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抱着自己尾巴,蜷缩在角落里,缅怀自己之前肆意的人生,目光悲戚。
时戚看过去,又想到那句没偷吃鸡的话,想了想,它可能吃的鸡都是做好了的,的确不用偷,那个人有钱买。
不过附身倒是不对的。
时善谨表情都不变。
黄鼠狼也知道自己装可怜没用,又恢复原状,恶狠狠地盯着时戚,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发着光。
傍晚的时候,时家大宅到了。
他们还是去了地下室那边的房间,时戚看着大伯拿出了一副很奇怪的手套,散发着薄薄的光。
然后又将这幅手套放在不知是什么做的粉末里浸了会儿,最后沾水洗掉,表面变得昏暗。
时善谨说做手套,其实是给手套弄上了点东西。
时戚没看到那粉末和水是什么,最后到自己手上时,那手套颜色很暗,表面有着不明显的纹路。
他轻轻套上,看似很大的手套却意外地合手。
时善谨说:“去试试。”
黄鼠狼坐在椅子上,一副大爷的模样,懒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天堂。
见时戚要伸手摸它,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跳了下去,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时戚一个小孩子根本跑不过它,自己倒是累的满头大汗。
最后还是黄鼠狼自己停了下来,因为时善谨看它的目光太瘆人了,它怕自己被煮了。
想想,毛秃了就秃了,命没了就完蛋了。
时戚也咬着牙,不敢碰太多,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它尾巴那块。
想着反正也烧秃了,再烧一点也没事。
黄鼠狼梗着长长的脖子,表情悲惨。
时戚隔着手套抓住尾巴,意想中的尖叫和灼烧没发生,让他不禁露出浅笑,又摸了摸它的头顶。
准备壮烈牺牲的黄鼠狼也察觉自己没发生什么,惊喜地抱住自己的尾巴,对时戚的摸头也不在意了。
时戚站起来喊:“大伯。”
时善谨笑了笑,“把它抱去小楼吧。”
“送给奶奶吗?”
“给你的。这是你获得的奖励。”
时戚眼睛一亮,大伯的意思很清楚,现在这只黄鼠狼归他了。
黄鼠狼大概也听懂了意思,抱住了椅子腿不肯放。
要是被这小孩带走,它天天都要被摸,早晚恐怕尾巴毛没烧掉,最后被摸掉了。
时善谨摸摸时戚的头,说:“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
时戚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认真地开口:“就叫……小黄。”
好听又好记。
黄鼠狼抖了抖。
时善谨也被时戚的样子逗笑,“那就叫小黄,你带小黄回去吧。路认识吧?”
时戚点头,“认识。”
临走时,时善谨又想来:“你明天来这里学画符。早上鸡叫之后来。”
小楼那边养了几只鸡,平时立春照看着,时戚见过几次,个个油光透亮的,叫声响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鸡叫后来,但他还是乖乖应了。
想到画符,他心里就十分期待。
天色已黑,大宅通往小楼的路有明亮的灯。
时戚吃力地抱着半人高的黄鼠狼,看它恹恹的,伸手摸摸头,小声道:“小黄,我奶奶可好了。”
黄鼠狼为所不动。
这句话它这短短一路听了好几遍了,它伸爪子动了动,好像有三遍了吧,这是第四遍。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时戚又捏捏它耳朵,“放心,我奶奶最喜欢捏软的东西,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说完,又郑重地嘱咐:“不能抓伤她,不然把你的毛都烧掉。”
黄鼠狼瞅了他一眼,闭眼睡觉。
没过一会儿,小楼近在眼前,里面还亮着灯光,时戚加快了速度,把滑下去的黄鼠狼又往上颠了颠。
黄鼠狼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大了。
宁檬还没睡,窝在沙发上用电脑看视频。
她这次用上了新配的老花镜,眯着眼,吃着瓜子仁,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世界的电视剧可比以前的好看多了,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而且都演技在线,情节看得过瘾,意犹未尽。
广告之余,她问系统:“小屁孩啥时候回来啊?我都想睡觉了。瞌睡来了。”
今天一大早时戚就被接走了,中间也没传个消息回来,说好的开眼居然开了一整天,真是挺麻烦的。
一天没见还真有点想他。
宁檬想着,又吃了点瓜子仁。
系统说:“他现在刚到门外呢。你注意点形象。”
宁檬大惊:“你不早说。”
她赶紧关了电脑,将弄乱的瓜子仁弄好,摸出一本电脑下的书,摊开举在眼前。
好在戴了老花镜能看到内容。
“戚少爷您回来了……这个是是黄鼠狼?”立春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
宁檬动了动耳朵,还是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系统给她翻译:“你大孙子带了只黄鼠狼回来啦。”
黄鼠狼?宁檬诧异,带黄鼠狼回来干嘛?时戚这孩子今天出去干什么了?
时戚将黄鼠狼放下来,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问:“立春姐姐,奶奶在哪里?”
黄鼠狼得了自由,直直地往沙发那里跑。
宁檬正装着学习,就看到黄色的东西跳上了沙发,在她腿边蹭来蹭去。
“长的真可爱。”
她嘴上说着,伸手撸了一把。
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沉迷撸猫无法自拔,这种长毛的可爱动物摸着真的是种享受啊。
就是这尾巴尖好像秃了点,有点丑。
听到沙发那边的声音,时戚没等立春回答,就小跑过去,心里想着要把自己今天做的事全说给奶奶听才好。
奶奶肯定会夸奖的。
沙发上的情景映入眼帘,时戚却愣在原地。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
宁檬探出身子,眯着眼睛笑眯眯地问:“十七快过来,告诉奶奶你今天做了什么?”
时戚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看他愣在原地,宁檬疑惑,问系统:“他怎么了?呆滞的表情,一副见鬼的样子。”
系统说:“可不就是见鬼了。今天你大儿子带他出去,可能是见鬼害怕了,回来想要寻找家庭的温暖。”
宁檬想,她就是家庭的温暖啊。
黄鼠狼也趴在沙发上,露出半个头,乌黑的眼睛盯着他,宁檬朝时戚招手。
然而落在时戚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见鬼了。
可能……我眼花?
——《时戚偷偷藏起来的小日记本》
第23章 营养液破千加更
时戚闭眼,又睁眼,眼前还是那个样。
奶奶年迈的身体上隐隐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黑长发铺在身后,只是他看不清脸,却觉得非常年轻。
他转向一旁的立春,好像差不多。
随着奶奶的招手,那年轻的身影也同时招手,有时融为一体,有时又分开,清晰可见。
见时戚呆在那里不动,宁檬自己走了下来,抬着老花镜,凑近了看,“你在发什么呆?”
自家大孙子怎么长的这么好看,以后本事大了,肯定有一大批迷弟迷妹。
时戚呼吸差点窒住,他清楚地看见那只纤细的手落在自己的头顶上,却和往常的抚摸一样。
宁檬摸他头,“小傻子样。这只黄鼠狼叫什么名字。”
时戚僵着身体,听见问话,磕磕绊绊地开口:“小、小黄……”
看他又紧张又害怕又纠结的脸,宁檬有点狐疑,别是今天被鬼吓到了吧,这未来这么厉害,小时候是会被鬼吓到的?
她哄道:“小十七今天是不是被吓着了啊?不怕有奶奶在呢,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行。”
黄鼠狼抱着她的腿,它们最喜欢阴物,能察觉不同,哼哼唧的看着时戚。
时戚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幸灾乐祸。
他看了眼重叠的两个身影,最后握了握拳,一言不发地跑上了楼,消失在走廊中。
宁檬手放空,问系统:“他咋了?”
系统也不太确定:“可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宁檬想了想,好像这个答案挺合理的。
时戚一晚上没睡。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地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原本就是这样,他以前看不到而已?
可是一个人身上出现另外一个影子,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奶奶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朦胧。
外面传来嘹亮的鸡叫声。
时戚从床上爬起来,黄鼠狼窝在他的床脚处,抱着一只床腿睡的正酣,差点就要打呼噜。
见它这样,时戚戴上手套,悄悄地摸了一把。
黄鼠狼似有感觉,翻了个身,敞开了肚子,继续睡。
他又挠了挠它的肚子。
连番几次后,黄鼠狼有了要醒的迹象,时戚没敢再碰,去洗手间洗漱。
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脸,还有两个黑眼圈。
时戚凑近了看,他身上是一个人,立春立夏身上也是一个人,大伯身上也是一个人。
只有奶奶……还是说老人更特殊一点?
他洗漱完后带着一脑袋的问题去了时家大宅,大宅里一如既往的安静,让他沉下心思考。
谁知在转角的时候碰上了时聪。
很多天都没看到时戚人影的时聪一下子来了劲,“喂,不要脸,一直赖在我们家不走!”
他胖乎乎的脸上做出鬼脸,显得十分怪异。
时戚也没生气,只是指了指他边上,轻轻说:“你旁边有个人。”
“什么人?”时聪狐疑,转头去看却是空无一人,嘲笑道:“你不要瞎说,大宅才不会有鬼呢。”
但是刚说完,他就想到上次奶奶被说撞鬼生病的事情,又心里有点害怕起来。
时戚无辜看他,“他在看你。”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正常,时聪有点怀疑,扭着胖胖的身子挪动了点距离,紧张地盯着原位。
等他回神时,时戚早已消失在这里。
地下室的房间燃着细细的香。
时善谨做事沉稳,稳扎稳打,对风水一事极为上心。当初老爷子也才选了他干这行,戾气稍重的二儿子就经商了。
一进来,时戚就看到他坐在那里写东西,气氛让他开不了口讲话,决定画完符再问。
“来了?”直直落下最后一笔,时善谨才抬头,“坐。你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画完这张。”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符,明黄的纸上印着鲜红色的字,不过那字时戚是不认识的,看着就像一幅画一样。
他默默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只有自己的两只手掌大小,应该很容易画完的。
小孩子的想法都印在脸上。
时善谨看破却没说破,笑了笑,将工具递给他,“你要学习练毛笔字了。我记得学校有开课程。”
时戚沉默着点头。
学校里的确有开,而且每天都要去上课,完成任务才放学,也不是所有人都报了,他们班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报了书法班。
毛笔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握着正好。
时戚趴在那,沾上特殊的红墨水,照着这张符的样子一笔一划的描。
想的轻松,结果第一笔就画坏了,歪歪扭扭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时善谨。
时善谨并未责怪,而是说:“画完。不管再坏,也要画完一整张,你落笔时就起了头,最后必须要封尾。”
画符讲究一笔勾勒,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到了现在这个风水被遗忘的时代,要求变得简单,最普通的便是开头与封尾。
开了头,说明符就有了特殊,不封尾,里面的气跑出去,这张符等同于废纸。
时善谨自己能做到一笔勾勒,也想让时戚做到,不过仍需循序渐进,刚开始从简单做起。
听他这么说,时戚认真起来。
真正画符才知道有多难,每一个转点都要小心,不然就断了,还有一个就是他才画了一笔,就感觉好像跑了很长的路似的。
手臂有点酸。
时戚抿着唇,不敢放松,小心地照着画,最后一个勾子勾向中间的时候,胳膊差点没支撑住。
他用左手抬着自己的胳膊,抖着将最后一笔落下。
符画完了。
时戚眼里露出喜色,连忙放下毛笔,拿起黄符放在自己的眼前观察。
再和大伯完整的的一对比,就像大师和没有天赋的学生一样,受挫感猛升。
时戚有点沮丧。
自从来到时家后,他就一直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比所有人都厉害,比所有人都过得好。
而现在,一张符都画不好。
时善谨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边上,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符上,拿过来,面无表情,“还算可以。行了你回去上学吧。”
时戚站起来,又想到自己的问题。
“你有事想问?”时善谨察觉到。
时戚点点头,“如果一个人身上看到的和他本人不一样……”
发觉描述有点错误,他又顿住,重新想了想,说:“比如昨天那个阿姨,要是她身上我看到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是什么情况?”
应该差不多吧,奶奶身上的很年轻,和立春立夏差不多大的样子。
时善谨没料到他问的是这个,沉吟片刻,回答说:“这种一般情况是附身,但也不排除其它情况。”
“其他情况?”时戚重复。
时善谨点头,“孤魂野鬼最爱附身,来重新体验人世生活,但一般这种情况下,被附身的人活不长。另外一种情况也算是附身,只是较为特殊,被附身的人已经死了,野鬼在死后一段很短时间内进入身体。偶尔也被称为诈尸。”
时戚心里乱乱的,又问:“大伯你能看见这样的吗?”
时善谨摸了摸他的头,“你以为你的眼睛是很常见的吗?”
千百年都不见得有一个,更多的还是子虚乌有,时戚能有这双眼,也不知是福是祸。
一番回答并没有让时戚放下心,反而又提起了心。
时戚又问:“野鬼是好的还是坏的?”
面对这个问题,时善谨倒是差异了一回,良久,他才开口:“好坏之分看情况,也许对你好对别人坏,野鬼能荡在人间,必然有他想要了结的。”
他曾经见过一只野鬼,因为放不下自己的新婚妻子,借他人刚刚死亡之身还魂,等这具身体不行了,又换另外的。
最后走上歧途,直接附身正常人,影响他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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