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穿着一件怪模怪样的衣衫,罩在他的正面,从脖子到脚踝都护住了,两只手上黑乎乎的沾着墨水。
“凌公子回来了?”
苏龄玉看见了凌松然的身影,酒酒立刻将拿起一张纸冲过去,“看看,酒酒画的。”
凌松然接住酒酒小小的身子,将纸张拿到面前。
上面拍了好几个小小的掌印,掌印上寥寥添了几笔,竟成了造型各异的图案。
“好看吗好看吗?”
酒酒仰着头,怯怯地求表扬。
凌松然笑着点点头,“好看。”
小家伙欢呼一声,又腻回到苏龄玉的身边,一张小脸上满是笑容,叽叽喳喳地跟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酒酒说话晚,尽管苏龄玉每日耐心地教了,有时候他说的话仍旧让人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饶是如此,苏龄玉从来都愿意耐心倾听,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从不会打断他断断续续的话。
这样温柔体贴的苏龄玉,凌松然完全想象不出,她会做出如同苏大夫人口中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苏姑娘。”
凌松然走过去,看着她用帕子给酒酒擦掉脸上沾染的墨渍。
苏龄玉抬头,表示自己在听。
“我们……或许要在苏家再留些日子,昨日刚到就提出辞行,有些不太合适。”
凌松然说得艰难,之前也是他提出离开的,现在又……
苏姑娘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然而苏龄玉仅仅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继续给酒酒擦脸。
凌松然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不明显的疑惑浮出来。
苏姑娘真的不介意吗?她并非是假装的若无其事,之前苏家对她不好,她怎么就能如此不在意?
不过这话,凌松然是不好当面问出来的。
“明日苏家会让人领我们在桐城逛逛,酒酒应该会很喜欢,苏姑娘也会一块儿去吧?”
苏龄玉手微停,低头看见眼睛闪亮的酒酒,忍不住笑起来。
“那便一起去吧,说起来,我虽出生桐城,对这里也并不熟悉呢。”
也就离开苏家那会儿,在客栈附近转了两圈儿,这次正好,带着酒酒出去散散心。
……
酒酒知道可以出去玩,高兴的晚上很晚才睡着。
苏龄玉的心情也很好,一早起来稍作收拾,带着酒酒跟凌松然一块儿去了前厅。
那里已经候着了一人,满脸期待的笑容,在看到苏龄玉的时候戛然而止。
苏曼玉的眼睛瞪大,里面居然要浮出杀气!
苏龄玉这个不要脸的怎么敢跟着过来?!她是一刻都不放过地想要缠着凌公子吗?!
苏龄玉笑起来,“听凌公子说,苏家要陪着我们出去散散心,却没想到是苏大姑娘屈尊,真是有劳了。”
苏曼玉脸都要变形了,掌心掐得生疼才没有失态,“呵呵呵,没想到你也有此雅兴,倒是府里准备的不周全,以为妹妹不想同行。”
“苏家的待客之道越发有礼数了,问都不问便替我做了决定,啧啧啧,果然是桐城排的上号的言情书网。”
“……”
苏曼玉脸色都憋紫了,苏龄玉能在凌松然面前口无遮拦,可她不行!她还想给凌松然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苏龄玉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既然苏大姑娘只打算招待凌公子,那我们便自行出府好了。”
说罢她就想带着酒酒先走,只是被凌松然拦住。
“苏姑娘怎可自己出府,外面也没个照应,还是我们一块儿吧。”
苏曼玉几乎想呕血,却只能强撑着笑意,“方才不过是跟妹妹说笑罢了,妹妹怎么就当真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妹妹气度小,开不得玩笑呢。”
苏龄玉很认真地点头,“是啊,我是气度小,这有什么可误会的吗?”
“……”
苏曼玉憋的呼吸都有些凝滞,再次狠狠掐了掐手掌,逼着自己笑起来,“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出门吧,给妹妹和这个孩子的马车准备的都是极好的。”
苏龄玉瞧着也差不多了,于是也没再说什么,顺从地上了马车。
苏家想要讨好凌松然,必然是花了心思的,苏曼玉带着他们去的地方,也都是桐城极富盛名之处。
“这潭水深不见底,每当月圆时分,天上的明月和潭中的倒映交相呼应,似是被这石桥一分为二,十分有趣味,很多文人学者都慕名儿来,也留下了不少令人赞颂的诗词歌赋。”
苏曼玉娓娓道来,每一处景致她都能说出一些由来和典故,引人入胜。
凌松然对这些人文景致十分感兴趣,听得很是认真,苏曼玉不由地心里大喜,更加卖力地介绍着。
苏龄玉则牵着酒酒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挑一些他可能感兴趣的东西说。
“姑娘,您有没有发现,苏曼玉对凌公子很感兴趣的样子?”
青芝忍了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
之前苏曼玉闯进院子,口中提得也是凌公子,这会儿就更加明显,卯足了劲黏在凌松然的身边,她想干什么?
苏龄玉让酒酒跑了一会儿,让人抱他走一段。
“凌公子那样的人,别人对他感兴趣,很奇怪吗?”
“可是、可是凌公子可是您的……”
“你说是就是吗?”
苏龄玉步履缓慢,不急不徐地走着,抬眼看了看前面两人背影。
今日的苏曼玉,打扮得端庄淑女,只腰间仍旧挂着之前见过的那块黄色玉佩。
苏曼玉这样爱美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一直戴着同样一块玉佩?那东西,恐怕就是当年婚约的信物。
现在那玉佩在苏曼玉的手里,谁会相信,跟凌家有婚约的另有他人?
青芝还没反应过来,她只是觉得苏曼玉不知羞耻,苏家也不知羞耻,明知道凌松然是跟姑娘曾有过婚约之人,还让苏曼玉粘上去抢。
太欺负人了!
“姑娘,那您就这么看着?”
苏龄玉奇怪地看她,“要不……,我走近些看?”
青芝默了,总觉得,她家姑娘是不是也太不冲动了?似乎她已经很少见到姑娘冲动了时候了。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
第一百零五章 正好顺手
“苏大姑娘,前边儿有个凉亭,我们过去稍作休息吧。”
凌松然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亭子,回头看了看苏龄玉,提议休息。
苏曼玉怎么会看不出来,凌松然这是怕苏龄玉累着!可她能说什么?只能体贴地笑着,跟他一块儿进了凉亭。
很快,苏龄玉和酒酒也进来了,下人支起架子煮茶,厅中凉风习习十分惬意。
酒酒方才在潭边看见了几只水鸟,这会儿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苏龄玉。
他磕磕绊绊,有许多字词要重复许多遍,好一会儿也没说明白意思。
那边苏曼玉正在跟凌松然温言软语地介绍凉亭柱子上的题词,一段话被酒酒的声音打断数次,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孩子可是累了?不若妹妹哄哄他让他睡一会儿吧。”
苏龄玉看了一眼酒酒,他小脸红扑扑的,哪里有半点困倦之意?
然而酒酒听见了苏曼玉的话,声音慢慢地低下来,小嘴巴闭上了。
这特么能忍?
苏龄玉护短的基因开始作祟,酒酒声音并不大,细细软软的,不过是没能让苏曼玉的声音听起来流畅,她居然敢嫌弃?
苏龄玉低下头,和蔼可亲地摸了摸酒酒的头,“累不累?一会儿让凌公子抱着你吧。”
凌松然很喜欢酒酒,这本就是他救下的孩子,又十分听话懂事,听了苏龄玉的话,凌松然自然地朝着酒酒张开双臂。
酒酒也跟他熟悉了,如同一只欢快的鸟雀似的跑了过去,直接被凌松然抱到了腿上。
于是刚刚酒酒打算跟苏龄玉说水鸟的事情,这会儿变成跟凌松然说了。
凌松然好脾气地应和着,鼓励酒酒慢慢说,不着急,将苏曼玉彻底忘到了脑后。
苏曼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方才那题词才说了一半,可她又不好打断凌松然,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苏龄玉。
青芝将煮好的甜茶递到苏龄玉的手里,她施施然接过,还朝着苏曼玉举了举,才慢慢地喝了一口。
苏曼玉手里的丝帕一松,竟是被她拽出了裂痕来。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
后面的路程,凌松然当真一直抱着酒酒。
他也有心想让酒酒多说些话,因此时不时地逗他,让他去看一些有趣的东西,两人说说笑笑,苏曼玉根本插不上话。
游玩结束之后,苏曼玉已经一肚子怒火,偏偏不能当着凌松然的面发泄,还要面带微笑地带他们去品尝桐城有名的酒楼菜肴,然后回家。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苏曼玉焦灼地在屋子里转圈,脚底像是踩着苏龄玉的脸一样用力。
方世莲静静地喝茶,并没有跟她一样焦躁。
“你急什么?只要你在凌松然的眼里慢慢地变重要就好,何必管苏龄玉如何?”
“可是娘……!”
“冷静,苏龄玉也只有这阵子可以嚣张了,你放心,不管她在凌松然面前多有心机,她永远不会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方世莲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苏曼玉总算平静下来,她眼睛睁大,“娘,你是不是有法子了教训她了?”
方世莲但笑不语,姿态优雅地拨动茶碗。
苏龄玉跟着凌松然回来,目的不就是想要嫁入凌家?呵呵,她也配!
不管她还记得些什么,不管她在凌松然面前说过什么,只要她本身毁了,她还能有什么念想?
凌松然,是曼玉的良人,这一点,绝对不可能出差错!
……
距离桐城千里之外的营帐之中,岳生满脸严肃地看着舆图。
“叶帅,此次围剿月夷族探子,得到可靠情报的,就是这些地方,不过属下已是让人隐匿行踪在其他可能出现的地方观察,很快能收到回报。”
“嗯。”
舆图之后,叶少臣低沉的声音应了一下,英挺的眉头微微皱着,浑身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岳生在心里又偷偷崇拜了一下。
“不过叶帅,这种事情,皇上为何让您亲自走一趟?”
岳生有些替叶少臣委屈,剿杀外族探子相当吃力不讨好,且若是没有详尽的情报和耐心,是觉得完成不了的,若到时候漏了一些,还要承担绝对的责任。
“皇上让我们做什么,我们照做就是。”
叶少臣不置可否,手指忽然在舆图上指了一处,“这里离我们要经过的地方,并不远吧?”
岳生探头去看,默默地摇头,“不远,叶帅若是心情好,去剿一剿山贼也是顺手的事情。”
“嗯。”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岳生有些雀跃,他可从没见过叶帅会对谁的话如此上心。
方才叶帅指的地方是玉泉山,那里似乎有个榔头寨,苏家姑娘随口说了一句,让叶帅以后有空的话不妨围剿了,看看,这会儿可不就有空了?
岳生出去安排,抬头的时候,目光扫见叶少臣腰边晃着的一个香囊。
怪模怪样,那绣功,啧啧啧,连他家七八岁的妹妹都不如,也难为叶帅这么不嫌弃地一直挂着。
岳生觉得,等这次回京,他可以狗腿地去跟叶老夫人通通气儿,叶帅红鸾星动了!
……
苏家那里,苏曼玉越来越没有耐性了。
之后的几日她邀约凌松然继续逛逛,凌松然的兴致也慢慢地减低,很快婉拒了她的邀约。
可是这几日相处之后,凌松然仍然只字未提亲事的话题,就连苏曼玉一直戴在腰间的玉佩,他也好像没有瞧见一样。
苏龄玉也乏了,没心情继续待在苏家,要看戏在哪儿看不成?可别让苏家人的习气影响到酒酒。
于是,苏龄玉率先提出了离开。
“凌公子,我此次前来,是因为公子相求来治病的,只是眼下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病患,我再待在苏家已是不合适。”
苏龄玉大大方方地开口,“因此我想着我还是先回傅家,跟凌公子说一声。”
凌松然立刻点头,“好,我同你一块儿走,是我将姑娘请过来的,自然也要将姑娘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苏龄玉无所谓,他走不走随意,自己反正是不想留了。
不过凌松然要一起走也不错,总得来说她觉得凌松然是个好人,若真被苏家这些神经病讹上,就太可惜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不去多可惜
凌松然留这几日,完全是客套,不想太驳了苏家的面子。
至于苏大夫人跟他说的那些……
凌松然想了几日,不论苏龄玉和苏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如今仍旧是偏着苏龄玉的,因此也就不需要再待在苏家。
凌松然直接去找了方世莲,说明了去意。
“我离京数月之久,心中惦念着家中,因此不便久留。”
方世莲脸上笑着,袖子里的手慢慢地握成了一个拳。
“子观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再多留。”
方世莲声音柔缓,轻轻地叹了口气,“倒是有些可惜了,明日便是康华寺进香的日子,那里求平安是最灵验的,本还想让曼玉陪着公子去上香,为京里凌家的老爷夫人求个平安。”
凌松然怔了怔,“康华寺离这里可远?”
“远倒是不远,住一个晚上便能回来,苏家常年在那儿烧香祈福,十分灵验。”
凌松然心里活动开了,他对此事并无太大的执念,可是他的母亲十分相信这些。
并且若是为了家中亲人祈求福寿安康,凌松然是不排斥的。
方世莲掩着嘴轻笑,“子观果然是个孝顺的,我听闻凌夫人对神明很是敬畏,其实若是不着急,去一趟是最好,凌夫人知晓了,应是也会开心才是。”
“此事我还需……”
“你先不着急拒绝,不如回去同龄玉丫头商量商量也行。”
……
凌松然从方世莲那里回来,回去了院子,便将这事儿给说了。
“你若是不愿去也不必勉强,我们明日就走。”
苏龄玉眨了眨眼睛,“去吧,不去的话,多可惜。”
“……”
凌松然觉得苏龄玉是在迁就他,心里不免有些感动,“可是,那样就还要在苏家耽搁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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