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颂垂下眼,把卡收起来,收银的小姑娘上次就记得他了,这次一见印象更深,虽然遗憾优质帅哥已有家眷,但还是笑眯眯地实话实说:“您太太可真漂亮,儿子也好可爱。”
手上的动作顿住,戴颂没说话,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
他几步追上红枣,把两个大袋子接过来,站在她身侧低声问:“先送庄庄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红枣还沉浸在偷拍合照的狂喜里,抬头美滋滋看了戴颂一眼。
戴颂迎着她溢于言表的欣喜,心里空得发疼。
她可能在为任何人高兴,唯独不可能为他。
庄庄拽着红枣的手走在最前面,蹦蹦跳跳往停车场小跑,正兴奋地喋喋不休说着话,声音猛地一停,小身子都僵住了,转身就冲向戴颂,整个人藏在他身后。
“……红枣?”
略带沙哑的男声在前方鳞次栉比的车海中响起,尾音微微上扬,满是讶异,随着声音,一道高挑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到流光水榭门前通明的灯光之下。
红枣眼瞳一缩,“庄程?”
叫庄程的男人理着一头精短的头发,穿印着骷|髅的上衣和破洞牛仔裤,面目虽然好看,却有股嚣张的痞气,他漆黑双目紧紧盯着红枣,“小红枣,我真高兴,你还能叫出我的名字。”
戴颂脸色沉下来,往红枣身前迈了一步。
庄程目光移到他身后,懒洋洋说:“庄灵羽,躲什么,你尾巴还在外面呢。”
庄庄像被踩到毛似的一下子跳出来,梗着小脖子张牙舞爪,“你别想欺负我!我叔叔和老师都在这!”
“叔叔?”庄程轻松提起他的后领把他拎到自己脚边,“你只有我这一个叔叔。”
红枣简直毛骨悚然,庄庄嘴里“不务正业”的小叔,居然就是她的大学同学,死缠烂打追了她三年的庄程?!
大学毕业后,庄程再次被她拒绝,一气之下出国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没再听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戴颂注意着红枣的反应,目光越发沉冷,庄程没轻没重地揉了庄庄两下,朝戴颂挑了挑眉,“我认识你,C大赫赫有名的戴教授嘛,老爷子没事儿总夸你。”
戴颂略点了下头,朝他伸出手,“我也久仰大名了,庄总。”
“客气了。”庄程跟他交握,蓦地加大力气,戏谑地等着看他的表情,哪知戴颂居然面不改色,甚至还微微笑了下,骨节分明的手上蓄出更大的力气,握得庄程嘴角一抽,果断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喵的,谁告诉他学习好的都是弱鸡来着?!
庄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不顾庄庄反对,把他拎起来夹到自己腰间,意味深长看了红枣一眼,“当初说好的,五年后如果你还单身,就得给我再次追你的机会,现在五年快到了,我应约回来,希望你别反悔。”
红枣当场就炸毛了,这话要是在其他场合说,她或许还会心平气和一点,可偏偏是在戴颂的面前!在珍贵的,跟戴颂独处的时间里面!
“庄先生,你能不能别再自以为是了?!”红枣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谁跟你说好的,谁跟你有约?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的独角戏,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差点搞砸我的毕业答辩,我就警告过别再让我看见你,你都记不住吗?”
“记得住,那又怎么样,”庄程没想到她完全不留情面,脸上露出些许痛苦,又有丝无赖,“你不是单身么?单身我就有追你的权利。”
“单身?”戴颂抬起手臂,极其自然熟练地揽在红枣肩上,凌厉地瞥向庄程,“谁告诉你她是单身。”
红枣的世界一瞬定格。
她双眼缓缓睁大,眨都不眨,感受着肩膀上瞬间
像起火了似的温度,颤巍巍用手捂住嘴,一肚子的气全从红透的脸上蒸出去了。
戴颂把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姑娘搂到胸前,毫不掩饰地宣告自己的所有权,冷冷对庄程说:“麻烦庄总把孩子还给我,我答应了老师,要安全送他回家。”
庄庄恰到好处地啃了自家小叔一口,庄程手一松,他落到地上,片刻不停地跑到戴颂身边。
“好,好——”庄程气狠了,反而勾出恶劣的笑意,“红枣,只要你们没结婚,我就还会找你,毕竟,我可是特地为你才回国的,你得对我负责才行。”
说完,他寒着脸,目不斜视地和戴颂错肩而过,大步走向流光水榭。
顺便的,还在吃里扒外的庄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过了片刻。
戴颂手掌像刺到了似的从红枣肩上抬起,退开半步,离开那一小块有着她柔暖体温的范围,深深呼吸几下,才攥紧双手,嗓音微哑地开口:“抱歉,我唐突了。”
红枣留恋地垂下头,离开他的身边,夜风一下子就冷了,她颤了颤,闷声说:“没关系,我……我不介意。”
她应该是高兴的,比合照高兴一万倍才对,这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超级福利。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和鼻子都酸得要命。
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楚地看透自己的心,她想要这个人,想回到刚才短暂的亲密里,想奉献自己的所有,换取被他爱上的可能。
十几岁时的学生时代,她像只在荒芜旷野上独行的小兽,而戴颂,则是灰暗天地里亮起的唯一一丛篝火。
尽管几年来她把他们初遇的傍晚拆分碾碎反复回味,思念和渴望已经燃进了骨头里,但仍然不去越雷池半步,只因为那一年燥热的夏日午后,戴颂托人交给她的纸条上,清楚写着一句话。
这句话,在往后无数的深夜,成为噩梦里最残忍的情节,反复戳刺她的神经。
“穆红枣,死心吧,我不可能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庄程:说好的霸道总裁呢?我仿佛是来搞笑的!
第11章 暗中观察小迷妹
红枣初一刚开学不久,父母就对她宣布,他们离婚了。
完全没有像其他离婚家庭那样顾及孩子的情绪,根本不留任何缓和的余地,好像还生怕她会在其中作梗似的,直接把离婚证书甩到她面前。
房子是爸爸的,红枣被判给妈妈,必须要搬走了。
但妈妈也不想管她,除了提供金钱物质以外,她声称要过自己的生活,请红枣多为她考虑,少去打搅,千万不要因为自私,而影响妈妈未来的幸福。
红枣点点头,说好。
从那以后,她住到了姥姥家,开始祖孙两人朝夕相伴的生活。
红枣总是想,没什么不好的,以前爸妈没离婚时,天天都要吵架动手,她从小就夹在其中,难免会被误伤,爸爸手劲儿大得很,她哪怕只是被指尖抽到一下,都要疼上好几天。
现在好了,爸妈不用互相折磨,她也可以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继续活下去。
初中三年,她一门心思扎进学习里,中考时果然考了个高分,一举冲上全市重点高中的录取线。
知道成绩的时候,姥姥给红枣做了满桌子丰盛的菜庆祝,祖孙俩其乐融融吃到一半,姥姥突然觉得头晕,回房间躺下后,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早已再婚的妈妈这才出现,匆匆办了丧事,顺便给红枣申请了高中住校。
红枣把姥姥最后做的菜仔仔细细收进保鲜盒,全都放进冰箱里,不吃不喝在遗像前坐了两天,后来饿得不行,迷迷糊糊听到姥姥在她耳边叹气,柔声说:“枣枣,你未来还长,要好好的。”
红枣惊醒过来,嚎啕大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吃得一点不剩。
这是关于姥姥最后的念想,她要吞到肚子里,永远记着味道。
等到开学后,这里的房子就会被卖掉,再也不能回来了。
但她还活着,活着就够了。
*
重点高中分班明确,一到三班是冲刺,四到八班是普通,至于九十两个班,就是基本放弃的吊车尾,初始分班按照中考成绩,以后每半年大考轮换一次。
红枣的成绩在初中里遥遥领先,可换到重点高中就完全不够看,勉勉强强挂在普通班的中间,成为了高一六班的一名新生。
假期过完,尽管红枣已经调整好心态,但还是瘦了一大圈,乌润的眼睛在巴掌大的脸上格外显眼。
报到那天,她想避开高峰,故意拖到下午才动身,没想到坐错了公交,拖着行李赶到学校时已经晚了,新生基本都领了校服和教材离开,校门口登记的长桌眼看要撤掉。
老师看了看红枣汗湿的额发和沉重的行李箱,没忍心批评,但接新生的学长们早就撤了,没人领她进去,正好这个时候,一道骑单车的白色身影风似的闪过,老师眼睛大亮,高声喊:“戴颂!”
应着喊声,单车戛然停住,车上的男生长腿伸直,黑色球鞋踩在地上,目光柔和地望过来。
老师笑着说:“太好了,你还没走,把这个小同学领进去吧,东二楼的。”
红枣跟在戴颂身后,始终保持三步远的距离,她不时地抬头看看,感叹学长真是好高啊,腿太长,迈的步子也大,她必须赶紧倒腾着小短腿儿,才能跟好了。
但很快,她就发觉自己速度放慢了,不用太累也能跟得上,前面传来学长温润的声音:“来,把行李放到车座上。”
说完,也不等她客套,戴颂直接单手抬起行李箱放上去,由于没法固定,他只好一手推车,一手在后面扶着,红枣连忙追上去,按住箱子,小声说:“学长,我来吧。”
戴颂边走边解释:“门口登记的老师人比较刻板,不喜欢女生娇气,我如果在他面前帮你拿东西,肯定会影响他对你的印象。”
发东西的老师也都收了工,戴颂又带着她分别找到不同的办公室领取必需品,最后天色渐晚,才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学长,放这里就可以,辛苦你了!”她知道这一路多浪费时间,忐忑又歉疚,直想给他鞠躬。
除了姥姥,以前很少有人对她好,对于所有帮助,她都本能地感到亏欠,生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戴颂打量了一下她纤细的四肢,“放这里,你怎么办?”
“我自己拿上去,”红枣怕他不信,赶忙撸起袖子,“我力气很大的!”
戴颂失笑,左手提起行李箱,右手拎起捆好的教材,迎着夕阳朝她扬扬眉,“走,上楼。”
红枣那时才体会到,原来男人的手,除了摔东西打人外,还能在帮助别人、负担重量的时候那么强势有力。
戴颂今天来来回回迎了不少新生,跟宿舍楼管阿姨已经混了脸熟,她在玻璃窗后头瞧见他手里满满当当提的东西,有点意外他居然要送上去,但也没阻拦,只嘱咐了一句“快点下来”。
宿舍在五楼,戴颂脚步很快,红枣捧着校服脸盆等等杂物小跑着跟在后面,心跳如擂鼓,不断地仰头朝上看,但只有在转角时,才能勉强瞥到戴颂脸颊上滚落的汗珠。
楼里空空荡荡,老生还没开学,新生也没有正式入住,戴颂把东西帮她放到门口,胸膛微微起伏,“你今晚住这里?不回家吗?”
“家……”红枣低下头,姥姥的房子已经被妈妈卖了,她没有家,“家很远,不回了。”
“那你注意安全,有事找楼下的宿管阿姨,”他想了想,从随身带的便签本上扯下一张纸,直接垫在墙上刷刷写了串数字,“宿管电话,你记一下。”
红枣点点头,再次连声道谢,目送他被汗水濡湿的背影转身下楼。
可过了不到一分钟,已经远去的脚步声居然再次逼近,戴颂重新跑上来,喘息着又撕了张便签,行云流水写了个手机号,简单对折放进她怀中抱着的脸盆里,“这楼里只有你一个人,宿管阿姨睡熟了可能听不到电话,万一真遇到什么事,你直接打给我。”
说完,他修长手指敲了下盆沿,提醒她注意,看着她郑重点头,才放下心,彻底走远。
红枣已经平复的心脏再次砰砰地跳到喉咙口,鼓得耳膜轰轰作响。
左右是长而昏暗的走廊,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偌大宿舍楼里,捏着那张淡黄色的纸条,仿佛在这个陌生而崭新的世界里,拥有了一个隐秘的倚仗。
*
高二的戴学长刚开学忙得很,当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擅长暗中观察的小迷妹。
其实红枣都犯不着去暗中观察,她只要每天多听听舍友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就能把戴学长从早到晚整天的行程都了如指掌。
红枣不得不承认,男神就是男神,谁也别妄想独吞,必须全校共享。
军训时,戴颂作为代表学生会来监督帮忙的指导教员,经常出没在训练场,他的身影只要远远一出现,简直比教官的号令还管用,女生们的脑袋基本都整齐划一地朝他的方向偏过去。
教官怒啊,一声暴喝,大家再纷纷转回来。
可红枣想,笨啊,不让转头,转转眼珠不就行了,军训八天,她乌溜溜的眼睛转得飞快,觉得视力都提高了许多。
本来她就觉得,戴学长这种神级存在,只要老老实实仰望着就够了,可军训结束后,野外露营时的姨妈巾突发事件,突然就把戴颂这个人拉进了她最隐私的小领地里。
同样也是因为姨妈巾事件,帮她去借纸的同班长发美女叶青纱同学,成了红枣高中时期最亲密要好的朋友。
如果说红枣软糯,乖巧,恬静老实,那叶青纱就是完全相反的外放,张扬,放肆美丽。
叶青纱家境优渥,脸美腰细大长腿,进学校就成了轰动一时的校花级人物,男男女女往她身边凑的不少,她偏就喜欢跟红枣待在一起。
红枣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很快就被叶青纱发现了她“暗中观察”戴学长的端倪,偷偷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戴颂啊?”
红枣急得拼命摆手,脸色发白地解释:“仰视,那叫仰视!”
“得了吧,别狡辩,”叶青纱笑嘻嘻说,“那种男神级人物,你喜欢很正常嘛。”
“那你,”红枣好奇地睁大眼睛,“你也喜欢?”
叶青纱揉了她一把,“他是我邻居家哥哥,从小就认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帮你牵线啊!”
红枣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得学习。”
这样的喜欢有什么用呢,像其他女生们一样前仆后继地送情书递早饭,无一例外都被挡在门外。
那可是戴颂,高二冲刺一班雷打不动的榜首,未来各大名校的预定,她要学习,才能有机会真正跟上他的脚步。
叶青纱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书呆子,喜欢就表白呀,有我帮你,怕什么。”
红枣还是不肯,兢兢业业啃着堪比砖头的习题集。
叶青纱不再劝了,困了似的把脸埋进臂弯,转到红枣看不到的角度,漂亮的唇角缓缓翘起一抹冰冷嘲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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