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请肃国公出面上折,又要萧燕华去相劝肃国公,那她就陪她一起去!
太皇太后始终看着她,在庆都变了脸色时,含笑开口道:“这样,才是同心同德的一对璧人呐。”
“母后!”庆都似乎对这个决定十分的不满意,拔高了音调就喊出了声来。
太皇太后面色一沉:“不然呢?当初你要送容儿进宫,难道想不到今天的局面吗?她若在宫外,将来……”她没说完,觑了一眼元邑面色,才继续又道,“她,还有你,一身荣华,我都能保全。可你把她送进宫来,想叫她将来坐到那个位置上去,那么这条路,她不可能作壁上观,你也不可能永远袖手旁观的看着。”
庆都一时语塞,也自知理亏,便很是讪讪的低下了头去,没再言声。
太皇太后见她老实了下来,脸色才稍有缓和,叫了一声皇帝,又冲着他摆摆手:“跟容儿去延禧宫吧,好好跟庆妃说。”
元邑欸的一声应下来,满眼喜爱的看向卫玉容,与她笑了一回,迈开腿返身往殿外而去了。
再说二人出了殿来,信步往宫外去,又打发人去备下辇轿,吩咐了往延禧宫。
卫玉容攥着他的手,心下其实很不安:“万岁,庆妃她,真的会帮我们吗?”
元邑反手握住她,柔声宽慰着她:“她虽然看似是个凡事都淡然的性子,可对于萧家,却是极为袒护的,我想,我是能够说服她的。”
卫玉容刚想问问他,究竟有什么把握,能够说服萧燕华,再一抬头,宫门已至,辇轿在外头备好了等着他们。
她一仰头,侧着脸把元邑的脸颊映入眼中,便什么都没有再问了。
就算他不能够说服萧燕华,她也会尽全力帮他,而且她应该相信他的——他该是这天下最有本事的一个人。
……
延禧宫正殿之中,原本萧燕华是带着永平插花玩儿的,可是宫人传了话,说是万岁爷跟贞贵妃移驾过来了,萧燕华心里觉得惊奇,元邑和卫玉容他们两个……
上回长春宫把元邑拒之门外时,元邑就是跑去了储秀宫,今儿又一块儿到她这里来?
敏锐如萧燕华,立时便觉得他二人必定不是来吃茶聊天的。
于是招手叫季兰,又哄了永平一番,便让季兰把永平带了下去,而后才理了理衣襟,起身往外头迎驾而去。
元邑今天是难得的客气,免了她的礼,又语调轻快的寒暄了几句,便自顾自的进殿而去。
萧燕华在卫玉容提步要跟进去的时候,悄悄地拉了她的衣袖一回。
卫玉容便只得站定住那里,扭过头去看她。
萧燕华一拧眉,压低了声儿问她:“你们有什么事?”
卫玉容因知她素来聪慧,便也不吃惊,只是转了转手腕,从她手中抽出手来:“你既知我们是有事来找你的,且进殿说话吧。”
于是萧燕华心底的疑虑便更重了。
卫玉容的这个语气……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元邑这样亲近了?
这会儿卫玉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他二人才是夫妻一体的一般……
萧燕华一时被自己心中这样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忙回了神来,却只见卫玉容已然步入了殿中。
她眉头锁的更是紧,不好再多想什么,便跟着进殿去了。
季兰是个很有眼色的,因先前萧燕华就吩咐了把永平给抱走,她便吩咐了殿内服侍的宫女儿们,都叫退到了殿外去,以免打扰了元邑他们说话。
萧燕华进得殿中来,作揖礼了一回:“万岁这会儿领着贵妃娘娘一起来,究竟有什么事?”
元邑看了卫玉容一眼,又冲她点了点头。
卫玉容会意,他二人本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且与萧燕华之间,她们俩是本就有幼年的情分在,若是再兜个大圈子,最后再提起这码子事,未免也显得太过于生分了些。
是以她并不藏着掖着,清了一把嗓子,开口将慈宁宫中所说之事,一字不漏的同萧燕华转述了一遍。
萧燕华听罢,却并不吃惊。
元邑对高家下手,对高台后动手,这都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根本没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
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元邑为什么会觉得,来同她说这件事,她就会帮着他一起劝萧家了呢?
萧燕华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未改:“万岁做大事,奴才要提前祝您事成才好,且奴才该焚香祈福,盼着您能事成。可是万岁爷今日过来,又带上贵妃,想叫奴才出面,替您规劝国公府,好在大宴之上,由国公府来上这道参高家的奏本——”她一面说着,才刚坐下没多久的身子,就已经有站直在了那里。
她拖长了音,冲着元邑长长的揖下去:“恕奴才难从君命。”
卫玉容面色一僵,心道果然。
而元邑也并不曾感到意外,只是叹了一声:“我原本也想到了,你不会同意的。”
萧燕华这时才有些惊讶,抬起头来,闪着一双眼睛看向元邑:“那您还要走这一趟?”
“我来延禧宫这一趟,是与你分析利弊,听完了,你再来做一回决定,你觉得怎么样?”
萧燕华很想嗤笑,长了这么大,她的心智谋略,处处都胜人一筹,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人有这样的自信,敢跟她说——我来与你分析利弊,你听完了再做决定。
然而面前的这一个,是当今的天子,她没法子嘲弄,更不能露出丝毫的不屑,便哦了一嗓子:“那您说,奴才听着。”
卫玉容的一颗心是已经沉到了谷底去的。
元邑要跟萧燕华讲道理吗?萧燕华这样的人……
于是她动了动嘴,想要开口说两句。
可是元邑显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音调转了转,就开了口:“我来问你,若我事败了,高家我办不了,太后我也制不住,下场会如何?”
萧燕华没料到他有此一问,便啊了一声。
须臾之间她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好一些,太后会把您圈在这禁庭之中,若坏一些……”
坏一些,她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可是她有所避讳,元邑自个儿倒是坦然的很,很是顺势就的把她的话接了过来:“若是坏一些,将我圈禁之后,再从公主府接回让儿,再过几个月,我就会因病驾崩,她扶让儿上位,从此真正把持朝纲。而经过此事,朝堂上,她更是立了威,原本还想保我大陈基业正统的那些人,除去王阁老这样的纯臣之外,还会剩下几个?”
萧燕华显然大惊失色,是少有的脸色惨白了下来。
元邑见状,趁热打铁的继续往下说:“届时朝廷就真成了太后的朝廷,她要铲除异己,要解决旧怨,谁也不能再拿她如何。徐家、公主府,还有卫国公府,只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可是这和肃国公府……”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却要自欺欺人吗?”元邑在她话音未落之前,就打断了她,“他们都败了,肃国公府,独木难支。这些年来,肃国公之所以还能置身事外,始终保持着中立,那是因为太后仍旧需要他这样中立的态度,来维持这个看似平和的局面。然而有一天,这个局面被打破了,太后是稳操胜券了,你以为,肃国公还能得一个周全?更不要说你如今还在禁庭中,抚养着永平。”
他不是在吓唬她,更不是危言耸听。
这些,萧燕华自己,是能够想得明白的。
太后如今连徐家都不敢随意动,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家,即便有些摩。擦和矛盾,可本质上来说,是动一发而牵全身的存在。
可是太后若连徐家都铲除了时,他们萧家,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一个行武出身的肃国公,一个军功累累的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叫高太后放下心来。
萧燕华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岁,我若是把您的这番话,说给太后知晓,萧家,一样能够得以保全,且我大约还不必承担什么风险。”
☆、第一百四十六章:主意
元邑和卫玉容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皆是愣住了。
萧燕华她……
她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箫家忠厚,带兵打仗出身的人家,从了武,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愚忠,而之后的隐退,不过是不想把自己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罢了。
于是元邑回了神来,扬了扬唇角,同卫玉容点了点头。
卫玉容便明白了过来。
她回过头来,斜了萧燕华一眼:“你不会这么做的。”
萧燕华一愣,呵笑一回:“你笃定了,所以敢这样过来,跟我说这样的话?”
卫玉容歪了歪脑袋:“燕华,我们是……”
“我与贵妃娘娘,自然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萧燕华却先她一步开了口,直接了当的就截住了她所有一切的后话。
她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往他二人的方向近两步,只是在脚步刚刚挪动出去时,腿就又收住了。
卫玉容下意识的扭过头来,看了元邑一眼。
元邑瞧见了,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你还是不愿意,是吗?”
“其实肃国公府,本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且奴才家里头,也不是非要守着这份贵重过一辈子。”萧燕华合了合眼,“万岁,你要保全公主府和卫国公的名声,又记着徐家和高家的一段恩怨,到了了,要干这样的事儿,就想到了奴才家里吗?”
萧燕华觉得很是可笑的。
她进宫这么久了,本来想要的是一方清净,可现在她又得到什么了呢?
身上这么一个协理六宫,元邑还没收回去。
为着董善瑶可怜见的,她又抚养了永平。
上次为了永平的事情,她还去了一趟慈宁宫,而太皇太后也见了她。
如今呢?
如今元邑带着卫玉容来了,一张口,倒是直言不讳,叫她出这个面,为的是打击高家,打压高太后。
元邑见她说完这番话后,半天没言声,心下思忖了许久,才说道:“你不会把今日的事情告诉太后,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且你心里明白,就算你告诉了她,也无非是害了我,将来她果真更加得了势时,照样不会对萧家手下留情。”
他说完了,见萧燕华眉心微动,嘴角也抽动了几下,于是一扬手:“你别忙着说话,也且听我说完了。”
萧燕华的心一沉,面色如霜,点了点头:“您说,奴才在听着。”
“这件事情,我原本就定在七日之后,你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清楚。高家的罪证,我不需要肃国公在出面去查,他若肯,我自然叫人送到他面前去。”
他其实是不想这样同萧燕华说话的。
两个人原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
他知道萧燕华不爱深宫,更不爱他,所以始终能够冷眼旁观,做个局外之人。
可是这样,委实很好。
这高墙之内,能与他说几句真心话的,除了容娘之外,大约也只有萧燕华此人了。
然而后面的这番话,一旦说出了口,伤了情份,就很难再找补回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萧燕华之间建立起的这份儿还很是薄弱的情谊,怕是要烟消云散,不复存焉。
不过……
他定了定心神,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于是元邑眸色一暗:“其实肃国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不帮我,我若事败了,太后也不会放过你们家,他帮我,我若做成了这件事,至少能与你萧氏一族一朝安稳——”他刻意拖长了尾音,“你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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