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栎把玩着手上的玉镯，闻言道：“你以为这标准是什么？身份背景若真那么重要，我爹当年也不会娶我娘了。”
“嗯？”路摇来了好奇。
马栎道：“我外公当年来京城闯荡，用身上所有银子开了家小饭馆，就是归云居。经过十几年的经营，归云居才有了如今的规模。我爹认识我娘的时候，我娘就是一个小饭店老板的女儿。当时除我祖父祖母外所有人都反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但我爹还是娶了我娘。”
“唔。”路摇道，“自由恋爱啊。”
马栎递了个疑惑的眼神给她。
路摇稍稍解释了下，便道：“像我和你这样，也算自由恋爱。”
话落，她一愣——他们在恋爱？
先前他们相处时确实比较暧昧……但，从来没有戳破过。
不，除了现在。
马栎竟然直接求婚了？
无法忽视心里越冒越多的喜悦，路摇怔然间看到马栎含笑的眸子，突然就想……为难一下他。
“不过我挺好奇的，”路摇道，“我记得马三公子最初见到我时……挺不喜欢我的吧？”
马栎揉了揉眉心，道：“并不能说不喜欢你，只是初见到你时，你的装扮……”
似乎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马栎顿了顿，继续道：“你穿了一身男装，还背着一个……不太好看的白包，实在是没个姑娘样。”
路摇双眼一瞪：“原来你是嫌弃我丑！”
马栎失笑：“你那会儿确实……一言难尽。你和太后娘娘来自同个世界，我本以为你也是如太后那般的，实在是没想到……落差有点儿大。”
路摇轻哼一声，道：“太后是怎样？”
马栎道：“据我爹所说，太后年轻时候穿着打扮就很精致了，一言一行皆具大家闺秀的模样。”
路摇“哦”了一声，听起来太后是个讲究的乖乖女，和现在她接触下来的似乎有些不同。不过都这么多年了，性格有所改变也是可能。
“那你当时一看我的打扮，就觉得我作为不捕快的能力不行？”路摇又问道，她还没忘记那会儿马栎语气中的质疑呢。
马栎倒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有一点。那会儿你实在是和‘靠谱’挂不上边。”
“那后来呢？”
马栎笑了笑：“后来啊……”
后来慢慢接触下来，发现她心善，心软，有点小聪明，想笑时就笑，笑得开怀，笑得肆意，毫不做作。
而在破案方面……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用的是一种特别的方法，和一般捕快不一样。
等他发现的时候，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姑娘就已经在他心里鲜活起来了，而不仅仅只是个单薄的名字。
“收下么？”马栎把玉镯递到了她面前。
路摇看了玉镯一眼，视线又回到马栎身上，与他对视了几秒之后，路摇垂下眸子轻咳一声，暗道，被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好想亲上去啊！
“马三公子啊，我觉得你这顺序有问题。”路摇朝他眨了眨眼。
“嗯？”马栎面露疑惑。
路摇解释道：“在我们那边，是这样的，你喜欢上一个姑娘，先跟她表白，然后她答应了，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然后你觉得时机到了，这时才求亲。你这一上来就求亲，弄得我有点惶恐……”
马栎想了想，道：“表白？是说‘我喜欢你’？”
虽然他的语气是疑问句，但透过他比平常温柔许多的嗓音说出来，再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路摇猛然间感受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动起来，越来越激烈。
穿越前路摇已经二十七岁了，长得也还不错，说没人追过她那是假的。读书时、工作后，都有人跟她表白过，无论是形式还是表白的内容，都比马栎这话要丰富多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听了那些表白后都没什么感觉，反倒是马栎这简单的四个字，让她怦然心动起来。
或许，自己从那个世界到这个世界，就是在等他？
一时间，过去的种种似乎都在她眼前闪过。
路摇长时间没说话，眼底的颜色变了几变，马栎突地也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玉镯。
半晌后，他又低低笑了起来——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马栎的笑唤回了路摇的心神。
她说道：“笑什么呀？”
语气竟似撒娇。
路摇一愣。
这愣神的功夫当中，马栎握住她的左手手腕，玉镯往里一推，就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有些冰凉的触感袭来，路摇定定地看向手腕上多出的那玉镯，抬眸朝马栎一笑，挑眉道：“马三公子强买强卖啊。”
“不，”马栎轻轻地摇了摇头，“是自信。”
路摇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对着阳光看去，更是晶莹剔透，绿意盎然。
她弯了弯眸子，浅笑盈盈：“嗯，我也喜欢你。”
话落，她盯着马栎看了好一会儿，又凑近，笑嘻嘻地问道：“听我这么说，有什么感觉没？”
马栎垂下眸子，对上路摇的目光，反倒是看得路摇一怔。
她好像第一次看懂了他眸中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脸上处处漾着笑意。
接着，路摇看到马栎抬起手臂，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到他张了张嘴：“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路摇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弯月，心底不断浮现出马栎的这句话。
此时距离马栎送她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吧。她也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
可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心里想着今晚马栎说的那些话，想着以后会如何。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她的朋友同学……
不知怎的，今晚似乎特别容易能回忆起以前的事。
秋日的天气，夜的凉意穿过窗户，蔓延进室内。弯月在窗边投下光影。
路摇裹紧了被子，又在床上滚了几圈。
第二日，路摇光荣地又起迟了。
不过刚结束一个案子，六扇门也不忙。路摇没有接其他案子，就打算这几天放松放松。
于是她慢吞吞地起床，慢吞吞地出门，又慢吞吞地晃去六扇门。
她本以为，结束了这个案子后，马栎来六扇门的时间就会少了。
没想到她刚进去，就看到了马栎。
马栎似乎专门在等她，见到她来，就朝她露出一个笑。
路摇眨了眨眼，觉得心又“砰砰”跳了起来。
怎么办，戳破和没戳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玉镯已经在她手腕上戴了一晚，本就便温暖了。此时隔着衣袖被阳光照着，路摇觉得它陡然间更热了，像个小火炉一样——正如马栎注视着的她的眼睛。
“你这么早啊。”路摇双手背到身后，交握到一起，一晃一晃地走过去。
“葛大人给大家放了个假。”马栎道，“带你去个地方。”
“嗯？”路摇疑惑道，“放假了？”
“前段时间查案子太辛苦，今明休息两天。”马栎边说边带着她往外走去，“你来迟了，其他人大多都出去了。”
“好吧。”路摇点了下头，“那我们去哪？”
马栎卖了个关子：“不会把你卖了的。”
路摇笑嘻嘻地道：“卖到你们家也不错啊。”
话落，马栎偏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目间染上了更深的笑意。
路摇本以为马栎神神秘秘的，定是带她去京城哪个名胜约会什么的。
没想到左拐右拐，竟来到了一户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小宅子前。
路摇知道他们这是在南街，具体在南街哪个位置却是搞不清——完全记不清是怎么拐过来的。
“这是哪？”路摇疑惑地看向马栎。
从外面看过去，这宅子实在是小，大门只有一扇，上面有不少划痕，颜色深深浅浅不一。
马栎但笑不语，上前扣了扣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不知道写的什么鬼了-。-
☆、第五十三章 遇袭
等了一会儿，门也没有开。
路摇看向马栎，他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脸上含着笑。
见此，路摇也定下心，耐心地等待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满脸花白头发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驼着背，眯起眼睛打量着来人，而后满是褶皱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是小三儿啊。”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快进来快进来。”
小三儿？
路摇瞥了眼马栎，只见他上前扶住老太太，温声道：“燕奶奶，燕爷爷也在吧？”
“在呢，喏，在那做饭呢。”燕奶奶抬起拐杖，指了指旁边的小厨房。
接着，燕奶奶提高了声，喊道：“小三儿带人来了，老头子你多煮两个人的饭！”
片刻后，小厨房里传来一声“哎”。
路摇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马栎立刻看向她，疑惑地挑了挑眉。
燕奶奶也被惊动了，慢半拍地回过头，眯着眼打量着路摇。
路摇轻咳一声，抑制了笑意，端出温柔娴静的模样。
燕奶奶看了好一会儿，不知看出了什么，对马栎道：“你从来没带姑娘来过这儿……小三儿，这是你媳妇儿吧？”
路摇一愣，想开口说现在他们还没成亲，就听到马栎看着她道：“是。”
燕奶奶拍了拍马栎扶着她的手背，谆谆嘱咐：“既然有了媳妇儿，那就要好好对人家。”
马栎笑着点头：“我晓得的，燕奶奶。”
路摇看到燕奶奶又拍了拍马栎的手背，然后往她这边走来，忙上前扶住。
燕奶奶带着她往大厅走去，边走边道：“姑娘啊，你别看小三儿平日里话不多，性子内敛，但老婆子我晓得，只要他真的认定了什么人，定是一辈子对她好的。我和老头子两个人在这京城住了大半生，小三儿每隔一段时间便过来看看，给我们带一堆东西。其实我们两个哪吃得了很多啊，可小三儿这人，这次说了，下次还是继续带……”
燕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路摇边听边点头，偶尔应一声。
坐下后，燕奶奶突然问道：“对对，忘了问，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路摇看了马栎一眼，笑道：“奶奶，我叫路摇。”
“路摇？”燕奶奶一愣，脸上的褶皱聚在了一起，“这名字怎么好像哪里听过……”
马栎接道：“燕奶奶，摇摇她和太后来自一个地方。”
摇摇？
燕奶奶听了马栎这话，还没反应过来，路摇自己倒是心悸了那么一下。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认识的人要么“路大人”、“路姑娘”、“路哥”或者直接“路摇”地叫，除了姬娘子之外，还没人叫过她“摇摇”……这两个字从马栎口中念出来，竟然有种奇特的感觉。
路摇瞥了他一眼，发现马栎也正含笑地看着自己。
“啊……”燕奶奶聚在一起的褶皱舒展开了些，恍然大悟，“路摇啊，先前黄大爷他们都在讨论。”
黄大爷是燕奶奶的邻居之一。
“是哪个摇？”燕奶奶问道。
路摇晃了晃脑袋，道：“是摇头的摇。”
燕奶奶一听，褶皱又聚集在了一起：“一个姑娘家，怎么用这个字？琼瑶的瑶多好啊……美玉呢。”
路摇笑道：“燕奶奶懂得真多。”
接着，她解释道：“奶奶，我的名字来自一个童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路摇轻轻柔柔地哼了一段，听得燕奶奶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燕奶奶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马栎小时候的一些事儿，路摇好奇心大盛，缠着燕奶奶问了好些问题。
马栎没阻止，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聊，偶尔插几句。
不多时，饭煮好了，菜烧好了。
燕奶奶招呼着路摇和马栎一起吃饭。
燕爷爷正摆着碗筷，听到有人过来的声，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愣住了。
半晌后，他惊道：“小三儿带了个姑娘来？”
燕奶奶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嗔道：“大惊小怪的。”
燕爷爷放下碗筷，道：“没想到小三儿带来个姑娘……没想到啊……”
路摇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在马栎后腰戳了戳。
马栎笑道：“燕爷爷，这是路摇。”
燕奶奶愉快地补充了一句：“小三儿的媳妇儿。”
燕爷爷又是一惊，直接往凳子上坐了下去。
马栎和路摇也走过来，坐下。
燕爷爷回过神来，感慨道：“这一眨眼，小三儿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了，掌柜的在天有灵也该高兴了。”
掌柜的？
路摇疑惑地看向马栎。
马栎解释道：“燕爷爷年轻时候是归云居的大厨，同我外公是好兄弟——来，尝尝，燕爷爷的手艺不输于御厨。”
菜都是家常菜。
马栎夹了一个菜心到路摇碗里。
燕奶奶和燕爷爷也各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每道菜皆是色香味俱全，十分好吃。
路摇忍不住多吃了一碗米饭。
离开前，燕奶奶拉住路摇，说道：“小三儿长得好，京城喜欢他的姑娘不少，但他一个都没放进心里。他今天带你来见我和老头子，可见是真真把你放进了心里。路姑娘，你能否答应老婆子我，这一生，好好对他？”
燕奶奶一席话，说得真真切切，带着对马栎显而易见的疼爱。
路摇抿了抿唇，握住燕奶奶的手，认真道：“奶奶，您放心，我定不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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