山庄大门被打开了。
几十名仆从排成两行鱼贯而出,行至小毛驴前躬身行礼,“奴才(奴婢)恭迎老爷。”
豆豆小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是几个意思?
老头儿是这忘梅山庄的主人!
她目光不善地瞪着驴背上的老头儿,老、骗、子!
“嗯,都起来吧。”老头儿应了一声,又对豆豆道:“小丫头,快来搭把手扶老夫下驴,腰都快颠折了。”
豆豆哪里肯去扶他,冷声道:“您到底是什么人,干嘛把我骗到这里来!”
老头儿自己翻身下了驴,嘿嘿笑道:“元家小丫头,随老夫进去见你师傅。”
说罢也不等豆豆答话,自己一个人甩着破破烂烂的袖子施施然走进了庄园大门。
嘎?老头儿竟然认识自己!
看他的年纪,莫非是自己的师公?
就算是师公,他又怎会这么凑巧遇到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豆豆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就像塞了一团糨糊,十几年都没有这么糊涂过!
还是一名丫鬟大着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这位小哥,你要是不进去的话……我们可要关门了。”
豆豆醒过神来把缰绳往丫鬟手里一扔,小跑着追了进去。
“老爷子——”进门就是一声狮子吼。
前面的老头儿被她一嗓子吼得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看了豆豆一眼:“元家丫头,你怎的落到后面去了。”
说着又颠颠儿地折返回豆豆身边,腿脚那叫一个利索。
“元家丫头,待会儿见到你师傅一定要记得替老夫美言几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竟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豆豆抚了抚小下巴:“那也要看您老犯了什么事儿,我师傅脾气向来好得很,如果一直揪着您不放,就说明……嘿嘿……”
“沅儿,和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还不赶紧进来。”远远传来了一道十分悦耳动人的女声。
“师傅——”豆豆听到师傅的声音,哪里还顾得上搭理老头儿,足尖一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身而去。
很快,一身墨绿色湖丝衣裙,打扮十分雍容雅致的老妇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伊婆婆和豆豆相处几年,从来都是一身粗布衣裙,头上也就是简单的一根银簪子,从未见过她做这般精致的打扮。
本就高贵端庄的气质,今日越显得尊贵不凡,一看就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
豆豆却明显有些不习惯,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距离伊婆婆四五尺远的地方。
伊婆婆迎上前来,一把将豆豆揽进了怀里。
“沅儿,你终于来了。”声音里满满都是思念,甚至还带了一丝哭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师傅身份(一)
伊婆婆在豆豆心目中一直是无所不能无比强大的。
此时她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真是把豆豆吓了一跳。
她把小脑袋从伊婆婆怀中抬起来道:“师傅,是不是那老头儿欺负你了?”
豆豆也不管什么礼不礼貌了,让师傅不高兴的人不配做“老爷子”,只能以“老头儿”呼之。
她话音刚落,那老头儿已经来到了两人跟前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他忙对伊婆婆解释道:“燕婉,别听小丫头胡说八道,为夫已经依照你的吩咐把她带回庄子里,简直是费尽了心力,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豆豆心道,这老头儿果然是师公。
还有,师傅从前说她姓伊名恩,这“燕婉”不知道是她的闺名还是小字。
只是听师公话里的意思,他遇到自己不是偶然,而是依照师傅的吩咐在顺庆府北城门那里等候了许久?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伊婆婆对待老头儿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轻斥道:“梅仲归!你看看自己那副德行,身上的臭味可以熏出十里地!还不赶紧去洗漱换衣裳,再亲手做一桌好菜替沅儿接风洗尘。”
豆豆忙道:“师傅,不用麻烦师公……”
伊婆婆道:“他不是你师公,以后就叫他梅老头儿。”
梅老头儿?豆豆撇了撇小嘴。
既然知道是师公,她自然不好直呼老人家为梅老头儿。
只是听师傅唤他梅仲归,再联想师傅开的那些酒楼的名字。
忘归楼,醉忘归……都有忘归这两个字。
师傅的意思是想把师公给忘了。
几十年的结夫妻,是有多大的误会才结下了这么深的仇怨。
老头儿被伊婆婆这般呵斥却显得十分开心,一双老眼都笑得眯了起来:“燕婉,为夫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我马上去梳洗,你先带元家丫头去休息,酒菜很快就到。”
伊婆婆才不想理他,拉着豆豆的小手朝她住的院子里走去。
很快就有丫鬟伺候豆豆去伊婆婆屋里的净房中沐浴换衣裳。
收拾妥当后师徒俩一起歪在了美人榻上。
伊婆婆道:“沅儿,翟掌柜传来的消息说你三月下旬就从京里出了,为师估摸着你肯定要到顺庆府来,怎的竟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豆豆刚沐浴过的小脸比之前白净了许多,听师傅询问,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虽然是个厚脸皮,可万里迢迢去边关寻心上人这件事怎么好开口嘛。
小声嗫嚅道:“师傅,沅儿先去了一趟凉州府……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日……”
伊婆婆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只是来日方长,有些事情不需要着急盘问。
她笑道:“既然到了师傅这里,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去多想了,顺庆府虽然不比京里那般热闹,却是个很舒服的地方,你就陪着师傅多住些日子。”
豆豆心知在京城遭遇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师傅,可她老人家竟半句都不询问。
不是她不关心自己,而是不想提起这些糟心的事情让自己不开心。
师傅果然是最懂得她心意的人。
她把小脑袋扎进伊婆婆怀里,糯糯道:“师傅对沅儿最好了,那些事情过几日和师傅讲。”
伊婆婆不再多言,轻轻摩挲着豆豆纤瘦的肩背道:“为师本想巡视完酒楼就折返回青州府的,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就回顺庆府来了,听翟掌柜说酒楼的事情你做的不错,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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