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把这小浪蹄子嘴巴塞上,省的她胡乱叫唤…”
那人也不知从哪儿扯出一条破布,捆了顾曳的双手,也缠封了嘴巴,再被汉子拽进那有些简陋摇摇欲坠的花轿…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顾曳只匆匆一瞥,天气有些灰蒙,但很干燥,这是一个村子,很古老落魄的村子,人不多,但是都围观在篱笆栏外,看热闹?
那眼神顾曳看不太懂,惋惜,或者恐惧居多。
尼玛,这情势不妙啊。
还有她明明是被雷声惊醒的,这天气根本不可能打雷,所以…
“新娘子到嘞,起!”公鸭嗓子一喊,花轿猛然起来,晃荡了一下,让顾曳后脑勺直接往后面一撞。
咣当。
她晕了过去。
很多熟悉的脸,一个老人朝她翻白眼,还有一个老人手舞足蹈得拿着一块墓砖朝她呐喊什么…
车子…一直在开…
四方立体巨大墓室…好像打了雷…
嘭!
因为这劣质花轿的摇晃,顾曳的脑袋磕再次撞在了木板上,疼痛刺激醒来,她摸了摸脑袋,后脑勺已然肿起一个包。
嘶,她轻吸一口气,但也顾不得疼痛,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上,顾曳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记忆模模糊糊的,不知她是坐车后来到了这里,还是从她坐车到了sx开始挖掘那个古墓开始,到后来她在那地方好像遭遇了什么…
记不清了,一想起就头疼得厉害,一片模糊,就好像一下子酒喝多了断片一样。
所有记忆的时间顺序都是乱的,而且跟以往经历混叠,她分不清之前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按照正常情况便是她在车上睡着后莫名其妙到了这地方。
也不知多久了。
顾曳已经用手指头艰难解开了绳子,取下封嘴的破布,这破土也不知干啥的,泛着一股霉腥臭味,让她欲呕,但又不能呕吐…
真心难受。
她憋着,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手表,光秃秃的,摸到了明显的皮包骨头,没有手表…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也没想明白。
脸色有些苍白,又感觉外面抬轿的轿夫跟尾随的喜娘很安静。
安静得可怕。
就好像在避讳什么一样。
按理说这送嫁应该热热闹闹的…
呸!老子嫁个毛线!
顾曳探手要撩开那帘子看看外面,还没撩起来,却直勾勾得盯着自己的手。
好像…怎么这么瘦小,而且瘦骨嶙峋黄不拉碴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又长期暴晒…跟自己那芊芊玉手完全就不是一个画风的。
顾曳迅速摸脸…这皮肤好粗糙,而且脸型也小了一些,手头也没镜子,无法确定到底长什么样,但是应该是少女的,看体型就知道年纪很小。
这绝逼不是她自己身体。
操蛋啊,这是在梦里?
顾曳觉得自己神经有些衰弱,却忽然感觉到外面的唢呐声停了。
“到了…”
“…鬼哭林…”
“快放下,放下,咱们走吧…”
“不行,佘员外说咱们必须送到他家去,不然难道要新娘子自己抬着轿子走?…”
顾曳听到这里就想吐槽自己抬不动…
不过外面的轿夫跟那喜娘等人都是一个村儿的,如今战战兢兢,都恨不得自己闪退,让别人冲锋陷阵,可后头一个汉子提醒众人…
一想到逃走后的后果,众人都脸色土黑土黑的。
喜娘捏了捏手心,干笑着:“那…再送进去一点…过了这地儿就好了,过桥那头就是东柳镇…”
“这还用你说,他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鬼哭林有鬼…前头那些人不都…”
几个轿夫面色悻悻,但也不敢多说,忌讳!
此时在花轿中的顾曳听了他们对话,心里倒是不太在意这鬼哭林什么的,她更担心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换了一具身体,既然是真的换了身体,就不可能是有人演戏搞鬼,外面这些疑似古人的人恐怕真的是古人…
那么问题来了。
——她这是到了哪个朝代哪个时空?
不管如何,脱身才是第一要务,看样子这些人也不是能讲道理的。
似乎这鬼哭林很让他们害怕,也许是她的机会。
顾曳心里盘算着,那轿子晃荡一下又抬起了,显然这些人更惧怕那个佘员外…
轿子晃悠悠得进入了那鬼哭林…
这些人十分安静,似乎都不敢说话,走着走着…
顾曳却感觉这林子温度似乎有些低,而且有股味道越来越重,有点腥臭味…
她不自觉摩挲了下手臂,手指悄然撩开了帘子。
入目的是有些荒凉的林子,林木稀疏颓败,秋季?
但这林子的确阴森森的。
“几位大叔大娘,这是到了哪儿…”她刻意放轻语调,软化语气,就为了不显出这身体本尊掉了包,毕竟这本尊应该是山里孩子,性格不会太放得开…(她绝对不觉得自己放荡)
但没人理她。
空气里只有那树木枯枝上孤零零挂着的树叶被冷风吹动发出的声音…
没人理我?我还巴不得你们都离开呢…
顾曳目光往下,落在挨着花轿的喜娘身上…
这喜娘跟普通大妈没什么区别,就是体格壮了点,个头不高不矮…
而且脸色有点难看,惨白惨白的,呦,还流血呢,耳洞流血…
顾曳微微往前侧了脑袋,仔细一看。
哎呦卧槽!
七窍流血!
第2章 喜娘
这喜娘似乎察觉到顾曳的注视,有些僵硬得将头转了四十五度,朝顾曳咧嘴一笑,黄突突的牙齿参差不齐,那缝隙里流出腥浓的黑血…
眼看着这喜娘那脓血不断留下,顾曳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这血味明显不属于活人的,而属于死尸。
第二,从村子到这里绝不超过一个时辰,虽然她昏迷了,但可以看天色判断,人死一个时辰内不可能有这样的血样跟腥臭味。
第三,就算血样可以有…特么七窍流血还笑得跟表情包似的…
说是考古的,信奉科学真理,也百无禁忌,上有党和国家,下有老百姓~~但人人都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自然,也有鬼吧…
熟悉顾曳的老教授们都晓得此人再怕鬼不过,尤其是刚入行那会,否则也不会随身带着那玩意儿,就是洗澡也不曾拿下,但这些年在古墓里面摸爬滚打,开过的棺材都有三位数了,久而久之也淡了那种认知。
但现在顾曳切切实实看到了如此诡谲的一幕,她脑子里滑过美剧中诸多悬疑杀人手段,但全盘否定,脑子里就大写加粗的一行字。
——撞树撞轿头磕地咬舌自尽可以穿回去吗?步步惊心若曦姑娘还想撞马车呢,咱有花轿!
顾曳挑着帘子的手指有些抖,血液逆流恐惧成河…
喜娘大妈嘴角却往上扬。
“还没到我家,你再坐一会…”
她很温柔,就是语气有些阴森森的…那调子冷得让人每个毛孔都打了冷颤。
顾曳几乎整个魂都没了一半,无声无息放下帘子,又细微拉开轿子前头帘子…刚好看到那两个轿夫的脸,直勾勾得看着她。
都一脸死白死白的,但幸好没有一咧嘴就朝她笑出一口黑血…
就是…脸对着她。
脸对着她。
对着她。
对…
前头抬轿的人,还在抬着轿,怎么就脸对着她呢…
一百八十度高难度转头。
难度系数max,非人类所为。
除非死人。
顾曳毛骨悚然,放下帘子,手掌在身上摩挲了下…
三秒后,她的手摸到了头上胡乱插着的一根簪子。
木的,但尖头磨得挺锋利。
扯下,捏在手心,深吸一口气,往大腿一刺…
疼痛,刺激神经,再看那喜娘跟轿夫…
真见鬼了。
顾曳咬咬牙。
哗,帘子猛然拉开,虚弱的小鹿用力从离地不高的轿子跳出去…
落地后的地面震力让她腿上的伤口肌肉经受挤压而喷出鲜血,但反而让她虚弱的身体有了力量。
但那两个扭了一百八十度脑袋的轿夫已经抬起了腿,妈蛋,这是木偶人吗?还可以脚关节往后踢?
鞋子脚后跟朝顾曳脑袋狠狠踢来…
也亏得顾曳早有准备,落地后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就地侧旁一个伏腰翻滚…
样子当然是不帅气的,甚至有些像狼狈的狗地滚…
自然不是往喜娘那边。
但她一滚后,刚想爬起来跑走,却看到了一双绣花鞋。
那绣花鞋极美,纹路精致,绣工技巧都极好,任何一个女人都对这样的绣花鞋侧目几分,何况顾曳这种走考古路线又爱美的女人…
但她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这绣花鞋是悬浮的。
脚不沾地。
顾曳眼睛都发直了。
是喜娘。
刚刚还在那侧的喜娘不到两秒就到了这头。
她低着头,笑眯眯得看着顾曳,没说话,似乎在端详她,那目光很认真…
好像…对她的脸很感兴趣,那目光一寸一寸的…
“你可真年轻…”
她说。
顾曳还在地上,也不知这人什么路数什么邪性,只能闻言干笑:“姐姐你看起来也很年轻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顾爷还是能屈能伸的。
“是吗?这陈阿婆的身上可臭了,惯常十天半月不洗澡,这皮也皱巴巴的,你看…”
她伸手,黑突突的指甲划在耳边…顾曳只听到轻微的嘶声,如裂帛…
皮从耳朵下面脸颊侧撕开,撕拉…
跟肉,分开了。
脸皮撕开给她看,就勾在那手指尖,滴答滴答淌着血。
“是不是很皱”喜娘问她。
顾曳看着那血淋淋的脸颊血肉跟眼珠子…胃部急速翻滚。
“是…挺皱的…”
“我让你看的是皮,你看她的肉做什么”
喜娘有些嗔怨,就跟情人撒娇似的。
顾曳唯恐得罪这人,正要乖乖去看那脸皮…
喜娘却弯下腰,直勾勾得用那张血淋淋的脸对着顾曳。
“你的脸…”
顾曳一动不动,但手掌抓在了地面上。
浑身神经紧绷。
直到…
“好丑”
她一下子懵了、
好丑…
丑…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说丑过。
喜娘伸出手…指尖似乎要碰触到顾曳脸颊…顾曳手指稍稍曲起…
一秒。
她那手指在顾曳脸颊前面停顿了下,顾曳看到了她眼里的嫌弃跟迟疑…
机会来了!
顾曳猛然抓起地上的一把培土,朝这喜娘脸颊狠狠甩去…
“丑你大爷!”
若是常人自然难以反映,但这喜娘只笑容阴冷,一甩手就将这些尘土给甩飞出去,
然而,顾曳的另一只手…
刷!
闪电般拽下这喜娘手指上勾着的脸皮,伏腰冲出去…
这速度很快,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顾曳心脏跟打雷似的,气喘吁吁得亡命狂奔,连方向都顾不得了,毕竟这林子她不熟,只寻着宽一些也成路径的小路跑着,后面却无声无息,没有半点那鬼魅喜娘跟那些轿夫的声音。
顾曳心里狐疑,但不敢回头,她那老家素来有一句老话,叫见了鬼不打紧,世间多偶遇嘛,但最怕你回头看她。
一看,它就黏上你了。
顾曳表面上彪悍,骨子里怕鬼,更怕死,这些年一直信奉好奇心害死人,所以绝不回头。
直到她两腿无力,几乎踉跄得磕绊停在一颗树下,扶着树大口大口喘气,冷汗从额头渗出,这身体实在虚弱,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干嘛的,精神跟身体都一抽一抽得泛着恶心的虚弱感。
后面没人追,一点声响也没有,只有冷风呼呼的声音。
顾曳拽着脸皮,却不敢放松,因为她分不清方向了,周边的树在四个方位有四条路,竟全部长得一个模样。
妈蛋!
这什么鬼林!
顾曳心急如焚,忽然听到了声音。
哭声。
那哭声是个女人的,隐约,远近,时刻变幻,偶尔又像是在她耳边。
“我的脸……”
哭诉,呢喃,凄厉…
顾曳觉得手里的脸皮仿若烫手山芋,有一种冲动就是将这脸皮扔出去。
但她没扔,反而捏紧了些,咬咬牙,选了跟着鬼哭声逆反的那条路跑去…
其实也跑不动了。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这路越来越宽广…
树木也越来越少…那鬼哭声也几乎淡到没有。
要出去了!
不过她的步子猛然挺住,表情有些难看。
的确是没了那些枯萎林木,但多了一个沼泽。
沼泽里面长着一棵树。
很奇怪的树,叶片都漆黑枯萎,却不腐烂,只是蜷缩着,像是包裹着什么,但枝节上挂着一个一个很长的东西…
大多一米多,干瘪干瘪的随风飘,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感觉很恐怖。
尼玛,这是跑进了人家的地盘?
顾曳转头就要逃,然而,她的脚踝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不好!
哗啦!
那地上的枯藤收紧,拽着顾曳的脚踝,在地面上拖拽着,顾曳后背着地,在阡陌纵横满是枯枝的地上拽拉,可别说多疼了,尤其是昏天暗地,不到几秒,她的人就被拖拽到了那树上吊了起来。
头在下面,倒看地面,气血都往脑袋冲,那感觉委实痛苦,顾曳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出来,可她一看清旁边挂着的那玩意儿…
是轿夫。
但皮已经被剥了。
那眼珠子都空洞空洞的。
整个就一被剥皮的人rou棍子而且不止一条,旁边有四条,赫然是那四个轿夫,再往上看,有好几条这样的人rou棍子只是时间好像很久,都被风干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干的气味…
其中有一条特别肥,特别大,隐藏在那些枝叶之中。
顾曳默默地把胆汁吞回去。
尤其是她看到了喜娘。
喜娘那血淋淋的脸就在眼前。
倒看的话,这脸就更恐怖了。
她幽幽问:“我的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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