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底下徒然笑的有些僵硬的众人,云荍不由偷笑,看来大家都跟她一样,好日子过惯了,都不想早起了呀,不过以前请安的时间确实挺变态。
“请安的时间改为辰时末,巳时一刻去宁寿宫。”云荍补充道,身为掌权者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修改游戏规则。
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是,妾等谨遵皇贵妃娘娘懿旨。”
云荍点点头,话音一转:“这第二件嘛,可是好事。”
“哦,是什么好事?娘娘快说说,让妹妹们也沾沾喜气。”敬嫔凑趣道。
宜妃也搭腔道:“光沾喜气怎么行,得给大家都分一些才是。”
云荍轻笑:“放心,保证在做的都能沾到喜气。”
说完面色古怪的将众人的头饰打量了一圈,满意的道:“恩,看来今天够了。”
众人莫名其妙的抬手轻抚自己的发髻,难道哪里有问题?正想让宫女看看,就听到云荍开口道:“将三位庶妃请进来吧。”
向晚行礼踏出正殿,不一会儿便引着博尔济特氏几人进来了。
博尔济特氏和赫舍里氏颇有些胆战心惊,她们早听说皇贵妃娘娘今日将嫔位以上的妃子都叫过来了,但没想到是皇贵妃娘娘还派人通知了她们。为什么?最近也没什么事能找到她们头上吧?
相对她们两人的不安,小佟佳氏倒显得镇定许多,只是心里也在嘀咕,富察氏这是想做什么,难道自己做的事被她发现了?看这阵势也不像啊。
思索间,三人已走到正中,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下垂着头行礼:“娘娘吉祥。”
云荍没有立刻叫起,下头跪着的这三人,可以说在宫妃里自成一个圈子。
虽然她们彼此之间并不友好、甚至是剑拔弩张,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的身份都是极特殊的,出身也是最高贵的。温僖本也该是她们其中的一员,不过人家已经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框架,获得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这样原本代表名门闺秀集团的出色女子,此刻却只能在一群原本身世皆不如她们的女人面前跪下,云荍只能感慨,果然皇家是阶级最明显的地方,也是阶级最无力的地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从来说的就是每一个华夏人。
无论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随着云荍的沉默,屋里的氛围凝重起来,原本因为打趣着要沾喜气而笑容满面的众人,也收敛起表情,一个个不是端着杯子假装喝茶,就是研究丝帕上的刺绣。
博尔济特氏与赫舍里氏脸色发白,心里不断的回忆她们到底是哪里不注意得罪了皇贵妃,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心里一阵发苦,本来就只是个庶妃,这次皇贵妃还打算怎么罚她们呢?只能往冷宫里去了吧。
小佟佳氏也等的心烦意乱,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说别的,手上有人,就算被富察氏害了,也能将消息送出去,到时候富察氏也别想好过。
小佟佳氏抬起头,双眼直视云荍:“不知妹妹犯了何错,皇贵妃要这般让我们跪着,不妨明言,妹妹也好死个明白!”
“放肆!”初杏上前一步,敛目蹙眉,“庶妃对皇贵妃娘娘要自称‘妾’,不得直视皇贵妃!佟佳小主莫不是将规矩忘了个干净!”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小佟佳氏一脸怒容,“本小主和皇贵妃说话,轮得到一个奴才插嘴?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能踩到本小主头上了!是没有王法了,还是有人把自己当王法了!”
话是对着初杏说,眼睛却紧盯着云荍。
云荍回过神的时候其实有点羞愧,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走神了!
此时听到小佟佳氏的话,她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却又有些生气。
云荍拦下还想跟小佟佳氏理论的初杏,不咸不淡的道:“初杏怎么样,自有本宫管教,佟佳庶妃还是管好自己的好。”
说罢也不理小佟佳氏是个什么表情,对从头到尾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何沐安道:“宣吧。”
何沐安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此刻听了吩咐,用他毕生的精气神儿,不大不小整整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拿尺子量过一样。
屋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更确切的说是他手上缓缓展开的明黄色布帛上。
“圣旨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原本坐着的妃子们也起身跪下,云荍起身肃立在一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揽万几,勤劳宵旰,宫闱内政,全资皇贵妃综理。……”
一通无意义的堆砌辞藻。
“今册庶妃博尔济特氏为贵妃,赐号宣。”
博尔济特庶妃,哦不,宣贵妃猛地抬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贵妃?宣?她吗?
“册庶妃赫舍里氏为妃,赐号平。”
平妃没有抬头,掩在衣袖里的手却猛地攥紧,眼睛也紧紧闭上,紧蹙的眉头看不出是因为震惊还是难过。
小佟佳氏听到这里已经快要掩盖不住内心的怒火,为什么!为什么那两个贱人都在她前头,这岂不是说自己不如她们!还有,博尔济特氏那个野人,凭什么封她当贵妃,一个满身狐臭味、黑的像碳的粗俗之人,凭什么当贵妃!贵妃之位是她的,是她的!她才不要一个排在别人后头的妃位!
“册庶妃佟佳氏为嫔。”
小佟佳氏瞳孔猛地变大,接着慢慢失去焦距,何沐安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回荡着一个字。
嫔?
嫔!
嫔。
小佟佳氏感觉的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随风飞了起来,在不知名的天际没有目标的游荡,渐渐地,她好像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佟嫔?”一个男声。
“佟嫔娘娘,请接旨。”那个男声又出声道。
小佟佳氏还是毫无反应。
云荍皱眉,厉声喝道:“佟佳氏!”
小佟佳氏浑身一震,意识慢慢回笼,记忆也纷至沓来,不过片刻,她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望着何沐安手中那张轻飘飘的圣旨,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俯首道:“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接旨又能如何呢,这可是圣旨,不是富察氏的懿旨。
实际上,即使是富察氏的懿旨,她都不敢不接。
小佟佳氏心中惨笑,她已经堕落到这一步了吗。
看小佟佳氏乖乖接了旨,云荍才收敛了表情,对众人道:“都平身吧,坐。”
当事人之外的都一一坐下,已荣升的宣贵妃三人还站在中间。
“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本宫也沾沾喜气。”池清带着两个二等宫女捧着托盘将上头的东西奉给宣贵妃三人。
“谢皇贵妃娘娘赏赐。”宣贵妃与平妃屈膝谢恩,佟佳氏依然恍惚,不过随大溜罢了。
云荍也懒得理她,看那副模样就知道是受了打击。啧啧,看来心里的展望不小啊,不然也不会晋了嫔位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嘛,心情突然又好了许多呢。
“宣妹妹,你现在已是贵妃,该主一宫才是。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入住古华轩,那里离太后娘娘的宁寿宫近,也是考虑太后娘娘喜欢你,让你多陪陪太后的意思。你看可好?”
离宁寿宫近,就是离乾清宫远,实际上,古华轩已经是属于东西十二宫之外的编制了。宣贵妃若是搬去了那里,便意味着她跟圣宠几乎没什么关系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即使是在景阳宫,圣宠也没见得多了多少。
自她入宫以来,承宠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有时候她就在想,皇上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宫里呢,供养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吃穿享受,难道不膈应吗?
想着想着就不想了,想出了答案又如何,她的现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对于云荍的问话,宣贵妃一点都没带犹豫的道:“古华轩很好,妾谢皇上和皇贵妃娘娘恩赐。”
云荍并不意外宣贵妃的选择,东西十二宫现在都有了主位妃嫔,就是之前没有的景仁宫,这次也一下拥有了一妃一嫔,想叫这其中哪一个搬走再把她塞进去那就太费劲了,还不如干脆另外找个宫殿。
“平妃,你便择日搬进景仁宫主殿吧,以后景仁宫一应事宜都由你掌管,一会儿本宫让福华将景仁宫的账册交予你。”
后宫除了整的账册,各宫还有自己的小账册,这也是方便一宫主位管理。之前景仁宫没有主位,账册就被云荍收回了,不过她也没怎么费心,只派了一个管事嬷嬷照应着。毕竟,这里也只住了两个庶妃而已,虽然这两个庶妃有那么点特别。
“不过也不着急,册封礼的日子钦天监还在算,过两日才能出来,不过皇上的意思,是将册封礼放到九月份,这样既不耽搁太后娘娘的寿宴,又能提前为太后娘娘添喜。所以两处宫殿就先由内务府慢慢修葺着,等举行过册封礼后,你们再迁宫。”云荍道。
“全凭皇上与太后娘娘吩咐。”宣贵妃几人敛裾行礼,别说只是添喜,就是冲喜,她们也得义无返顾的上。
毕竟,大清是以孝治天下的。
第189章
“主子,这是之前您让查的东西。”福华递上一沓厚厚的纸张,装订成册直接就是一本书。
“重点。”云荍瞟一眼那厚度,简明扼要的道。
福华将最上方两张纸抽出:“这是所有人的汇总。”汇总这个词还是跟云荍学的,主子总爱发明一些用于偷懒的词,不过也确实蛮好用的。
云荍接过,这两页上全是名字,顶多小字标一下身份,一个个浏览过去,云荍总算找到了那个眼熟的名字。
李四儿。
作为名留于史的“奇”女子,云荍对她可不算陌生,即使传说中她虐死了隆科多的正妻,气死了隆科多的母亲,并间接导致了隆科多的倒台,却也不乏有人对她推崇备至,无他,只因在这个没有自由的年代,她活的够潇洒恣意,即使这潇洒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云荍对李四儿并没有特别的观感,或许会觉得她手段太狠戾,但也并不会因此充当圣母去救未来可能遭受水深火热的隆科多嫡妻。
相反,为了自身的利益,她还要提前催化隆科多与李四儿之间的进程。
自从认识到夺嫡之争躲不开也逃不掉之后,云荍就在思考,如何能够在这场战争获得胜利,而不是被早期或者后期的boss们炮灰掉。
想来想去,相比起自己战五渣的政治手腕,云荍决定还是抱紧残缺不全的金手指——她七零八落的前世记忆。
历史已经将那些人为什么会成功、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告诉了她,她只要把握好其中的度,将那些失败的元素催化、扩大,将成功的契机阻拦、抢夺,让失败的败得更快,让获胜的无路可走。
再保持自身的优势,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吧?
而这里面的不确定,就是看她这个从来没接触过顶级政治斗争的人能否把握好局势了。
稍微有些长的指甲在‘李四儿’三个字上轻轻划过,云荍启唇道:“安排人到这个人身边,获得信任后就制造机会,让她与佟家二爷相见。”
福华有些懵,前半句她能理解,后半句…
“佟家…二爷?”
云荍将纸递给福华:“就是先皇贵妃的弟弟,佟嫔的哥哥,佟家二爷。”
其实只要说一句隆科多就完,然而这里的规矩是,女子不能口称外男名字。
福华这下明白了,却又有了下一个疑惑,为什么要安排佟家二爷与这个人见面?不过这半年来的历练,让她已经学会事情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去做就好。
所以福华屈膝就要告退。
“慢着,这事还是让大哥去办。”云荍轻声道,“宁愿麻烦些,也不要露了痕迹。”
“是,奴婢明白。”
虽然库嬷嬷她们现在发展出了一些人手,但想要毫无痕迹的对宫外施加影响,基本是不可能的,尤其云荍想要瞒的,可不止佟家人,还有深不可测的康熙。
“将太后寿宴的账册拿来吧。”云荍对福华走了之后才进来服侍的初杏道,边说边揉着眉尖。
五十岁是古代人看来是一个大关,能活过这个岁数的都是有福气的人,孔子都说,五十而知天命。
是以,康熙对这次的寿宴颇为重视,再加上又想起太皇太后,重视程度又多了三分。是以现在虽然才八月,云荍已经开始规划寿宴的流程了,可以预见的是,流程必然还要在康熙的过目下修改多次。这让云荍有一种过去修改方案的直视感,那种心酸简直历历在目啊。
忙忙碌碌一天又过去了。
晚上洗漱的时候,云荍才突然想起似的问道:“皇上今晚歇在哪里了?”
“回主子,皇上今天没翻牌子。”梳头的池清回道。
那就是自己歇在乾清宫了,云荍想到。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疲倦期,康熙最近进后宫的时间明显少了很多,一个月能有十天歇在后宫都是多的,宫里也有将近一年没有传出喜讯了。
不过,明年就又是选秀年了,到时候新鲜水嫩的小姑娘们齐齐一亮相,宫里的宠妃名头就该冠在另一拨人头上了。
想到选秀,就想到太子妃的问题。
太子翻了年就该十八了,大婚的事肯定不能再拖了,眼看着胤禔在朝堂上已经慢慢站稳脚跟,再拖下去太子估计就该发疯了。
说来也是好笑,明明康熙不在的时候太子都已经监了两次国,而且还管的挺好的,但康熙一回来就将事情都收了回去,只叫太子在詹事府念书,理由是现成的,成年皇子需得成家才能进入朝堂。
至于这条规矩是在哪里规定的,大家都说不太清,只道这是祖宗规矩。
云荍内心猜想,或许真有这么一条大家默认的祖宗规矩,毕竟康熙当年也是大婚了之后才从大臣手上拿回权柄亲政的。但若真要说这条规矩已经严厉到康熙都不敢钻空子的话,云荍是不信的。表面上不参政多简单,身为父皇看折子看累了,让儿子帮忙念一下奏折,这是孝顺,没有人能说什么。
然而事实是,康熙不仅没有让太子帮忙念折子,甚至连原来会叫太子代批的请安折子都收回了。
这就让云荍不得不怀疑,康熙,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开始对太子抱有警惕之心了吧。
当然这件事的真假还有存疑,毕竟云荍还没有手眼通天到能对康熙或太子的行动了如指掌,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她是绝不会在这两人身边安插人手的。
所有的消息与推测都是来源于偶尔回来的胤祒,胤祒本就聪明,而胤礿一事更是让他成熟起来。或许最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经过几个月的冷静,他也慢慢琢磨出点味儿来。表现在行动上的,便是他虽然从来不问云荍有何打算,却更爱与云荍说些他在上书房和阿哥所知道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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