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快跑。”
梁绕满脸泪水的看着浑身是血的父亲,伸手接住即将飞过身边的羽箭,狠狠的自己的大腿。
巨大的疼痛终于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从梦中醒来后,她第一时间便是冲到父亲的房间前,用力的拍打着房门,只是父亲并没有应答,而楼下却传来工作人员的呼救声:“快来人啊,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了。”
梁绕愣了片刻,立刻又向楼下冲去,可是,父亲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
“爸爸,爸爸。”她跪在父亲身边,无助又绝望的握着他满是鲜血的手泪如雨下:“爸爸,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有事,不要离开我,我很害怕,我害怕。”
梁启正在昏迷中听到女儿的哭泣,费力的睁开眼睛,朦胧的看见女儿哭的那样的伤心,那样的害怕,他想安慰她,像小时候哄她那样抱抱她,无奈身体受伤太严重最终昏死过去。
好在救护车来的很快,经过一晚上的抢救,梁启正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而梁绕在听到父亲抢救过来的消息后终于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却倒在了地上,梦境中她捅在大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所有人都忙着抢救梁启正而没注意到她。
后来虽然有人发现她身上的血迹,但也以为那是她父亲的血。
当医护人员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女孩的伤口怎么那么像箭伤。
第二天下午梁绕才苏醒过来,看到母亲一脸担忧的坐在身边,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妈妈,对不起。”
“乖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张玉忙将红糖水递了过来,“我都听医生说了,你爸估计是梦游才从窗户上摔下去了,倒是你,在哪磕着碰着了,腿上那么大的窟窿,医生说再偏一点就切断动脉了。”张玉边说便哭起来,家里的事一向不用她操心,现在丈夫和女儿却同时受伤,她怎能不害怕。
梁绕伸出手艰难的替母亲擦去泪水,许诺般的说道:“妈妈,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张玉握住女儿的手:“傻孩子,不会有第二次的,因为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放你们爷儿俩单独出门。”
回家后,梁启正只能卧床休息,曾经有人问,老梁啊,你究竟做了个什么梦啊,怎么还跳下去了呢。
梁启正回忆良久说道,我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个什么梦,但是我却有种感觉,那就是我跳下去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那一次梁绕又确定了三件事,第一,父母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第二、从她梦境出来的人对发生过什么并没有记忆;第三,她必须离开这里。
高考很快就来临了,填志愿的时候她报的是医学专业,梁启正和张玉都很欣慰,想着肯定是因为她爸爸受过伤,所以做女儿的才去学的医学,唯一可惜的是学校离家太远了,坐火车都要一整天。
梁绕上学后第一件事就是申请转专业,她从人人羡慕的临床专业转到了法医学专业。
自从燕景因她的梦而死之后,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潜藏的阴暗面作祟才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情,所以从那以后,她的生活都被她刻意营造成一种积极向上的美好的氛围。
比如她只看过程和结局都美好的书籍和电视剧,她养了许多的美丽的花花草草和可爱的小动物,房间里也贴满世界各个国家最美丽的风景。
她从不与人生气,也尽可能去帮助那些需助的人,在别人眼里,她就像天使一般,她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纯真的人。
可是到后来,她还是差点害死她最亲的人。
第四章 真实世界
选法医学这个专业是因为,将来和她接触最多的会是死人,即便天天面对,她也不用担心会在梦里害死他们。
既然黑暗注定会来临,何不提前适应黑暗。
梁启正夫妇是在她研究生毕业后才知道她转专业的事,那时她已经被市公安局法医组录取,局里派人下来到他们家做审查的时候夫妻俩才知自己的女儿成了法医。
张玉怎么都不敢相信一向听话的女儿会自己偷偷转专业,而且还是法医学。
一直到工作人员离开时她还在问是不是弄错了,工作人员再三说明没有弄错,末了还夸奖了他们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女儿。
工作人员走后,张玉一下子瘫在地上,喃喃道:“老梁,以后咱们小绕可怎么嫁人啊。”
梁启正倒是很平静的回了句:“学法医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还都不嫁人了吗?”
后来梁绕回到家,面对父母的追问,她把在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理由是因为看了香港电视剧《洗冤录》和《法证先锋》后对法医这个职业崇拜的无以复加,所以便偷偷的转了。
之所以不告诉父母,是因为当今社会很多人对法医还存有偏见,所以才不敢说。
张玉虽然依旧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木已成舟,她也没办法,梁启正毕竟当过兵,对于女儿的想法也并没有反对。
如今,梁绕已经在法医的岗位上工作了三年,这三年间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工作单位离家并不算太远,但她还是找了借口住在单位宿舍,因为她依旧害怕,害怕伤到最爱的他们,所以也难怪梁启正一见到她就抱怨她不常回家。
梁绕跟在父亲身后走,望着父亲一瘸一拐的背影,她默默的低下头。
到了家里,张玉照旧包着头巾躺在沙发上做头疼状,但桌子上却又摆满的满满一桌的菜,而且每一盘菜都是梁绕平时爱吃的。
梁绕又何尝不明白母亲这种矛盾的做法,只是,妈妈,对不起,请原谅女儿的自私,在女儿心里,你们活着最重要。
吃饭的时候,也许是为了女儿多吃点,张玉倒是没再提换工作和相亲的事。但是一吃完晚饭,她就把梁启正打发去洗碗,拉过梁绕的手开始发话:“待会儿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请假。”
“请假,做什么啊?”梁绕装作不懂的样子,她当然知道请假做什么,除了相亲还能是什么。
果然,张玉眉头一皱眼一瞪:“做什么,你说做什么,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快29了,别说结婚了,男朋友都没有一个,正好我们毽子队的一个朋友的前同事的姐姐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你明天抽时间去见见。”
“妈,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我就不去了吧。”
“国外回来的又怎么了,你也是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好吧,再说了,人家留过学,思想比我们这里的人要开放,也许不会介意你是个法医。”
梁绕还想找借口,只见张玉立刻身子一歪,躺在沙发上又开始嚷嚷头疼,梁绕求救的看向父亲,只见父亲立刻将头扭开,装作没看见这边的情况。她叹了口气,看来父亲也是开始着急她的婚事了。
回到房间后,她拿出新买的书,准备打发晚上的时间,自从父亲因为自己受伤后,在家的夜晚,她再也不敢睡着。
到了凌晨两点,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是局长程文武亲自打来的电话:“小梁,你现在立刻来局里一趟。”
“是,我立刻赶回来。”梁绕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局长不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出门的时候她虽然轻手轻脚,但是梁启正依旧听到了响动,打开房门就看见她猫着个身子准备出门。
“又有任务?”梁启正有些无奈。
“恩,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梁绕将程文武搬了出来。
“一定要你去吗?局里没人了?”
“隔壁市发生了大案,其他同事都被借过去了,就我和另外一个同事被留下来值班。”
梁启正挥了挥手:“去吧,我们也拦不住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梁绕点了点头:“那妈妈那边……。”
“我会和你妈妈说的。”
“那我走了。”
“好。”
门在身后被轻轻地关上,而她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凌晨的马路一片寂静,梁绕安静的坐在出租车里,一向善于唠嗑的出租车司机见了她的气场,竟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打开话题。
等红绿灯的时候,停在出租车边的是一辆高档进口车,车窗是打开的,露出年轻男司机俊美的容颜和裁剪合体的衣着。
出租车司机感叹了一句世界的不公,但他突然发现这个好看的公子哥竟然直直的盯着自己。
哦,不,是盯着自己车上正在闭目养神的女乘客。只是这公子哥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古怪,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看出了一些不一样,怎么说呢,他觉得那眼神像是‘求而不得’。
司机又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梁绕,只觉得她相貌并不是多么惊艳,顶多只是清秀。只是眼睛虽然闭着,但隐约还能看出一丝倔强。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车上的乘客与旁边高档轿车里的男子有过怎样的过往,只是觉得这个公子哥口味还挺亲民的。
红灯亮后,出租车再次驶离。
面对绿灯,容俊并没有踩下油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见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当他真的再次遇见她,他却不敢向前迈出半步。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当年她威胁他的话语,那时的她身影被风雪迷的模糊,只有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怒视着他:“容俊,你再敢靠近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时的他停住了脚步,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她的恨。
可现在,就算见到她了又能怎样,他们已经永远不能回到从前了。
不对,对她而言,他从来就不是她的从前。
但他还是踩下油门跟上去。
出租车一路直接开到市公安局大门口。容俊坐在车里看见梁绕神情凝重的走下出租车,她身形单薄却又笔直。
她终于,还是做了警察。
第五章 隐秘者之死
梁绕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局长和几个刑侦队的同事早已等在那里,每个人眼睛都红红的,她意识到可能是同事出了事。
她没有多问,直接换了衣服消了毒进了解剖室。新来的同事秦最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她进来小声的喊了声梁姐,在他面前的解剖台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小梁啊,还请你看看,他是……是怎么牺牲的。”程文武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是我们的同事?”梁绕忍不住问道,虽然她一向孤僻,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局里的同事她几乎全部认识,但是眼前的这个明显是个新面孔,她猜测可能是局里派出去的卧底。
程文武也没打算瞒她:“是我们在外面的同事。”
梁绕点了点头,开始和秦最一起将血衣从尸体上剪下来,那套裁剪精良却又沾满血污的浅灰色西装的在她的手中变成一缕缕的布条。
的随着衣物的除去,一具饱受摧残的身体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从读大学到现在已经十一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但没有哪一具的惨烈程度能与这一具相比。
即便不用法医检查,随便一个人也能看出这个人是怎么死的,跟着程文武的几个人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他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即便被刀在身上扎几个窟窿都不会哼一声,此刻见到同事惨死却都忍不住伤心。
她仔细检查了尸体后回道:“死者全身共有二十三处伤口,其中十六处分布在躯干,四处分别手在腕脚腕,还有两处一处在咽喉,一处在颈动脉,从伤口位置和血液凝固的状态来看,躯干部位的十六处伤口和手腕脚腕的四处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应该是喉管被割裂后,又割开了部分颈动脉,最后颈动脉的血灌入气管窒息而死。”
“窒息而死,窒息而死……”程文武将这四个字咬牙切齿的重复了好几遍,梁绕自然知道他为什么愤怒,那些人明明可以直接杀了这个年轻人,可偏偏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折磨他。
“小梁,我们还有事要办,这里就先交给你了。”程文武深深的看了眼躺在解剖台上年轻的躯体,带着几个属下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红着眼睛对她说道:“他叫江陵,把他缝的好看些。”
缝的好看些,这并不是一句不尊重的话,相反,它包含着太多的内疚与痛苦。
程文武带着同事离开后,梁绕开始为江陵清洗身体。
当血污完全清洗赶紧后,江陵原本的模样才完全展现出来。
虽然他身体上满是伤口和肿胀,但依旧看得出来他活着的时候是个热爱运动的人,他的模样也极其英俊。
她想,如果他没有踏入警察这个行业,现在的他或许是个公司白领,或者是个运动健将,更或者是个电视明星,他的身边应该会围着不少喜欢他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身边只有两个法医。
梁绕缝合的极其认真,她不仅要对得起局长的交代,更要对得起这个叫做江陵的年轻人所做的事。
有人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警察制服,梁绕和秦最郑重的为他穿上,最后她为他戴上那顶神圣的警帽。
门开了,有一对中年夫妻被带进来,中年女子看了眼躺在台上的江陵只唤了声‘我的孩子’便栽倒在地上,带他们进来的同事立刻将她扶住。
而那个中年男子,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终于还是忍不住涕泪泗流,只见他蹒跚的走到江陵身边怜爱的摸着他的脸道:“我就知道我江肃的儿子不是孬种,不是败家子,不是毒贩子……只是,儿啊,你怎么就在你爹妈前面走了呢,啊。”
梁绕默默地低着头,泪水无声的滴在地面上,她原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无情的本领,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也许,是因为曾经的感同身受吧。
江陵的告别仪式因为保密的需要出席的人也并不多,除了那晚的几个同事,就只有她、秦最还有钟瑟瑟。
只是今天的钟瑟瑟看起来特别奇怪,她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似乎灵魂被抽走一般。
“钟瑟瑟,你没事吧。”梁绕担忧的问道,以为她是因为队友的牺牲而伤心。
“我没事。”钟瑟瑟回道,然后她奇怪的看着梁绕笑了笑:“梁姐,要是我也死了,记得帮我缝好看点。”
梁绕心中一怔,为什么她会说同样的一句话,在解剖室的那晚,程文武也这样让她把江陵缝好看点,他们为什么会说同样的话。
如果说梁绕是月亮,那钟瑟瑟就是太阳,梁绕一直将自己隐藏于黑暗,而钟瑟瑟却是在尽情的释放自己。
她总是带着碧水、带着微风、带着绿意、带着阳光,她是梁绕羡慕的人,也是梁绕想成为的人。
于是,她成了梁绕唯一的朋友,可如今,这唯一的朋友却说出了告别的话。
因为江陵的惨死,局里的气氛异常压抑,虽然很多同事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感觉到了异样,说话走路都不由得小心起来。
为了配合侦查的需要,梁绕写了一份极其详尽的鉴定报告,写完报告后已是凌晨一点,她觉得有些累,便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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