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司马良笑看穆九歌,赞了一句:“能养出穆大小姐这般优秀的女子的乡下,定是山清水秀好风光,若有机会,在下一定要去领略一番。”
司马良也是她恨进骨髓里的仇人,穆九歌闻言后只觉恶心到作呕,疾言厉色的说道:“风光再好,被一些脏东西沾染就污浊了。”
这么多双眼睛下,她骂他是脏东西,司马良的脸霎那间阴了下来。
围观的诸人又何尝看不出,爱慕司马良的女子立马反唇相讥:“山野来的母夜叉真没教养。”
“我就是山野来的母夜叉不懂规矩没教养,可姑娘是京贵人家言情书网,怎么也如此不懂礼义廉耻,为了一个男人……”她欲语还休,含着凌厉之气的媚眼在她同司马良身上缓缓扫过,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小女儿家的心思被如此点明,四周皆是捂嘴嗤笑之声,那姑娘羞得没脸见人,埋头就要跑。
早有准备的穆琳琅却一把逮住她,小鹿般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她,惶惶无措说着:“沈姐姐对不起,我大姐说话鲁直,初初回长安也不懂规矩,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同她一般见识,琳琅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说着,又是盈盈一拜。
她做派就像一个懂事乖巧的妹妹,为一个任性时常闯祸的姐姐低声下气求谅解,搁在司马良的眼里也觉得舒畅,女子理当如此真乃世家典范。
沈小姐十分不快,偷偷瞥向司马良的眼神,甚至带了满满的委屈,她满心期盼心上人能站出来替她说句话公道话,可司马良赞许的笑不是为着她,是为了穆琳琅,她竟成了穆琳琅的垫脚石,心头实在气闷无比:“你姐姐真是野蛮至极,我自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般侮辱过,你一句抱歉就想打发我,真是太简单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对付不了大的,就找这个脾气软棉的小的欺负,穆琳琅又一向是女子中的翘楚,非得让她好好下她一回脸子。
穆琳琅神色楚楚,眼中似有水光在打转。
一直在旁边干站着没说话的穆琳珠骂了声蠢,穆琳琅是什么人物,竟敢欺负她,她最善装可怜博同情,沈小姐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也别站着说话,这日头怪晒的。”
穆琳琅挂着恰到笑脸接口:“是啊,沈姐姐咱们去亭子里坐坐,琳琅给你泡茶解乏。”
穆家姊妹一唱一和,沈家女自然不好拒绝。穆琳琅领沈氏女,穆琳珠揪着穆九歌在想看热闹的一众人等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向不远处掩映在牡丹丛里的一座精致凉亭。
穆琳琅眼角余光留意到尾随而来的司马良,心中窃喜,她耗费那么多心机,目的算是达到了,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表现。
而司马良的目光是落在红衣女子的身上,她的不同引起他诸多好奇。
一身红衣的她无精打采的趴坐在美人靠上,举止算不上优雅,却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妩媚,多少世家公子青睐她的风姿,无一意外都遇上了冷淡,她给谁都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脸蛋。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身边多了一扎着双髻的婢子,那女子身材窈窕背影似有风华,可张的其貌不扬,不过,穆九歌看到她总算展颜一笑。
美人一笑,怦然心动。
颜瑶望着穆九歌再三同她说:“你可是听清楚了?”
祸水东引,成全穆琳琅嫁渣男的宏伟梦想,穆九歌仰头看着颜瑶,坚定的点点头,旁人听不到颜瑶的密音,只当她穆家婢子。
穆琳琅本就是个会来事的,在穆琳珠的帮助下,一盏茶的功夫,顺利掌控亭中氛围,她出口成章,吟诗作对,众人的眼光围绕着她打转,沈家女在她的恭维谦让下也气顺不少。
“二妹妹,前日子母亲做了首好曲,今日风光这么好,你给我们弹一首如何?”一直不说话穆九歌突然开腔。
穆琳琅也为之一怔,她今日的确带了琴,母亲做的新曲就是为今天准备的,她为着今天能抓住司马良的心练了许久,想起她在家宴上的话,以及她对司马良的厌恶,穆琳琅难掩欢喜,满口应下:“姐姐想听,妹妹义不容辞。”
紧接着,就有她的贴身丫鬟摆上一架贵重的古琴,又伺候她净手焚香。
在一团团袅袅烟雾中,她一身白衣更显飘渺,好似一个踏云而去的仙子,她芊芊玉手在琴弦上翻转,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琴声潺潺如流水,在众人耳畔回响。
虽没有绕梁三日的超然,但穆琳琅的琴技也是不差的,可有那神秘琴音在前,众人的心思不由得飘远,现下穆琳琅一曲再好不免有些关公面前耍大刀。
第350章 甄氏出手
但鼓掌之人也有不少,有人就是欣赏穆琳琅的柔弱美,可颜瑶不在乎别人作何反应,就定睛观察着司马良,发现他神色如常,并没有欢喜惊艳,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假面具。
一曲奏毕,掌声雷动,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穆琳琅欣然,低头娇羞的瞬间觑了一眼司马良,没有听到他的赞美,不禁有些着急,她隐约觉得司马良待她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吃饭洗漱过后,一天都在转动大脑的颜瑶已有些疲惫,头一沾上枕头,睡意滚滚便上涌,可睡在她旁边的穆九歌精力像是特别旺盛,在狭窄的床上翻了一遍又一圈。
迷迷糊糊的颜瑶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神秘的琴音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久久挥之不去,似牵引着什么,让她整颗心滚烫起来,她听过那首曲子,甚至也能弹,但她永总想不起弹琴的人,隐隐约约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
敏锐如她,怎么会听不出少女嗓音里的那丝不自然,不过,她也懒得管,穆九歌不愿告知她的事,她逼也逼不出来,满腔仇恨的女子对人对事总是带着偏执和敌意。
她们心情甚佳,可正房里头,甄氏母女的面孔却不是那般好看。
她听完穆琳琅的描述,不禁有些诧异:“她何时学会的武功?”
穆琳琅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只道:“母亲,二公子对我忽冷忽热的,远没有上次热情,是不是因为,穆九歌的原因迁怒于我?”
甄氏双眉拧起,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穆九歌的避让,语气冷了下来:“穆九歌那般做派不是痴傻天真,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狠角色。”
“母亲。”穆琳琅眸光闪烁,尚显稚嫩娇弱的脸上布满狠厉:“不管她是蠢笨还是聪明,都不能让她挡个我的道。”
甄氏把女儿搂进怀里,面上带笑,嘴里笃定道:“自然不能。”她笑得温柔如水,话却恶毒无比:“琅儿放宽心,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有娘在谁敢夺娘必将把她碎尸万段。”
穆琳琅在她怀中抬起头:“娘,穆九歌还要留着嘛?留着她好碍眼。”
乡下老家路途遥远,她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穆九歌,也不知各种原因竟把穆九歌养得如此出众,如果她不能做块逆来顺受的踏脚石,反而成了绊脚祸害,就杀了了之,甄氏笑得温柔,温柔淬了毒:“快了,等利用她同司马家的关系,就把她解决了,在此之前,我会把她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里的。”
第二日阳光极好,颜瑶隐身坐在廊下晒太阳,无人能注意到她,她却能留意到所有人。
甄氏身边最得力的贾妈妈带着一串人喜滋滋的奔进院内,步伐流畅如入无人之地,院里的丫头不挡不阻不通报,有的还要腆着脸上前恭维两句。
穆九歌神色呆呆正坐在案前想心事,猛地出现这么一群人,尤其还要看贾妈妈令人作呕的老脸当即就没给个好脸色。
贾妈妈也不恼,笑得依旧和气大方:“给大姑娘请安了。”
穆九歌看也不愿看她一眼,故意翻动着案上的书。
贾妈妈温和的笑着:“近来府里买了批丫鬟,前几天送来的粗手粗脚,姑娘不喜欢,夫人特意让老奴把新买的几个送来。”说着,转头对那几个丫鬟疾言厉色的喝道:“还不快见过府里的大小姐。”
丫鬟们一字排开,齐整整的拜道:“给大小姐请安。”
穆九歌不说话,白到透明的手随意翻着案上的书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过了许久,也不听她吱声,深得甄氏真传的贾妈妈也有些忍不住了,室中氛围一时僵滞,贾妈妈只得自顾自的训丫头:“以后好生伺候小姐,若哪个敢起歪心的,仔细你们的皮。”继而又同穆九歌笑道:“人和话都已送到,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她们没有采碧莲香忠心,没有采碧莲香乖巧,没有采碧莲香听话我留着她们做什么,我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容不下她们。”穆九歌转过头来,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们,凉凉的说着。
在那样的目光下,似乎所有的心思无所遁形,贾妈妈的有些心虚,神色不自然,知道她会抗拒不接受,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反而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当她苦无良策间,一个略带无奈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姑娘,这是做什么,总归是夫人的心意,莫要旁的瞧了笑话。”
贾妈妈眼神一瞥,这正是第一次安排进来的采寄,没想到她得手的挺快,能同穆九歌这般说话,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她们最好的一把刀。
穆九歌眼里的采寄却是另番模样,颜瑶一个劲的使眼色,她只能勉为其难的应下:“留就留下吧,去跟着采寄学规矩,平时也少来我眼前转悠,我喜欢清静,哪个搅了我清静,直接打死扔到乱葬岗。”
一番恐吓威胁,吓得丫鬟面色煞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把她们通通吓退出去后,穆九歌不悦的看着颜瑶。
颜瑶一笑了之:“这批人你不喜,就给你送下一批,无论她怎么折腾,作为一个继母总能落得一声好,但你百般拒绝,别人难免会觉得你故意刁难她。”
“到底是哪个刁难哪个,又是哪个居心叵测,看她表面贤良温顺,谁不知她肚里是黑心肠。”说着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颜瑶,恨恨道:“别用采寄的身份,看得我实在恶心的慌,像是吞了苍蝇那般恶心。”
“只不过是个采寄就叫你受不住,你还如何谈报仇。”颜瑶语调平平,却有种不同于寻常的犀利。
穆九歌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波涛汹涌的情绪:“当初瞧着采寄的名字同采碧相似,念着这份缘,我对她多有信任亲近,谁想最是黑心,是甄氏埋在我身边最久的一枚钉子。”
“你既然同我说了,那我便告诉你,为何一定要选采寄。”颜瑶在圆凳上坐下,缓缓道:“因着采寄隐藏最深,可见甄氏对她很是信任,平日里甄氏轻易不会用到她,我正好可以借她的身份同她周旋。”
穆九歌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
颜瑶问:“将将瞧着你对那个叫桃红的丫头很是不满,这是作何?”
穆九歌冷哼一声,眼中不掩杀机:“若说采寄还是个会掩藏的,她是藏都不用藏,奸细之行径干得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颜瑶不禁有些好奇,她用手敲着桌案,笑道:“是嘛,不烦让我来领教领教,咱们也正好缺这样一个人物给甄氏说说小道消息。”
第351章 兄长之死
穆九歌对她一向放心,且她现在的心思也不再那几个丫头上面,看不顺眼不搭理便是,也就随颜瑶去折腾。
那八个丫鬟进院后,形同陌生人,不尴不尬的待着。
桃红不甘受冷落,几次特意凑到穆九歌跟前,想说两句好听的话讨好讨好她,结果回回都挨一顿臭骂,不过,即便如此,也没能打压她的积极性,知道有回穆九歌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朝她扔了个茶盏,砸到她脑门开花,直接晕了过去。
桃红本是个花容月貌活泼俏皮的姑娘,毁容都没换到穆九歌的信任,心思倒也收敛起来了。
颜瑶瞧着时机差不多,端着一热腾腾的药碗进了丫鬟住得通铺,故作心疼的问:“还疼不?伤口愈合的怎样?”
桃红一瞧是她,扬起唇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原是采寄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坐坐,是我失礼了,实在没力气,只能在床上给你行礼了。”
颜瑶垂着眼不语,只把药碗递给她。
她还能有胆子毒死自己,桃红这么想着,也就伸出手端起药碗颇有些豪气的一饮而尽。
“该做的事没做好,你还有闲心同我置气。”颜瑶说这句话时候,表情寻常,可有些凌厉。
桃红听了略有些害怕,但依旧不服,扭着头不看她。
“姑娘爱干净,记得时时去打扫。”
颜瑶扔下这么句话就抬腿要走。
桃红眼睛一亮,立马拉住她:“是你求的人情?”
颜瑶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怎么好给你求人情,以后手脚麻利点,外头跑的勤点。”
桃红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又下床亲自把她送了出去。
又是月中旬,在国子监上学的甄氏之子穆博文今日归家,甄氏大办家宴好生慰劳,穆九歌的脸色没一刻好过,阴测测的气息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让人不寒而栗。
颜瑶却从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她那双布满杀机的眼里被悲伤取代,她斟酌了好久方问道:“我听闻你还有同母兄长。”
“早死了。”她涩声道,眸子泛着一层水光。
“他怎么死的,就怎么还给她们。”颜瑶的脸上闪过一丝狠绝:“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穆九歌收敛情绪,用力压制着怒火与悲伤平静说道:“我娘走后,我被送去乡下守孝,我哥却被借口不能耽误课业留了下来,兄妹一别,不想却是天人永隔。”
“府里人都说,我哥哥是因为自己不好好进学,先是被国子监除名,后是越发不思进取,不知悔改,年纪轻轻就吃喝膘赌,有一回在玩乐的过程中失手杀人被收监处斩。”她双拳捏紧,青筋爆起,面孔也变得狰狞起来:“暂且不论这些是真是假,穆封竟然不仅没有帮着周旋,相反,他还顶着大义灭亲的光鲜借口,要主事的官员快点斩了我哥,我哥不堪斩首之辱,最后是死在监牢内的。”
颜瑶听了心头凉下半截,若换做她的父亲哪怕拼了性命也要保全自己一双儿女的,怎么换到穆封恨不得他们去死。
“我哥哥断然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我有书信为证,他的同窗也能替他做证明,他会落得那般下场全是甄氏设计的,他的死很有可能也是甄氏做的。”说到此处,穆九歌的眼里燃出滔天巨恨,熊熊的火苗似要把一切烧尽。
颜瑶死死的按住她,才没让她在冲动之余做出傻事:“对于一个母亲最大的打击莫过于疼爱的儿子对她满腔怨恨。”
“如何满腔怨恨?”穆九歌觉得主意不错,也开始动起这个念头。
颜瑶笑道:“自古以来,婆媳素来是死敌。”
“穆博文还没娶妻?”穆九歌愁眉不展,穆博文前世是在他高中后娶了当朝兵部尚书的爱女,功成名就小登科好不惬意,而她哥哥却含恨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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