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咋啦?”廖娟瞧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儿。
傅冉失落道:“你们搬走,以后我们见面都不方便了。”
廖娟笑呵呵的,打趣道:“那简单,早点过来给咱家冬青当媳妇不就能天天见着了?”
闻言,傅冉仔细想了想,然后点点:“好。”
大家伙儿:“...........”
颜冬青撇开脸,忍不住弯嘴笑。
约莫是真想了,大人都不好再阻止,晚上颜立本在灯下翻报纸,看得直摇头叹气:“瞅瞅.这还咋让人念书了,上边红头文件又下来了,往后去中学生都得下乡支援!”
廖娟啊一声:“咱家臭小子不会也得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颜立本摇头:“谁知道,我看要么别念了,不然一准被弄走。”
闺女才回来,儿子再走.
廖娟道:“那还念啥?不成不成,咱家小子再走,啥时候才能回来?”
转天一早,廖娟就把这事跟徐兰英说了。
“这公家还没够啊......”徐兰英嗓门大,老大的不满,就怕她二闺女像颜冬雪那样被弄到离家老远的地方。
不止这两家,文件一下达,多少商品粮户敢怒不敢言,有的家干脆直接让家里娃下学,还念啥念!
徐兰英咋咋忽忽的,一早气就不顺:“小冉,咱不念了,娘准备准备,去给颜家小子做媳妇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快点洗白白,到朕炕上来~~\(≧▽≦)/~
第49章
这大清早, 徐兰英咋咋忽忽的,把家里人整的没头没脑。
“兰英, 咋回事啊?”贺寡妇拍拍被吵醒的妞妞:“看你把娃吓的!”
傅冉才睡醒, 揉揉眼睛,咕哝道:“您还好意思说我没皮没脸, 您看您这嗓门, 门旁邻居都得知道您急不可耐嫁闺女了吧?”
徐兰英丢她白眼:“跟你说正经的,冬雪她娘一早就跟我说了, 要再念下去,我看公家十有八九也要把你们也弄去农村支援建设!”
眼下正儿八经的生产不搞, 教育不办, 大学不招生, 成天批.斗这个批.斗那个,毕业生没法升学,却又亟待就业, 与之相对应的是生产落后,工厂不招人, 公家不想着缓解就业压力咋整?
上山下乡,说得好听是知识与劳动相结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其实说白了,就是解决小青年们就业的另一种方式。
头脑稍微清醒些的,知道趁早想办法,也有头脑发热的, 不顾老子娘反对,怀揣热烈迫切的心前往边疆前往农村,过上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其乐无穷日子。
这边,红头文件还没下达到地方,学校已经有大半学生退了学,包括傅冉和颜冬青。
用颜冬青的话来说,他们时间本就不多,犯不着下乡去斗天斗地蹉跎岁月。
高雪梅也退学了,她倒想出去见识见识,可高矿长不让,高矿长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也是不想闺女去那种地方遭罪。
“我爹要我跟祁瑞安处对象。”高雪梅半掩嘴,偷偷告诉傅冉。
傅冉张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好,半响才道:“那他呢,他愿意不?”
高雪梅脸上浮现羞意,点点头:“我爹说就是他家的意思,他要是不愿意,他家能托人来咱家说亲?”
傅冉想想也是,没有过多追问,转而道:“我跟颜冬青要办事了。”
高雪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啥时候办?我去给你送嫁!”
啥时候?傅冉也不清楚,日子还在看,她的万岁说虽然不在大魏,没有普天同庆,但也得挑个大吉的日子才行。
矿上公房分下来,颜冬青家要搬去医院后面的那排苏联小楼里,巧的是,跟梁矿长家楼上楼下共住一栋楼。
搬家这日,颜立本从矿上借来排子车,棉床被褥、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乒乒梆梆往新家搬。
家属院的邻居也都搭把手,帮着抬大件东西。
傅冉本来在家忙着赶做衣裳,被徐兰英硬是撵了出去,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咋一点也不上心,以后那地儿可是你家,至少跟去看看呐!”
傅冉不知道要看啥,四面墙一方顶,反正能住人就是了,有啥好看的?
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跟徐兰英顶嘴,乖乖去前院。
廖娟跟颜冬雪刚收拾一兜东西拎去新家,家里只颜冬青一个,在把书往箱子里归拢。
“三哥,我帮您。”傅冉帮着把书往箱里放。
颜冬青笑笑,沾了灰的手指头往傅冉鼻尖上刮。
“三哥......”傅冉斜眼,嗔他。
傅冉的声音软软的,还夹着几分娇,颜冬青听得骨头酥倒了一边,忍不住的凑过去亲她脸。
傅冉躲几下没躲开,直到门外响起重重的咳嗽声。
两人兜头浇了开水一样弹开,转头往外看,就见颜立本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个歪缠法,要是结了婚.颜立本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再想儿子跟儿媳妇的闺房事。
“那啥,正好小冉在,你两过去看看,住哪间合适,还要添置哪些东西,趁早说了,咱趁早准备!”
傅冉干脆脆的哎一声,把颜立本给逗乐了。
他就喜欢这样直接的媳妇,省得以后住一快猜心思!
颜冬青转开脸笑,大大方方的拉着手带傅冉过去。
苏联小楼跟他们原先住的大杂院格局不一样,三室一厅的格局,朱红色门窗,地板砖,卧室里没有土炕,只有一间屋放了床,因为刚搬过来,所以显得杂乱,等收拾干净之后,绝对比大杂院好太多。
“小冉,你先看,哪间做婚房好?”廖娟忙忙活活的,把三间屋门都推开。
儿媳妇眼见要进门,以后就是自家人,廖娟可不像别的婆婆,尽想着出骚主意给媳妇下马威。
她跟老颜一条腿都踏进棺材板里了,闺女早晚也要给别人家当媳妇,只要儿子媳妇好,啥都好!
三间屋,一间稍大点,连通几尺宽的后院,另外两间差不多,能搁一张床一张桌的面积。
傅冉指指其中一间小的:“大娘,我跟三哥住这间就成。”
全家挤一张炕的日子熬过来了,傅冉是真不在乎住哪儿,哪里有万岁,哪里就是皇宫。
“太小了吧。”廖娟打算让他们住大间。
傅冉道:“不小,不小,您跟大伯是长辈,没道理让您住小间。”
这话颜立本两口子听得都舒坦,难得媳妇是个懂事的!
除了床,桌椅板凳都能从矿上申请,给两毛钱一个月的公租费就成。
婚房定下来,颜立本催着木匠赶紧的打床,颜冬青跟傅冉也要忙活,新床单,新衣裳,新鞋,都得他们自己买。
这点傅冉得感谢杨秀英,百货商店要上啥新货,她都托人捎带口信,像布匹棉花这样必要的,她也不跟傅冉商量了,直接先留下,等傅冉过来了,再给钱就成。
其实颜冬青挺不乐意去百货商店的,去一趟还成,三天两头去一趟,搁谁都受不了,偏偏傅冉去得一身劲,通常去半天就买到个肥皂盒。
去过两趟,在傅冉再来找他时,颜冬青皇帝架子摆出来了,坐书桌前头也不抬的翻书:“朕忙着呢,没空陪你。”
傅冉本来兴致勃勃的,冷不丁被兜头泼盆凉水,心也跟着凉下来,站书桌前不吭声。
颜冬青心里有点发虚,余光瞄了傅冉一眼,见她耷拉着脑袋,两手抓在一块,没精打采的样,不觉紧张了下。
“冉儿......”颜冬青咳了一声,刚想说话,哪知傅冉转头就跑,抓都没抓住。
看见傅冉真气得走了,颜冬青扔下书忙追出去,结果才出门,就见傅冉蹲在他家门口,像被丢弃的小猫一样可怜,手里攥根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朕错了.我错了,成不成?”颜冬青蹲下来,毫无原则的认错,然后侧头看她。
结果就见她汪着水的杏眼里藏着狡黠。
“...........”
傅冉瘪瘪嘴,抬手抹抹眼泪花子:“三哥,下次不许这样了,人家结婚,哪个不是男同志陪着一块置办结婚物件,您要是再摆皇帝架子,您就自个跟自个过吧!”
其实傅冉说这番话,不可谓狗胆包天,她说完,立刻就站了起来,做出随时跑路的架势,生怕这位主子把她揪进屋拔毛。
廖娟他们这会儿都去上班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见她这副架势,颜冬青以为她真要走了让他自个过,忙先捉住她手腕:“朕去.我去,我去。”
挨了一顿训,颜冬青乖乖拎着布兜跟在傅冉后头,不情不愿的去百货商店。
相较颜冬青,傅冉走在前头,有种前所未有的通体舒畅感,难怪这里的人要推翻三座大山,原来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这么好!
没赶着周末,百货商店人不多,傅冉径自走去布匹柜台,管杨秀英拿枕巾。
枕巾边角的地方破了个不大的洞,被淘汰下来,杨秀英当即花两块钱先帮她买下,没花半张工业劵。
“大姐,谢了啊。”傅冉给她钱,还不忘嘴甜。
“谢啥,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喊我喝杯喜酒就成。”杨秀英语声爽快。
傅冉哎一声,正要走,又被她喊住。
杨秀英先看了眼她身后的颜冬青,不好直说,冲傅冉呶呶嘴,示意她进柜台里头。
傅冉有点明白了,弯腰钻进去,两人交头接耳,一阵咕咕唧唧,颜冬青没听清她们说啥,就见到杨秀英快速往布兜里塞了件白色东西。
上二楼看三大转,颜冬青两手背在后头,跟领导巡查工作一样,视线闲适的转悠,开口的话却是问傅冉的:“那个疯癫大姐,往你兜里塞了什么?”
“杨大姐。”傅冉纠正他,随后压低声道:“她转给我一件奶罩,新款的。”
奶罩是什么罩?
颜冬青转头,疑惑看她。
哎呀,原来是个土包万岁!
傅冉要愁死了,左右看看,掩嘴小声道:“肚兜,就是臣妾穿的肚兜。”
颜冬青脑里飘过那几根带,僵着脸,慢慢染上了红色,良久,低低吐出一句:“流氓。”
傅冉:“...........”
三大转,新媳妇都要有的三大转,缝纫机,自行车,外加一块梅花牌手表。
自行车颜家原本就有,缝纫机傅冉不打算再买,直接把旧的搬过去,再添一块手表就成。
南州比不首都上海那样的大城市,钟表柜台只有国内牌子,一些进口的诸如劳力士、欧米茄、大罗马都很难见到。
玻璃柜台里陈列着上海、梅花、北京这三大类。
傅冉指着其中一块,问价。
“这块?上海牌手表,17钻半钢,八十五块五,八张工业劵。”售货员笑吟吟报价。
“那这块?”
“半自动全钢女表,梅花牌,九十六块,十张工业劵。”瞧出他们大概是为结婚买,售货员没有半分不耐,详细解说。
问了几块,傅冉咂舌,扭头对颜冬青道:“三哥,好贵啊,我娘一个月工资才十六块五。”
闻言,售货员笑容淡了点儿。
颜冬青仍旧两手背后,摆着脸对售货员道:“要半自动全钢那块。”
售货员脸上复带了笑,哎一声,麻利取出,让傅冉先戴手腕上试试,随手腕粗细调整大小。
傅冉按捺着激动,嘴里却道:“三哥,太让你破费了。”
颜冬青没说话。
付了钱从商店出来,颜冬青才对她道:“朕花的是你的钱。”
“...........”傅冉滞了脚步,顿感肉疼:“三哥,我能退了不?”
颜冬青瞪她,没好气道:“朕回头还你还不成!”
闻言,傅冉稍放心了些,开心的拉上颜冬青的手,也不怕红.卫兵瞧见,他们要结婚了,不算当街耍流氓!
再回矿区,不能一块往家走了,到岔路口,傅冉嘴里说再见,手指却勾着颜冬青的不让他走。
颜冬青无奈,认命道:“走吧,朕去你家坐坐。”
傅冉脸上立马露出笑。
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贺寡妇热情的留孙女婿在家吃饭,使唤傅冉去和面,叮嘱道:“和细面,别掺粗粮!”
傅冉应声,解开细面口袋,就只剩一瓢面了。
叹叹气,傅冉偷摸放出半瓢面,掺到一块做了顿饭。
晚上徐兰英坐煤油灯前纳鞋底子,傅冉把最近给人做衣裳挣的钱都给了徐兰英,不多,只有七八块。
“给我干啥?”徐兰英没接:“就要结婚了,总得置办点东西,棉花我从乡下你小婶那儿借了几斤,只够打一床被,其他的.家里这情况,我也没能力给你整再多了,这钱你自个留着,想买啥买点吧。”
守着满箱的金银珠宝,傅冉不缺钱,一股脑塞给徐兰英:“我不要,以后有三哥养我呢。”
徐兰英白她:“你咋这么没出息呐!”
说归说,也知道二闺女是个好命的,别的不说,就瞅她带的手表,有几家舍得花一百来块给儿媳妇买这么贵的呐!
钱给徐兰英,傅冉临睡前自己也算了笔账,把空间里的现钱归拢到一起,然后发现她只剩下十几块钱.
忙忙活活,大半年刷得就过去了。
这半年多傅向前几乎都在乡下,张罗着把墙基地打上,又在上面垒了一圈石头,颜冬青时不时过去帮他忙忙,倒在二砬子乡混了个熟脸,大家伙儿都知道了,长得老幺么俊的那个是傅向前女婿!
进了腊月,天寒地冻,房子不能再继续盖,傅向前把铺盖一卷,背着回城。
腊月二十六,他要嫁闺女喽!
为啥两家人要把婚事定在年末,一来临近年关,物资丰富,农村也杀猪宰羊,婚事能办的像样点,二来到年底,颜冬青和傅冉也都满了十五六,这岁数,搁农村娃都满地跑了,大家伙儿也不会说啥结婚太早。
到二十六这天,外头簌簌飘着雪花,天气虽然冷,但大家伙儿心头都是热乎的。
甭管傅家还是颜家,屋里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瓜子花生糖块热糖茶,可劲的招呼着。
傅冉一早就被颜冬青接到了他家,穿一身大红夹袄坐喜床上,陪着一帮子矿上工友说话,都是熟人,她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只除了颜冬青进屋拿东西的时候,她有点羞赧。
酒席就办在家,借了矿区食堂的碗筷和大锅,大灶师傅掌厨,煮了满满几大锅羊肉汤,搭着白面馒头,保管每个来客吃得饱饱的!
颜冬青要招呼客人,没法总在屋里,到吃饭的时候,他让颜冬雪照顾一下傅冉。
“行了,饿不着你媳妇儿!”颜冬雪打趣他,回头就盛一大碗羊肉汤端进屋,叮嘱傅冉趁热吃。
“姐,你吃了没有?”傅冉要分她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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