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在怪我了?”梁烟的脸色很不好看,“是谁把这个祸害留到现在的,如今媒体关注她了,你就舍不得下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井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没有一点声息的人,忽然开口道,“其实有时候,并不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
井翊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看上去虽然阴冷,却还是带着几分柔和的。
“你说什么?”
梁烟忽然站了起来,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本身就是以国民女神著称,整个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侵略性的美,此时此刻的她,就连一个眼神也足够让男人为她死心塌地,比如眼前这位。
梁烟薄唇轻启,“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杀人的一直都是你不是吗?”
井翊一看见她的眼神,立刻就将脸别了过去,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你怎么能说这么绝情的话,我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难道是我逼你做的吗?”梁烟冷笑了一声,别过了脸。
井翊只觉得被刺痛,半晌,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了她:“能不能有一刻,只谈论你我,不谈论这些事情?”
梁烟正在气头上,一下子将他甩开,却因为用力过猛,对方又不闪躲,井翊的额头一下子磕在了旁边的仪器上,虽然没有大出血,却也被磕出来一片小小的血痕。
梁烟一愣,“我不是故意的。”
“好啦,我知道该怎么做。”井翊虽然心中刺痛,语气上却没有怪她的意思,“我会照做的。”
他总是这样,一次一次的妥协,一次又一次服软,难道只是因为爱的太卑微,就一辈子也逃不出这个窟窿吗?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梁烟目的达成,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凑上前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眩晕,迷失自我。
****
“医生,你觉得我这样正常吗?”
井翊坐在桌前,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女医生,问出了心中所想。
听说这位心理医生叫做李玉枝,是国内首批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临床医生,又是心理卫生协会的理事,应该是很有能力的人物了。
因为涉及了部分不可告人的事情,井翊特意将那些内容都隐去了,只是含糊的说出了一些情况。
对面的医生看了他一眼,将他目光中的闪躲尽收眼底,又看了看他带血的额角,心底一声低低的喟叹。
“据你刚才所说的,对方是个名气很大的女艺人,那么你的这种情况,算不算的上是追星的范畴。”
“不……不是追星,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了,她还没有出道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后来她名气越来越大,我们的关系也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虽然还保持着和以前一样亲密的关系,可是,却不是和我一个人了,说实话如果把和她保持着同样关系的人排个顺序,我可能是在最末尾的那一个。”
“嗯,你想要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有时候我会觉得是上辈子就欠她的,我很爱她,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拼命去办到。可是在她面前我总是不自觉把自己放的很低,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怕我如果拒绝她的要求,就连排在最末尾的资格都没有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请恕我直言,你们这种情况既不属于追星,也不属于谈恋爱的范畴,恋爱是两个人保持一种亲密关系,但是互相信任。但你们这种关系,应该是属于你单方面太过于言听计从,对方太过于强势,建议你们两个人在冷静之后进行一个比较深度的交流,但是从目前看来,你个人的问题也是比较大的,冒昧问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可以吗?”
“我是跟着我爸生活的,家里有一个大哥,因为我母亲不是正室,而且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平常我爸也不怎么管我,任由我在外面疯玩。”
“我明白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往往会缺少安全感,骨子里都带着一点自卑,因为缺少母爱的缘故,家中的两位男性对你也不是很好,这种家庭原因也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遇到了这位女艺人之后,你更多的把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这是因为缺少安全感的一种心理状态。”医生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外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这位女艺人的存在,当然我并不是劝你移情别恋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方太过于强势,这种感情迟早会无疾而终,早点走出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你对她都好。”
“还有。”没等井翊说话,女医生顿了顿,忽然道,“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应该有自己的分寸,如果因为太爱一个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予取予求,不只她看不上你,这个世界也永远不会看上你。”
“每个人要面对的事都很多,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些。”
井翊没想到医生会说这些,一时怔忪,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浑浑噩噩地离去了。
医生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手上的文件。
井翊坐在医院走廊上为病人准备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思考着医生说给他听的那些话。
——早点走出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你对她都好。
其实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虽然帮梁烟做了不少的事情,却几乎没有一个是成功的,时光集团独子成了植物人,应缜躲过了一劫,詹茵茵也躲开了他布置的事故。
井翊有些怔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一片昏沉。
还要继续吗?
即使是继续也永远都得不到的人。
井翊叹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离去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清亮的女声喊住了,“你好。”
井翊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说话的人,突然一愣,脸色都有些发青。
詹茵茵。
这个女孩不同于梁烟那种带着点侵略性的美,而是很亲和的,有点甜美的娃娃脸,但不过于幼稚,颊边的梨涡时隐时现,笑起来的时候如春风拂面。
詹茵茵笑着望向他,目光柔和:“我想请问一下李玉枝医生是在哪个房间呀?”
井翊黑着脸,没说话。
要动手吗,要听从梁烟的吩咐,除掉她吗?
现在是最佳时机,只要把她骗到楼道里,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井翊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呀了一声。
井翊立刻将即将出口的话压回喉间,然后,他就听见这个自己欲杀之而后快的姑娘带着焦急的语气开口道:“你的额头流血了,怎么不去包扎一下,我这里有创口贴,你快先贴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一章什么鬼?????
☆、chapter 43
chapter43
“你的额头流血了, 怎么不去包扎一下, 我这里有创口贴, 你快先贴上吧。”
詹茵茵从包里拿出创口贴,递了过去。本来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头上的血都快滴答下来了,竟然都不去清理一下,而是坐在长椅上发呆,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可是她手中的创口贴悬在空中都已经快半分钟了,对方都没有一点要接过去的意思, 詹茵茵不由得有些尴尬了起来,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便将创口贴收了回来, 小声:“抱歉……唐突了,我再问问别人就好。”
还没等她转身,对方就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创口贴。
井翊看着她,有些拘谨道:“谢谢。”
“啊……没事……”詹茵茵看着这个奇怪的人,一时间有点懵, 然后她便抬脚越过了他, 问到路之后, 才走进了李玉枝医生所在的科室。
井翊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创口贴,忽然一愣。
他做了什么,这么好的机会, 就这么放过了?
井翊懊恼地锤了一下墙,看着手中那碍眼的创口贴,一下子便扔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过了好半晌,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他才缓缓地坐了下来,重新拿起了那块创口贴,撕开后,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
“医生……我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医生笑了起来:“来我这儿的人,哪个不是问问题来的?”
詹茵茵讪讪一笑,紧张道:“我最近很痛苦,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医生看了她一眼,认出来她就是最近热搜里的那个什么当代蔡文姬,听说和男星应缜传着绯闻,所以她口中那个不该爱的人,应该就是在说应缜吧。
作为著名的心理医生,明星在她这里看病的并不在少数,因为明星大多数都有着精神上的压力,本身受到的议论太多,很多忍受不住的都患上了抑郁症,心境低落,情绪消沉,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这些情况都是存在的。
面前这个小姑娘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估计是刚刚成名恋情就曝光,一定有很多人在背后黑她,说她抱大腿之类的。
于是医生回道:“有很多感情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你可能会面临着舆论的压力,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该爱的人、不该爱的人,你自己的本心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
詹茵茵觉得这个医生真是厉害,她怎么知道她和大人的感情不会被世人所接受呢?看来找她是找对人了。
詹茵茵沉思了片刻,又道:“可是他真的和旁人不一样,他来自古代,和我们这些人都是不一样的,而且他也没有实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真实存在过,我不敢和我的朋友们说这件事情,怕她们觉得匪夷所思,我想医生你见多识广,应该会帮助我的吧?”
医生:“????”
什么?应缜来自古代???
“姑娘,你这种情况呢,确实是该来看心理医生,你很明智。接下来我会针对你的情况进行一系列的疏导,后续治疗请您配合。”
“……”
****
南呈王朝,光熙元年。
詹茵茵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里面已经被酷刑折磨到痛苦不堪的人,叹了一口气。
井翊的衣衫上都是血污,此时此刻,面如死灰,就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如今他已经犯下刺杀贵妃的重罪,贵妃遇刺一事让陛下勃然大怒,下令严刑拷打,不问出幕后主使者决不罢休。
他本身在宫中就一直不为人所喜,仗着自己曾经的世家公子身份,根本不将宫中其他官宦放在眼里,所以他一出了事,宫里的人巴不得他死在牢里头不要出来才好。
詹茵茵缓缓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他面前,才轻声道:“你要死扛到什么时候?”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井翊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也不说话。
他被安插在她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赢得她的信任,也做过不少的事情,很多时候他怀疑自己就要放弃一开始的初衷了,云妃都会想方设法的提醒自己,他究竟该做些什么。
“其实,从你进春映殿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云妃的人了。”
詹茵茵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井翊的眼神才终于大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觉得你很可怜。”詹茵茵不看他,而是看着另外一个方向,“其实我们都很可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都爱着另外一片海里的人。”
“可是你拿着这种事情来做文章,就是你的不对了。”
无论詹茵茵说了些什么,井翊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井翊才忽然道:“至少帮娘娘验了次真心不是吗?我给赵时宪递出去的那封假信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娘娘在宫中所受的苦,可是他并没有前来赴约,可见他贪恋权势,不愿意为了娘娘放弃自己的前途和地位。”
话落音,詹茵茵轻笑了起来,声音如树上黄鹂一般精致悦耳。
“井翊啊,你如今都这般田地了,还想着帮云妃挑拨离间,可见是真爱啊。”
井翊浑身一僵,连带着身上的血渍也变得刺眼了起来,“我……”
詹茵茵的眼神如泉水一般清澈,语气坚定道:“他来与不来,我都爱他。”
“贵妃此言未免太过笃定了。”
詹茵茵瞥了他一眼,忽然朝前走近,看着他的眼睛道,“只要你愿意指认云妃的罪行,说出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本宫便放了你。”
“你做梦。”
“你看。”詹茵茵一笑,“你对云妃都能这般笃定,本宫为什么不可以?”
井翊彻底僵在了原地,头颅低垂,久久无言。
“别指望你父亲会来救你了,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之前能够把你排挤出府,如今也一样可以劝阻井大人来救你,你曾经不过只是个连庶子都算不上的私生子,如今更是个连私生子都不如的宦官,没有人会管你的死活。就连云妃,也根本没有要救你的意思,她只不过把你当成一个对付我的棋子,现在棋子没有用了,也没有必要花费心思去救了。本宫说话有些难听,但却是事实。”
“你原本可以靠自己的才学争取功名,在朝堂上博得一席之地,将井茂父子二人踩在脚下。但你自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怨不得别人。”
井翊沉默不语。
詹茵茵看着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还是这两条路,要么,供出云妃的阴谋,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我帮你对付你大哥。要么,你就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那句话说的很慢,井翊脑中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厮杀,整张脸显得痛苦不堪,无助而又绝望,甚至显得有几分狰狞,眼中血丝尤甚,像是他这么多年来无疾而终的感情。
半晌,他抬起头来,眼神趋于平静,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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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赵时宪正在认真画着一幅画。
许多年没有下笔了,技艺有些生疏,画工却丝毫没有退步。
画上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带着点少女的娇憨,穿着一身红色的圆领袍,骑在马上,朝着画外的人看了过来,表情分明是带着点嗔怪的,却又好似在笑,甜美和温婉的气质结合在一起,倒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落笔的时候,赵时宪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在画完之后,思绪却有些起伏。
他当时消失的那么突然,她一定吓到了吧。
那个傻姑娘,一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哭呢。
如果不告诉她自己还安好的消息,恐怕连他自己也是夜不能寐了,思及此处,便在一旁空白处落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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