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红枣就是这么出乎她意料。
戴颂走后半个小时，韩毅洗漱干净，休息前打算再确认一遍红枣睡得是否安稳，没想到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在被子里难受得扭动，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用力按着头，嘴里不断发出破碎的□□。
“小枣！”韩毅脸色当即变了，大步冲到床边，红枣脸色不正常地涨红，眼角全是无意识流出的眼泪。
“好疼……”
戴颂根本没走，在车里枯坐着，打算就这么坐到天亮，好一大早就能看到她。
电话在静夜里骤然响起，号码陌生，他意识到什么，迅速接起来。
“戴颂，小枣在发高烧，你能不能——”
*
深夜。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红枣脸色煞白地睡在病床上，输液管里匀速滴着药，那些液滴一下一下都往戴颂绷直的神经上戳，他皱起眉，把流速又调慢了少许。
医生的话还响在耳旁。
“酒精引起的发热头疼，除了她本身酒精不耐受，轻度营养不良以外，以前可能有过严重高烧的经历，没有及时治愈，留下了一些比较敏感的后遗症，受到诸如酒或者重感冒的刺激，症状就会比一般人更明显。”
酒精不耐受，轻度营养不良，严重高烧没有及时治愈。
他对那些过往一无所知。
韩毅把被子掖得更紧一些，“小枣家里没人管她，上学长身体的时候就没吃过什么好的，后来因为小肚子不听话，在外面也不敢多吃，怕被人笑。”
“小枣每天在幼儿园照顾孩子们太累，回到家也没精力给自己加餐，”她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心疼，“我不忙的时候会煮宵夜，一起吃，她就不会觉得给我添麻烦了。”
韩毅每句话，都像锋利的小刀，不断割在他身上。
等到一瓶药滴完，要换下一瓶时，韩毅拿出从家带过来的睡衣，放轻声音：“我先帮她把裙子换下来吧，她病着这么穿肯定不舒服。”
从聚会出来，直到戴颂把红枣送上床，盖好被子，那条裙子都没有机会被换掉，刚才出来的又太急，一直穿到了医院里。
戴颂点点头，转身走到病房外，喉咙堵得厉害，背靠着墙弯下身，才能略微缓解胸腔里的闷痛。
韩毅知道他一秒都舍不得走开，帮红枣换好就马上打开门，手里还拎着那条刚换下来，没来得及整理的连衣裙。
戴颂伸手接过，低声说：“都交给我吧。”
一切沾染她气息的东西，从此以后，他都不想再假他人之手。
他把裙子略微展平，打算折起包好，却在不经意动作时，有什么东西从贴身的小口袋里滑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韩毅也注意到了，低头看清的瞬间就认出那是什么，同时也恍然大悟，为什么今天红枣的裙子挑来选去，最后穿上的都是有口袋的款式。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继续存在，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顺便关好房门。
戴颂俯身把那个叠成方块的泛黄纸张拾起来，慢慢展开。
上面一行字直挺挺冲入眼帘，一笔一划都与他的亲笔极其相似，几乎没有区别，但写的是彻底相反的意思，“穆红枣，死心吧，我不可能喜欢你。”
他定定盯着这句话，许久之后，发僵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唇齿间发出的却是类似哽咽的声音。
这东西出自谁的手，显而易见。
他手指蓦地用力，把已经非常软脆的纸条狠狠攥住，团成废纸仍觉得不够，又撕扯成碎片，全部丢入卫生间的抽水马桶里，反复按了两次冲水。
直到水声恢复安静，他才压住情绪，仔细洗了手，又用冷水抹了把脸，重新走出去。
红枣还在睡着，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戴颂离开病房，到护士台借了纸张和笔，很快回到床边。
他把白纸裁成大不多的大小，俯身在床头桌上，努力找回着学生时代的笔体，缓慢地一字字写下：“穆红枣，我爱你，请你和我共度余生。”
写完后，折成同样的方块，按原样放回了连衣裙贴身的口袋里。
红枣脸上难受的表情渐渐平息，似乎酒精带来的折磨已经过去，终于能够安心入眠。
戴颂坐到床沿，握紧她冰凉的手，把自己的体温毫无保留奉上。
他低下头，虔诚地轻吻住她流失了血色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不开心的部分全部都交代完啦，终于能自由自在地甜甜甜了！
前两天玻璃心的作者都没敢看评论，怕被小天使们凶TAT
——————
作者君医学知识极其匮乏，红枣高烧后遗症那个根据剧情写的，要是不对，别打我……
然后呢，
教授要表白，还不肯随随便便说，非要搞事情，作者君只能配合他。
目测下一章吧应该……
说起来，其实教授是个很重仪式感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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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校庆的邀请
红枣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已经是隔天中午。
她全身酸软，吃力地转了个身, 伸手胡乱去摸, 直到铃声断掉，第二次再响起, 才成功接起来，张口刚说一个字，就被自己的嘶哑声音吓了一跳。
电话里的唐雅真很歉意，“红枣，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红枣迷迷糊糊回答, 下意识朝窗外晃眼的阳光看了一眼, 瞬间清醒, 赶紧从被子里爬起来，“对不起啊唐姐, 我迟到了！”
“没有没有！”唐雅真听到她悉悉索索起床的声音, 忙解释, “你男朋友一大早就跟我请过假了，我已经安排了其他老师替你, 你好好在家休息。”
红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男朋友”的具体含义，就听唐雅真继续说：“本来不应该打扰你，但小飞的事比较严重,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校门口咬人的情况发生后, 唐雅真虽然开始着重关注小飞的心理状况，可还不至于把他当成什么危险分子，但这次的鸡血事件, 她意识到绝对不能再轻描淡写，以那些“孩子还小”的理由随便揭过，否则就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了。
她连夜联系了权威的儿童心理专家，一大早就对小飞和他的同伴平平进行心理鉴定，平平倒还好，多半是胆小没主见，但小飞已经具有犯罪人格的苗头，如果不及时有效遏制，怕是以后会走上歪路。
“小飞爸爸出狱不久，目前情绪不稳定，没有引导教育孩子的能力，妈妈早就改嫁，虽然经济条件可以，给小飞交了幼儿园的学费生活费，但不能在身边照顾，”唐雅真在电话里叹气，“他身边没有值得信服、听从的家长，所以越来越肆无忌惮，按照心理鉴定结果，我们应该尽快把他送进少年儿童教育中心。”
红枣对教育中心不陌生，是专门矫正少年儿童心理畸形的机构，虽说正规，但由于进去的孩子都乖张顽劣，基本上就是个短期的小监牢，少不了一些极端手段。
想起小飞瘦瘦的身影，朝她露出的明媚笑容，虽然知道都是装的，但老师做久了，红枣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她按按太阳穴，习惯性地去拿杯子想润润喉咙，手指碰到的却不是熟悉的陶瓷质地，是个金属的保温杯。
拧开杯盖喝了一口，入口的水温度适宜，热而不烫。
红枣咳了两声，嗓音恢复不少，问唐雅真：“只有这一个选择吗？”
唐雅真沉声说：“心理专家的意见，把他送进去，我们省心省力，而且我也跟小飞爸妈联系过了，妈妈说她怀孕了，没精力管，爸爸表示……只要不让他花钱，什么都同意。”
又是个被丢在夹缝里的孩子，生而不养，养而不教。
红枣说：“唐姐，下午我去园里吧，先看看小飞的情况。”
挂断电话，她彻底清醒过来，呆呆在满屋大亮的天光里坐了一会儿，昨晚的记忆终于逐渐回笼。
她跟男神去校友会，期间男神出去挪车，她喝了类似柠檬水的东西，好像还当着他的面唱了首歌，之后……各种破碎片段拼出的，居然……都是有点脸红心跳的限|制级画面……
红枣拍拍脸，不敢细想，匆匆把这段脑补过多的艳|色镜头切掉，直接跳到后来的头疼难忍，被送进医院里。
看来已经没事了，她又回到了家里的床上，症状也基本消失。
红枣伸伸腰腿，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刀功精湛的切菜声，顾不上质疑韩毅突飞猛进的厨艺，强烈的饥饿感就把她催促起来，下床先进浴室把自己简单打理一下，打开门小跑进厨房，径直朝水池旁认真洗盘子的身影冲过去。
等到发现根本不是韩毅时，脚下已经刹不住了。
戴颂满手的水，听到脚步逼近，转头一看，胡乱套着睡衣的身影像小兔子似的疾冲过来，他果断微微张开手臂，主动迎上前几步，让她撞进自己怀里，连一点后悔的余地都不给她留。
红枣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件事是，天啦！幸亏刚才洗了脸！
戴颂收进双臂，看似不经意地把她紧拥片刻，掌心贴住她不再发热的额头，“醒了？头还疼不疼？”
红枣黑润润的眼睛被他捂出两汪水，面红耳赤地说：“不疼了……学长，你怎么会在，韩毅呢？”
“跑过来就问韩毅，”戴颂回身把切碎的南瓜放进呼呼冒着热气的小锅里，语气明显有些低落，“不想看见我？”
当然不是啊！红枣急得差点跳起来，她怎么可能不想看见他！
只是刚才撞进男神怀里后，脑子里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就变得极其鲜活，简直像真实发生过似的。
她偷眼瞄了瞄他形状完美的唇，手脚不禁有点发软，觉得自己就是个毫无底线的痴狂迷妹，暗地里肆意肖想。
戴颂把粥搅了搅，火关小了些，等待南瓜变软糯，转头看到红枣憋得鼓鼓的小脸儿，笑着用手背蹭了蹭，才说：“韩毅店里有事，等不及你醒，我上午监考结束，就马上赶过来了。”
想到他最近期末，百忙中还要来照顾自己，红枣歉疚地垂下头，“昨晚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戴颂不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家，后来又送你去医院，陪了整夜，等到早上退烧，再把你送回来，不算麻烦。”
红枣头都快低到地上去，男神这事无巨细的，还不如直接说她超级麻烦呢！
戴颂貌似很无辜，“是不是觉得我辛苦了？”
红枣丧气点头，就听到戴颂发出低低的轻笑声，他略低下身，平视进她的眼睛里，诱哄着说：“那为了补偿，就实话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男神问什么来着？
戴颂贴心地重复：“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红枣果断摇头，戴颂不满足，定定盯着她，她被那眼神深深蛊惑，鬼使神差地坦白：“我当然想看见你，其实……比看见毅毅还要开心……”
戴颂眉眼弯起，目光在她微微开合的唇上流连，声音不自觉地沉下去，“红枣真乖。”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粘稠。
冒热气的小锅忽然发出连续的“滴滴”声，提示南瓜粥已煮好，最好先吃饭，否则人黏糊不黏糊不知道，粥可是要先一步糊底了。
戴颂最终只在她头上揉了揉，先照顾她填饱小肚子。
红枣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似的。
远在酒吧的韩毅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不禁抬头往家的方向望了望，这个时间，某两人应该正在卿卿我我啊，莫不是背后说她坏话来着？！
*
戴颂下午还有一场大型公共课的监考，也是这学期整个学院本科生的最后一门考试。
距离考试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他就该回去跟其他老师一起进行考前准备了。
红枣把小半锅南瓜粥吃得干干净净，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有点不好意思，“学长，你是不是没吃饱啊。”
没看错的话，他好像只给自己分了一碗粥，还有几个热腾腾的小号鸡蛋卷。
“我本来也不饿，陪你吃的。”
红枣起来和他一起收拾餐具，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忙催促：“你快回学校吧，不要迟到。”
戴颂注意到她仍旧不太灵活的动作，蹙眉问：“腿怎么样了？”
红枣仔细感觉了一下，轻描淡写说：“还有点疼，已经好多了。”
说起腿伤，她想到唐雅真打来的电话，虽然猜到他可能会态度坚决，但还是决定把小飞的事告诉他。
说完后，戴颂好一会儿没回应，直到把厨房整理干净，才拉着她坐下来，认真问：“你怎么想？”
红枣实话实说：“之前的鸡血，我还没有太担心，但听说里面混着图钉之后，就明白不是简单的恶作剧了，我知道小飞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处在走歪的临界点上……”
戴颂直接帮她说：“还有‘可是’，对吗？”
果断被拆穿，红枣提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眼里露出恳求，“学长，我知道受伤的事你很生气，但我毕竟是个老师，不能像陌生的受害人一样，直接就把孩子推到对立面上。”
她很清楚自己力量微薄，可仍旧不愿意只顾保全自身，而把心变冷。
既然选择这个职业，她就希望能尽最大的可能，让身边每个孩子都好。
戴颂目不转睛望着她，平常软软甜甜的小姑娘，此刻坚持地和他对视，丝毫不落下风，他无奈放松了心里的坚持，故意还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你想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可以答应，但是有两个条件。”
红枣眼睛发亮，正襟危坐，“学长，你尽管说！”
“你去找小飞谈话的时候，我必须在场，”戴颂抬起被咬过的手臂，“毕竟我也算当事人之一。”
红枣抿唇想了想，看来今天下午是见不成了，她打算等下给唐雅真打个电话，让她先稳定小飞的情绪，等面对面谈过之后再决定。
她点头同意，追问：“第二个呢？”
戴颂眼神逐渐变得柔软，“C大百年校庆演出定在了明天晚上，我想请你参加，”他站起来，把手伸向她，“红枣老师，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接受我的邀请？”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儿童教育中心”这种机构，作者君编的，顺应剧情提一下而已，后面不会写。
然后那个什么……
校庆晚会，下章一定写到！
第29章 不负中二之名
戴颂走后，红枣抱着腿蜷在沙发上, 脑袋还有点懵。
男神上次不是说要去学院里推掉演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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