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嘻嘻道:“老爷子,不是我偷懒,实在是牛肉难得,那一日是凑巧我家里有,您要想再吃,得把牛肉先给我弄来。”
福王暗暗点头,这小丫头倒是有气量,要是一般的女孩子听到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话,估计早就哭鼻子了。
豆豆剥开一个粽子放进福王碗里:“老爷子,这个是卤肉馅儿的。”
福王道:“肉粽?南方口味儿。”
豆豆笑道:“是呀,我在南边儿住了好几年,虽然平日里最爱吃甜食,唯独粽子喜欢吃肉的。”
福王大手一挥:“一个个都呆坐着干嘛,开饭。”
豆豆见霍骁好半天没说话,把一个腊肠豌豆馅儿的粽子递给他。“彻哥哥,尝尝这个。”
霍骁脸色好看了不少,只见那边豆豆却已经不再搭理他,麻溜儿地把酒坛子的泥封拍开。给福王满满倒了一大碗:“老爷子,这是我姑父收藏的陈年老酒,给您满上。”
福王高兴了,果然小丫头就是比大丫头贴心,小的时候整日在自己身边又乖巧又可爱。长大之后父王的话也不听了,反倒整日管东管西的,自己顾不上还把儿子派来盯梢!
他余光瞥了身侧一眼,果然臭小子盯着自己的酒碗,真没劲儿!
等他喝完三碗,霍骁的脸色愈难看了,福王只好伸出大手把酒碗挡住道:“小丫头,你带来的酒很不错,但老头子上了年纪,今日就喝到这里。你那肘子酱得不错。再给我来一块儿。”
豆豆做的饭菜虽然算不上十分丰盛数量却不少,但在座的各位战斗力都很可观,方才福王一声令下,包括采青采桑两个女孩儿都没有客气。
而且在座的几个男孩子虽然对陈年老酒都馋得不行,无奈他们都知道福王爱酒的性子,这么两坛子估计还不够他老人家喝的,谁还敢多看一眼,于是尽顾着吃菜了。
所以此时一桌子菜已经消灭了十之**,哪里还有什么肘子剩下。
豆豆只得吩咐采青到厨房盛了一碗热热的鱼汤,她亲手递给福王道:“老爷子。肘子没了,您喝碗酸辣鱼汤暖暖胃。”
福王乐呵呵地接过小碗道:“一张小嘴挺会说话,怕老头子不爱听喝醉的话,偏说让我暖暖胃。是个讨喜的丫头!”
饭罢天早已黑透,采青采桑两个忙着收拾碗筷,其余人开始商量住宿问题。
福王酒没喝痛快看霍骁便十分不顺眼,指着他们主仆三人道:“老头子这里简陋得很地方又小,臭小子带着你的两个小厮自己去寻住处,三个小丫头便在左边哪一间木屋挤一挤。不过铺盖得你们自己准备。”
霍骁才不乐意住这个破地方,冷哼一声道:“扁豆随我一起走,不能住在这里。”
豆豆哪里肯听他的,站起来鼓着小腮帮子道:“谁说我不能住这儿,铺盖我早就准备好的,你爱上哪儿住只管去你的,我听老爷子的安排。”
“扁豆!”霍骁生气了,臭丫头总是和自己作对!
豆豆十分肯定道:“我就在这儿住,明早还可以给大家做早饭,你要是想过来吃,也给你留一份儿。”
“那我也留下。”霍骁转头对暗卫扮成的小马倌儿道:“你去马厩那边将就一夜,把屋子腾出来给我们三个。”
暗卫哪儿敢和他唱反调,正想老老实实地应下,哪知福王和豆豆同时喝止道:“不成!”
不成?霍骁长眉一挑。
豆豆口齿伶俐抢先道:“人家养马哥哥是主人,又忙着照顾马匹累了一整日,本就该好好休息,你凭什么欺负人家!”
福王附和道:“就是,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
养马哥哥?霍骁眉头一皱。
书砚在一旁早就愁得不行,小爷太不得人心了,把老王爷和豆豆姑娘全得罪了个透透的。
他扯过书墨的衣袖低声道:“书墨哥,地窝子。”
霍骁内力深厚耳力极佳,把书砚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地窝子是个十分糟糕的地方,但相比于让二老爷子和扁豆两个趁他不在的时候闹腾出什么幺蛾子,其他的他都可以忍受。
略微思索了片刻后他对福王道:“那我们三个就住地窝子。”
“地窝子?你确定?”豆豆和福王又是异口同声。
地窝子半截栽在低下,半截露出地面,窗户高出地面半尺左右,门前下挖一条坡道通向里面。
辽东的冬天漫长而且极其寒冷,住在地窝子里虽然不够敞亮,但建造起来又省时又省料,最重要的是还十分暖和,是许多穷苦人的不二选择。
马场里也一样,小木屋虽然住起来很舒服,但到了冬天还是冷得很,所以每个养马人都在小木屋附近建了地窝子。
这里自然也有地窝子,但那是养马老头儿住了一冬的地方,脏乱是肯定的,霍骁向来又是那么个矜贵的人儿,所以他的话根本没人敢相信。
但他很快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没听错,小爷这次还住定地窝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半聚饮
霍骁做出住地窝子的决定,让书墨狠狠地剜了书砚两眼,明知小爷最近很不正常,这家伙还尽出馊主意!
书砚悄悄低下头撇了撇嘴,主意甭管馊不馊,只要有用的,被主子采纳的就是好主意。
只听霍骁又吩咐道:“书墨书砚,你们俩去把地窝子打扫一下。”
“是,小爷。”两人去厨房寻了扫帚、抹布,又打了一桶水,这才朝地窝子走去。
且不说霍小王爷这一夜过得如何,单说豆豆主仆三人收拾好厨房后便来到了最左边的小木屋。
这间小木屋是平时养马老头儿堆放杂物的,屋里虽然有些破旧却并不算很脏,除了简陋的桌椅外还有一张低矮的木床,只是如老爷子方才所说,果然是一应被褥皆无。
采青道:“姑娘,咱们赶紧收拾一下,晚上还可以好好睡一觉。”
采桑十分佩服地看着豆豆:“姑娘,您果然是神机妙算,之前就吩咐一定让咱们带上铺盖,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奴婢还觉得麻烦呢。”
豆豆打了个哈欠道:“别拍本姑娘马屁了,听采青的动作快一点把床铺好,还有帐子也别忘了挂上,小心晚上被蚊子咬。”
两个丫鬟手脚利索地收拾房间,豆豆自行去打水洗漱,很快三个女孩儿便爬上了木床。
让豆豆意想不到的是,向来一沾枕头就睡着的她今晚居然失眠了。
听着身旁两个丫鬟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一句半句的呓语,豆豆愈烦躁起来。
明明这一整日她骑马人家坐车,她做饭人家打下手,怎的到了睡觉的时候她这个明显更累的人居然睡不着!
难道是累过头了?
睡不着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豆豆使劲儿抱着小脑袋想啊想,对了!当年她和祖母在一起睡,听祖母说她有时候睡不着就数数,她也来试试。
一、二、三……好像有点枯燥。
一只小羊,两只小羊……咕噜……居然想起羊肉串了,真讨厌!
一匹小马,两匹小马……咦。今晚自己光顾着做饭了,居然都没给小马喂吃的,难怪会睡不着!
豆豆轻轻从床上爬了起来,半点都没有惊动两个丫鬟便下了床。
套上绣花鞋披上外裳。又顺手抄起桌上的油灯和火折子,她这才蹑手蹑脚走出了小木屋。
马场的夏夜阵阵微风十分清凉。
豆豆拢了拢外裳在背风处把油灯点着,刚想朝马厩那边迈步却现厨房里居然亮着灯。
现在少说也是子时了,怎么还会有人在厨房?难道有人偷粮食?
豆豆忍不住好奇心吹灭了油灯,慢慢靠近了中间的小木屋。
她一闪身躲到厨房窗下。里面的人竟突然也把油灯灭了,倒把豆豆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被现了?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听得嘎吱一声,那人打开房门悄悄溜出了小木屋。
借着星月之光豆豆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谁。
她松了一口气并轻声唤道:“喂,老爷子,老爷子——”
只见那人身子一顿迅转过头来,果然是装作养马老头儿的福王。
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时候有人还会唤他,藏在怀里的酒坛子方才险些没滑出来。
豆豆小跑到他面前,轻笑道:“老爷子。是我。”
“小丫头?”福王看清楚眼前的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一个堂堂的皇叔,偷口酒喝容易么!
豆豆见福王动作有些不自然,很快便现了他藏在怀里的酒坛子。
她忍不住打趣道:“好哇,老爷子,您不但骗人还当小偷,之前我想再给您倒酒您说今日不能再喝了,晚上却一个人来偷着喝,难道是偷来的酒味道更香醇?”
小丫头现在一点都不可爱!
福王打算收回今日在心里夸小丫头比大丫头好的话,他长叹一声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人上了年纪烦心事儿一样接一样来,我这是愁得睡不着想要借酒消愁呢,唉……”
豆豆微哼一声道:“不准倚老卖老,我不也没睡么。”
福王才不想多耽搁。虽说地窝子离小木屋这边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可那臭小子精得像鬼一样,被他现自己还喝个屁啊!
想到这里他一把扯着豆豆朝白天他和霍骁说话的大树那边走去。
这棵树十分粗壮高大,树荫亭亭如盖,豆豆也不矫情,随着福王直接坐在了大树下。
“小丫头这么晚了是不想睡呢还是睡不着?”福王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后调侃道。
豆豆双手抱膝道:“肯定是睡不着呀。您以为我特意半夜起来抓小偷呢。”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福王把酒坛子递到豆豆面前道:“小丫头,敢不敢和老头子喝一场。”
这老爷子可真有意思,酒都递到人家面前还问敢不敢,豆豆没有半分犹豫,接过酒坛子仰脖就是一大口,虽然年纪尚小又是个女孩子,却是难得的一份爽快洒脱。
“小丫头酒量相当不错。”福王伸出大拇指赞道,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小丫头真是对他的脾气,难怪自家臭小子一眼就相中了。
豆豆笑道:“老爷子过奖,其实我算不上会喝,只是能喝罢了。”
福王整个倚靠在树身上,仔细打量了豆豆一番道:“老头子很好奇,元家乃世代勋贵之家,元宗之又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怎会养出你这么个奇怪的小丫头。”
自从听霍骁说豆豆是顾朝的女儿,福王也稍微打探了一番她的底细,所以知道了她的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元徵。
“我……”豆豆从没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什么好隐瞒的,但又觉得和这个老人家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还不至于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便反问道:“您不也一样么?我也很好奇您有过怎样的经历,毕竟一个养马老头儿不该是您这个样子的。”
福王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对老头子的过往感兴趣?”
豆豆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和人分享的秘密,不愿意提及的过往,老爷子要是愿意说,我可以做最好的倾听者,要是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去打听。”
“你这小丫头真是招人喜欢,那便做一次最好的倾听者,听老头子念叨念叨。”福王说罢又举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眼神也愈清亮起来。
豆豆知道,这是真正能喝会喝的人,把下巴支在膝盖上,认真聆听起对方的讲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恼羞不怒
马场的夜晚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般寂静,四周充斥着各种虫子此起彼伏的唧唧声,听久了甚至能让人心里平添出一丝烦躁。
然而,夜风中福王那低沉的男声似乎天生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豆豆感觉格外宁静。
只听他平静而淡然道:“我出生在一个很大的家族,父亲是家主,母亲是主母,我是母亲的第二个儿子。”
他母亲的第二个儿子?豆豆一听就明白了,老爷子是大家族里家主的嫡次子,却不是次子,他的父亲一定有很多的小妾和庶子庶女。
福王见豆豆没有要插嘴的意思,接着道:“嫡次子在一个家族里的位置是很……很特别的,虽然不像嫡长子那般受重视,但也不用承担那么重的责任。在自己没有太大的野心,母亲地位又稳固的情况下,几乎可以不管杂事,非常舒服地过一辈子。
所以我从小比嫡亲兄长过得自在多了,整个前半生几乎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包括婚事都是自己做的主。”
豆豆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声,老爷子这样说绝不是向人炫耀他顺遂无比的前半生,接下来要讲的后半段必然是充满坎坷不尽如人意了。
然而下面的事情豆豆没有能够听得十分详细,一是福王不太愿意提及那些过于伤心的往事,二是他生怕豆豆从中听出什么端倪,毕竟他和福王妃的事迹在大周几乎无人不知。
“我的妻子是一个性格活泼且见识不凡的女子,她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我一起游遍大江南北。可惜……她很早就病逝了,之后我便带着唯一的女儿离开了家。”诉说这样悲伤的往事,福王的声音听起来却平静无波。
即便如此,豆豆还是从他淡淡的语调中听出了浓浓的伤感。
“那您又是怎么来到辽东的,是因为喜欢马?”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以她的阅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根本起不到安抚老爷子的作用,只好故意岔开了话题。
福王顺着豆豆的话道:“小丫头猜得不错。福王殿下向来十分喜爱骏马,而且大周的东北方也需要一个能储备优质战马的马场。那时我正好离开了家,听说他在招揽人才索性就来了这里,说来这偌大的辽东马场还是我亲眼看着建起来的。”
“那您和福王殿下一定很熟喽?”豆豆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兴奋。
福王心里咯噔一下。小丫头这是在激动什么?但他依旧十分平静道:“见过很多次,但我和他毕竟身份有别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你应该能懂的。”
豆豆抿了抿唇瓣道:“我只是觉得您和他有些……”
福王淡笑道:“同病相怜?”
豆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但也不完全是……其实是我觉得您和他都是很好的人。”
“好人?”这话的真正意思福王虽然没有弄明白,但显然听了之后心里很是受用。
“那您的女儿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是很多年前就嫁人了。”
“那您如今年纪也大了。怎么不搬去和女儿一起住,让她方便照顾您呢?”
“真是个笨丫头,谁听说过女子嫁人还带着父亲一起去的,那样会被婆家嫌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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