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还有着气,到底是自己的心上人,福芳郡主便也原谅了他。
后庆华帝得知此事,却也不提施清徽之举,只说一对他们小儿女有缘分,言下之意已是有心撮合。
秦檗乃是恩国公嫡孙,将来是要承国公府家业的,与福芳郡主门当户对,既然事情都传了开去,两家索性都摆到台面上议起亲事来,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方才秦檗托了定国侯家的奴婢,约福芳郡主见上一面呢!
“以往倒是我看错了她,没成想却是十分重情义的。”末了,顾唯叹道。
路子昕便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不该附和一句。虽然韩均没说,可她隐约知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此一来,施清徽声誉更胜以往,可不单单是有才学那么简单了,可从庆华帝的态度,路子昕更坚定了前面的猜测,只怕这位天子事事都是心里头有数的。
可是在外人看来俩人毕竟是表姐妹,因此只点头也算是默认了。
☆、171 物是人非
二人在园子里散了一圈,忽然听得鼓乐齐鸣,便知道怕是迎亲的时辰到了。
赵麓为十分重视这门姻亲,虽然贵为皇子之尊,依旧亲自来了,于定国侯府来说,自然十分荣幸。
一时间只听得鞭炮声声脆响,有唱和之音,众人俱都涌到了前院,顾唯也跟着去凑热闹,想要一睹皇家娶亲的风采。
林苏暖的闺房一下子空荡起来,只剩下几个亲友长辈在场,路子昕想了想,也许是有事情要嘱咐,毕竟林苏暖嫁的是皇家,不比寻常富贵人家,还可以时常探望,她这一去,万事都没了自由,虽然尊荣却不是人人都欢喜的,尤其作为父母,更是心疼,便没有进去。
她信步走着,定国侯府是武将,现今还担着实职,一草一木皆高大幽深,飞檐楼台都极有规矩,没有丝毫随意逾矩之处,散发着百年勋贵之家的威严之气。
定国侯一门都是极忠烈的。
“昕表妹,你、你也来了?”路子昕一路走着,想起梦中之事无限唏嘘,忽而有人在前方唤她,抬首一瞧,却是齐琛。
她怔愣了一瞬,许是正进行着某种礼仪,礼乐声也跟着一静。
喧嚣过后的沉寂好似更显静然,路子昕只觉得依稀已经许久没有见着齐琛了,他削瘦了许多。
“琛表哥,你也来了。”路子昕嘴角染上一抹笑道。
梦境现实齐齐涌上心头,虽然舅舅舅母甚至齐家都对自己有诸多利用,可自始至终齐琛却没有丝毫对不住她的地方,他那么软和的性子,也能为了自己坚决不娶亲。
到底是她不该,如果早点察觉表哥的心思,如果梦中醒来就知晓那些,便也不会仍旧与他嬉笑怒骂,最后却更伤心难过。
“嗯。”齐琛一步步慢慢地朝她走来,到她面前时似乎还想更近一些,手扬起又落下,终是忍住了步子,问道:“你、你最近可好?”
路子昕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好呢?
婚事已经定了下来,爹爹在户部也有了防范,更有韩均为她遮风挡雨免去后顾之忧,她很满足如今的日子。但这些话说出来岂不是更伤人?
齐家如今的光景十分不好,更不比从前,舅舅齐继如降了官职,成了从三品的太常寺少卿,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不受圣上待见了,更加没人凑上前去。二房的事就不说了,连着琛表哥的婚事也迟迟没有下文,不知舅母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轻点了点头,亦不知该如何回答,路子昕只道:“我,我挺好的。”
“那就好。”
相顾无言,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齐琛心里伤感的很,不知道何时居然就和表妹生分到了这个地步。
想起从前种种好处,俩人笑闹无忌,那样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候终究是不复返的。
“表哥呢,最近怎么样?”良久,路子昕出声问道。
“我也挺好的,打算明年就下场一试,不知……”
“表哥定然是没问题的,我听爹爹说,吴老先生数次夸赞于你,可见是极得意的。”
齐琛却苦笑一声,“不过是因了吴姑娘,哪里是我。”
“表哥说的哪里话。”路子昕脸色一整,“吴老先生是什么人?怎么会因为私情便随意评价?定然是你有极出色之处,又何必妄自菲薄?我知道的,表哥向来聪慧,只是以往心思并不在这些上头,如今既然潜心向学,自然会有所收获。”
她这话说的是实情,齐琛此前虽然声名不显,是因为更偏向于诗词歌赋一道,宋氏一直说有了功名才能娶路子昕,可他心底总以为二人必然能成,因此倒没有尽十分力气。
此后一来想博个功名再争取一番,二来既然已经知晓了父亲齐继如的打算,纵然万般不愿,可看着宋氏日日垂泪,又想起以往的朋友看他的眼神,加之吴仟林亲自教导,到底是不一样了。
此时路子昕这般说,他心里更加有底,开口就道:“有表妹这些话,我、我便是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的。”
话出口方才察觉有些造次,见路子昕脸上并无不虞,才放下一颗心来。
数日不见,她却是越发娇美俏丽了。
心底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时,齐琛狠狠抽痛了一下,方才的一点意气又灭了下去。
不管他做的如何好,表妹也已经与别人有了婚约,尽管总是想着她欢喜就好,但还是不自觉地问道:“他、他对你可好?”
忽而又想,她这副模样,必然是十分好的。
果见路子昕点了点头,只是“嗯”了一句,齐琛却觉得心底深处有股子酸涩涌了上来,一瞬间漫过心房。
酸涩过后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颓然,如今看她娇颜粉嫩,又想起初见吴宣月时也是一般的神采飞扬,可现今呢?俩人却是一同削瘦了下去,再也不见她笑颜如当初一般生动。
他不能阻止母亲去路家退婚,也给不了吴宣月一个承诺。
心里又有愧疚,可一时半会齐琛着实放不下原本的情意,亦只好这般委委屈屈地拖着她了。
路子昕见他这副神色,有心要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禁想起“物是人非事事休”这句酸词,心内怅然不已。
“吴姑娘处处都好的。”半晌只挤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齐琛说道,“终究是我对不住她,只是有些事我也没有法子……”
不知何时鼓乐声又大了起来,迎亲的队伍大约是要走了,有定国侯府的丫鬟来寻人,见着路子昕道:‘路三姑娘,顾小姐让奴婢来找您,说是要一起看着咱们家姑娘发嫁呢!’
又看到齐琛,自然是识得的,说道:“齐公子也在这里,前头快要开席了,还请您移步。”
他欲要再说什么,可又无话可说,只好站在那里,看着路子昕跟着那个丫鬟离的远了,呆呆站了片刻后,亦去了前院。
新娘发嫁,众人自然要留下来吃些酒席,齐琛心中有事,便闷着头连喝了数杯,他从未这么喝过,又不胜酒量,不多时已然眼神迷离,显见是醉的狠了。
☆、172 远方来信
等到散席时,齐琛便迷迷糊糊地往外走,七倒八歪地,脚下一个踉跄正要跌倒,却被人一把搀扶住了一边臂膀。
他打眼一瞧,却是吴宣月,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就喝多了?”
她声音轻灵,里头带了无限柔情。
齐琛瞧得心中一软,忽然咧嘴笑了笑,“没多,走罢,咱们回家。”二人便一路扶持着自回了齐府不提。
那厢路子昕亦随齐氏吃了些酒席便回了青云巷,刚进得家门,便有家下人来禀,说是二少爷打发人送回来一封信和两箱子玩意儿。
路子闵好端端在翰林院呆着没事送什么东西呢,俩人一听便猜到应是韩均从甘肃带来的。
算算时间,怕是人已经到了刚安顿下来不久,这么急巴巴地写信回来,显见是专给路子昕的。
“二哥真是的,娘亲你可要说说他……”她跺脚不依。
他下衙回家的时候一齐领回来就是了,何苦这么殷勤,还专找了下人来禀,岂不是羞人?
齐氏笑的见眉不见眼地,怜爱地摸了摸幺女柔滑的青丝,宠溺地道:“好,娘亲帮你说他,那你还要不要看?”
“娘亲你也来打趣女儿!”路子昕小脸粉红,索性道,“哼,女儿在家里有什么不能看的,我这就去!”
说罢一抬脚,果真当先去了。
她心里着急着呢,可不得找个筏子?
到了房里一瞧,东西已经整整齐齐地搁在那里了,冬至见自家姑娘回来了,将一封信眼巴巴地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你个死丫头!”路子昕轻声骂道,手上却迫不及待地拆了红漆,认真读起来。
韩均并不曾说什么,左不过已经到了,让她别担心,那里处处都有人打点安顿,在街上偶然见到了一些小玩意,心里念着她便买了一些,不成想回去一看,居然有两箱之多,为此他还被程大人好一番取笑。
路子昕看的忍俊不禁,想起他一路走一路买的样子就好笑起来。
继续往下看,却是说钱雅棠也到了,两人见后着实喝了不少酒,醉里挑灯却是分外想念佳人,一定会早些回来,让她照顾好自己云云。
武将和文官不能同行,韩均与钱雅棠两人是一前一后出发离京的。
信不过两页,路子昕却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读完后忍不住又从头再看了一遍,心里也很是想他。
都在京里的时候,哪怕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也没事,总归知道他就在那里,现今可不一样了。
“姑娘,奴婢帮您打开?”见她一副羞涩的模样,一直垂首站在一旁的冬至问道。
路子昕点了点头,连着青檀一起两人将箱子打了开来。
正这时齐氏也过来了,母女二人便一起去看,只见里面零零碎碎什么都有,路家挨个儿都有份的。
路子昕从下人那里拿了单子,一行行瞧过去,里头一方镂空透雕,图案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洮河砚肯定是给路景修的,他向来喜欢收集这些,韩均倒是十分细心。
还有几个虎形的庆阳香包以及陇东皮影,他在信里说了是给大哥路子瑅的儿子茅哥儿的,齐氏见了心里着实熨帖,知道韩均在那边事务繁忙,却能将自家人人都照顾到,显然是重视的很。
但凡做父母长辈的,姑爷对自家上心,哪里有不欢喜的?
还有几个翠丝种翡翠镯子等首饰是给齐氏的,成色都极好,齐氏忍不住道:“这孩子,哪里用得着破费这许多。”脸上的笑意却是挡也挡不住。
另外还有地黄、猪苓、蕨麻、黄参、红芪等药材,一块用锦盒装了的祁连玉佩,另还有用了庆阳刺绣手法的丝绸等物,种类繁多,将路家各人都考虑到了。
一行行看下来,路子昕不免十分期待,不知道韩均会给自己挑什么礼物。
“姑娘,您的在这边呢!”忽然冬至指了指另一个箱子说道,果然上面贴了张条子,明晃晃写了“昕妹”二字。
当着齐氏的面,路子昕羞的满面通红。
忽然想起什么,诧异地看着冬至问道:“你识字的?”
“只认得姑娘的名字罢了。”冬至答道,这是锦衣卫交给她任务的时候特意提的要求,务必要识得“路子昕”三个字。
齐氏点了点头,“你这丫鬟,在我屋里时就是极心细的,如今有这个心思,可见是没白疼你一场。”
“夫人的大恩大德,冬至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力服侍一场,当不得夫人的夸赞。”
她是齐氏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可怜见的,当时瘦的皮包骨头一般,齐氏见了不忍,便将人买了下来,她时刻都记着不敢忘呢!
“女儿也觉得冬至甚好,不如就留在女儿屋里,求娘亲赏了女儿吧!”路子昕恰好有这个心思,凑上来求道。
齐氏就道:“怎么,绿香不要了?”
当时冬至是顶了绿香的缺,等到绿香回来就回去倒也是正理,但齐氏又不是那等人儿,只不过打趣路子昕罢了。
记得那时候她可是谁都不要,只盯着绿香着实求过齐氏几次的。
“女儿都要。”路子昕涎着脸,笑嘻嘻地拉了齐氏胳膊撒娇,“两个我都喜欢,娘亲就行行好吧!”
齐氏便点了点她额头,“真是个贪心性子。”又转而问冬至道:“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
这事便这般定了下来,路子昕只差亲上齐氏一口了,又去看写了自己名字的箱子。
这一看不禁就傻了眼,怪道方才总觉得有香味在鼻尖飘来飘去,十分勾人,她还以为是厨房在准备晚饭!
齐氏也笑出了声,连声道:“可见世子是极了解你的,这些东西选的好,我见了都馋的很呢!”
原来里头尽是一些纸皮核桃、风干了的牛羊肉、小枣干和稷山麻花这样的吃食,俱都用油纸一样样包好了,还十分贴心地系了结,上头都贴了纸,将东西的来历、做法面面俱到地写了上去,没有比这更详细的了。
青檀几人已经笑的不行了,路子昕气的狠了,直跺脚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就这般爱吃不成?”
☆、173 有喜有忧
三皇子与林苏暖大婚之后不久,便是齐玧出嫁的日子。
这一次齐氏没有带上路子昕,只和路景修一道去了,毕竟是娘家的姑娘,齐氏虽然心中通透,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嫁出去吃苦,帮着撑场面来的。
不过是个庶子女儿的婚事,嫁的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那蒋家虽然在宫里有个贵人,但稍微有些底蕴的也不放在眼中,因而场面并不是十分热闹,显得有些寥寥。
宋氏倒不管这些,她本就与二房不睦,不过为了面子情,又怕二房借着这个由头从中得利,这才帮着管了几日,准备的也不是那么精心。
齐氏回家说起来,不免有些伤感。
“好在那个小蒋公子是个会心疼人的,一路搀扶着你五妹妹,生怕磕了碰了,瞧着个架势,到了婆家定然也不会苛待了去。”她对路子昕道,“姑娘家不管嫁的人家外人看着如何,只要内里日子好过,便不用在意许多。”。
说起这个路子昕却知道里头的缘故。
齐玧本就是在蒋家门口被救,因此才传了流言出去,那夜里月色朦胧的很,小蒋公子一见齐玧容貌便心生喜爱,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瞧,齐玧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因而舍了王家四郎之后,又三番五次得了蒋公子送来的礼,还有不少是内造之物。
她向来喜欢这些,原来为着首饰等屋常与齐珏拌嘴的,一来二去,虽然还有些嫌弃他是个瘸子,念在这番好处上面也能忍得。
况且自打蒋家送来了三千两的聘礼,齐二夫妻直把她捧的什么一般,拿着这银子去替齐玔上下奔忙活动,甚至有次还将主意打到了蒋家那位贵人身上,得了句话说是过得三年五载等事情淡了下去便能想法子谋划,这一下更是恨不得日日将齐玧捧在手心里,好在蒋家多吹些枕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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