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暂时不用。’我突然之间有了一个想法,‘现在时间还不特别晚,你看迹部都还没回来。’
‘你想干什么?’
我翻身起来,披上衣服,‘我们去夜游吧。’最后一个晚上,就这么睡过去,总觉得……有点可惜。
‘什么?’
没理会大惊小怪的弹幕君,我换好鞋子,拉开房间门。
大概是惊讶过了,弹幕君又开始了念叨,‘你准备去哪里啊少女?’
‘唔,天台不能去,那里是幸村的地盘,’虽然他也不一定在,但有备无患,‘球场也不能去,说不定有谁在练习,’我也不太想去球场,‘走吧,压马路去。’
澳大利亚是海洋性气候,夜晚的风很大。
刚从宾馆出来,一阵风过,感觉整个人的毛孔都舒服得张开了。
“好舒服的晚风。”我手压住额发,喃喃了一句,“出来真是对了。”
宾馆就在路边上,刚准备踏上‘行程’,外套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摸出来看了看,“喂,对,我没在屋里,是找我有事吗?好,我在宾馆门口的路边,行,你下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合上电话,我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着,决赛前一天,不二找我做什么?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从宾馆门口跑出来的少年,四处张望着,我朝他挥了挥,“这边。”
看到我之后,不二加快了脚步,我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似乎每一次,我等他的时候,他都是这样跑着过来。平时其实并不是什么急躁的人,但他实在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少年,在条件许可的时候,总是不愿意让人多等。
“晚上你出来干什么?”路灯的映衬下,不二笑得眉目如画。
“散步。”我把手机揣进裤兜里,“晚风吹着很舒服。”
“呵呵,”他闻言笑了出来,“这么晚了还散步。”
“难得的机会,也许以后……”话说了半句,我突然惊觉不对,忙有些生硬的转了后半句,“也许以后不一定有机会来澳大利亚了。”转移话题,转移话题,“找我有什么事?”
不二眯着眼睛看了看我。
“怎么了?”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不是衣服扣错扣子了,好吧,队服外套没有扣子。
他展颜而笑,率先迈步,随意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等等你去哪里?”不要这样神秘兮兮的我跟不上思路。
不二停步回头,风又起,拂起他亚麻色温柔的短发,脸上的表情,是特别的柔和,“不是要去散步。”
我几步追上他,“要一起去吗?”
“嗯,”几乎是从鼻子哼出的声音,像是轻声的撒娇,然后,是近乎喃喃自语般的音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让你一个人去的话,好像不会再回来似的。”话说出口,他自己却是失笑,偏过头看我的时候,眼睛却睁了开来,收敛了锐利的光芒,寒冰般的色泽是种认真的蓝,“你不会的,对吧?”
这样认真的问句,让我脚步一顿,否定的话已经在嘴边,却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从来不任性,也不随心所欲,宁愿撒足够多的谎言来骗所有人,也不吐露一个字的真实,因为真实,实在沉重到可怕的地方。但为什么到了最后的最后,被这样温柔的对待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不想一个人孤独死去的想法。
一直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也足够勇敢,就算笑面生死,也能够有足够的洒脱,但真正到了面临死亡的前夕,我也是会害怕的,特别是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活得无比珍惜的人来说。
有种无可抑制的想要发抖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我停下脚步,看向等待回答的不二,脱口而出的话音有点冷,“如果我真的再也不能回来了呢?”原来,我不是在紧张,我是在害怕。
一瞬不瞬的回视,直到,有人死死的拽住我的手臂,湛蓝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你……”
这样的目光,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我微微偏转开头,不对视,话才说得出口,“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去散个步而已,怎么可能不回宾馆,明天还有比赛呢。”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该说这句的。
下一刻,不二几乎是撞进我的怀中,伸手抱住我的力道,就像我立刻就要消失了一般。
我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回抱住他,“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深刻的歉意,涌了上来。
抱着我的少年,在微微颤抖,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慌,似乎能够借由肢体的接触传递过来。
几乎,想要苦笑,我怎么会忘记,不二最在意的是家人是朋友,“我说过的,会留下来的,”安慰的拍拍他的背,“你知道,我从不承诺不能做到的事,”除了这一件,“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一去不回的事情,我又不是小孩子会迷路。”
不二稍微推开我,“上次双打比赛的时候,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次。”
果然是,聪明敏锐直觉又很可怕的天才,不经意之间,到底还是泄露了些马脚,这才是他今天来找我的原因吧。
“和我这个样子最后一次双打,”我微微笑了笑,“明天决赛之后,我就要回中国去解除诅咒了,再之后,见到的就会是莲了。”
不二皱眉,“只是这样?”
“嗯,只是这样!”我不想死,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有,还有为了在意着我的人吧。
‘弹幕君,真的不能让他们忘记我吗?’
‘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就一定能赢?’
‘我……’
‘所以,明天去赢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所有爱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番外?
挖鼻,先给爷笑一个看看
☆、第六十四章
第二天的清晨,一夜好眠之后,神清气爽。
推开宾馆的窗户,扑面而来的晨风,似乎还跳跃着欢快的旋律,是个适合网球比赛的好天气。
“风,走了。”迹部背上网球包,回头叫道。
“来了。”我关上窗户,收敛起所有的思绪,现在只想着一件事——赢得比赛,活下去。
连番苦战之后,U-17世界杯,终于迎来最后的决赛。
比我们经历过的比赛都要重要,也比我们感受过的都要还要激动人心。
外面的观众,已经开始入场,一阵阵的欢呼声,是观众中有人在齐声叫着两只球队的名字,这样的氛围,让所有人都自觉不自觉的或紧张或兴奋,连平等院凤凰都是脸上如同挂着冰雪一般的表情,眼底却在燃烧。
只有三船教练,还是那么邋遢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喝光酒葫芦里的酒,才大声宣布出场的顺序。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心脏漏跳半拍的感觉,竟然有些熟悉。虽然我名字出现的地方,其实并不让我很意外,真像是一个完整的圆,开始的单打三,结束的单打三。
“都准备好了吗?”三船教练大声喝问道。
迎接他问句的,是球队所有人激昂的呼喊声。
“生存,或者死亡。”三船教练指着入场的方向,“去吧。”
生存,或者死亡吗?
我真喜欢这个说法。
仍旧是从两场双打开始,双打一双打二,一胜一败,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快轮到了我上场。
‘弹幕君,真像全国大赛那一场呢。’嘴角微微扬起的,是带着怀念的笑容。
‘是啊,那个时候,你也是单打三吧。’
‘对。’背负着无论如何不能输的信念和立海大必定会输的悲哀。
‘所以,不一样了少女,在这里,命运将不再是既定的轨迹,而是将由你自己书写,你不是一直很不甘心,立海大注定会输吗?’
‘没错,虽然已经不那么在意了,’用时间酝酿出的回忆,‘但是,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我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着球拍的手,就像握住了所有的未来。
‘感觉怎样?’
‘我会毫不犹豫的握紧的!’
‘那么,去吧。’
听到广播里比赛即将开始的播报后,我拿起球拍走上球场,在进入U-17世界杯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上场单打。
在开始之前,我以为我无论怎样都会紧张的,没想到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心情比想象的还要平静。
就像我对弹幕君说过的,所有的努力,我都做了,所有的遗憾,我也尽力去弥补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用最大的勇气去接受。
那么最后走到这里,只剩下带着在这两年学到的所有,带着对网球的爱,带着与同伴之间的牵绊,只有这些温暖的东西,陪伴着我,在这世界的赛场上,放手一搏。
网球,不是为了伤人更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沉重到我负担不起的东西。网球,在我们眼中我们心中,从来都不应该是沾染着阴霾的东西。
十几岁的年纪,就算哭泣,也是要把脸朝向阳光的。
“竟然是个国中生啊。”对面球网的高中生,口气虽然谈不上自大,却也说不上好听。
我却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这句话,留着等你赢了之后再说吧。”
站到发球线上,如很多很多个过去一样,高高的抛起网球,比赛开始。
这场比赛,比我打过的任何一场,都要难打,对手的强大也是超乎所有的想象。
但却如同按部就班一样,不管对手如何,我始终不骄不躁,不疾不徐,我不会想要跟随对方的节奏,在这个球场之上,在现在,无论对方是谁,都得跟着我的节奏来。
在这一刻,我就是球场上的王!
“日本队获胜,1-0,交换场地。”
“真是了不起的国中生,我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打过比赛了。”对手的语气里,带上点赞赏,却总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谢谢,”我冷着脸,话说得礼貌,却丝毫不为所动,“那么,继续吧。”
从进入立海大的网球部那天开始,从对同伴从对手,从不同的人身上,我看到感受到也学到不同的东西。
与迹部的那场比赛,我学会了无论对手是谁,也要有站上球场的勇气与自信。
和不二的搭档双打,我明白了不断激励自己前进的搭档和对手的意义。
看到幸村的痛苦和绝望,我懂得了对网球的热爱和永不放弃的执着。
永远目视着前方,带领我们的真田副部长,教会了我对绝不认输的渴望。
还有柳、切原、仁王、柳生、丸井、胡狼、裕太、松本……从他们身上,我所感受到的温暖和羁绊。
还有,我自己,不断的努力不断的拼搏,不断的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所有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我。
“日本队获胜,2-1。”
心怀感激,面向光明。
我想,其实每个人的心底,总是向往那些温暖的,明亮的,让人充满希望和爱的东西。
虽然,我们也会为了悲剧而动容,为了黑暗而悚然,但总有不能磨灭的,如同黑暗中引路的昏黄灯火般的存在。
指明方向,给人温暖。
我们活着,绝对不是为了痛苦,我们是为了快乐和温暖,才活着的。
“日本队获胜,3-2。”
站在绿色的球场之上,追逐的黄色的网球,一切的害怕、痛苦,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始终记得,我是为了什么而打网球的。
这才是我能站在这里,毫无畏惧的面对最强挑战的勇气和信念。
“日本队获胜,4-3。”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在对面过网而来的球呼啸而至的时候,本已经做好的引拍动作,却因为完全无法抑制的一阵呛咳而强制中断,球越过来我直压底线,我却无力去顾忌,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但就算在使劲也止不住顺着指缝间隙流下来的鲜血。
随着咳嗽的声音,鲜红的血迹滴落在绿色的球场上,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每章必然念叨的吐血
☆、第六十五章
随着耳边响起的各式各样焦急喊声,四周一片吵杂,我几乎在瞬间被人围了起来,听不清每个人在说什么,只是恍惚听到有人大声叫着快叫救护车。
“我……”抬起头,才张口吐出一个字,就是止不住的一大口血涌了出来,身前的球场被染的血红一片。
不敢再开口,又将手捂了回去,我瞬间心底只有一万头神兽在狂奔的感觉,平时时不时来一下就算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重要的比赛场上来这么一下!
真是太艹蛋了!
连句我没事都说不出来,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要挂掉了?
‘弹幕君,这是要我死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弹幕君装死了下才开口,‘我觉得比起质问我,你应该先想想看怎么和人解释如此壮观的吐血的事吧。’
‘解释什么,姨妈逆流成河啊!’我气得口不择言,‘谁还能阻止我来大姨妈?’
‘请随意的……’
被人七手八脚的扶到场边坐下,这边裁判已经暂停了比赛。
终于感觉好像已经吐得告一段落了,和弹幕君发泄之后,我那口气也顺了不少,因此才得以憋出一句。“我没事。”
“吐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幸村的声音都变了,我从未看过神之子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
“风。”不二拿走我的球拍,往我手里塞了条毛巾,动作利落手也很稳,就是脸色煞白,看起来比我还像有事,我拿起毛巾擦了擦,安慰那些围着我的人们,“真的没事,可以继续比赛了。”都吐完了,没事了。
这句话出口,四周一片静默,我望望正在整理的球场,又看看自己一手的血,咳咳,看起来是有点夸张,不过也就看起来夸张而已。我第一次的时候也被吓坏了,后来习惯了,也就这么回事。
“小子,你还可以继续比赛?”最先开口的,是站在外围的,双手抱胸的平等院凤凰,他说话的口气还是那样不太讨人喜欢的冷。
我却并不介意,使劲点了点头,“可以。”
“不行!”
“不可以!”
幸村和不二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同时看向我,“立刻去医院!”
“去医院!”真田皱着眉头,脸色黑得很难看,从来不让我们认输的副部长也完全不同意我继续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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