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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凝陇

时间:2017-10-30 17:47:45  作者:凝陇

  江成屹说:“我们在查,但是林春美的父母回老家探亲去了,目前不在市内,周志成这边……在获得进一步线索前,我们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从邻居处打听到的消息是,林春美生前跟她父母一样,性格比较泼辣跋扈,不大好相处,论人缘,远没有她丈夫周志成来得好。”
  喻正点点头,有些遗憾:“林春美如果受家庭影响较大,很有可能跟他父母一样,都属于强势型人格,就算有了儿女,也未必会是一位合格的母亲。但是周志成的人格画像跟罪犯的画像又有些出入,无论是哪方面……都不大符合,如果能知道周志成的童年经历就好了。”
  他十指交叉放在唇边,久久不语,脸上那种常见的闲适的微笑不见了,代之以深深的困惑。
  过了好一会,他抬眼看向江成屹:“江队,你确定周志成没有儿女?”
  “从目前得知的信息来看,没有。”江成屹知道陆嫣饿了,菜一上来,就先替陆嫣舀汤,“而且,就算周志成有儿女,他于1997年结婚,他的儿子顶多于当年出生,长到今年最多19-20岁,而本系列案的凶手却能流转于b市和s市之间、购买入侵网站的黑客软件、转移尸体、满足受害者的愿望、布置现场,这些统统需要雄厚的经济实力。20岁的年轻人也许具备犯罪动机,却不大可能拥有这些实际性的条件。”
  喻正拍拍额头,露出自我嘲讽的笑容:“哦,是我太急于求成了。不过,刚才在看林春美的照片时,我忽然有了灵感,总觉得邓蔓不是这一切的起源,林春美才是,可是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很多地方跟我的推论有相悖点。”
  他沉吟了一会:“江队,我同意你们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七中的人和事上的做法,不管怎么说,我等你们接下来的进一步调查。另外,我还要补充一句,我对自己的专业能力非常自信,我相信这里面漏了某些关键性环节。”
  江成屹的动作微滞了一下,思索了几秒,这才点点头。
  吃完饭,喻正谈兴正浓,直到上车前,还在跟两人讨论罪犯大脑控制情感和行为方面的缺憾及pcl-r量表。
  送走喻正,两人上车,江成屹对陆嫣说:“我妈还在裕恒广场等你,走吧。”
  陆嫣还没接话,电话响了,果然是江母。
  “嫣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这一季的chanel太给力了,有非常多适合年轻lady的款式,既优雅又大方。还有你那位好朋友唐小姐,阿姨最喜欢跟年轻人相处了,如果她有空,一起过来玩。”
  陆嫣瞟瞟江成屹,见他不反对,便说:“好的,阿姨,我们已经过来了,我试着给唐洁打电话。”
  很快就到了恒裕广场。
  唐洁像是正好在附近的商场购物,到得比她还早。
  一下子来了两位重量级客户,sa忙把他们领进里面的贵宾室。
  江成屹百无聊赖,坐到单人沙发上玩手机。
  江母见陆嫣只在旁边给她和唐洁提供参考意见,自己却一件衣服都不试,非常不满:“别给江成屹省钱,他工资是低,但他爷爷给他留的股份每年的分红非常可观,好嫣嫣,这些衣服你只要有看中的,买下就是了。”
  话没说完,江成屹依旧凝眉看着老秦发过来的资料,同时从怀里取出钱夹,取出其中一张卡,递给旁边的sa。
  唐洁肚子都快笑痛了,偷偷拉了陆嫣到一边:“江成屹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跟当年一样对你那么大方,不过我说,你婆婆可真是个妙人。”


第45章
  她们这边悄声议论, 江成屹却只顾浏览手机。
  很显然, 他人虽在这,心思却留在案子上。
  唐洁和江母觉得无趣, 继续拉着陆嫣试衣服。
  本季设计可圈可点, 唐洁全程兴致勃勃,江母却不时将注意力放到陆嫣身上。
  在她们两人的强烈要求下, 陆嫣最后试了一套黑白相间的针织裙, chanel的经典款,短上衣配超短裙,设计简单, 剪裁完美,玲珑身材崭露无遗。
  从试衣间出来, 江母和唐洁立刻围拢来。
  前者点头微笑, 后者两眼放光,一致认为这裙子非常适合陆嫣。
  陆嫣余光朝江成屹溜过去,原以为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边, 没想到他早已经抬头看过来了,目光在她身上某几个部位缓缓滑过,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Sa走过来开单,脸含微笑, 声音甜腻:“小姐,江先生已经买单了。这条裙子只有一个尺码,一般人驾驭不了,小姐身材和气质都这么好, 这裙子简直就为您量身定做的。”
  一番血拼,各人俱有收获。
  在江母的要求下,她选中的那几套衣服稍后会由店里送到江家,唐洁是个急性子,买来的新衣服恨不得第二天就穿上,sa一打包好,直接拎着走人。
  一行人到了停车场,唐洁跟陆嫣说了一会体己话,又跟江母约好了下次逛街的时间,最后拉开车门挥手告别,驾车离开。
  江成屹送江母和陆嫣到了车前,对江母说:“妈,最近有人跟踪陆嫣,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我想让她先跟您一起到那边去,等忙完了,我再过来接她。”
  “那你呢?又要去加班?”
  “我有个嫌疑人要去盯梢,得走开几个小时。”
  江母越发疑惑:“你忙完都不知道几点了,干嘛这么折腾,明早再来接嫣嫣不就是了——”
  话未说完,明白过来,儿子这是一个晚上都舍不得跟陆嫣分开呢。
  她甜甜蜜蜜地一笑:“知道了。”
  陆嫣脸色微红,走到一边,轻声嘱咐江成屹:“注意安全。”
  江成屹有意压低声音:“一忙完就来接你,反正不会让你等很久,你可别在我爸妈那睡着了。”
  陆嫣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暧昧成分,明眸一睐,转过身,跟在江母后面,上了江家的座驾。
  江成屹看着母亲和陆嫣离开,这才上了车。
  江成屹父母家住在滨江别墅,江成屹的父亲不在家,江母将陆嫣安置在江成屹在家时的卧室里。
  江母注重养生,平素最讲究早睡早起,陪着陆嫣说了好一会话,便回到楼上安置卸妆。
  陆嫣脱下大衣,抬头打量房间。
  整洁阔朗,色调温馨。墙上挂满照片,有江家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不少江成屹少年时的单人照或合影,约有数十张,均被细心地装裱起来,挂在房间里显眼的位置,一望而知出自江母之手。
  陆嫣一张张看过去,发自内心地微笑,二十来年时光,江成屹从胖乎乎的小正太长成了俊朗的年轻人,这时再看,莫名有种亲切且奇妙的感觉。
  等到凌晨时,她有些困了,趴在他床上昏昏欲睡,这时,江成屹的电话来了,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打开门,就见江成屹正在门口跟刘嫂说话。
  她连忙回房取了包,对刘嫂歉意地道声晚安,跟着江成屹离开。
  
  回家时近一点了。
  一进门,江成屹就脱衣服进浴室洗澡,速度非常之快,十分钟不到就洗完了。
  出来时腰间系着一条浴巾,头发一滴一滴往下淌水,亮晶晶地缀在眉间。
  陆嫣取了毛巾替他擦头发,咕哝着抱怨:“你怎么都不吹头发的?”
  他催她洗澡,任她摆弄:“吹什么?反正一会还会出很多汗。”
  真是够了。
  陆嫣瞪他一眼,推开他,转身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澡。
  弯腰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检视一番,大姨妈居然提前造访了。
  她坐到马桶上,惆怅又微妙地松了口气。
  也好,前面几次都没做安全措施,怕怀孕,她一直悬着心。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虽不知江成屹是怎么想的,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江成屹先给自己和陆嫣倒了水,再拿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头发,最后捡起一张名单,到沙发上细看。
  看得正入神,就听陆嫣的声音从浴室里闷闷地传来。
  “江成屹。”
  “啊。”他头也不抬,“什么事。”
  “帮我到那边房间的床头柜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粉色纸盒子,里面有很多根那种东西,你帮我拿一根过来。”
  很多根?
  他古怪地抬头。
  听她催得急,他虽然纳闷,还是打开房门出去了。
  进门打开床头柜,找到她说的粉色纸盒子,取出东西一看,脸一黑。
  “陆嫣。”把棉条隔着房门送进去,他悻悻地表达不满,“这事有没有办法提前打个招呼啊。”
  虽说他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人,但盼了一整晚,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要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陆嫣没理他。这段时间她情绪大起大落的,大姨妈也跟着紊乱了,还真就没办法提前通知。
  洗完澡出来,她摸到床上躺下,虽说被子够轻够软,手和脚却仍比平时觉得冷,没办法,激素变化导致皮下血管收缩,影响了末梢循环,每次来大姨妈都会如此。
  “江成屹。”她将被子拉高到下巴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调又轻又软,“能不能帮我到那边房间拿双厚袜子过来。”
  江成屹掀被上床,搂她在怀里:“怎么,冷啊?”
  她点点头。
  他的身体滚烫,犹如一颗移动小太阳,一靠过来,她就下意识将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钻进他怀里。
  他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往下捞了一把,摸到她冰凉的脚,用手掌裹住,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她环住他的腰,声音透着笑意,鼓励他:“好多了。”
  他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想起高中时她有一回来大姨妈也是没做准备,不小心弄脏了裤子,后来还是他把自己的校服给她披上,打了出租车送她回家。正是那一回,他才知道女孩子大姨妈经常不准。
  她的身体又软又饱满,他怕自己越搂越难过,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回手将床头柜上那张名单拿过来。
  她微闭着眼,两只脚塞在他的小腿下面,脚趾头轻轻地蹭来蹭去,借以取暖。
  他被她撩得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有别于欲望,更多的是一种充溢整个心房的静谧和满足。
  像是想起之前的事,她睁开眼睛,凑近:“刚才你是去盯梢周老师了么?”
  江成屹研究那张名单:“嗯,小周在那盯了几个小时了,我过去换个班。”
  “这又是什么?”陆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晚去丁婧家吊唁的人。”
  “这么多人?”她微微一惊。
  粗粗扫一眼,名单上约有上千人。
  “嗯。”
  丁家这几年虽说败落了,但在本市盘根错节,人脉很广,丁婧是丁建国的长女,她出了事,丁家的那些朋友于情于理都该来慰问。”
  想了想,他说:“剔除刘雨洁被注射吗啡前半个小时就离开的客人,现场还剩一百多人,而在刘雨洁被发现的前几分钟,这一百多人中又有三十余人乘坐电梯离开。”
  也就是说,人人都有作案嫌疑。
  陆嫣注意到江成屹在一众名单中将几个人的名字重点圈出来了,第一个就是“周志成”。
  她试着推测:“根据当晚刘雨洁被害的情况看,凶手理应就混在宾客中,既然有了来宾名单,是不是可以缩小范围了?”
  江成屹思忖着说:“别忘了凶手善于伪装,按照他常用的作案手法,在杀害丁婧前,他很有可能曾跟踪过丁婧一段时间,对丁婧的生活圈及朋友圈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排除他会利用这一点伪装成丁婧的熟人或朋友前去吊唁,并且使用的还有可能是假名,这样一来,这份名单便有了误导性。”
  真要一一排查,该是一件何等庞大的工程,为了缩小怀疑范围,江成屹这几天显然没少费功夫。
  陆嫣想起下午听到的那句“师生恋”,问:“丁婧怡园路那套房子搜出了什么东西,你们下午看的什么光盘?”
  江成屹怕她出现情绪波动,尽量轻描淡写:“光盘里面是当年跟踪者偷拍下来的邓蔓和周老师在一起的片段。”
  陆嫣耳朵一麻,一种强烈的不适直冲嗓间。
  这么多年过去,猜想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
  “偷拍人是丁婧?” 她稳住声线。
  江成屹没点头也没否认,目光里透着几分迟疑。
  “难道不是丁婧?”她很是惊讶,“当年不正是丁婧利用拍到的这些片段去逼迫邓蔓吗,而周老师因为不想名誉受损,也被迫参与其中,想来想去,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丁婧啊。”
  江成屹转眼看向她,淡淡嗯了一声:“网站创办后,丁婧是第一个在网站上许愿的,许下的愿望还是:希望江成屹赶快甩了陆嫣那个小bitch。”
  资料可循,一查即知。
  陆嫣暗翻了个白眼:“那可真要恭喜她了,虽说后面事态的发展远超过她的想象,但作为始作俑者,她当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江成屹不语。
  纵观后来的几名受害者,每个人在网站上许下的心愿都得到了满足,惟有丁婧的许愿行为存疑。
  如果这几段视频是由丁婧当年自己拍下的,然后还利用这一点逼迫邓蔓去破坏他和陆嫣,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丁婧自己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完全是自己的主宰者,又怎么会沦为凶手的仪式中的一环呢。
  “我怀疑当年拍摄这段视频的另有其人。”
  “怎么说?”
  “那人利用偷拍下的视频捏住了你最好朋友的命脉,在提供视频给丁婧的同时,无疑也提供了一种满足丁婧愿望的方式,但由于这种方式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太过于青涩稚嫩,不排除是早年的凶手所为。只可惜时间太久了,这些光盘来源无法确定,否则就能确定到底是丁婧本人录制……还是由他人提供了。”
  陆嫣听了这话,脑中快速闪过一副画面,可惜那画面跑得太快,转瞬即逝。
  她稳住心思,努力回想,过了许久,她的记忆一点一点唤醒,继而停留在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你还记得有一次你送我一双红色的漆皮蝴蝶结吗?”
  “怎么了?”江成屹当然记得。那晚她太美了,他陪她逛街,给她买东西,跟她商量着填报志愿,后面不受控制地起了歪心思,哄她偷尝了禁果。
  “那次我们约好了在市中心公园见面,你临时去帮我取鞋,迟到了,然后我在等你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了丁婧,当时她从公园里的玫瑰园方向跑出来,脸白得像纸,我觉得奇怪,还顺着她跑出来的方向往里面瞧了瞧,没看见有人出来,再然后,你就来了,我就没顾上细究。可是这件事……我直到现在还觉得费解,总在想,丁婧当时在公园里见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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