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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青草糕

时间:2017-11-04 21:02:31  作者:青草糕

  “我怎么知道这都能被她追上?”他无声地动嘴,“我的天哪!”
  殷佑微说:“你避一避,我去和她说说。”
  刀烈春骑在马上,看着那车帘后先是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随即帘子被撩起一角,露出小姑娘天真无害的脸庞。她秀秀气气地开口:“这位姐姐有什么事吗?”
  刀烈春抱了抱拳:“打扰小姐了。我在找一个人,能不能劳驾小姐让我看一看车厢里的其他人?”
  殷佑微抿着嘴笑了笑:“姐姐此举未免太过冒昧,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家的姑娘,怎么能随便让人查车厢?”
  刀烈春道:“事关紧急,烦请小姐通融一下。”
  “若我说不呢?”殷佑微暗暗攥紧右手,脸上仍是纯良的笑容。
  刀烈春反手握住背上刀柄:“那可能就要吓到小姐了。”
  殷佑微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不许呦和蓝莓的营养液~=v=


☆、遇

  便在此时,从路的那一头骨碌碌驶来另一辆马车。
  山间狭路相逢,需得有一方相让才可通行。
  刀烈春回头一看,望见那精致马车车檐上挂着的玉牌,微微眯了眼,松开握着刀柄的手。
  那辆马车的车夫道:“那边的车可否让一让?”
  殷佑微翘了嘴角:“不让。”
  那车夫显得有些为难,转头和车厢里的人说了什么。
  随即一个人打了帘子走出来,身形修长,肩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鸦青披风,一双丹凤眼挑起,端的是七分风流三分犀利。他开口,嗓音温醇如春酒:“这位小姐,我们忙着赶路,你在这儿也不走,劳烦让一让?”
  殷佑微道:“谁说我不走?只是有人不肯让我走,那我也不让你走。”
  那公子望向刀烈春,朝她颔首:“刀姑娘。”
  刀烈春抬手抱了抱拳,昂着下巴:“原来是公子绝,您怎的来了这儿?”
  他道:“带妻求医去。倒是许久没听到刀姑娘的消息了,怎么现在和一个小姑娘杠上了?”
  刀烈春道:“我找人。”
  公子绝了然点头:“又在找沈少侠了?”
  “不错。”
  “莫非你怀疑沈少侠在那位小姐的车上?”公子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小姐绝非江湖中人,怎会和沈少侠有牵扯?”
  “唔,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想探个究竟罢了。”
  殷佑微插嘴:“那这位姐姐也太放肆了些,莫不是欺我手无缚鸡之力就想随意动手?半分脸面也不肯给我。你说的那什么少侠我又不认得。”
  公子绝瞥了殷佑微一眼,对刀烈春道:“动起手来也不好看,刀姑娘不如卖我个面子,放了这小姑娘吧。”
  刀烈春盯着他:“那找不到沈樊成怎么办?”
  “不会的。”公子绝淡淡一笑,“刀姑娘连若愚阁都信不过么。”
  刀烈春想了一会儿,道:“那我便等着若愚阁的消息。告辞。”她转身朝殷佑微抱拳:“多有冒犯,还望小姐不要介怀。”说罢,便策马离去。
  殷佑微张开手心,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擦了擦汗。她对公子绝报以感激一笑,对车夫道:“给他们让个路。”
  公子绝转身进了车厢。
  他们的马车从身边驶过,山风吹开窗帷,她窥见一个女人的侧颜,只是这女人的脸从下巴到额头都以白纱覆住,唯独露出一双眼睛。
  女人恰恰好望向窗外,教殷佑微看了个清楚。
  一双翠绿色的眼,像两潭刚解冻的春水,在深邃的眼窝中荡出汪洋碧色来。她转过脸去,黑色的长睫毛低垂,如同鸦羽轻轻遮住了春.光。
  殷佑微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眼睛。
  窗帷又飘了回去,马车辘辘远去。
  殷佑微对车夫道:“走吧。”
  她放下车帘,看着沈樊成问:“你和那刀姑娘究竟有没有仇?”
  “没有。”他烦躁地甩了甩手,“她喜欢我,跟个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殷佑微:“……”追人追成寻仇的样子,也是很了不起的。
  她咳了一声,“我瞧着她很厉害。”
  “当然厉害,能和我打成平手,不然我早就见她一次揍一次了。”他气闷道。
  殷佑微睁大了眼:“你上次不是自称横行江湖独孤求败吗?我以为你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呢。”
  当场被拆台,沈樊成显得十分尴尬,不过很快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又不晓得还会和你有牵扯,还不许人自夸啦。更何况,刀烈春只是和我不相上下而已,这江湖上能打得过我的扳着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好好好,”殷佑微道,“那刚才那个公子绝你听到了没啊,他是不是也很厉害?”
  沈樊成抬起眼皮瞅她一眼。
  “是不是能打得过你的那几个之一?”她好奇道。
  沈樊成严肃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别问了?”公子绝和他的若愚阁,并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
  殷佑微哟了一声,看他的目光十分暧昧。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
  “你不信我的实力?”
  “没有。”她移开目光,心道,路上总共遇见两个人,一个和你不相上下,一个比你厉害,让人相信你的实力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
  沈樊成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你不会是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吧。”
  “没没没,我记得的,沈少侠身手非常好。”她连忙道。
  沈樊成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傍晚时分,薄暮冥冥。
  他们叫停了车,从车上下来走走。坐太久也是会累的。
  车夫到草丛里方便去了,沈樊成一边啃着早上买的烧饼,一边道:“你看这夕阳,漂亮不?”
  殷佑微点点头,觉得它长得像酒酿汤碗里半凝固的溏心蛋蛋黄。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油腻腻的冷烧饼,陷入沉默。
  “小魏啊,出门在外,忍着点吧。”他拍拍她的肩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呐。”
  殷佑微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烧饼。
  散了会步,那车夫回来了,问他们:“晚上还赶路不?”
  “赶啊,怎么不赶。”殷佑微道。
  沈樊成说:“小姐此言差矣,夜晚漆黑,容易出现意外。小的认为还是天黑前再赶一段,等天黑了,便就地休息为好。”
  殷佑微想了想,也对,万一看不清路掉下山崖那就不妙了。“好吧,那就这样。”
  车夫应了。
  沈樊成站在殷佑微身边啃完了一个烧饼,往边上一瞟,见她才吃了一小半,便轻声叹了口气:“你是胃口小呢?还是吃不惯?”
  “吃不惯。”
  可是吃不惯也得吃啊,不然要被饿死。
  养尊处优的殷小姐默默叹了口气。
  回到车上继续上路。
  颠颠簸簸又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天彻底黑了。
  殷佑微叫停了马车,让车夫歇着。
  车夫应好,拾掇拾掇自己的零碎东西,拴好马,自己往大树根下面一靠就睡了。
  殷佑微举着火折子瞧着沈樊成。
  沈樊成压低声音:“干吗?”
  “我睡了。”
  “你睡呗。”
  “你……”她欲言又止。
  沈樊成眨眨眼:“你不是想赶我出去吧?”
  殷佑微纠结的表情一闪而过,道:“算了,你就在对面睡吧。”说着吹灭了火折子,和衣侧卧躺下。
  硬邦邦的板子硌得身骨疼,但她也知道挑剔不得。
  她风寒未愈,仍是有些头昏,听得对面传来沈樊成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稍稍安了心,混混沌沌睡了过去。
  夜里她被冻醒。
  山里头早晚温差大,她没经验,没想到要给自己买个毯子盖一盖,沈樊成一个糙汉子就更不可能想到了。此刻她吸了吸鼻子,觉得身上难受,便爬起来想摸出一粒白天买的药丸吃下去。她吹亮火折子要去翻包裹,却忽然发现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
  沈樊成人呢?
  她一惊,捏着火折子的手在抖。
  “沈樊成?”她轻轻喊道。
  回答她的只有山里啾啾虫鸣。
  “沈樊成?”她咽了咽口水,挪到门边,撩开帘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
  天上没有星星,半弯月亮被罩在阴云后面,光影暗淡,黑黢黢的树林沙沙作响,枝叶在风中晃动,如鬼影一般。
  马还在一边拴着沉睡,可是树根下却不见了车夫的人。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消失了啊!
  她六神无主,慌乱失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一阵大风吹来,凉飕飕的,直接灭了她手中的火折子。
  眼前黑了下去。
  她吓得赶紧缩回了马车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她咬着手指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呜呜咽咽,断断续续,颤颤巍巍,像拙劣的笛音,又像凄厉的哭泣,在这黑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那怪声中,她又听出了一丝踩过乱草的脚步声,愈来愈响,正往马车而来。
  她哆哆嗦嗦摸出一根尖簪子抓在手心里,咬着牙齿,拼命眨着眼睛。
  脚步声在车前停下,然后有人跳了上来,一把掀开车帘——
  那人背对着惨淡月色,披头散发,形容可怖。
  她尖叫一声,手里的簪子就朝着他扔了出去。
  那人抬手一接,开口:“你鬼叫什么?”
  殷佑微一怔,鼻音浓重:“沈、沈樊成?”
  “是我啊。”他把簪子往她身上一丢,“你哭了?”
  “没、没有。”她吸了吸鼻子,“你、你去哪了?”
  沈樊成吹亮火折子,凑近她,对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瞧了一会儿:“唉,我就是出去解个手嘛。”
  殷佑微扭过脸不说话。
  “哎呀,你是不是醒过来看见没人吓坏了?别乱想嘛,我说会陪你去江州就一定会去啊。”沈樊成坐下来,掸了掸裤腿上的草屑。
  殷佑微道:“你有没有听到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殷佑微示意他噤声,吹灭了火折子,两个人相对而坐,在黑暗里干瞪眼。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再一次响起,像是吊着嗓子的尖声呼号,教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樊成说:“听是听到了,大概是风吹什么东西吧。”
  “是吗……”她怀疑道,“我还是有点害怕。”
  “你么,胆子太小,别老是疑神疑鬼的,我这不在呢吗。”
  她“嗯”了一声。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山野里待过,又怕鬼,若不是沈樊成在旁边,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可能被吓出毛病来。
  “别瞎想了。睡吧。”他道。
  她刚想应,结果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你看到车夫了吗?”
  


☆、打鬼

  沈樊成一愣,摇了摇头:“没注意,他不在?”
  “他原来是睡在那大树根下的,可是我刚才没看到他。”她攥了攥手,紧张道,“不会真的有鬼吧?”
  “呸,我才不信鬼神呢。”他抓了抓头发,“可能也和我一样出去解手了呗。”
  “可是……”
  “可是什么呀,他的马车还在这儿呢,跑不了的。睡觉睡觉。”
  话音未落,那奇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回沈樊成的脸抽搐了一下。
  殷佑微咬着唇悄悄坐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十分紧张。
  他们都听出来了,这声音的方位,和刚才不太一样。
  “我出去看下。”他说着起身。
  她立刻拉着他的袖子站起来。
  沈樊成回头瞥她一眼:“出息。”但也由着她拉着。
  他们下了车厢,沈樊成左右看看,黑黢黢的看不出什么,他索性放开了嗓子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
  殷佑微瞧着漫山遍野幢幢的黑影,更靠近了沈樊成一些。
  大风刮过,满山树枝花草乱颤,哗啦啦的。
  风声树声中,乍然传来飘飘忽忽的尖细声音,一字三抖:“我——冤——哪——”
  殷佑微惊得背上冒汗,也顾不得什么,登时抱住了沈樊成的胳膊。
  她牙齿战战,抬头问他:“你你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沈樊成皱眉,低声道,“这世上没有鬼。你待会配合我就好。”
  殷佑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他丢了手里的火折子一声大叫:“有鬼呀!”拽着她就跑。
  她懵了,抓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在后面:“你……”
  山风扑面,落了细小尘土在她眼里,她难受地揉眼,看起来像吓哭了一般。
  他们跑出一段路后,沈樊成终于停下,往腰里一摸,啐道:“我去!忘带剑了!”
  殷佑微跑得呼吸不稳,睁大了眼瞧他。
  沈樊成蹲下身摸了两块石头揣着,道:“轻点走路,我们悄悄回去,看看到底谁在装神弄鬼。刚才风太大了,我找不准那声音的来源。”
  殷佑微反应过来:“你在演戏?”
  “那当然。”他拉了她一把,“走。”
  山里的风静了些,她握着沈樊成温热的手,重新镇定了下来。
  “你说……是不是那个车夫?”她问。
  “八成就是。”
  “图什么呀?”
  “能图什么呀,无非就是财或色。”沈樊成哼了一声,“什么眼神,看不出我们穷得叮当响啊。”
  殷佑微抿了抿嘴。
  他们悄悄走回去,远远就看见一点影绰的光从马车里透出来。
  沈樊成道:“估计在翻我们的包裹呢。”
  殷佑微问他:“进去堵他么?”
  “嗯,你在外面待着,别拖我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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