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绕将身体挪向车门,这样会离程深远一点,她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审视着程深。
她发现程深一边开车一边不耐的将他的领带松开,一般男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因为心烦和燥热,可现在有什么让他心烦和燥热的。
程深眼神幽暗的看了她身体一眼:“你穿衣服都不挑一下的么,大冬天的穿这么透的做什么?”
梁绕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身上礼服因为雨淋过后贴在身上。曾曦的身体虽然纤瘦,但是却很有料,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在湿衣服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她心里咒骂了一声,忙用程深的大衣将遮住,早知道她就不穿这件夏季布料的礼服了,可是她找遍曾曦的衣柜也没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
程深见她很这样防备自己,心中有些堵,但他很快就把这种堵转嫁给了梁绕。
“有什么好遮的,你身上哪一点我没看过。”他冷嘲道。
梁绕默默的低着头,她在为曾曦悲哀。她很想知道这个男人要是知道曾曦已经死了还会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程深见她不说话又问道:“你今天为什么去容家?那是你该去的地方么?”
梁绕依旧沉默。
程深猛的将车在路边停住,他捏住梁绕的下巴冷冷说道:“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一直以来,曾曦在她面前都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他哪里受过这种无视。
梁绕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再加上曾曦的记忆作祟,她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她本不是会轻易流泪的人,但是曾曦留在她心里的悲凉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你弄疼我了。”她用力想要将他的手掰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他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要问的,他程深的婚姻不能离的这么稀里糊涂,而且还是对方提出来,就算要离婚也得是他掌握主动权。
“她已经死了。”梁绕回道。
程深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你说什么?谁死了?”
梁绕闭了闭眼睛:“程深,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就当以前的曾曦已经死了吧。”
程深缓缓的松开手,梁绕洁白的脸上留下几个清晰的红印。
“曾曦,你还记得你当年写给我的信的内容么?”程深淡淡的问道。
梁绕想了想,曾曦为了逼婚的确给他写了信,但是信里的内容她却不知道,曾曦的记忆里已经没了这些。
“你竟然忘了。”程深见梁绕一脸迷茫的样,冷笑一声后打开车门将梁绕推下车,然后独自驾车离开。
梁绕又抖抖索索的站在雨里,只是这一次她身上有一件大衣遮风挡雨。
程深车开到一半又折了回去,刚刚他是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刚才的做法不妥,这黑灯瞎火的,要是她遇到歹人了怎么办。
可是等他回到原地,人早就不见了,他知道她应该是拦车离开了,但他不放心,还是觉得去家里看看。
他刚出电梯间就看见一个人影蜷缩在门口,她头抵着门,身上盖着他的大衣,脸上有着疲惫。
“怎么不进去?”他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
梁绕迷迷糊糊间感觉一个阴影投射下来,睁开眼睛见是程深,心想拒绝的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他还来干什么。
她从地上爬起来回道:“我衣服忘在容家了,钥匙在口袋里。”
程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挑出一把去开门,这里是他的家,他自然是有钥匙的。
可是拧了几圈后他发现门并未打开,于是心里不舒服的问道:“你把锁换了?”
梁绕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防着我?”程深提高声音问道。
他是军人,多年的军人生活和训练早已让他学会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但他今天被这个女人气到两次了。
梁绕其实也不是故意换锁的,因为曾曦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她投水自杀时身上什么都没有带,梁绕是凭着曾曦的记忆找到她的家的。
可是找到了她又进不去,只好叫来开锁匠将门打开。
程深见她又是沉默,没由来的就想发脾气,但是看见她下巴上自己留下的几个青紫的手印,怒气又咽了下去。
他一把将梁绕头上的发夹取下来,然后对着锁眼捣鼓了几秒,那把换锁师傅信誓旦旦没有钥匙和工具谁都打不开的锁就这样被打开了。
程深进屋后轻车熟路的将点灯开关打开,然后打开冰箱想拿点喝的,却发现一直满当当的冰箱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愣愣的看了冰箱一会儿才将门缓缓关上,然后走到厨房用电水壶烧水。
梁绕则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里的程深,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离婚了,他还这么坦然的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章 冷夜
程深倒了热水递给梁绕,但梁绕只是接过来放在茶几上,她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你休息,我先走了。”程深也明白她的意思。
“恩。”梁绕冷淡的回了一声。
走到门口,程深又折了回来:“我想起来有样东西忘在书房了。”他边说边向书房走去。
“你不能进去。”梁绕慌忙拦住他,因为书房里有他绝对不能见到的东西。
程深皱了皱眉:“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梁绕无奈回道:“程深,拜托你,我们已经离婚了,已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这房子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私人空间,你好歹尊重一下我。”
程深冷着脸:“好,我尊重你。”说完便摔门而出。
梁绕见他走了立刻冲上去将门反锁还用椅子顶住,她生怕他又回来。
门关好后,她立即冲进书房,书房的墙壁上是她画的密密麻麻的计划图,容俊容凌的名字赫然在最显眼的地方,如果这些被程深看到,后果不堪设想,她要立刻将这些东西烧毁。
可就在手碰到满墙的纸片时,她又犹豫了,因为她还未拟好复仇计划。
她不是工于心计的人,没有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她能做的是预估出所有复仇路上可能可能发生的情况并想好解决办法,所以,这些纸片不能撕。
夜已经深了,程深见到曾经的家里灯全熄灭后才开车离去。
他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那一刻,他有些疲惫,他想回的不是这里。
“乖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哎呀,你怎么就穿了件毛衣,你大衣呢,李姐,快去煮点姜汤端过来。”程母见到宝贝儿子衣衫单薄的回来,不由有些心疼。
“我没事。”程深推开母亲向楼上的卧室走去。
“站住。”沙发上的程父怒喝道:“我和你妈等了你半宿,你回来就是这个态度?”
程深站在原处语气冰冷:“那你想怎样?”
“你……”程父气的将手里的茶杯拿起又放下。
程母忙劝道:“儿子,我知道我们瞒着你把你的婚离了是不对,但是那个女人终于肯离婚了,还是主动提出了,你当时又在执行任务没办法和你商量,所以就……”
程深闭上眼睛:“所以你们和四叔就自作主张的让我把婚离了,好,真好,我真想知道如果我将这件事上报,以这破坏军婚的罪名,四叔的位置还保不保。”
离婚当日,他并不在现场,他是事后才被通知已经和曾曦离婚了,而这一切全是家里人利用手中的权势自作主张。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家人的自作主张,他与真正的曾曦连最后一面都未见上。
程父也冷笑两声:“行啊,你有本事,你去告,把我和你妈还有你四叔全都告进牢里去,就为了那个一开始就算计你,算计我们程家的女人。”
程深的手紧紧握着楼梯的扶手,最后一言不发的走回房间。
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程母有些忧心的对丈夫说道:“离婚这事,我们是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儿子毕竟三十一了,我们也没问问他的想法。”
程父回道:“有什么好问的,他就是不想离也得离,难道你还没过够那些丢人的日子么?”
对于程深被迫娶曾曦的事,程父一直耿耿于怀。
程母惧怕丈夫,有些话虽然想说又不敢说,因为在丈夫看来,儿子不离婚是因为怕影响仕途,但是在做母亲的看来,她知道儿子对曾曦是有感情的,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儿子每次见到那个女人都冷冰冰的。
甚至,在儿子看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他竟然还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表情。
程深回到房间,打开抽屉拿出还崭新的离婚证,离婚证下面是因为自己不在场而未被民政局回收的结婚证。
结婚证上的照片已经变旧,但是两人的容貌却依旧年轻,别人的结婚登记照都是笑,而自己的登记照上两人都是面无表情,甚至今日看来,曾曦的眼里还有一丝的悲伤。
她在悲伤什么,不是她用了手段嫁给了自己么。
“儿子,你睡了吗?”程母在门外问道。
“睡了。”程深将两个证收了起来放进抽屉锁好。
程母推门进来:“睡了你还能说话。”
程深不耐:“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听静雯说你今天和她一起去了容家,还说……你们见到了曾曦?”
“恩。”
“她去那里做什么,是不是找你?”
“不是。”
“哦,我听静雯说,后来你又送曾曦回去了,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程深回道:“妈,我累了,你出去吧。”
程母见儿子的确是面色疲惫,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起身离开,但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又回身说道:“儿子,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又是个极有责任感的孩子,但是你真不能和她过下去了,不说别的,就说自从琛琛走了后,她就疯疯癫癫的,哪里还能过日子,孩子,你还年轻,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别被她耽误了。”
程深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他不是责怪母亲的话难听,而是责怪自己既未让女儿活着,又未让妻子健康,甚至,自己的家人还将那个女人当做累赘给扔了。
程母见儿子不说话,只好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容家别墅。
宾客已全部离开,佣人们正在收拾。
小梦已经抱着两个兔子玩偶睡去,容俊则安静的坐在她的床前。
快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看着自己的女儿。
从小严苛的大脑训练可以让他自己欺骗自己,所以,这七年来,他可以骗自己没有女儿,也未遇见过梁绕。
可是,今天遇见的那个陌生女人轻易就让他将自己建立的铜墙铁壁打破。
“爸爸。”小梦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你接着睡吧,我这就出去了。”容俊还是不喜欢和女儿独处,因为女儿和梁绕面容很相似。
“爸爸,你有妈妈的照片吗?”小梦问道。
“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们结过婚,结婚照应该有的啊?”小梦童真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你睡吧。”容俊快步的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临死之言
天刚刚透出微光的时候,梁绕就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因为程深的原因,夜里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前几天刚从曾曦的身体里醒来时,她便想着要如何报仇,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自己的意识寄在一个权贵身上,然后再用权贵之手收拾那些人,这是很多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的方法。
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并不能像小梧那样自由的转移自己的意识,在这方面,她还是完全的新手,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能轻易这么做,否则意识便会消亡,那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她也想过很多其他的办法,比如挑那些人落单的时候暗地里下手,或者收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向上面举报,可最后,她都为自己这些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
那些人个个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不论是身手还是智商,绝对都是碾压现在的自己。
更可笑的是,现在自己吃饭都成了问题。曾曦死前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钱,她投水的那一天,更是连饭都未吃一口。
而自己在医院醒来后因为没有钱交住院费,只好偷偷从医院跑了出来。
虽然程家为了堵人口舌给了曾曦这套房子,但是房子也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卖掉获得现金的,但这段时间她必须吃饭才能活下去。
她需要一份日结的工作,而这样的工作最好找的是发传单。
于是,寒风冷冽的十字街头,冻得瑟瑟发抖的她努力的将传单一张一张发放出去。
容俊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回再次遇见这个陌生的女人,他已经知道她是程深的前妻,对于她过去的生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她会窘迫到这个地步,程家好歹是与容家并齐的大家族,却让她窘迫到这个地步。
梁绕正发着传单,直觉告诉她有人在看着她,回头便对上了容俊的眼神,两人都是一片慌乱,显然都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看着自己。
“容先生。”她故作淡定的打着招呼。
容俊伸手抽出她手中正准备发出去的传单看了看:“你的外套昨天忘在我家了。”
梁绕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只好回道:“不好意思,我找个时间去拿。”
容俊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前的岁月,想到了他刚认识梁绕的时候,她总是默默跟在燕铭身后,脸颊也是这样冻得通红。
可是眼前这个女字,样貌和梁绕没有半分相似,为什么自己总是会产生错觉。
“你忙吧,我先走了。”容俊不敢再看下去。
匆匆回到车上后,他依旧不能抹掉刚才的感觉,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时张仕臣的电话打了过来:“容俊,你快到我家来,我爸快不行了,他想要见你。”
容俊赶到张家的时候,张国久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见到他来了,便让家人都退下,只留下容俊。
“张叔叔,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容俊握着张国久的手轻声说着,对于眼前这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他是心存感激的。
张国久流下两行泪来:“阿俊,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如今我就要下地狱了,也不想瞒着你了。”
容俊听他说要下地狱,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恐怕他待会儿要说的话会很震撼。
“叔叔,您说。”
张国久喉咙咕噜咕噜了一阵,提着一口气说道:“你……你和你妈妈当年你被绑架,我也……也参与了,甚至,把你抛如河中的人……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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