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放心去吧,这儿有属下。”
事情紧急,朝清也顾不得尊卑,开口催促。
“好生照看她。”
“是。”
皇甫云睿有些不舍的再看了看床上的柳燕悠,这才大步走出房去。
回府换了衣衫,他走进大厅。
看到厅里等着的太监,他皱起眉,冷声问:“皇上何事宣本王?”
“奴才不知,皇上身边儿的申大监要小的无论如何请王爷走一趟,说是皇上有要紧事要和王爷商量。”
皇甫云睿知道也问不出什么,遂前着手说:“走吧。”说完,大步走出大厅。
府门外早有管家准备好的马车,皇甫云睿跳上马车,车夫扬鞭,马车启动。
夜色笼罩大地,静寂的京城大道上只听得到“的的”的马蹄声和间或一两声马鞭的挥舞声。
皇甫云睿斜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
这么晚了,父皇召他做什么哪?而且这次派来的还是个眼生的小太监?
难不成是为了他没好好禁足在府里而要斥责他?哼,他若真能乖乖待在府里,那他就不是皇甫云睿了。烦躁的挥挥手,思绪又回到柳燕悠身上。
那丫头说爱他哪!
回想她说过的话,一股甜甜的细流轻缓的流过心田,熨贴了他的心,暖了他的身。
他从未想过,原来不过简单的爱语也能教他如此的满足。
以往不知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说尽了甜言蜜语,可他连一句都没记住,也不屑去记,但如今说话的换成了她,却给了他截然不同的奇异感受,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分别吗?
马车停了下来,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到了。”
小太监在车门外恭敬地低声唤他。
皇甫云睿坐直身子,打开车门,弯腰跳出车外。
看到马车不是停在皇宫大门,而是偏僻的小门,他皱起的眉心皱得更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皇上宣他都得这么小心?难不成宫里出事儿了?
心里猜测着,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跟着小太监弯着腰进了小门。
小太监很谨慎的低头快走,他皱着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宫院,那院子像是空置很久了,满地落叶未扫,踩上去似踩在厚厚的棉褥上。
小太监领他进了门,低头退了下去,皇甫云睿带着疑问推开厅堂的大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还没仔细打量,就听到暗处有人开口:“睿王爷?”
“是本王。”
皇甫云睿听出是皇上身边儿贴身申大太监的声音,马上回话。
“快跟奴才来,皇上情况不太好。”
申大监说着点起了灯,领着皇甫云睿往屋子里走去。
皇甫云睿心下一怔,跟上一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怎么不好了?”
“唉,奴才一时也说不清楚,王爷去看过就知道了。”
申大监边说边领着他进了一间屋子,不知道在哪里动了动,原来齐整的墙壁裂开,却原来是一处地道的入口。
皇甫云睿更加惊异,原来听柳燕悠告诉他逃出皇宫的经过,他知道宫里有地道存在,可没想到今儿个真的教他见着了。
随着申大监进了地道,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看到地道口又合了起来,他心下的惊异至多不少。
走了长长一段路,就在他怀疑申大监会带他去哪儿时,他们来到一处死巷,就见申大监在墙上摸了一会儿,墙突的开了,他随着申大监踏出地道外,入眼处却是一处澡池,却不是别处,正是他父皇寝宫的大澡池。
“王爷请快些。”
申大监低声催促,皇甫云睿停止观察,加快脚步。
几步就进了皇上的寝房,申大监先一步来到寝床帘外低声回报:“皇上,睿王爷到了。”
“让他进来。”
皇甫云睿听到皇甫永暗哑的声音,不等申大监招呼,举步挑帘进去。
皇甫永的脸有些灰暗,灯光下,闪着妖异的光,那样子很像是中了毒!
“父皇!”
皇甫云睿低叫出声,虽然他们父子关系一向不是很好,但此刻见到自己的父皇萎靡的躺在床上,到底牵起了父子天性,教他有些心慌。
“睿儿,过来坐下。”
皇甫永拍拍床侧,示意他过去坐下来说话。
皇甫云睿听话的过去坐下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甫永像是十分疲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口气虚弱的说:“你应该看得出来,父皇中毒了。”
皇甫云睿点点头道:“父皇可知中了什么毒?有没有找到解药?查没查到是谁下的手?”
皇甫永又吸了口气,手抚着胸口摇了摇头说:“朕自中毒后就下旨清查,可结果……”
皇甫永说着情绪低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结果如何?”
皇甫云睿追问。
“睿儿,你是不是很讨厌父皇?”
皇甫永没回答他的追问,反而问话。
皇甫云睿愣了下,他们兄弟确实因为父皇对母后不好而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他终究是他们的父皇,要说讨厌是太过了,所以他忙答:“孩儿并未讨厌父皇,父皇何以如此问?”
皇甫永望他良久,才语气深沉地道:“因为父皇查到,向朕下毒的就是你的皇兄——当今太子!”
“不可能!”
皇甫云睿即刻否认,兄弟三人中就属皇兄心地最软,与父皇的关系最好,再者他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上,他怎么可能对父皇下毒手?
“父皇也不信,可循线去查,最终却查到了他的太子府。”
皇甫永痛心的闭眼,实在不愿相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自己死,难不成他这皇上真的做的太过失败?以致于结发妻子恨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与自己离心不算,如今还想要致他于死地?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登上这皇位为了什么?早先是为了心中的那个女子,可那女子死了,他原是想兢兢业业的坐稳江山好留给自己的后世,可如今,儿子却恨不得他死!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父皇,皇兄决不可能做这事儿。”
皇甫云睿语声坚决,他的皇兄不是那样的人。
“父皇就是不敢信啊,所以才叫你来。”
皇甫永看向他,接着说:“父皇要你接手彻查此事。”
皇甫云睿撩衣跪地:“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将此事查清楚,也好为皇兄洗脱嫌疑。”
“起来吧,不是早告诉过你不必拘礼了?你是父皇的儿子,咱们父子却如此生疏,教朕心里难受。”
皇甫永心疼的唤他起身,以往不觉得,但如今发生此事后,他有时间躺在床上细想,竟发觉自儿子们出生至今,他与他们似父子们聊天吃饭的日子竟用一双手就能数得出来。
皇甫云睿起身,在皇甫永的示意下重新在床侧坐下。
“睿儿,玉姑娘没了?”
皇甫云睿蓦地绷紧身子,面容冷沉了下来。
皇甫永忙抬手说:“你不用紧张,父皇只是想和你聊聊,没别的意思,之前是父皇不对,不该因为她长得太像故人,而非要留她在宫里住下,父皇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们,自你母后逝后,父皇已经认真想过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父皇是应该向前后,珍惜身边儿的人,可惜父皇明白的太迟了,你母后……”
他说着,悔痛布满眼底。
“父皇知道如今说这些已经迟了,父皇只是希望你能振作,人死不能复生啊。”
最后一句是说给皇甫云睿,却也是说给他自己。
“烟儿到底长得像谁?”
皇甫云睿开口,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竟让他父皇记挂至今。
皇甫永移开目光,看着床顶的帐子,缓缓地说:“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可惜……”
看着皇甫永那些布满回忆的脸,皇甫云睿知道那可能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他有些后悔追问,反正父皇已经不再执着在玉含烟身上了,他干嘛再提那些让父皇伤心的往事?
“算了,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皇甫永收回目光,接着说:“父皇也不信寒儿会害我,只是我查到他府里有人来历不明,我要你详查他府里的人,但千万不要惊动他们,不然,我怕寒儿会有危险。”
皇甫云睿点点头,就算父皇不说,他也一定要查到底的,毕竟这关系到他皇兄的清白。
“好了,夜已经深了,你去吧。”
皇甫永疲惫地闭上眼。
“父皇,你身上的毒?”
皇甫云睿还是有些担心。
“不碍事,发现后我就没再用过有毒的饭菜,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孩儿一定尽快找出凶手。”
皇甫云睿出言保证,要让他查出是谁下的毒手,他必教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皇甫永朝他点点头,闭上了眼。
皇甫云睿转身,沿着来时路离开。
第八十一章 诉衷情(4)
从皇宫直接去了别院,轻悄悄的进房,房里一片黑暗,幸好他目力不错,轻步来到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正沉,呼吸均匀。
他迳自脱去衣衫,抬腿上床,在她身旁躺下,小心的拉起被褥钻进去。
害怕自己动作太大会吵醒她,他特意没有拥她入怀。
窗外夜风呼啸,夜已沉了,可他却没什么睡意,鼻间萦绕她身上时隐时现的体香,心思浮动。
已经有太多日子没碰她了,他是正常男人,此刻佳人在侧,又怎能不心动?可想到她的伤,再加上她睡意正沉,他实在不舍得扰她,只好自己独自辛苦。
轻拍脑门,努力让心思转到他父皇说的话上。
父皇中毒竟然与皇兄府有关,事情怎么会发生的?
是皇兄等不及要即位,不,不,不,这不可能。
皇兄一向温和不贪求,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儿,要也是他手下的人急于拱他上位搞的鬼,可为什么啊?父皇从不曾想过换储君,皇兄早晚都会是皇上,为何不等待却要铤而走险?
他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思绪又转向别处。
烟儿回来也有些日子,她中毒的事儿还是没有查出结果,到底是谁这么想她死?一个月前她再次被刺会不会也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所为?
她一个流落风尘的弱女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别人追杀不止?
以前他一直以为是母后幕后指示,可母后以死证清白,下毒定不是母后所为,而这次被刺,母后已逝,也不可能是母后指派,那么到底是谁非要她死不可?
再者,王府里虽说守卫不如皇宫森严,可护院也是不少,身手算不上高明,也不是一般人挡得住的,当夜护院完全没有发现外人入侵,莫不是那伤她的人是王府里的?抑或者是伤人者功夫高强未被发觉?可若是高手,那一刀不可能只险险刺破她的心脏,怕是早教她一刀毙命了,高手是不可能刺偏的,而且她只是弱女子,身无一点武功,要杀她实在是太容易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府里人下的手,他浓眉紧锁,也不知道总管查得如何了,明天他一定要得到结果不可。
翌日清晨,皇甫云睿因为有心事,早早就醒了。
看着不知何时钻进他怀里的柳燕悠,他目光柔软。
真想就这么拥着她什么也不干,但是,不行,他还有事儿要忙。
轻悄悄的移开她,抬腿下床,自己穿戴好,唤来朝清,服侍他梳洗毕,交待朝清好好照看她,他趁着天色还暗着,静悄悄的回府。
才用完早膳,在书房中坐定,总管齐华就进来。
“本王交待你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他开口询问,对他的办事效率不是十分满意。
齐华恭身上前,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请王爷过目。”
皇甫云睿接过那张纸,垂目细看,却原来正是他要齐华查证的结果。上面写着:王府仆佣婢女总计两百一十三人,其中一百九十人经查证家世清白,另人二十五人中,八人为逃难来京的孤儿,六人为京城大户人家奴仆,混入王府为的是探听消息,六人中竟还有两人为的是探知王爷喜好,为家里小姐嫁进府里做铺垫,另有三人为原皇后生前所派,再有四人被查证时吞毒自尽,还查到两名逃犯,窝在王府躲避追捕。
看着这张名单,皇甫云睿怒火渐炙,难怪烟儿会在府里被伤,却原来他这王府竟然跟个筛子似的,教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进驻竟无所知。
“齐总管,你可知罪!”
他沉声怒吼,做为王府总管,他的心腹,竟教人如此渗透,他这总管是怎么当的?
“老奴知罪,甘愿受罚。”
齐华闻声下跪,虽说这也不全是他的错,但主子说得没错,但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也脱不了监管不力的罪名。
“哼,那两名逃犯哪?”
皇甫云睿将名单甩到齐华面前,冷声喝问。他知道这两年这些事儿全是柳雅兰在管,不该怪到齐华头上,但作为王府总管,他并未善尽职责是真。
“回王爷,人已经关进地牢,等待王爷发落。”
“你起来吧,本王决不允许这种事儿再发生,你该知道怎么做。”
“是,老奴定不负王爷所托。”
皇甫云睿朝他点点头,齐华恭身退下。
那两名逃犯不知会不会和刺伤烟儿的事儿有关,他想了想,起身前往地牢。
经过一番拷问,结果却不尽人意,那两人交待了在外杀人放火的犯罪事实,却根本和刺伤玉含烟一事全无牵扯。
皇甫云睿相信他们说的是实话,毕竟已是杀人犯,必死无疑,若真是他们动的手,不可能故意放过这件不说。
既然这两人与玉含烟被刺无涉,他着人将这两人押送官府处置,以此了结。
可这两人不是凶手,会不会是服毒的四人干的?
这四人被查后竟然不惜一死封口,不似是一般人,他们背后必有严密组织,可惜人死了,线索就此断了。
回到书房,皇甫云睿对着名单左思右想,正在这时,他派去探查玉含烟皇宫内中毒一事的人前来回报,报上来的消息,教他锁紧了眉头。
原以为只是仆佣有问题,却不想,连他的女人都有问题!
看来,他最近都要待在王府,免得玉含烟诈死一事被扯出来,会为她再带来危险。
一连几日,他都待在王府里,探查太子府的人也带来了消息,但消息却让他心情更加沉重。
期间,他又一次悄悄通过暗道进过宫里,与父皇商讨后决定将计就计,他实在不信皇兄会有弑父的想法,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提防,他一定得知道,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府里原本被禁足的几位夫人都被他放了出来,他去找过明小小几次,温玉软香依旧,却再勾不起他的欲火。但他却必须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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