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眸望着赵后,“淑慎娘娘对我说……淑德王后是她所杀……”
赵后那莹亮眼眸之中微微有些颤抖,“是吗……”已是失魂落魄,面容都有些扭曲,语音低沉,却一字一声,清晰入耳,仿佛在回忆什么似的。
世人心知肚明裕德王后是她所杀,她忍受百般屈辱,不闻,不听,不说,却永远无法忘怀裕德王后那张旖旎温柔的双眸。
☆、悲看他人情感录
回忆忽然碾转到了过去,十四岁的令仪随着父亲来到了赵国,第一次觉得这里的空气那么新鲜,第一次觉得这里离天好近好近,第一次觉得远离秦国的暗战纷争活的好舒适,可是父亲却再也未露出面容。
第一次见裕德王后时是在桃花苑,那时正值三月三桃花节,满苑里姹紫嫣红,远远望去,似乎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繁如群星的花蕾随着几枝在春风里欢快地摇曳着,那片片桃林仿佛成了红雨纷扬的世界。
桃花雨下的裕德王后,年过芳龄却依旧明艳动人,风髻雾鬓斜插一字排开龙凤簪,后别一朵露水的玫瑰,显的风姿绰绰,腰身袅袅娜娜,双眼满满的柔情。
忽地裕德王后发觉了她,咧开了笑容。
令仪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虽然父亲另娶了赵姬可是令仪从未觉得有母爱的感觉,裕德王后的笑很是温暖,如同一股春风暖化了她的心。
“令仪见过王后!”愣了半晌回过神来行礼道。
“是令仪啊!”裕德王后向她招了招手,声音很是温柔,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世上任何东西都换不来他那时的表情,那么的幸福和安详,令仪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她。
令仪王后心内一阵莫名的悸一动,回过神来,看向我,淡淡一笑,“本宫曾以为这儿与秦国不同,以为没有权欲,没有险恶,裕德王后的死让本宫知道了要想活着必须铲除所有的后患!”
那样的神色,让我不由得全身发寒。
“赵后……”
“本宫这是在说什么呢!”令仪王后轻轻的按住了太阳穴,“八殿下会尽快赶回奔丧,若他问起淑慎有何遗言,燕世子还是谨言慎行些!”
“恩。”我轻声应着,可是我不知赵后为何非要把杀害裕德王后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十殿下求见!”一宫娥在门口轻声道。
“让他进来吧!”赵后看向我有些苍白的脸颊,温柔的道,“本宫觉得你与赵丹颇为交好,本宫便让他前来送你回去,也好陪陪你!”说罢,一片寂静,赵后侧身起来离了开去,看着赵后离开的身影,甚是凄凉入骨。
赵丹上前握住了我的手,眉宇间微微皱起有些着急的安慰道,“你莫要害怕,我相信淑慎娘娘的死与你无关!”他声音清雅俊朗,恍如流水一般,静静淌过我心间。
我微笑着点头,静静看着赵丹,的确,所有人都没有说淑慎娘娘的死与自己有关,所有人都暗暗的将嫌疑指向了自己,赵丹是第一个如此坦白对自己说的人。
其实我也不怨,更别提恨,只是淑慎娘娘最后眼神中的绝望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不怕!”我铿锵有力的说道。
赵丹身形顿住,过了片刻,他忽然道,“长安君一向不是什么好人,怕是要伤了你!” 他的眼睛盯着我,像夜空中的月亮。
我心中实则明了赵丹的这番意思还是装作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赵丹叹息出声,将我的手按在他心脏处,他开口,“若你离了他,我可护你周全!” 声音这般坚定,似是在神明面前,郑重而虔诚的许着誓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十殿下在说什么呢我有些不明了!”我苍白一笑,心情莫名其妙的心慌,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无论是长安哥还是赵丹如此殷勤的同盟要的只不过是自己身后燕国的势力罢了。
可是无论是长安君,还是赵丹,或者是带着仇意的九殿下还是刚刚丧母的八殿下,以及自己还不熟悉的那些殿下都可能是未来的赵孝成王,我谁都得罪不起!
“你是真的不懂吗?”赵丹看着眼前年仅十岁的我,想想也是,这么小的孩子应当还未知道王室的暗斗。
我心上一颤,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十殿下与长安哥不是自小的玩伴吗?”
赵丹忽觉得心底一阵寒,松开了我的小手,云淡风清的脸上忽地暗淡了下来,微微扬了扬唇,耳中一片嗡嗡作响,笑了起来,竟是笑得有些癫狂,“玩伴,哼……” 嗤之以鼻的口气,这还是自己认识的赵丹吗?当初抓住自己手焦急问十四殿下情况的赵丹吗?
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该去燕国做质子的是他而不是小十四!”
赵丹忽地愤怒的说道,觉得有什么从心上狠狠碾过去,然后一点点碎成碎片,眼中的血丝若隐若现,我身上一僵,抬头看向赵丹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蔺相如的关系才留住了长安哥!
也因为蔺相如的关系才让十四殿下踏上了质子生涯。
赵丹没有变,依旧是那个注重兄弟情义的赵丹,只不过,他恨的终究是长安君!
“我给了你机会……”他突然暗暗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顿了顿,没有发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丹忽地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些过了,起身道,“我送你回去。”恢复了温和的语调。
我点了点头,赵丹并未坐轿,而是与我在月光下漫步,他可以给我安定的生活,给我舒适的环境,给我所有能感觉到温暖的一切。
可是我为什么不要?
我为什么拒绝?
第二日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得知八殿下连夜赶回邯郸城,此时正在祭祀之礼,我换了身白衣匆匆赶去,忽地看到一个带着孝布的男子跪在灵堂中央,身上是黑大布的长褂,腰间扣着老大厚重又长又阔整段白布做成的一根腰带,他脸色苍白,即使阳光为他的脸色润泽了不少,但依旧苍白的透明,身上的宽袖大袍让他显得愈加无力。
心中莫名的沉重了起来,自己没错却莫名的自责了起来。
白色的纸钱在蒙蒙天色中飞舞,像幽灵一样在宫殿之间翻滚,我在八殿下那暗淡无神的双眸中看见生了的无奈与死的逍遥。
“昨夜发生了何事?”长安君不知从哪出现将我拽往了一处问道。
“和宫里传言的一般无二。”
“八弟是毒女的孩子,擅长炼毒,若他想害你你哪有脱身的机会!”长安君在廊下怒喝,面容因为愤怒和不甘而微微扭曲。
“长安哥在担心我?”我笑道,似乎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
长安君无奈的一笑,收起了怒火看着眼前那懵懂纯真的少女,叹息,无奈中却竟是平静如昔。
“我死不了的,长安哥无须担心!”我反握住那宽宥的大手看着长安君,长安哥对自己的关心的确是真真切切的,喃喃道,“即使你不是未来的赵孝成王,我也会支持你到最后!”
长安君默然了片刻,“你还是来我长安府避一避风头罢!”
若不明白他的意思,那自己也就可以买豆腐撞死了,心念一动,去长安府当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是转念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干嘛要躲躲藏藏,一笑,“无碍!”
长安君破天荒第一次感到眼前这个孩子的坚强,不明白她明明脆弱得像只蚂蚁,却还总逞强,最后到底还是定了定神,修长的眸中似见微澜一漾,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
“六殿下!”远处传来了叫唤声,宫娥匆匆忙忙的跑来。
“见过燕世子!”宫娥还不忘给我行礼。
“怎么如此匆忙!”
“夫人……夫人晕倒了!”宫娥急火火地说,脸色都红了。
“哦。”
长安哥无关痛痒的应了一声,我还是在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些细微末节。
“长安哥不去瞧瞧吗?”我碰了碰他,虽然自己与蔺汝瓷不熟,毕竟蔺汝瓷已实实在在的成为长安君的妻子,于情于理也要回去瞧瞧。
长安君摇了摇头。
谁都不明白,长安君就是想要让汝瓷记住了此时的恨,因它可以让自己过得轻松些。
“这颗棋子还未成废棋,怎能放任不管?”说罢我便拉着长安君向长安府走去。
长安君心中诧异,这句话竟然是从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想必是过去小瞧了她。
蔺汝瓷稍有些知觉看向床榻旁的长安君微微有些哽咽,长安君呆呆的站着不言不语的看着汝瓷。
“殿下……”汝瓷伸手。
长安君并未伸出手握住她。
汝瓷大笑起来双目赤红满脸都是泪水,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衣袖,“殿下不爱我是吗?”眼泪一滴滴滑下锥心刻骨的疼痛几乎让她快要昏厥。
我眼波里泛起的一丝涟漪,暗暗叹息,长安君面不改色,用力扒开了汝瓷的手,汝瓷哭着摇头说着不要,长安君拍了拍汝瓷的肩膀,“好好休息!”
“那为什么要娶我!”
☆、故意暗讽韩秉文
我不愿看这些情感纠纷便起身离开了,走在池塘边有点魂不守舍失了神,“砰。”忽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口,无意将他手中的一本卷轴打落。
“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身后的宫娥上前指责道。
我定神一看心中大鄂,竟是韩国的五殿下韩秉文,我怔怔地望着他,换下了那一袭红衣着素白长衫却未掩盖一丝丝的戏虐,我半晌后回过神来抱拳道,“失礼了!”
俯身捡起卷轴递于他,韩秉文笑了一般,伸手去接,忽地手一松,卷轴又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手怎么有些无力!”韩秉文深邃的眸光轻瞥过我的脸颊,嘲讽的笑道。
这是在整我?我暗暗的冷笑,再次俯身捡起了卷轴,冷眸微眯,潋滟的眸中光芒掠动,灼灼迫人,“五殿下仅是弱冠之年身体便如此虚,赵国有许多补药五殿下可以试试补补身子!”
虽然没有直说但明事理的人都知我言外之意是说他肾虚,韩秉文身后的宫娥强忍着笑意。
韩秉文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心在胸中燃烧着,立刻瞪起了眼,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着我,“你……在说甚!”他的声音由低到高,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显然是动怒了。
我有些得意的目光从韩秉文身上掠过,背对着韩秉文,“我只是开个玩笑罢!”
韩秉文愤怒拉扯住了我,我也没有料到他会动手,也随着拉扯起来,韩秉文的力气很大,扑通一声,我重重的跌落在池塘里,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自己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窒息,还是窒息。
仿佛有人正紧紧地勒住的脖子。
时间过的好象很慢,觉得胸里已经很闷了,越来越紧张。正觉得已经不行时,感觉一个人从身前环住了我的腰,用力的将自己提出了水面。
刚出水面,我就开始大口喘气,大概呛了水,双眼紧闭,身体无力,软倒这个怀里只知道喘气,湿漉漉的墨发披垂而下,整个人散发着出水芙蓉般的娇媚,娇软到似乎要溶在了这个怀中。
“醒醒……”竟然是韩秉文的声音,用力睁开眼,韩秉文眉间眼梢都是令人迷醉的焦虑。
见我醒来,韩秉文长舒了一口气,搂住我的芊腰游上了岸起身,宫娥们也慌了,韩秉文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声吩咐一旁的宫娥,“拿件绒衣来!”
宫娥诺诺应道离去。
我都感觉到了我的脸变得极其难看,软绵绵的站了起来又险些跌倒,眨了眨水漾般的大眼看向韩秉文,将脸颊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软软的嗓音慢条斯理道,“谢谢。”
韩秉文闻言反笑了。
韩秉文扬了扬眉,横睨了一我,眸光深奥难测,语气纵然平静,笑意却暗藏着咄咄逼人,“我要回韩国了!”
我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缩。
“我终究还是争不过你!”声音低沉苦涩。
我面色沉静,带着丝探究盯着韩秉文的双眸,不知道过了多久,韩秉文从嘴角渐渐逸出一丝笑来,然后这笑意慢慢地扩散到脸,最后眼睛里也盛满了笑,“也罢也罢!”
许久后宫娥拿来了绒衣为我披上,韩秉文嘴角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看了我一眼便拂袖离去。
我看着那略显苍白的背影无了往日的戾气,而像极了一个失败者,他当真要回韩国了?他当真是放弃了与氏涵的和亲?心中疑惑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我不知道他强忍的笑意,如今成了跳梁小丑的五殿下回往韩国要经历着什么!
再过几日便是杜祭,也便是所谓的祭祀土地神,在冬季举办我也将它暗暗的归于春节了,宫里早早便准备着了,各宫各殿都多了些欢乐祥和的气氛忙碌一片。
襄王府也不例外,开始忙活起来,一些糕点都要提前好几天备好,阵阵飘香惹的我馋瘾十足,便兴致匆匆的去往了膳堂。
“见过燕世子!”婢女与家奴纷纷行礼。
纯手工的糕点整齐摆放在了桌案上,晶莹剔透我忍不住戳了戳,好有弹性!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不知何时赵正出现在其身旁,不待我回过神来,赵正已经拉住了我的小手。
“饿了!”我讪讪一笑,拿起一块糕点送往了嘴中满足的咀嚼。
“阿正也饿了!”
我毫不犹豫的又拿起了一块糕点递于赵正的嘴边,赵正有些犹豫还是张口吃下了这块糕点,附身看向我,“杜祭时老师也会去吗?”
“是啊,有吃有喝干嘛不去!”
忽地一宫娥手提竹篮前来行礼道,“燕世子,药膳来了!”
宫娥将竹篮里的一碗药膳端出递于我,我顺势喝了下去将空碗还于宫娥,宫娥便诺诺告退。
“老师你喝的是什么?”
“我身子较弱又受了伤,这是十殿下安排御膳房为我调制的药膳,我已经喝了许久了,身子也慢慢好了一些。”我没有在意的说道。
赵正暗暗的皱了眉头,没有说什么,拉着我往外走,我临走时还不忘带走一块糕点,赵正无话,我也不开言,就如此压默走着。
忽地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年老的内侍尖细的嗓音扬声传来,“燕世子接旨!”
我一愣,随即拉着赵正跪倒在地,公公开始宣读圣旨,圣旨的内容很明了,便是应了我的请旨将氏涵公主嫁于她,便在杜祭之后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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