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重要的灵魂人物阿蒙当然也成了其中一员,他挥别美丽的云儿,告诉她等到他荣归故里再娶她过门,美丽的云儿抚着自己微隆的小腹,她隐瞒了自己有了他们骨肉的消息,男儿志在四方,她不想自己与肚中孩子成为牵绊他的理由,当然,她坚信,这个男人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娶她。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眼见着云儿的肚子越来越大,村中人们纷纷议论,云儿背负着偷人不忠等无良罪名在村中日受欺负,这些冷眼还有责骂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为了他的阿蒙,她愿意背下所有不忠的罪名。
后来阿蒙遇上了梅若原,他的老实本份还有天生习武的好底子被梅若原赏识,阿蒙就这样来到了梅花堡,后来,他的名字也就变成了梅啸天。富贾一方的梅花堡有永远不愁的富足吃穿,还有一众漂亮的丫鬟恭敬称他公子,梅啸天沉浸在这些自己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梦幻中,他忘了在老家一直哭哭等他回来的云儿。
一晃三年过去了,梅啸天在堡内混得风声水起,他的野心也开始无限量膨胀,他觉得柔弱的梅花堡公子比不上自己强壮的身躯,他觉得只有自己才配得起年轻貌美贤良淑德的夫人,他开始一步一步展开他的欲望之路,也一步一步走向罪恶的深渊。
村中某位熟人将一个小女孩带到梅花堡找他时,他完全傻住了,他突然想起一直苦苦等着自己的云儿,那位老乡告诉他这个小女孩叫玉莹,是云儿在他走后不久生下的,看着眼前与云儿有着九分相似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梅啸天陷入了踌躇,他不想因为她们母女毁掉自己苦心经营的所有。
他谎称小孩是他老乡的小孩,因为家中贫穷所以拖他代养,心慈的夫人看着小女孩十分动容喜欢,高兴的牵起她的小手,笑着问他该给小孩取个什么名字?梅啸天想起那个迷醉的夜晚,他口中缓缓道出,玉莹,就叫玉莹吧!从此,梅家堡内多了一位小姐,她叫梅玉莹,奇怪的是从来没人怀疑过她的出现,似乎她一直就是梅家堡的大小姐,一晃就那么些年过去了。
可怜的云儿以女儿相约,本以为会盼到她的蒙郎,可是等来的连只字片语都没有,她终日洗面,本就肌瘦如材,身体状况每每愈下,云儿最后死在了那个让她充满回忆的山坡上,郎骑马来妾弄梅,恍愰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朝自己微笑招手。
☆、第八十四章:如此真相
地牢内众人痴痴听完梅若原讲完那段关于爱情的往事,一瞬间大家都沉默不语。想不到还是阿蒙的梅啸天居然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爱情这杯酒固然美,但是它毒性何其强又有几人知道呢?只是可怜了往事中那个叫云儿的女人,那样的痴痴守候还为爱的男人诞下女儿,做为一个女人那需要付出太多勇气,只是不想遇人不淑竟落到如此下场,其实回过头来想,真正可怜可悲的只有云儿和阿蒙吗?伊人已去,没有留恋,老人将死,没有牵挂,剩下的梅玉莹,故事中的遗孤,她该怎么去面对如此真相?
梅玉莹跪在地上,面上表情阴晴不定,让人难以判断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胸内那团熊熊的焰火将自己烧得生疼,她不姓梅,她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骄傲的顶着梅家大小姐这个头衔高傲的活着,现在居然有人告诉她,她其实是个野孩子,一个连父母亲都不要的野孩子。她终于明白为何从小到大师父对她总是不冷不热,有时甚至冷酷无语面对,一直她都以为是自己表现不如哥哥,现在想来,一切皆因她的不耻身世。
好吧!释然吧!梅玉莹!你就这样释然吧!不要有仇恨不要有不甘,这是你的命,你所坚持的以往就此破裂吧!梅玉莹朝自己前方角落沉浸在回忆中的梅啸天看去,这个已是风烛残年苟活余世的造孽者,她到底要以何心情面对他?仇人?亲人?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一旁站着的白起轩心疼的看着一脸憔色的梅玉莹,听完刚才那个故事,身为男人的他都觉得无法坦然接受,更何况梅玉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现在的她心里一定很乱,白起轩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玉莹!难受你就哭出来吧!哭出来或者你会好受一点,不要憋着心里难受,知道吗?”
哭?哭是什么东西?这些年她被梅若原培养成一个复仇的机器,练功再辛苦不能哭,伤口再深再痛不能哭,她的词典有哭这个词吗?可悲的自己,居然连哭都不会!不行!她不能示弱她不能,她需要强大的内心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她拼命维持自己表面的冰冷,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只是她似乎忘了不管她再怎么掩饰表面,也掩盖不住在白起轩怀内颤抖不已的身体。
当所有人觉得最为悲痛无法接受事实真相的人是梅玉莹时,却忽略了站在边上一直傻楞半晌没有反应的梅世翔,他看着面无血色的玉莹像个易破碎的玻璃娃娃一样躺在白起轩怀内,心内一阵痛绞难受,妹妹!他从小到大一直紧紧握住双手不让她受伤的妹妹,为什么现在有人要残酷的告诉他她不是他妹妹,他该怎么称呼眼前的梅玉莹?仇人的女儿吗?他无法想象,他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冰凉,童年往事一幕又一幕浮过眼前,小小的粉人儿跟在他屁股后面甜甜的叫着哥哥,小小的人儿陪他一起在冰天雪地扎马步练武,小小的人儿为他疗伤,小小的人儿为他血雨腥风中披靡而战,他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想极力甩掉那些突然浮上的美好。
他想他需要冷静,关于这些复杂的关系,还有这些抹不掉的仇恨,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衡量还有做出抉择,现在的他,长剑无法插入恨之入骨的梅啸天体内,怀抱无法给自己疼惜入骨的妹妹梅玉莹,他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牢内,他甚至不敢回头多看梅玉莹一眼。
一把抱起怀中的梅玉莹,白起轩带着她也离开了这黑暗的牢笼,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带她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他想一辈子保护她不再受伤害,只是这样的单方面执着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她的回应。
牢内独留梅若原,他看着呆滞的梅啸天,眼中情绪复杂万分,这样的真相说出来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从来一直傲视所有人的他也开始觉得惘然了。黑暗幽深的地牢内,人人都有一段欲语还休的难言往事,或者最幸福的人反而是黑暗中的冷誉为,他依旧是一脸酷色,刚才经历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放掉他的仇恨,其实冷誉为的生活远远比故事中的人来得简单得多。
王语嫣独自一人走在长亭,看着树梢隐隐透出的绿芽,她才突然意识到在梅花堡那一季漫长的冬已经离她远去,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这一季冬发生的所有就象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闭上眼仍历历在目,一丝愁绪莫名从她心内升起。
每个人都有他要走而且必须要走完的路,每个人都会得到他该得的结局,刀白凤在她认为幸福的天上慵懒的看着芸芸众人,江长亭也同样为他的恶行负出了应有的代价,他的尸体将被长埋冰锋中永远刺痛无宁日,当然!还有他,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手执梅印掌管整个梅花堡,她从来都知道他非凡辈,他的报负远不止如此简单,他有着天下男儿皆有的豪情壮志,将来的他定是那个高高在上权倾天下的人。
只是自己呢?自己的结局到底又是什么呢?王语嫣不禁陷入了深思,突然胸口一阵恶心闷得难受,呕吐感莫名而生,她捂了捂胸口,自己这曾经引以为傲的钢铁身体如今变得像一堆破铜烂铁,动辄就头痛心痛,唉!当真是身不由人!
远远跟在一边不敢靠前的桃红看见王语嫣皱着眉着十分不适,赶忙加急脚步迎了上去,她小心的搀扶着王语嫣,关切道:“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大夫说过你大伤初好,不宜在外吹风,这样很容易感染风寒,桃红还是扶你回房休息吧!”
王语嫣无力的回她:“随你吧!”每每看到桃红这个丫头,她眼中总会浮现晓晓那生动活泼的灿烂笑容,晓晓!只怕是她再也回不来了!为什么自己在古代结识的朋友一个又一个消失在自己生命中,或者真是自己命硬吧!
轻轻挣脱桃红的搀扶,王语嫣停住突然吩咐道:“桃红!得空你去厨房帮我准备一些梅花糕吧!”
桃红显得十分紧张,慌慌问道:“小姐!恕桃红愚笨,桃红只听过桂花糕,但是没有听过梅花糕,不知道小姐想要的梅花糕厨房是否有做?”
发觉自己因为思念晓晓,把记忆中一起合做的梅花糕就这样脱口而出,她恍然一笑,淡淡道:“就准备桂花糕吧!是我记错了!”
桃红不解的看着王语嫣,眼前这个主子性子温善难以分辨,自己每日伴在她身边已经够小心谨慎了,只是无论自己怎么做似乎都讨不了主子的欢心,看来,自己还要多花些心思了。
☆、第八十五章:两个女人的对话
王语嫣再次见到梅玉莹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她一度认为没有人比自己脸色更加苍白了,只是见到玉莹,看到她一脸灰色眼神无神的模样着实让王语嫣一下无法接受。
她将手中的桂花糕放在桌上,与梅玉莹相对而坐:“玉莹!好久没来看你了,今日我特意让厨房鲜做了一些桂花糕过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梅玉莹虚弱的挤出一个笑容:“语嫣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看你脸色好像还是不太好,是不是上次的大伤还没有痊愈?大夫怎么说?有没有什么特别关照的?”
“你别太关心我!看看你自己吧!你的脸色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人也瘦了一圈,最近堡中繁事很多吗?怎么把你累成这样?”王语嫣问道。
“语嫣!你爱我哥吗?”梅玉莹突然问道。
面对这突然冒出的奇怪问题,王语嫣手拿桂花糕的手轻抖了一下,桂花糕的粉末轻洒在桌上,她爱他吗?这个问题她曾经也反复问过自己,只是答案似乎一直未果,今日玉莹这样问起,她一下惊慌失措起来:“玉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看出王语嫣的窘迫不安,梅玉莹笑笑:“看你!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紧张到手都抖了,你是爱他的,对吧?”
王语嫣低头不语,梅玉莹顺手拾起一块梅花糕,兀自继续说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愿意为了它去生去死?”
想起先前白起轩与梅玉莹的短暂情愫暧昧,王语嫣笑了,看来这丫头今日怪怪的是为情所困了,她朝玉莹逗道:“玉莹有心上人了吗?”
梅玉莹茫然的摇了摇头:“语嫣想多了,只是觉得爱情这个东西很奇怪,在爱情里面,女人是不是往往就是弱者,是否她爱上一个男人就会倾尽所有甚至生命,只是有些男人太不值得爱,负心汉的悲剧在爱情里面天天上演,这些个困果循环到底应该由谁来承担?”
见着说着说着显得激动异常的梅玉莹,王语嫣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玉莹!我记得第一次在迎宾楼见到你,那时的你虽然一脸冰色但是看着像梅花一样高傲漂亮,做为女人,我深深的羡慕着你,后来的每一次,你都有给我无数的惊喜,杀敌的你巾帼不让须眉,让人内心升起豪情万丈,没有女子能像你这样潇洒恣意,你这样的女子!从来不需要想太多,你不适合被牵绊,我希望我认识的梅玉莹一直还是初识的梅玉莹,我不喜欢看到现在的你对人生,对爱情表示质疑,尽管那些所谓的虚无飘渺的感情确实伤人,但是爱过就值得了,真的,爱过就值得了,没有对错!”
听完王语嫣一席苦口婆心的掏心话,梅玉莹有所动容般,她回握住王语嫣的手:“语嫣,我没有朋友,一直以为我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认识你或者是我对美好的救赎,只是不知道以后一直听你碎叨的机会还有多少!”
假装生气的王语嫣皱了眉:“说什么了!想听我王语嫣胡说八道随时都可以,只要你不觉得烦,我们不讲那些还有多少机会这样的晦气话,我们会老,我们会死,但是有朋友相伴,老和死对我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梅玉莹朝她笑笑,那一笑让以后很多年午夜梦回的王语嫣一直记忆深刻,那一天!俩个女人的最后一番对话似乎也为一个生命的终结做了最完美的铺垫。
☆、第八十六章:劫囚
因为之前被梅世翔放逐掉一部份与梅花堡无怨无仇的罪人,只留下梅花堡的一两个下人看守着,没有白天夜晚之分的地牢现得特别空旷安静。显然,宁静只是表面,暴风雨前来临之前总归是让人沉浸在一段时间的假象内才相信未来并不平稳。
两名看守地牢的男子坐在关押梅啸天牢笼附近临时搭的一张小台边,不知是谁拿出一壶酒来,其中一名男子迫不及待的拧开酒盖:“好东西!你小子从哪里搞来的啊?”
拿出酒的男子笑道:“今日玉莹小姐过来给了我这壶酒,说是我们俩守夜看守房辛苦了特意慰劳我们的,这个破牢房又腐又臭,也不知道堡主怎么想的,这样一个糟老头干嘛不直接让他死掉,一定要让咱们哥俩守在这里陪他苦耗,真还多亏了玉莹小姐,这漫漫长夜总算是有点盼头了!”
两人倒上酒痛饮起来,不知不觉一壶白酒就被他们消灭干净了,喝得面红耳赤头晕脑花的俩人就这样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闪进地牢内,来人正是梅玉莹,她手挎一个食盒走至梅啸天的牢笼旁,似乎并不急着打开牢房,牢内的梅啸天依旧蹲在干枯脏污的稻草堆上,外面的一切似乎与他都没有关系。梅玉莹从食盒内拿出一些香喷喷的饭菜还有一壶热酒,将饭菜与酒摆在铁笼边上。
似是闻到了饭菜的浓浓香味,角落的梅啸天吸着鼻子抬起头到处张望,他慢慢起身走至饭菜边上,看见蹲在牢笼外的梅玉莹,他正欲伸手拿酒的手害怕的往回缩了缩,眼神有点慌慌的看了看梅玉莹,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动手解决眼前的美食。
梅玉莹温和笑着朝他招呼道:“来!没事!这些都是鲜做的饭菜,可以随便吃!你放心吃吧!”
看见她笑得那么温柔好看,好像对自己没有恶意一样,本来身子往后缩了很久的梅啸天又鼓起勇气朝前走了几步,犹豫了再三,他终于还是没能战胜美食的诱惑,双手拿起一只鸡腿开始拼命往嘴中塞去。
看他一幅儿狼吞虎咽的模样,梅玉莹内心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说清那种感觉,她伸出手,隔着牢笼轻抚梅啸天那一头苍白杂乱的白发,像母亲般慈祥温柔:“慢慢吃!不急!你一定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今天你就好好吃上一顿,一会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吃到这么香甜可口的饭菜了。”
“嗯!云儿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了!吃完我跟云儿走,云儿去哪我去哪!”像小孩般撒娇,梅世翔看着梅玉莹认真说道。
云儿!他心里还是念念不忘云儿!娘!你在天之灵有没有感到一丝欣慰啊?这个你曾经用整个生命爱着的男人还没有忘掉你,是不是比较讽刺?在他如此模样如此境况时还能够能你念念不忘,我到底是应该该到高兴还是庆幸?
梅啸天就那样一边喃喃叫着云儿一边大口喝着酒吃着菜,梅玉莹轻柔的帮他将乱发慢慢梳整,在他后脑勺别了一个漂亮的发辫,看他吃到开心像小孩一样嘴角沾满了饭粒,她体贴的微笑轻轻将他嘴角的饭粒擦掉,做着这一切她曾经梦想做过千次的事情,梅玉莹觉得从未有过的一种平静溢满胸怀。眼前这个男人是生她的亲身父亲,只是不管他曾经怎么十恶不赦做过多少坏事,那份亲情仍然血浓于水,梅玉莹明白之于她这份亲情来得晚也来得遗憾,人生在世有太多可能或者不可能,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他,陪着他好好说话好好聊天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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