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站在了那一头,不假思索地替她摁了计时器。
她在水里撒着浪花,宛如一只美丽娇小的人鱼,却义无反顾地往终点冲,徐承寒看了眼腕表,还可以多留一会儿。
但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宋深深游到中途,忽然手扑打了一下水面,整个人便沉下去了。
“深深!”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泳池里几乎没有人了,明朗想也没想,不假思索地一个猛子钻入了水里。
水面带起一长串的水花。
宋深深沉没下去了,她想抓着水面上的浮木,可是没有,水也不深,支起身的时候只能到她的脖颈,但她偏偏站立不住,一口水呛入呼吸道,她拼命拍着水面,恐惧而绝望地要支住脚,脚下却又是一溜,她整个人便滑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从水下托了起来。
游泳馆的空气随着一股暖流钻入胸腔,宋深深被明朗横抱着从水里站了起来,被托出了水面,宋深深呛了几大口。
“咳咳——”
没想到太久没有运动,刚刚竟然脚抽筋了。
她抬起头,只见影帝站在水里,湿了半截身子的衣裳,他没穿泳衣,水没到胸口处,两只手微微颤抖着横在水面上。
他低着头,帽檐遮住了那张俊脸。
那僵硬的动作,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眶微红的宋深深,好像抽丝剥茧地,理出了他这个动作里的无措、羞愧和失落。
还有,明显的畏惧。
“深深,呛住了?”明朗抱着她要上岸。
影帝也僵硬地转身往回走,他艰难地一步步迈向岸边,明明人高腿长,水深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笑话,可他那近岸的几步走得不同寻常地缓慢,几乎是探索着迟疑地挪过去的。
连潇洒地上岸姿势都没有,他爬上去的,要不是身高腿长,那动作会很滑稽。
她一路盯着徐承寒,明朗将她放倒长凳上,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背,“深深,还难受吗?”
宋深深置若罔闻。
明朗沿着她的目光探寻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在他的黯然退场的对比下,明朗今天做了件男人的事,他微微低下头,有种男孩子的自尊心和骄傲猖獗地窜了出来。
宋深深失落地低下头,用手揉捏自己的右小腿。
明朗问她:“腿抽筋了?”
她“嗯”了一声,“谢谢你救我。”
“应该的,没什么。”
方才周围好几个人都下水来抢宋深深了,明朗只不过是游得最快的那一个,但即便他抢不到,也比某个只会站在岸边手足无措的人要好得多。
明朗递给她一块蓝白条纹的干毛巾,“你擦擦,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宋深深接过毛巾擦拭自己的淋湿的脸颊。眼眸里微光淡淡,藏不住失落。
徐承寒拎着湿透了的裤脚在校园里走,凌砚将他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才迟到了五分钟,但飞机航班不等人,已经飞走了,徐承寒接电话的时候,萧瑟的秋风吹得他湿透的裤管宛如灌入了冷冰块,他的唇齿哆嗦了一下,对方听得不对,警惕起来。
“你在哪儿?”
徐承寒望了望四周千姿百态的建筑,“学校。”
凌砚虎着脸,“那你不知道,你的果奶广告要飞到内蒙拍摄?”
徐承寒脸色微沉,“换个时间吧,改签。”
凌砚气得绅士地咬牙切齿,“那敢问徐先生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工作上的事,他很少给凌砚难堪,要不是因为如此,凌砚早八百年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别的经纪人了,还能忍受他这晴雨表似的脾气。
“明日早上,多早都可以。”
轮到凌砚呆了呆,徐承寒一贯嗜睡,谁搅扰了他的睡眠他就打谁,除了待在剧组的时候,任何时候都是雷打不醒。
凌砚飞快地整理好脸色,“那好,明早九点半,天河国际机场。”
“好。”
秋风毫不含糊地钻入裤脚,将两根裤管很快风干,影帝在任何时候被认出来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在这么丢人的时候,他低着头大门走。
深深被明朗坚持送到宿舍楼下,她抓过身,微窘地看着他,“我真的没事,明朗,你赶紧回去吧。”
傍晚的一缕缕山岚缓慢流荡过黛色的峰峦。
夕照如血。
明朗粲然地笑了笑,“那好,我先走了,你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
“嗯。”
宋深深捂着鼻子,终于在转身走入楼道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
鼻子痒得她无法思考,没想到才进宿舍大门,三个姑娘上来便不依不饶了,一个劲儿问她,首先是谢芒,“深深,你老实交代,徐承寒怎么会认识你,还来学校宿舍楼下等你?”
宋深深迷茫了一下,她的长发还是湿润的,脸颊也冒出了一缕不健康的白,筱夏心细如发,拉住激动振奋的谢芒,冲她摇头。
跟着,筱夏一只手摁住了宋深深的额头。
“深深,你好像,发烧了。”
“啊?”
宋深深茫然地自己伸掌探了探,滚烫滚烫的,“嗯,好像是发烧了。”
谢芒终止了玩笑,“别闹了深深,校医院关门了,我带你去附近的诊所。”
“我没力气了。”宋深深小腿刚抽筋,险些丧命水池,又发了烧,现在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已经不容易,何况是步行去一公里外的诊所挂水。
孟玉玲从抽屉里取出几盒感冒药,“不管了,反正治感冒的,先对付着。”
几个姑娘将宋深深桌面上的水杯取下来,倒入冲剂和热水,摇晃了一下,晃出一瓶褐色的药汁,宋深深低头犹豫了一下,为了健康还是捏着鼻子喝了,才喝了一半,筱夏问她,“深深,最近天气转凉,老呆在水里不好,容易着凉,要不别训练了。”
宋深深摇头,“我答应过的。”
谢芒问:“男神去找你了?”
一说到这个,宋深深就心虚,她瞒着谢芒这么大一个秘密,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那片璀璨的星光,围绕在身边的时候,就像一个虚拟的梦。她怕伸手,打碎了,又怕他靠得太近,光芒耀眼得她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他和关紫苏走红毯的时候,连谢芒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唯独她心里偏偏不是这么想的,可徐承寒有了这么高的人气,这么高的国民知名度,他身边的女人,难道会少吗?
也许他是想将她当成其中一个。
宋深深排斥这种想法,但又总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谢芒见她低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就心软了,想到自己近距离见了男神,双眼闪烁起来,“哎,他竟然来我们宿舍楼下等你,等了这么久!要不是深深,我哪有机会见到男神,可是深深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喝了药,头也不是那么眩晕了,宋深深捏着水杯,脸颊蔓延开一缕温热的娇红。
她神色可疑,孟玉玲和筱夏也搬着板凳凑过来了。
宋深深轻声说:“上次你们吃的那个大西瓜,就是他买的。”
谢芒:“……”
筱夏:“……”
孟玉玲:“……”
目睹了三个姑娘齐齐瞠目结舌的模样,明明不该,竟然觉得好有趣,宋深深弯了下嘴唇,“找慕则止采访,他也帮了忙。”
三个姑娘持续目瞪口呆。
所以,他们两人早就背着她们勾搭成奸了是吗?
“宋深深——你坦白从宽,你是不是对影帝有非分之想?”谢芒几乎想掐断她的脖子,偷偷摸摸勾搭影帝这事可以不追究,但是都进展得这么亲密了竟然一丝口风都不露,谢芒要报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影帝怕水……
他从来不敢下水的,甚至不喜欢淋浴……这个,你们都知道了\(^o^)/~
第13章 外出
热雾熏得她脸色潮红,她本来就发烧了,现在更是脸红如柿。
她就是不说话,谢芒也只是想逗她玩,没真逼问她隐私的事,但无论如何,宋深深和影帝互相认识还买瓜什么的,实在惊悚得犹如一个灵异事件,让她一时接受无能。
宋深深生病了,浑身发烫,几个姑娘不闹她,见她精神不济,劝她早早地上床休息。
她躺在床上,摸出揣在怀里温热的手机。
脑中一个镜头飞快地回闪,然后拉长了放缓了,他默默地站在水里走回去,近乎笨拙地撑开水面爬上岸,拎着湿漉漉的裤脚,清冷地狼狈地离去……
那时候她还在明朗的怀里。
宋深深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口好像有一根丝弦,想了一下,便响了一下。
然后影帝枕旁的手机响了一下。
一条消息钻了进来。
浅浅:你今天有事回去了吗,我感冒了,你也别着凉。
徐承寒嫌吵,没看什么消息一掌将手机盖了下来。
秋风扫过一城,秋意才终于渐浓起来。
熹微的晨光一缕缕被橙红的太阳逐开,机场熙熙的人来往频繁,转眼便是一拨,又一拨。
影帝穿着一身雪白的毛衣,领口有三道蓝色的菱形花纹,他拎了一个包,身后师小嘉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还手握着单反给他拍摄机场照。
师小嘉的职业就是摄影,但今天明显是影帝不在状态,怎么拍效果都不太好。
他失望地存了几张,平心而论,这么几个消沉的侧影是上不了热搜的。
凌砚的手臂上搭着他的外套,见到姗姗来迟的影帝,忍不住吐槽:“上个厕所,我以为拆飞机去了。有那么不情愿吗?”
说罢将兜里的手机摸出来递给他,徐承寒一早起来发现眼睑底下多了两条黑眼圈,糟心了一个小时,用墨镜遮遮掩掩的,此时才终于有心情给手机开机。
“寒哥,你怎么脸色不大好?”
师小嘉拉着行李箱,地面滚出一长串轰隆的响声。
徐承寒看了一分钟,才面无表情地说:“深深给我发消息了。”
师小嘉点头,“那好事。”
徐承寒深呼吸,“她病了,不行,我——”
“徐承寒。”刚转过身的影帝被叫住了,凌砚虎着一张脸,冷静阴沉地指他的鼻梁,“我今天就是把你打晕了,也要拉你到内蒙去。”
徐承寒皱眉,“我想起来,我忘了买保湿霜。”
师小嘉:“……”寒哥好像又开始拐弯抹角了。
凌砚恨铁不成钢,“你今天要是不去,违约金,一千万。”
徐承寒偏了偏头,将头顶的棒球棒摘下来扣在他脑门上,“替我教人送感冒药给深深,买最好的,记住了。”
凌砚转身去打了一个电话。
上飞机之后,徐承寒兴致不高,心不在焉地望着舱外的流云,乳白乳白的几大团以一种无可阻拦的渲染的姿态,浮停在湛蓝的不见丝毫阴郁的天空。
凌砚压低了嗓音问他,“承寒,你对那位宋小姐是认真的?”
这八卦……坐在后排的师小嘉已经兴奋又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微微侧过身子偷听起来。
徐承寒搭了一把长腿上的薄毯,唇淡淡一扬,懒散地眯起了眼,“认真该是什么样,不认真该是什么样,你说说。”
凌砚想了想,这个问题他需要正式地向他说,“不认真就是,你对宋深深只是有好感,但明确最终不会和她在一起,你会离开,认真就是,你可能将要冒着她被曝光,她的生活严重受到娱乐圈干扰的危险,而且你可能会失去很多粉丝,失去关注度。如果你不弄清楚,如果你觉得你属于后者,但交往之后你发现自己是前者,那么,后者的代价你要承受。”
他察人入微,说话一语中的,一刀直切徐承寒的心。
凌砚这么圆滑精明的人,当然知道徐承寒目前靠近宋深深的症结所在。
他一席话让师小嘉都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何况是原本就停了微笑若有所思的徐承寒。
许久之后,影帝的薄唇漾起耐人寻味的笑容,“凌砚,我说我是第二种,你信不信?”
凌砚死盯着他,用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如果是,那你就是个疯子!”
宋深深是清纯的女大学生,这四个字犹如一个招牌,只要徐承寒招惹了她,徐承寒身上的负面.评论就没跑了。
即便他用情至深,即便他是以结婚为目的地与宋深深交往,也难以防范“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那些无孔不入的谣言。
徐承寒将头靠在座椅背上,拉上了民族风的薄毯,狭长的凤眸藏了锋,敛尽光芒。
宋深深一觉醒来,头晕脑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但还是头晕,四肢乏力,他努力地爬下床,摸索着自己的水杯,喝了小半瓶水,可喉咙仍然干得冒烟。
幸亏孟玉玲心细如发,发觉她状态不对,“深深,我刚刚跟老师说了一下你生病的情况,她说,要是不行的话,上午两节课你就不用去了,我帮你去学院开请假条。”
宋深深艰难地扯了个微笑,“嗯,谢谢你。”
上午有两节课,宋深深一直趴在桌上睡,向阳的地方,暖黄的晴光映射入室内,照得她的脸颊又有些发烫,她支起身,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深深小姐。”
宋深深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原来对方认识自己,她揉了揉眼睛,“你是?”
对方明显是个年轻男人,“我是徐承寒的一个助理,他让我给你买了感冒药,我上不去宿舍,请你下来拿一趟。”
她忽然慌张地掩住了唇,昨晚有心与他聊天,他没有回复,还以为他生气了,可是转眼——
穿蓝色衣服的小胖子在树荫底下等了一刻钟,才等到宋深深晃晃悠悠地下来,她脚步虚浮,脸颊红润,湿润的眼眸宛似呷了两抹桃花色,但这并不妨碍她整个人气质的清纯和古典,婉约而秀美,透着江南空灵烟火里长出来的含蓄风情。
小胖子看呆了一下,心想喜欢这款的男人看到宋深深,绝对无法不动心吧。
不愧是徐老大的对象啊。
“深深小姐。”小胖子是个人精,赶紧将手里的药往宋深深手里一塞。
宋深深有些疑惑,“徐承寒,他现在很忙吗?”
忙到,连消息都没回。
小胖子拍了拍胸脯,“职业的演员都挺忙的,尤其他是影帝,活动代言接的多,到处飞,上次接了一个果奶代言,对方找到女主角了,让他飞到内蒙去拍摄,他现在正在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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