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莓色秘密——红心

　　真田世理亭亭玉立地站在近藤琴美身侧，清秀的面容和明朗的笑容叫人乍一看就生起好感。她跟近藤贴得很近，两人有说有笑，一看就是关系十分亲近的朋友。
　　“早上好，各位。”近藤率先跟画室里的众人打招呼。
　　“近藤桑日安！”大家都热情地回应道。
　　“我身边这位是谁想必你们都知道了，”近藤指了指身后之人，露出一个微笑，“今天我到这里，主要是给大家的作品一些点评和建议，但是明天就是交稿期，你们要是画得太离谱需要全盘改动的话，我看还是不要参加海选了。”她的说话风格毫无保留，直白得就像刀子一样。
　　“我的建议，只是你润色加工的方向，而不是让你修改重画的机会。”
　　“希望你们可以明白这一点，因为当你每次创作的时候，就要抱着最认真的态度对待。我在法国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错误是无法擦除的，重新修改的作品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灵魂’。如果你们的画作出现什么问题，明天交稿的时候你还能变出一张新的吗？连24小时都不到，你又能画出什么东西？”
　　“然后，世理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帮助我的工作，”她着重指出，“她虽然绘画水平没有我高，但是鉴赏能力非常优秀，她不会给你们绘画技艺上的指导，但是同样也会给你们一些专业的点评，主要侧重于灵感创意、画面设计、色彩表现这几方面。”
　　“当然，最后你们所有人的作品我都会看一遍，不用担心。”近藤琴美最后的话压下了一部分人的质疑。
　　其实这次的赛前绘画指导还是真田世理的建议，近藤一开始也没这想法。作为美术部部长，她的出勤率出奇地低，年底社团考评肯定垫底，真田世理就提议：“琴美你可以提高你的贡献率，比如这次绘画比赛，要是做个赛前指导什么的，口碑好还是其次，应该可以提高你的考评等级。”
　　近藤琴美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社团评价，但是看到新交的好友这么热心，她倒也不好拒绝，最后干脆答应了：“也行，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帮我调节气氛。我之前每次去指导部员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真田世理顺势点头，并调侃了一句：“好啊，乐意为你效劳，大画家。”
　　这次指导的时间并不算多，之后大家还要上课，于是近藤跟真田两人就一人一边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一开始大部分人都对乐器社的真田世理抱有怀疑，他们不认为一个钢琴弹得好的人同时也具备多么高超的绘画才能。不过，作为时刻追随幸村脚步的真田世理来说，美术鉴赏方面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在立海大中学的时候，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画画和欣赏各个流派的画集，而这一切都只为了跟男神有更多共同话题。
　　同时，在指导那些不服气自己的人的时候，真田世理的说话方式非常巧妙，她不会像近藤那样开口就是“你这里不行……”“这个地方勾重了……”“这个颜色被你调糊了，不对！”她开口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锋芒的，就像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在肯定他们的长处之后，会小小地提一下她认为的瑕疵部分。
　　人类本性就是喜爱夸奖的。在听了那么一大串专业内行的肯定评价后，一般人都会把对方引为自己的知己，然后放松内心的隔阂，最后那一点小瑕疵也会被当作是精益求精的建议，他们反而会很乐意接受。
　　最后甚至有很多人听完了真田世理的一对一指导后，反而有些无法接受近藤那种冷酷无情平铺直叙的批评了。
　　莓把画放在画板上的时候，正好身边就是近藤琴美。她刚刚才把莓前面那个男生的画作批得一无是处，直言“这种水平还想拿去海选，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气得那男孩脸都红了。
　　看到莓的画作后，她惊讶地挑了挑眉，难得认真了几分地低头仔细琢磨起来。
　　莓的这幅画是一个夏日祭的情形。整个画面层次感很强，上层是夜空中层层叠叠绽放的烟花，中间则是高高伫立的鸟居，它的笠木（也就是横梁）横亘在烟花中央，挡住了一部分繁华盛景，下层则是石板路和低矮的灌木丛，灰褐色的石板上跌落着一个反面向上的兔子面具。因为是晚上，整幅画呈现的是背光的状态，后面没有画出来的部分应该是庙会街区，只有明亮的橘红色灯光打在地面上，然后那只孤零零的兔子面具的影子拖得很长，甚至延伸到了远处黑暗的树林中。光与影的交错纵横，地面的孤单和天空的热闹，都组合成了一副奇妙的，叫人感觉温暖又诡异的画面。
　　“色彩浓度把握得很不错嘛，”因为俯身的角度问题，她顺手摸了一把小姑娘的头，“主题是‘烟花’，很少见哟。”
　　“嗯，因为是很重要的回忆，”莓有些羞怯地笑了笑，“谢谢近藤学姐。”
　　近藤又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低头看了莓一眼：“你叫什么？”
　　面对气场这么强的前辈，小姑娘乖乖地回答道：“我叫朝日奈莓。”
　　“不错，这幅画我找不出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烟花、鸟居、石板上掉落的面具这三个点使得整个画面十分平衡，带有引申意味的延长阴影我很喜欢。朝日奈莓是吧，你加入了美术部吗？”
　　“没、没有……因为之前已经加入了乐器社。”莓小声说道。
　　“你不来我们部可惜了。”其实近藤心里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叫自己的副部把这个小姑娘拐到部里，做个门面担当也不错啊，这么有天赋的孩子。
　　这会儿，真田世理也走到这边了。
　　“咦是莓酱啊！”真田脸上挂着春风化雨般柔和的笑容，“真巧呢，这里也能遇见你。”
　　近藤见她过来，顿时想到自己还要指导剩下的人，于是拍了下莓的肩膀，又跟真田点了点头，便往下一个人的方向走去。
　　莓冲她轻轻一笑，自从上次美和的宴会结束后，她就没有遇过真田世理了。
　　“嗯，好巧。”
　　真田世理站在莓的背后，眼睛看着那副画作，嘴巴却轻轻吐出一句话：“莓酱，你看外面那个人，是来找你的吗？”
　　莓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往外看去——
　　画室的窗外，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衫的英俊少年背倚着墙壁，单手拖着一瓶罐装的葡萄果汁，冲望向自己的莓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视了两秒，莓没有给他回应，而是直接扭过头把目光放回到画作上，声音很平静地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真田桑提醒。”
　　“那个人……不是你的男朋友吧？”真田世理的语气很友好也很轻快，“也是，我听文太说你跟柳生已经在一起了，还没恭喜你呢，真为你们感到开心。”
　　莓手上抓着画笔，一边在颜料盘上调色，一边轻声道：“真田桑，谢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可以为我指导了吗，前面的同学还在等呢。”
　　真田世理点头：“好。”她看着眼前这副画风细腻写实的“烟花”，心里想的却是友人那张青涩又明媚的脸庞。
　　“世理，我跟你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时候，骄傲的金发少女昂起头，神情紧张地告诉自己，“他、他叫柳生比吕士。”
　　真田世理的眼底一片晦暗。
　　有些人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一切，你爱的人，你想要得到的美貌和宠爱，全都属于她。
　　有时候，真的会不甘心啊。就算心知是妒忌作祟，依然难消那簇阴暗的火苗。
　　

☆、Chapter 56.

　　山口小和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零四分。
　　他的目光如同胶水一样粘在窗户里那个少女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可是她只看了他一次，还是在真田世理的提醒下。就是那个眼神，让小和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拦住了她，笑着叫她“小天使”。
　　她有点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微微瞪大的眼睛就好像受惊的猫咪。
　　小和告诉自己：“她在怕我。”但是那个时候他才不在乎呢，这个12岁的小姑娘注定是他的掌中之物。
　　然而16岁的莓，只需要流露出一点点冷淡的表情，就足以把小和的心脏冰冻在极地最寒冷的冰山下。
　　他不懂为什么这几天莓的态度会急转直下，无论是电话、短信、email都完全失联。他从来就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要不是近期各种麻烦的家族事务牵绊了他的脚步，他也不会直到今天才跑过来跟莓当面对质。
　　最后润色的一笔完成之后，莓将画笔在调色盘上搅匀水彩，然后站起身来，打算到画室一旁的洗水池把笔清洗干净。
　　而此时，真田世理正好在观察最后一位、位于教室出口位置的同学的画作。
　　“真厉害，这个画风和手法——你是乔治·修拉的画迷吗？点画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安室桑你的画简直是完美地继承了点彩派大师的风格……不过这里，是不是有点过于空白？”
　　莓垂下眸子，经过了她的身边。
　　走出画室之后，不可避免地与小和狭路相逢。莓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低着头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小和又怎么可能让她这样走掉。他伸出手，将小姑娘强势地一把拽回来。
　　莓的抗议声一如既往地绵软无力：“小和！”
　　黑发的少年连微笑都带着邪气，他凑到莓的面前，温热的呼吸都扑在她的脸上：“为什么不理我了？”
　　少女的脸颊都被刺激得染上一层红晕，她咬了咬唇，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毕竟是那样一张照片呀！
　　一想到照片，少女的眸底又多了几分暗色，她试图挣脱小和的手：“没有为什么，你先放开我好吗？”
　　小和收起了笑意，神色有些受伤，但他最终还是乖乖地松开手掌，让莓过去水池那边清洗画笔。
　　拧开水龙头，她的手指穿过画笔细软的毛发，拨弄着里面凝固的彩色胶体。
　　小和站在她身后，一声不吭，寸步不离，俨然一副跟屁虫的样子。
　　她走回画室，他跟进去。
　　“你……”莓突然回头，娇嫩的红唇微微张开，但是怎么也无法吐出那句“走开”。
　　小和指了指一旁收拾画具出门的其他人：“你看，他们都走了，你们这个应该结束了吧？”
　　纠结了一下，少女不再管他，径直回到了座位上，准备把调色盘和水彩都收拾好。然而下一秒，她却发现自己的画掉落在地面上，反面朝上。
　　她蹲下来，飞快地把东西捡起，却发现画纸下就是自己的调色盘——原本美丽的红黄蓝绿，全部都在画纸上晕成一团，尚未干涸的水彩黏黏糊糊，原本美丽静谧的烟花之夜顿时变成了四不像。
　　“谁干的？”小和自然也看到了，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莓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的窗户上。
　　这时，莓前座的那个被近藤琴美指责过“回家睡觉去吧”的男生回过头来，表情有些惊诧又有些幸灾乐祸：“哟，这个应该是被风吹到地上的吧，什么谁干的——根本就没人动过她的画一下好吗？”
　　另一边的女孩也点点头：“朝日奈同学，确实没人到过你的座位那边。”
　　小和的脸上阴晴不定，目光在这个座位附近仔细逡巡。
　　“我知道了。”莓只是垂下了头，紫色的发丝柔顺地坠落，遮挡住她的所有表情。“是我太粗心了吧，把调色盘放在地上本来是想避免别人碰到……没想到反而变成这样……”
　　“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小和冷笑着，他刚才一直盯着莓画画，自然知道为了这幅画，少女花了多少心思。
　　近藤琴美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她走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莓手上那张被水彩糊了的作品。
　　“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这幅画在她心目中实属上乘之作，原本没有意外的话，它应该就是校内评选的头名。
　　“天啊，这副画怎么这样了？”真田世理从另一侧走过来，有些惊讶地捂住嘴。
　　小姑娘抬起头的时候，眼眸里含着一层委屈的雾气，但是她又没法指责任何人：“被、被风吹掉在地上了……”
　　“你知道自己要出去，怎么不关窗？”近藤琴美抱臂看着她，语气严肃，“不关窗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拿夹子把画固定好，或者先收起来？”
　　“对呀，还有为什么要把调色盘放在地上啊？”真田世理不解地问道，“你看，大家都放在架子上好好地，怎么你就……”
　　“我……”窗户之前明明是关着的，调色盘是因为“害怕”被碰撞，夹子是因为被世理借走了。但是所有的理由，莓都吞下去了，她只是把头低下去，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先走了！”
　　胡乱地把画具都装起来，小姑娘没有看其他人，就匆匆地走了。
　　“唉，这么冒失！”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真田世理才把手中的画夹拿出来，“这个她之前借给我了，都怪我！要是早点还给她，她的画就不会……”
　　“跟你无关，世理。”近藤琴美的表情恢复成以往的冷漠：“作为一个画手，她还不够格！画夹也好，乱放的调色盘也罢，这些都是可以决定成败的细节，她不注意，这种教训就难以避免！”
　　当然，热爱艺术的近藤还是有点小心痛的：“只可惜了那副画。”
　　另一边，莓走得匆忙，小和也跟了一路。
　　走到校园里的一个小树林前面，少女停下脚步，轻声细语：“别再跟着我了。”
　　“不要。”小和握紧了手中的葡萄果汁，手心的温度高得好像要把冰冷的饮料变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理我了，但是现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等一下就要上课。”莓回头，眼神意外地平静，“小和，我没事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
　　少年斜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莓这句话隐含的意味，然后他就笑了。
　　这个笑容跟一开始的完全不同，如果说先前那个是阳光灿烂、对着心上人撒娇的笑容，那么现在少年的笑就像是一层屏障，下面隔着的是火山般灼热、深渊般黑暗的情绪。
　　简而言之，他被他的小天使气得要爆炸了。
　　莓心神有些不宁，因为小和突然把手里一直攥着的葡萄汁都随手扔掉了。
　　“小和……”她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那种危险的感觉顿时笼罩在心头，摇了摇头，她开始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