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还请放心,这些我都省得。”
虽说如今步步为赢,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南钧懿那人是疯子,六亲不认的事都干出来了,现在尚未派人行刺是在害怕被抓把柄,倘若知道南玄卿居然没有变成废人,恐怕不会再顾天下人之口舌而狗急跳墙派人暗杀,甚至直接明面的翻脸都有可能。
以前两个南钧懿也未必能敌南玄卿一个人,可如今南玄卿武功尽失,若是遇刺难以自保,而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摄政王府保护皇兄。
如今还需慢慢来,彻底架空南钧懿的政权,并得到兵权。
倘若能顺理成章废帝,就能更省事一些。
南凕政斗持续升温,随时间飞逝,二夫人也即将临盆。
这一日老夫人和苏老爷带着大房与三房早早就来了净慈寺,二夫人房内已有两个稳婆等待接生,还有四个小丫鬟一旁伺候,二夫人早早喝下助产药正躺在床上双手紧撰着床单。
苏御浅站在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这古代又没有剖腹产,助产技术也没现代先进,电视剧中看古代女人生孩子都喊的撕心裂肺的…
苏语媣见苏御浅焦躁,便赶紧握住苏御浅的手。
“妹妹,你放心,二夫人一定能顺利生产的。”
“姐姐,听说生孩子很疼的…”苏御浅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然而不等苏语媣再多安慰,房内二夫人已是叫喊出声。
两个稳婆在里面忙活,丫鬟们进进出出换水盆。
“夫人,加把劲,再加把劲啊!”
☆、二夫人殁
“水!热水!”
“夫人您用力,用力啊!”
“看见头了!夫人再加把力!”
房内二夫人已是没了力气,血水一盆盆往外端。
老夫人也开始焦躁起来…
“浅浅…”就在众人都紧捏着一把汗时,二夫人虚弱的声音传出,尽管很是细弱,苏御浅还是敏锐的听到,立刻就冲了进去,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
老夫人亦没有阻拦着。
苏御浅跑进屋内就噗通跪在二夫人床边,紧紧将二夫人手握在手中。
房内血腥味刺鼻,二夫人面色很是惨白毫无血色。
只听稳婆大惊,道了声不好,赶紧跑出去“老夫人,相爷,这二夫人大出血止也止不住,我们也实在无能啊,您看,这是保大还是保小?”
“这……!”老夫人闻言,还没做出决定就突然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顿时小院一片混乱。
而苏御浅此时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想听,只紧紧握着二夫人。
“娘,娘你别怕,浅浅在呢,我在呢。”
自穿越而来,她已把二夫人看作自己亲娘,此时满脑子都是二夫人对她的种种关怀,还有那一顿味道难以下咽的饭菜…
“娘,娘你不会有事的!”
“浅浅…听娘说,保小的,以后,以后娘不能陪你走的路,让他陪你走…一定,一定不可以让别人抚养,照…顾…好…自己……”二夫人淡淡的笑着,只听‘呲啦——’一声,床单被二夫人生生扯烂开来,伴随着的还有婴孩的啼哭。
房外的稳婆听见声音,赶紧跑了进来。
而二夫人的手,也垂了下去。
纯儿端着水盆的手猛然一松,跪倒在地…
院外苏老爷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喜悦中,丝毫不在意稳婆说的二夫人殁了。
只有苏语媣听到后皱起眉头,满是担忧的走进房间。
看着跪在二夫人床边失声痛哭的苏御浅,想要说什么,可说什么都显得那么无力。
她重生后时时刻刻想将二房碎尸万段,可此时二夫人真的死了,她却也那么难过。
“娘,娘你醒醒,娘你不是说要在我出嫁前给我多做衣服吗,你不是说每年生辰都给我做饭吗,你不是想为我选夫婿吗,娘你醒醒,我都听你的,娘你醒醒!”
门内悲觉,门外欢喜。
苏语媣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讽刺极了。
苏御浅回想着穿越来的一幕幕,从二夫人带人赶去媣苑帮她,再到二夫人给她乱点鸳鸯谱,为她求苏老爷,为她做饭,缝衣,教她刺绣,弹琴,还有舞蹈。
她曾经最害怕二夫人要给她点鸳鸯谱,可此时她多想继续跟二夫人斗两句嘴。
本就是书中人,她却入了戏。
现代时没有的亲情,在这故事中她得到了,可现在又看着二夫人离去。
恍惚记得几个月前,她还扶着二夫人在寺中散步,说这个孩子一定很孝顺。
可现在…
苏御浅摇摇晃晃站起身,最终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苏语媣赶忙上前接住她,望着满床鲜血,和床边一碗未喝完的助产药,瞳孔一缩。
“秀儿!”
“小姐?!”秀儿赶忙进来。
“你和纯儿在这守着,谁也不许进来,尤其是那碗助产药,不许任何人动!”
“小姐,小姐你是怀疑…?!”秀儿大惊。
纯儿闻言猛然将头抬起,跪行爬到苏语媣腿边拽住苏语媣的衣裙,泣不成声“大小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求大小姐帮帮二小姐,帮帮我们,若,若真是…”
“放心,此事我定会纠察到底!”苏语媣微微抿唇,赶紧将苏御浅带回了卧房。
☆、苏御珩
这一觉,苏御浅睡的很是沉长,亦是错过了很多事情。
苏语媣欲查那碗助产药,怎料再回产房时那碗药已被苏韶云打碎。
而两个丫鬟为护住那碗药,不惜推了苏韶云,但不仅没护住药,还反被苏韶云一状告去了苏老爷那。
苏老爷便允许苏韶云自行处理,若非苏语媣端出嫡姐与靖王妃的身份来压,怕两个丫鬟都要被苏韶云活活打死。
后来,三房有意想抚养二房所出的孩子也被苏语媣一口回绝。
前世今生,苏语媣都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有个靖王妃的身份,她不知如何才能帮到苏御浅,但将事情拖到老夫人醒来还是可以的。
而老夫人醒后长叹一声为那孩子取名为苏御珩,下令将亲自抚养苏御珩与苏御浅,旁人不得插手,又将二房直接抬为平妻,以平妻身份入殓,这才打消了三房的那点心思。
苏御浅睡了七日有余,醒来时已从净慈寺回到相府,二夫人的丧事也已办完。
二房里少了二夫人,多了个奶娘,每天给苏御珩喂奶。
苏语媣这几日都住在浅苑,秀儿与纯儿也出奇的不再争执,两人帮着苏语媣和奶娘照顾苏御浅和苏御珩。
老夫人和宋姑姑天天都会来看望,三房也来过几次却被苏语媣挡在了院子外面,连进都没让进。
于是三房便把心思用在了苏老爷身上。
苏老爷来瞧过几次苏御珩,想抱走给三夫人,结果也是被苏语媣死死拦住,秀儿和纯儿更是迅速将事情报给老夫人,老夫人震怒,勒令除了大小姐不许任何人再打扰二房。
关于助产药的事情,老夫人也是心有怀疑。
可药已经打碎,再无证据,二夫人的死,便只能当做难产。
苏御浅醒来时,苏语媣已经多夜未眠,眼底都泛着黑眼圈了。
“大姐…”苏御浅声音有些喑哑,眉宇紧皱想要起身。
苏语媣赶紧扶住她,然后唤奶娘将苏御珩抱了进来。
“二妹妹,这是珩儿,老夫人亲自取名苏御珩。”
“珩儿…”苏御浅伸手接过苏御珩抱在怀中,原本苏御珩紧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看着苏御浅咯咯笑了起来。
奶娘和苏语媣还有两个丫鬟皆是大喜“二妹妹,珩儿自出生来还没睁过眼睛,没想到,居然妹妹一抱就睁开眼睛了!”
苏御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苏御珩则伸手胡乱抓着苏御浅垂下的发丝,很是开心。
许久后,苏御浅才淡淡的开口“姐姐,我睡了多久?”
“快要八天了,你再不醒我就要担心死了。”苏语媣将珩儿抱给奶娘,奶娘便抱着苏御珩退下,秀儿和纯儿也都分别一礼退下。
苏语媣开始将三房那些事情通通说给苏御浅听,原本担心苏御浅听了三房的那些作为会气的和三房闹,结果苏御浅听后只是点了点头。
“这些时日多谢姐姐,若不是有姐姐在,二房恐怕就…”
“妹妹与我客气什么,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帮你,唯有尽力护住你们。”苏语媣叹了口气,将苏御浅搂入怀中。
苏御浅不哭不闹的模样更令她担心,她倒宁愿苏御浅现在去找三房摔砸打闹一番。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记得姐姐前世时二房并未沦落至此,我本带娘去净慈寺就是为了躲三房算计,避免祸端,可是没想到…”苏御浅垂下眼眸,她千算万算,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而证据也不复存在,想来那碗药中应该有大量活血的成份,才导致了二夫人血崩。
平日二夫人身体情况极好,胎位也是正的,万不该大出血。
可是这些,苏御浅都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就是死死护住苏御珩,不负二夫人嘱托。
☆、请安
“妹妹,这些事情都不要再想了,对了,你昏睡期间,老夫人下令将二夫人抬为了平妻,日后你与珩儿都是嫡子嫡女,三房是不得造次的,现在你身体尚虚弱,我让秀儿和纯儿炖了汤,你要不要先喝一些?”苏语媣揉了揉苏御浅的脑袋,想让她能舒服些。
苏御浅闻言笑了笑道“没想到,我娘这一死,倒是成了平妻,可人都死了是平妻还是妾又有什么区别,我与珩儿在这府中…罢了,汤就不先喝了,麻烦姐姐扶我去给祖母请安。”
苏御浅话未说完,又咽了回去,神色几分痛楚。
苏语媣明白苏御浅心中所想,对苏老爷也更是心寒。
这些天苏老爷都在三房那里留宿,甚至未来看苏御浅一眼,来了几趟还是为了把苏御珩抱给三夫人。
她早在上一世就知晓这个爹爹薄情寡义,没想到这一世更令人刮目相看。
只是这些她们都无力改变,只能承受,顾好眼下才是真“你才醒来,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没事,走吧。”苏御浅摇摇头,掀开被子独自穿好了鞋袜,苏语媣见此也不得不顺着苏御浅将她扶起来。
宋姑姑仍然在院中打扫,一如往常。
只是这次苏御浅步履端庄,再没有兴冲冲的跑过去,而是恭恭敬敬朝宋姑姑一礼。
宋姑姑见了,当即就将扫帚扔下握住苏御浅的手“二小姐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老奴和老夫人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让宋姑姑与祖母担忧了。”苏御浅微微一笑。
这时老夫人拄着拐杖推开房门,向外看来。
“我听着是浅浅的声音?”
“老夫人,是二小姐,二小姐醒了!”宋姑赶紧欣喜的回道。
“浅浅给祖母请安。”苏御浅走上前去行礼,苏语媣随之一礼。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上前将苏御浅抱于怀中,眼中隐隐有泪。
“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御浅眼眶也有些湿润,本摇摇欲坠的眼泪被强行憋了回去。
“这些日子多谢祖母照抚,让祖母忧心,是浅浅的不是。”
“唉,你这傻孩子…”察觉苏御浅的变化,想来丧母之痛打击过深,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苏语媣,眸中多了些许欣慰“以往你们两房总是互相争斗,如今看你们两个互相扶持我也便放心了。”
“以往是我们都不懂事,让老夫人看笑话了。”苏语媣再度一礼,然后拉住苏御浅的手又继续道“老夫人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妹妹和四弟。”
“那我就放心了,语媣你以后随浅浅喊祖母便是,总老夫人老夫人的生分。”老夫人拍拍苏语媣握着苏御浅的手,苏语媣闻言乖乖喊了声祖母。
因苏御浅才醒过来,老夫人不太放心便让两人赶紧回浅苑去。
于是苏御浅和苏语媣没再多留。
回到浅苑后苏御浅便紧着让苏语媣去休息,她可是看着苏语媣面容憔悴的很。
而苏语媣执意要看她喝碗汤才去睡,苏御浅无奈,只得让纯儿端汤上来,一口闷掉。
看苏御浅喝过汤,苏语媣又叮嘱许多才离去。
待屋内无人,苏御浅将子夜唤了出来。
“子夜。”
“属下在。”子夜还是那么一呼必应。
“这些天,可有回信?”
“回小姐,每天都有,属下私自做主将小姐情况回了过去,还请小姐责罚。”子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摞信笺来。
“无妨。”苏御浅接过信笺,一封封打开来,上面满满全是南玄卿的关怀与担忧。
突然,她很想见他。
☆、不敢见
苏御浅望着那些书信,提笔来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以往有细碎家常可说,而现在,她却不想提起。
最终一句“我已醒来,一切安好。”便作罢。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
苏御浅坐在书案前,指尖在南玄卿留下的面具上来回摩挲。
忽然烛光微恍,苏御浅下意识的噌的站起身来,以为是他又翻窗来了。
然而屋内仍是只有她一人。
明知他在南凕,她现在又在期盼些什么…
暗叹一声,苏御浅轻轻将蜡烛吹灭,躺于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侵袭着她,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个总想为她乱点鸳鸯谱的二夫人。
她再也尝不到生辰那日的黑暗料理,听不到二夫人弹奏的曲子,更听不到二夫人再说一句“浅浅长大了。”
她最初穿越所依赖的两个人,一个天人永隔,一个远在万里之外。
憋了一天,苏御浅总算哭了出来。
她想见二夫人,想见南玄卿。
她想告诉二夫人,其实她心中的男子是南凕的摄政王。
而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个,什么靖王都比不上他。
可是如今就是她想说,二夫人也听不到了。
越想越难受,越哭的厉害,哭着哭着,苏御浅就枕着被泪浸湿的枕头昏昏沉沉睡着过去。
殊不知门外一个黑袍男子正坐在轮椅上,静静听着她的抽泣,双手在袖下紧握成拳。
旁边站立着的是子夜与南子笙。
“皇兄,你非要连夜往炎麟赶,现在到了,为何不进去?”南子笙看得窝心,恨不得替南玄卿把门直接推开。
子夜也忍不住开口劝说“主子,不如进去看看,小姐此时应该很想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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