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她笑了出来。
自己身体如何,能不能撑下去,她这个产妇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她真的不行了,如果挺不过去,她想留给他的最后一眼,不是她痛苦的模样,而是她在幸福的笑。
因为她从来没后悔过,哪怕是现在。
“玄卿,我撑不住了,我自己能感觉到的…我真的撑不住了…玄卿……”
“浅浅,浅浅,不许说胡话,你不能…你不能留下我一个…浅浅……我们才成亲一年,我们,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浅浅,浅浅…”
“浅浅!”
……
…
☆、等你醒来我就去做饭
这年的夏天,摄政王府迎来了两个小主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名字,是南子笙取的。
因为南玄卿迄今也没有看孩子一眼,南玄卿像是没了魂魄般日夜伏在榻边,榻上的那个女子如睡着似的静静躺着。
沐九尘的医馆闭了,他过的不比南玄卿好,只是还有点反应,懂得喝酒买醉。
南玄卿则是一夜白了头发,像与那女子一同沉睡了一般。
直到南子笙不断的劝,说要让苏御浅入土为安,南玄卿这才有了反应。
眼里布满血丝,什么都没说,紧紧护着她不许旁人靠近。
南子笙也明白,他这皇兄皇嫂一直恩爱得很,皇嫂死了,皇兄怕也难活下去。
可他这皇兄身份是摄政王,他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而且还有两个孩子,总不能没了娘又没了爹。
南玄卿觉得自己觉不出痛了,也觉不出心脏的跳动了,可是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不断的溢出眼眶。
她答应过的,她说会陪着他一同老去。
上一世不得善果,这一生她竟又舍他而去。
他张了张口,想问,浅浅,你怎么忍心?
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问,浅浅,你怎能说话不算话呢。
春天的花,夏天的蝉,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
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这些,都不再作数。
最终南子笙还是没能劝动南玄卿,便将孩子抱去了宫里养着,南玄卿这模样怕是能将孩子活活养死。
丧事也迟迟未发,没人能将苏御浅的尸体从南玄卿面前敛入棺内。
奇怪的是,苏御浅的身体也并没有腐坏,虽无呼吸无心脏跳动没有脉搏,却丝毫不见腐坏的迹象。
众人也就努力想着,许是没死,只是‘昏迷’…
可谁昏迷会连呼吸连心脏连脉搏都没有了?
这些事情,没人敢多言。
上一世她曾说,愿公子能享得万里江山,岁岁平安喜乐,而我愿以一切做代价,换你我永世不复相见。
今生果然又独留了他在这世上平安喜乐。
可是没了她,他何来喜乐…
‘浅浅,你定是还在恨我,还在怨我,所以才离开的吧…’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上一世跳崖的人是她,为什么这一世难产而死的人是她,他宁愿丧命的是自己,为什么…
或者说,他与她本就不能在一起,是他太过强求了才遭到报应的吗……
这场梦不属于他,而他却总想强行留住梦里的仙子。
远远看着她不好吗,知道她好好的就够了,默默守护保护着就够了,如果他不强求这缘分,不去招惹她,她就不会死。
是他…是他的错…
南玄卿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竟是生生呕出了血来。
鹆月和子夜一直在暗中守着,怕主子会想不开。
看到这一幕就更是心疼了。
主子主母明明这么相爱,为何天意如此弄人…
南玄卿的指尖轻轻的抚上苏御浅的面颊,唇瓣痴痴的扬起一抹笑来。
她是睡着了。
“浅浅乖,等你醒来我就去做饭…”
☆、乁( ˙ ω˙乁)没标题啦
两个孩子是南子笙一手带大的,开口唤的第一句话既不是爹爹也不是娘亲,却是叔父。
这让南子笙很是无奈,两个孩子显然是与南玄卿不亲,他也多次去找南玄卿说过这些,结果南玄卿双目空洞的望他半天,最后道了一句,如果这两个孩子的代价是失去她,他不会留下这两个孩子。
一句话噎的南子笙不敢再继续聊下去,抱着孩子赶紧走了,生怕南玄卿魔怔起来再伤了孩子。
南玄卿难得笑了笑,这两个孩子是她为他生的,他怎么会伤害他们…只是在她没有醒来前他不敢去看那两个孩子罢了。
那两个孩子的存在仿佛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苏御浅已经死了,并不是睡着。
睡着的人不会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沐九尘闭馆后整日抱着酒坛子,时不时呛到呕吐。
沐绍卿不太善于讲话,所以不知怎么安抚沐九尘。
大抵沐九尘需要的也不是安抚,而是冷静。
小神算子则托着罗盘挨着沐九尘坐下,挠了挠后脑勺,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声音却比平时低不少。
“师父,我…早就说让你提醒王爷王妃的……”
沐九尘抬起头,看向小神算子,久久回不过神。
小神算子见沐九尘这幅模样,便晓得了沐九尘根本不知道他让他提醒的内容。
“其实就算提醒也未必能避开此劫,事已至此顺其天命就是了。”
“她会回来吗…”沐九尘突然放下酒坛,一把握住了小神算子的手腕。
小神算子一抖,面露难色。
原本苏御浅肯定是死了,可现在看起来事情又有些奇怪。
哪有死人尸体不腐的…
“啊…师,师父,这,天机不可泄露……我…我也不知道啊……”
小神算子将手腕从沐九尘手中挣脱出来,他是能算出很多事情啦,但人是否能死而复生这种事怎么算…
苏御浅难产而死的消息被南子笙压下,也并未传去炎麟,所以苏御珩以及右相府都不知晓。
许是因姐弟有些微妙的感应,苏御珩总是不安,写信多次寄去王府,南玄卿没心思理会,南子笙代笔将事情瞒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不得不说南子笙照顾孩子十分细心,以前哄苏御珩就很有经验,待两个孩子如同亲生。
若不是知道皇上膝下无嗣,众人便要以为这两个是小皇子小公主了。
为防止这俩小家伙到时候真的只认叔父不认爹娘,南子笙时常会给他们讲一讲自己所知道的南玄卿与苏御浅的故事,最后会顺带提一句,娘亲只是睡着了,爹爹在等娘亲醒来。
最小的那个还好哄些,说了就信了。
大的那个则天天冷着张脸,像极了南玄卿,且不太喜欢听南子笙讲故事。
表情少,话也少,没吵闹过,也没哭闹过。
小的比较娇气,爱哭爱闹,喜欢粘着人,总嚷嚷想见爹爹见娘亲。
但只要大的横上一眼,就会立刻闭嘴,乖的不行。
近来南子笙又发现,大的这个还很喜欢吓唬小的。
每每小的嚷嚷想见娘亲,把大的哭烦了,大的就会不轻不重来一句“娘亲不要你了。”
气的南子笙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抱着小的哄。
☆、|·ω·`)差点卡文
南凕的日子表面上是十分的风平浪静,摄政王一事无人胆敢去触霉头,所以颇有默契的谁都不提,全当做不知道。
两个孩子原本大可交给麽麽们照顾,用不着南子笙这个皇帝亲自来‘伺候’,只是孩子没了娘亲,爹又与疯了无异,南子笙瞧着心疼,也因实在喜欢这两个孩子而舍不得交给别人。
于是宫内便成了这么一个景象,南子笙将那些头疼不愿看的奏折通通塞给小锦儿撕着玩,而世子则对那些奏折很感兴趣,总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
也不知是南子笙宠着这俩小家伙,还是巴不得俩小家伙能把那些奏折都撕个干净,自己好推锅。
说来也有趣,当初世子抓周时竟是抓到了南子笙的玉玺。
当然,这玉玺也是南子笙故意放上去带了些引诱在内……
世子与小锦儿身体状况极好,从未生过病,便是风寒也没有。
苏语媣诞下的静娴公主却是不知怎么,总是隔三差五生场大病,小病更是不曾断过。
第二年炎麟又闹了场时疫,差点就要了小公主的命。
倒也亏得静娴公主总生病,才将彦榅忖一次次引去东宫。
当初是苏语媣执意亲自抚养,不愿将静娴交给麽麽,彦榅忖不愿多管便允了。
后来见苏语媣总养不好静娴,便试图让麽麽去照顾,怎料苏语媣又是哭又是闹,彦榅忖又不得不再次将静娴交给苏语媣。
可一交回苏语媣手里,静娴便又开始不舒服,彦榅忖起了丝疑心,又觉虎毒不食子,静娴是苏语媣的亲生女儿,苏语媣也没有恶毒到下手毒害自己骨肉的地步,所以又打消了疑心,只是与之好好谈了一谈。
若不能照顾好静娴,若不会照顾小孩子,那就让麽麽照顾,孩子日日如此难受,她一个做娘亲的看着难道不心疼吗?
苏语媣听了手里撰着绢帕就开始掉眼泪,道她就是心疼才不放心将静娴给麽麽。
麽麽哪儿有生母细致。
彦榅忖一时无言,此话虽有道理,可彦煜辰由奶娘麽麽们带大,偶尔得过一次风寒就再没生过病,相较之静娴,身体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苏语媣没有回话,心中对彦煜辰仍很是膈应,而彦榅忖不知苏语媣的膈应,又因得彦煜辰时常抱着他的胳膊扯着他的衣袖唤父皇,所以对这无辜的孩子也生出许多慈爱来。
许久之后苏语媣才缓缓开口,语气却与之前大相径庭。
说彦煜辰是男孩子,身子骨本来就壮健。
彦榅忖听出她不太愿提彦煜辰,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彦煜辰是她坚持生下的,也是她当众滴血验亲过的,怎么现在倒疏离起来了?
他倒是知道滴血验亲之后她总想与他挽回夫妻情分,可为了挽回夫妻情分就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未免太过让人心寒。
彦榅忖不愿再在东宫呆下去,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之后,速速离去。
可刚抬脚走出殿门,就见彦榅付迎面走来,瞬间黑了脸。
他倒不知,他的后宫何时一个臣子都能肆意踏足了。
彦榅付见彦榅忖从东宫走出来,又是一脸不悦,于是扬起唇,轻声来了句‘臣弟来探望一下小皇子。’
就差没明说‘我来看我儿子’。
☆、带孩子回王府
彦榅忖心中窝火。
“后宫,皇弟还是少来回走动的好。”
彦榅付一笑,提了一嘴时疫复发之事便抬脚跨进了东宫。
自此之后,静娴再生病彦榅忖也没有踏进过东宫。
苏御浅死后第五年,南子笙第一次带着俩孩子回了王府。
南玄卿正在屋内为榻上的苏御浅擦拭脸颊。
鹆月与子夜纷纷一礼,面色都十分凝重。
真是没想到,这一眨眼小世子和锦儿都五岁了,想来小少爷苏御珩也已有九岁左右。
可惜主母不能看一看…
南子笙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见小锦儿想往屋内跑,赶紧一把拽住,然后对鹆月问道“皇兄还是日夜守在皇嫂榻前?”
鹆月点了点头,可不是吗…这一天天的,就这么过了五年了。
当初纯儿死时子夜也是悲痛欲绝,可经过这些年时间的冲刷,已经恢复好调整好了心态。
南玄卿却如何都不能放下,就这般固执的等,等苏御浅醒。
“那…皇嫂她…可有醒来的迹象?”
南子笙是不信苏御浅还能醒来的,虽尸体不腐,可已无脉搏与呼吸,如何能醒?
只是一直给孩子们说他们娘亲会醒来,所以此刻才将‘尸体可有腐坏’改而变成可有转醒。
鹆月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候,小锦儿一下子挣脱了南子笙的手,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南子笙心一惊,怕小锦儿惹到南玄卿,赶紧上前想将小锦儿护在身后,鹆月和子夜见此,苦笑,没想到这俩孩子倒像是皇上亲生的了。
然而,南玄卿并未生气,而是望着小锦儿似自言自语般道了一句‘真像’。
小锦儿见南玄卿满头白发和白色的胡子,吓得直往南子笙身后躲。
倒是世子进来面色如常,打量南玄卿一眼后就立刻行礼。
“孩儿见过父亲。”
南玄卿没有反应,只是望着两个孩子。
南子笙明白,苏御浅的死给南玄卿的刺激太大,南玄卿能晓得这俩是他孩子就已不错。
怕两个孩子不能理解,误以为父亲不喜欢他们,所以赶紧解围,让子夜带孩子们去玩。
子夜领命,正准备牵,南玄卿忽然开口。
“过来看看你们娘吧。”
世子倒是大大方方上前,到了榻前又是一礼。
“孩儿给娘请安。”
南子笙拍了拍小锦儿,示意小锦儿也过去。
可是小锦儿还是往他身后缩。
不得已,南子笙将小锦儿一把抱起来,走到了苏御浅床榻边。
这是这一眼,南子笙却有些愣。
苏御浅身体不仅没有腐坏,面部也有了血色,看着竟真如睡着了一般。
如今五年过去,模样也如十五时没有变化。
也许…真的能醒过来也未曾可知?
南子笙愣神的期间,小锦儿探出了脑袋打量苏御浅,心下觉得自己娘这么好看却嫁给了一个疯子真不值得。
世子转过身看了一眼小锦儿,小锦儿一抖,立刻会意,软糯糯的唤了一声‘娘’。
见她唤了声娘之后就又没了声音,世子皱了皱眉,这下不等他再瞪,小锦儿立刻朝着南玄卿唤了声‘爹’。
然后弱弱看向世子,意思是‘我都喊完了’!
世子这才松开眉头,而小锦儿也松了口气。
☆、她说过的话我从不怀疑
南玄卿极难得的有了笑意。
“怎么,哥哥他很凶吗?”
小锦儿一怔,凶…好像也算不上,就是太严厉了些吧…唔,其实还是有点凶的……
这般想着,小脑袋点了点又摇了摇,摇了摇又点了点,似乎拿不定想法。
世子的脸黑了黑,他凶?他若是凶,她当初爬树抓小鸟时他就让麽麽给她一顿打了。
但随即又反思了一下,对南玄卿道“回父亲的话,孩儿的确对妹妹还不够耐心细致,今后定多加注意。”
小锦儿听罢回过神,很认真道“哥哥不凶。”
这下倒是将南子笙逗乐了,是啊,这小子不凶,就是喜欢吓唬人罢了,动不动就吓小锦儿一句‘娘亲不要你了’‘再哭叔父也不要你了’,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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