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喝几顿胡萝卜汁,他也觉得值了。
看着李南方消失的门口,白汧水逐渐收敛起了他的笑容。他拿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后沉声吩咐道:“艾伦,你去给南南发封关于‘胡萝卜食用过多有什么危害’的加急文件。现在、立刻、马上!”
刚挂完这边电话,又马上给陈斯缈打了个电话。
“白总,你怎么有闲空call我们这种闲人啊?”陈斯缈吊儿郎当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白汧水咬牙切齿地说:“明天你要是不找个师傅过来教南南做饭,你的父母将会想起他们还有一个大龄未婚的女儿。”
他完全不理会手机那头的尖叫,果断结束了通话。
打完两个电话,终于能喘口气,就在他觉得快要响起凯旋之声时,楼下传来李南方叫他欣赏“一整根胡萝卜饭”的喊声。
黎明……黎明前的黑暗,他想。
☆、chapter 30(下)
李南方今天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己,换了条棉麻格子连衣裙,想象自己是老电影里烧得一手好菜的面包店老板女儿,得意地在镜子前转了好几个圈,果然连衣裙和围裙是最配的。
她噔噔噔地跑下楼,难掩将要见到老师的雀跃之情,在白汧水面前紧张地问了很多次这样的打扮像不像一个上进的好学生。白汧水显然不认可她穿成这样,全程黑着脸,说裙子显得不庄重,要求她换条裤子。
李南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完全不打算理会那种没有建树的意见,去厨房的麻袋里拿出两根胡萝卜摆到砧板上。
白汧水坐神色有些不对,李南方的倩影就在眼前,他感觉自己就快抑制不住心底的欲望。
李南方身材高挑,修身的格子裙将她玲珑的曲线衬托了出来,中规中矩的款式让她看起来格外靓丽乖巧,及膝的裙摆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却又透露着隐约的诱惑。
她这样可人,白汧水想,怎么能让别的男人觊觎。
他知道李南方心里一直释怀不了和辛向楠那段短暂的婚姻。在最后一次见到辛向楠的那天晚上,她就拟好了离婚协议书。白汧水没看过协议的内容,只是把离婚协议书送了去,也没见辛向楠有什么反应。他想可能李南方给了一大笔钱,大方到辛向楠也没有任何异议。
没有孩子的婚姻,最大的分歧就是财产的分割。
他了解她,总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使小性,越陌生越客气,越大方越绝情。
他觉得,李南方是时候走进下一段感情里了。
他不能一直给她缓冲的时间,就像给了她十几年让她学会思念他,却差点错过,这一次,他不会再等在一旁,他要逼她,逼她朝自己走来。
白汧水眼神一暗,手中的报纸被随意的扔在了桌上。
他起身走进厨房,眼前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她的身上总有股让他迷醉的香气。那时等她回家,他装作不耐烦要给想不出答案的她讲题,伏在她身侧,第一次闻到,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忘怀。
不知是不是香味蛊惑了他,他的手臂贴着她的腰,轻轻地环上了面前的人。
李南方身体一颤,手里的胡萝卜“啪”地掉在了砧板上,咕噜噜地滚下砧板,掉进了一旁的水池里。
“你……你……”她怵得说不出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要发生如此龌龊之事?
“能不能……先放开我?”她试着用商量的语气,扯着脸皮假笑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白汧水的头发蹭得她脖子有些痒,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颈间,只听他轻笑一声,语气有些玩味:“都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出去跟别人说我们‘不太好’,有谁会相信呢?”
李南方抓着一根胡萝卜努力克制想抡身后那人一棒的冲动,抽着嘴角柔声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清清白白,不怕别人说闲话。”
李南方感到身后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手里的胡萝卜蓄势待发,她的脑海里已经过了一遍又一遍要击打白汧水的招式。
两人都以尴尬的姿势站着,李南方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就在李南方盘算着要不要主动出击、先发制人的时候,白汧水突然啄了一口她的颈脖,低沉的嗓音带着撩人的诱惑:“我想把‘闲话’都变成现实。”
这发情前兆的话,李南方一听还得了!
只见她抄起胡萝卜就往身后的白汧水脑壳上砸,命中目标后,又飞快地扣着腰上咸猪手,“哈”地一声,肘部与腿脚并用,硬生生地把自己从白汧水怀里抠了出来。
原本被胡萝卜砸得头昏眼花的白汧水又受到李南方接连的攻击,嗷嗷地蹲在地上痛苦难耐。
李南方捡起掉地的胡萝卜,还想往他脑门上砸去,想要一击决胜,断了他对自己轻薄的念想,说时迟那时快,大门的门铃突然被按响了,门口的显示屏亮起,扬声器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陈斯缈的脸出现在荧光屏上,尖利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传来:“开门啊!开门啊!有没有人在家啊!”
陈斯缈显然有股怨气,见没人来开门迎接,嫌门铃按得不过瘾,还要一个劲地捶门,她喊道:“白汧水,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让我帮你做事,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呸!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李南方跨过蹲在地上的白汧水,走过时还踢了一脚,神烦地碎碎念道:“你到底又惹了她什么!”
她急匆匆地跑去开门,裙角被白汧水拉住,某人皱着眉可怜兮兮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别去开门!先把我扶起来!”
李南方翻了一记白眼,弯下腰抓起他的衣领就往上提。
“唉哟哟……”
她忍住因为这做作的□□想再补几拳的冲动,拖着白汧水就往客厅带。
白汧水不识相地把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她身上,自觉的在她腰上寻找支撑点,被她狠狠地劈掉,阴森地说:“陈斯缈一定很乐意当我的打手。”
白汧水的手终于老实了,腰也直起来了,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沙发上。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去开门,陈斯缈在外面已经鬼哭狼嚎了好一阵。
等她打开门,见到眼前的两人,她的内心是崩塌的。
“这……这位是?”
陈斯缈见到来开门的是李南方格外高兴,手指伸开比做星星状,在那名陌生女子的身旁闪烁,邀功似地道:“嗒当——让我来隆重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为你千挑万选的老师——有丰富教学经验的厨师艾米丽!”
在李南方的认知里,厨师,新东方厨师,应该是穿着干净整洁的工作服,头上戴着二十厘米的高帽,脖子上围一根亮黄色的领带,腰上还要围有打褶的围裙,随身携带装着大大小小起码不下二十把道具,眼里还要闪烁着“遇见新东方厨师你就嫁了吧”的自信。
可是!谁能来告诉她!眼前这涂着宽眼线,画着烟熏妆,嘴唇抹着下一秒好像就要倒地身亡、周芷若黑化同款、手贱盲选色口红,头发是黑魔仙小月深紫色加染版,脖子上拴着一条巨大的亮黑铆钉皮颈圈,D-cup的□□、魅惑的蛇妖、翘挺的圆臀,被性感的紧身皮衣和包臀皮裤勾勒得淋漓尽致,无袖的手臂上一边纹着一个巨大的雕花骷髅头,另一边纹满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爱”字,快到手掌的地方有一个十字架,底下用花体英文写着“My Love”。
李南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和她握手表示欢迎,还是应该用街头摇滚的撞拳礼。
“你……你好……”她试探着朝“老师”伸出手。
显然,这个眼神犀利的老师对眼前的学生也是不满意的,即使是水蓝色的美瞳,也无法遮掩她对李南方的失望。
最终她们两个的手还是握上了。
“陈斯缈,这就是你找来的‘老师’?”
白汧水装模作样地拿着报纸走来,嫌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奇装异服的年轻女子。
“哈哈,白汧水,你的额头怎么肿了!”陈斯缈显然没理会他的不满,指着某人额头上的大包拍手称快,“现在你懂了什么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了吧!”
虽然李南方也很怀疑这个人的能力,可她对白汧水正在气头上,而且最烦白汧水以貌取人的态度,也跟着叫嚣:“这就是我的老师!怎么,你要把我的老师赶走吗!”
陈斯缈就像找到了强大的靠山也扯着嗓子喊:“哼,就是这样的!南南,我们走吧,别在这里待了,有这么个‘狗眼看人低’主子在这,整个房子的空气都是臭的!”
看到陈斯缈拉起李南方要走,李南方也真的要跟着走,白汧水的气势马上软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不太专业,只会让你一直切胡萝卜。”
“哼,不需要你关心,我的老师会告诉该怎么做的!”
陈斯缈不肯罢休,插着腰对白汧水说:“南南好糊弄,我可不好!人是我找来的,你对她的不尊敬就是对我极大的羞辱!”
她搂着李南方撒娇道:“南南,做错事,说错话是不是应该说对不起?为什么白汧水不说对不起?”
李南方斜眼看了看一旁呆楞的白汧水,讥讽地说:“你就别对他抱有希望了。”
“对不起!”突然白汧水大喊。
三人都吓了一跳。
“神经病啊你!喊那么大声吓鬼啊!”
白汧水危险地瞪着陈斯缈,咬牙切齿地说:“陈斯缈,歉我可是道过了,可你请来的这位老师,未免也太不礼貌。”
“你以为她不想说话啊!昨天出去唱K把嗓子唱坏了,人家都是带伤上阵的,你从哪里找来这么敬业的老师!何况,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接受你的道歉啊!不接受你的道歉就是不礼貌了?你这是霸权主义!霸权主义!”
白汧水被怼得一下子失了语。
倒是李南方听出了门道,连忙托起老师的手,关切地问:“老师,您嗓子难受吗?要不要我给您找点金嗓子喉宝?”
李南方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她也白活了。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一个字,“赌”。就像云南的赌石,那么多人愿意倾尽家当去买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因为暴富与风险同在,石头开好了就是亿万富翁,大不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而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就是潜力股。
在李南方看来,潜力股无处不在,只要对方崭露哪怕是一丁点才能,都值得她去投资。就像他们部门唱歌唱得好听的文员,为了她未来可能成为公司力捧的清纯歌手那一点可能性,李南方都会对她另眼相待。
眼前这个衣着乖戾了点的老师,万一真是一个在厨艺上颇有造诣的人才,如果因为一开始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关爱而不尽心教学,她岂不是吃了天大的亏?何况,现在唱k能把嗓子唱坏的也着实少见,这人莫不是对音乐极其狂热,就是极度怜惜金钱欢唱了六小时。她最尊敬对某件事物痴迷的人,无论是阳春白雪的艺术,还是庸俗不堪的财富。
所以,在陈斯缈说老师昨天唱歌把嗓子唱残废了的时候,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立马询问老师老师需不需要润喉的药品,把自己尊师重道的圣洁品性与白汧水刁蛮不敬的丑态作对别,更能让老师感动。
果不其然,被李南方关爱的老师双颊浮起两片红晕,连忙抽出手一个劲地摆,头摇得像拨浪鼓。
李南方心里暗自窃喜,自己真是工于心计的一把好手。
白汧水在一旁不说话,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总让他有种别扭的感觉,可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他皱着眉说。
他们一行人来到厨房,老师指了指砧板比划了“切”的动作,李南方连忙拿出两个胡萝卜,毕恭毕敬地递上去。白汧水抢先一步把胡萝卜从她手里接过,沉着脸说:“你再切胡萝卜,下辈子真要变成一棵萝卜了。”
李南方想到这些天残害的胡萝卜,背后一凉,紧张地问:“那怎么办,我也没什么可以练手的东西了。”
“你们放心!我是谁啊,我是陈斯缈啊!在来的路上我早就把东西买好了。”陈斯缈兴奋地说,“你们等着,我去车上把东西拿来。”
白汧水看着陈斯缈异于常人兴奋,背脊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腾升,他分明看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一会,陈斯缈回来了,首先进门的是她的身子,看起来跑这一趟耗费了她不少体力,额头上的汗珠一个劲地往下淌,就算累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已,那张漂亮的小脸也笑得像个天使。
“我回来了!”
陈斯缈兴奋地朝他们招手,从身后拖出一个大麻袋。
白汧水危险地眯起眼,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危险的麻袋。
李南方跑上前,顺手拿起了袋子里的东西。
光滑的表皮闪烁着诡异的绿光,水波一样的凸起布满周身——白汧水此时此刻的脸比李南方手上的苦瓜还青。
“站着干什么,这屋里就你一个大男人,还不过来帮忙!”陈斯缈抹了把脸上的汗,冲着铁青着脸的白汧水叫道。
白汧水拖着沉重的脚步把一麻袋的苦瓜拉进了厨房。
老师已经围上了围裙,拿起了刀,就差一个练手的东西。
李南方拿出几根苦瓜洗净,放在漏盆里沥水。
几个人围着装着古怪老师,屏气凝神。
只见她在磨刀石上划了几下,拿起一个瓜,绕着边沿划了一圈,手指一捻,瓜就被分成了两半,漏出里面青白色的瓜瓤,接着,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只浅底的铁汤匙,用刮冰淇淋球的手法去了瓤。两半去瓤苦瓜被反扣在砧板上,她左手扶着苦瓜,右手拿刀,微微抬起。
李南方认真地看着。
突然,砧板上响起“噔噔噔”的落刀声,刀起刀落果断迅猛,被切出的瓜片薄如蝉翼,只在靠近表皮处能辨认苦瓜的青绿。
原本还颇有疑虑的李南方此时此刻已经无法抑制内心的崇敬,就这刀工,没有点底子是不装不出来的!
“老师!”她捏起砧板上的瓜片细细端详,崇拜地说,“你太厉害了!”
除她以外另两人也是惊讶到了极致。陈斯缈勾着老师的肩竖起大拇指一直在说“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原本话很多白汧水也不说话了,想必也是暗自佩服。
老师拿起另一个苦瓜,示意李南方上手切一个。李南方刚刚看了一场大戏,她觉得自己行了,举起刀跃跃欲试。苦瓜切半,正要掏瓤,发现并不像老师做的那么简单,她刮得坑坑洼洼,就像被狗啃了一般。等她开始切瓜片时,原本也想像老师那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切,可当她拿起那把菜刀时,刀的重量阻碍了她移刀的速度,甚至有时候落下去了却抬不起来。等最后一刀下去时,她松了口气。这半边苦瓜被切得面目全非,有的比她自己的手指还厚,不仅如此,因为力度掌控不好,很多快都被切成了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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