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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专属锦衣卫(重生)——翦花菱

时间:2017-11-04 21:05:53  作者:翦花菱

    虔婆苦笑道:“还真叫大人您说着了,蓁蓁姑娘压根儿就不是我们流芳苑的人,她既不卖艺,更不卖身,不过是今日过来帮工罢了。纵使我有心差她伺候大人,也做不了这个主啊。”
    徐显炀越听越惊,本以为杨蓁即使不在今晚接客,过不多久也必是要走这条道的,所以他才要提出换人,既可免了今日弄错人的尴尬,又省了来日再为她折腾一回。
    哪知道人家混得好好的,根本不是娼妓,还有着连虔婆都不敢为她做主的地位,自己今日是全白来了。
    杨蓁稍稍定下神,几步上前道:“卫妈妈,容我与他说上几句话。”
    说完她便走过去,也不避讳,捏住徐显炀的衣袖拉他避开几步,低声道:“此事倘若传出去,明日你必会沦为满京城的笑柄。你若是不在乎,这便讨回银子离开,他们纵是不愿也一定不敢违拗,若是在乎,我来帮你转圜。”
    徐显炀皱眉道:“银子我是不在乎,只是……”
    “好,有你这句话,就交给我吧。”杨蓁痛快截断了他的话,转回去对虔婆道:“卫妈妈,既然徐大人他点名要我伺候,就让我代替画屏姐姐……侍候大人好了。”
    她本也猜着徐显炀不是个看重银子的人,不然就不会来为她一掷千金了。当此境地,让他就坡下驴去要画屏他是肯定不干的。若是让他为此事丢个大人,沦为笑柄,惹得众多下属都要争相传说他的笑话,自此威严扫地,再被有心人拿来渲染夸大,说不定将来连他的前程都要受到牵累。比起银子,显然这事才更严重。
    他是为了救她而来,她又怎能让他落到那种境地?
    唯有如此替他解围,叫别人见到他虽是弄错了,却是要换人便换成了,而且换的还是个非妓籍的姑娘,他徐大人的面子也就圆了。外人只有佩服他的份。
    只是这话一出,在外人眼中就是自愿卖身给他,虽明知他不可能真对自己下手,也难免羞涩难挨。杨蓁越说声越小,一张桃瓣似的小脸红得几欲滴血,眼神闪烁不敢看人。
    徐显炀瞠目结舌,听她说到帮他转圜,他便猜到是这个办法,本想说“银子我不在乎,只是怎能为保全我的名声就不顾你的名声?”
    想不到未及出口,她便将话说出去了。他方才还亲口点她来伺候,总不能这会儿再来推辞,不禁想到:我哪儿来偌大的面子,要她这般帮我?
    虔婆年近半百,与各色人物打了几十年交道,早就练成了人精,一看了他俩这模样也便明白过来:看来是徐大人与蓁蓁早有旧情,徐大人错将今日梳拢的当做了她才刻意来的。想来蓁蓁也曾是豪门贵女,与徐大人有过私情也不奇怪。
    虽说众所周知耿德昌与厂卫分属对立阵营,算起来徐显炀与耿家女儿应是有仇的,可男女之情这种东西缥缈难定,虔婆也不会因此就断言徐大人不可能与耿小姐有旧情。
    眼见人家两人郎情妾意的,再有那千两银子的诱惑,虔婆巴不得顺水推舟,只假意说了句:“那聂韶舞那边,可要劳烦姑娘去说清了。”
    杨蓁垂头应道:“卫妈妈放心便是。”
    虔婆本还有心为杨蓁再梳洗打扮一番,但见徐显炀那模样怕也等不得,也便作罢。
    待房门重新关了,她便拉过画屏来抚着手安慰:“客人便是这般五花八门,你也别急,这回未能成事,将来还有机会。”心底里却在庆幸,还好有蓁蓁姑娘就在跟前,不然还不知那位煞神要如何发作……
    杨蓁送了徐显炀回屋之后,先去前后门窗处朝外窥伺了几番,以确认里面说话不会被闲人听去。
    与她夤夜之间共处一室,徐显炀已够发窘,见到门窗紧闭,更是如芒刺在背,下意识便起身过去,想要敞开一扇槅扇门,没想到刚一开门,就迎面听见一串浮浪的女子之笑,但见一个穿绸裹缎的寻欢客搂着一名女子自走廊走过,女子衣衫不整,露出一片雪白香肩。
    徐显炀未及细看就赶紧“砰”地一声把门关了,动作利落好似在防备猛兽。

正文 15|夤夜共处

    杨蓁确信了他今日是为自己而来,案子名声都不顾了,还花了那许多银钱,就又是感激又是受宠若惊,心情大好,再见到他这会子眉头紧锁,像个怄气的小孩,更是大感好笑,全忘了自己的难为情,还“噗”地笑出声来。
    徐显炀见状更加没好气,忍不住指了她道:“你还笑,怎不想想外头那些人以为你我正在做些什么,你何来恁大的心,还笑得出来?”
    他正满心烦躁,完全没去留意杨蓁怔住的神色,大步走去圆桌边坐下。
    杨蓁见他信手抓起画屏斟好的那杯酒要喝,忙拦阻住:“哎,先别喝。”
    她拿了一旁的铜壶斟了一杯清水递到他面前,“这里的酒总是多多少少掺了药的,要喝便喝清水吧。”
    一句话唬得徐显炀什么都不敢碰了,他更是烦躁得火烧火燎,把手中酒盅重重顿在桌上,道:“你方才还不如叫我直接走了。”
    杨蓁好生寥落,垂眼道:“都是我累了大人的名声,这里确实处处腌臜,大人还是快走吧。反正……我又不是流芳苑上的人,即便他们以为我与你已然怎样……也不妨碍大人向他们讨还银子。”
    徐显炀听她声音艰涩,依稀都打了颤,才猛地省起:我也是发昏了,又朝她发什么火?她是一片好心,明明错的是我。
    他生硬地缓下语气道:“我早已是个声名狼藉的人,还怕多这一条?倒是你,你迟早是要脱离此地恢复良籍的,就不怕出了这些事,于你名声有损?”
    杨蓁垂着眼帘,淡淡道:“我如今顶的是耿家女儿的名头,要坏也是坏她的名声,自是不怕的。”
    这倒也是,外头的人都会以为他是冲着耿家小姐来的,徐显炀又问:“那你还要出去呢,到时也不打算嫁人了?”
    杨蓁微露苦笑:“出去了我便是个穷苦人家的小丫头罢了,纵是逢人便讲我曾与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有过瓜葛,又有谁会信的?大人不必耽搁了,早一刻走早一刻消停,再说迟则生变,拖得晚些,想要讨回银子更要多费唇舌了。”
    说着她便要过去拉门,徐显炀抢先一步按住房门,对她道:“我不过是发两句牢骚,又不是冲着你,你还真生气了?是我明知你的身份还要留你在此,也是我亲口点了你来伺候,难道我还真会倒打一耙来怨你?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是东西?”
    他比杨蓁整整高了一头,此时伸开一臂撑住房门站在她面前,显得宽肩窄腰,凛凛魁伟,衬得杨蓁就像个稚龄幼女。
    这般与他对面而站,杨蓁就忍不住两颊一热,再听他说到自己“不是东西”,她又觉得好笑,方才的委屈也随之消散大半。
    他是不知道,就是因为他在她眼中太“是个东西”了,她才这般费心为他打算呢。
    徐显炀看不出她是不是不气了,就讪讪地接着道:“是我太过挑刺,男人家寻花问柳的多了,算得什么恶名?我……”
    想起自己方才那几句话明明就是拿她撒气,还辩解什么不是冲着她?他索性横下心道:“我没什么可狡辩的,就是我倒打一耙,我不是东西,你若是……”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杨蓁又笑了。她以手掩口,一副不大敢笑却又忍不住的样子。不论怎么看,不再生气都是肯定的。
    徐显炀无端觉得:我怎好像被她给骗了?这小丫头……一点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稚嫩。
    杨蓁抬眼问:“那可是一千两银子,你真不在乎?”
    她竟又想起这茬儿,徐显炀暗觉好笑:“我说不在乎自是真不在乎,我又不缺银子。”
    国朝二百多年以来,官员俸禄一直低得可怜,但下官对上峰以各种名目打点孝敬早已成为惯例,算不得贪赃枉法。徐显炀官做到了这么高,受的孝敬不少,又蒙皇帝重用,时常可得赏赐,他又无家无室,不嫖不赌的,银子确实是不缺。
    意见似乎达成了一致,留下来对他更好,对她也没有多大害处,那自然谁也不用急着走了。
    杨蓁又去端了那杯水递给他,徐显炀接了就座,指指一旁的凳子:“坐,这里又不是衙门,不必当我是什么大人。”
    那又该当他是什么呢?恩客?
    两人一齐冒出这一念头,对视了一眼,俱是一样的脸如红布。
    待杨蓁坐了,徐显炀道:“你婶婶那边我一直着人暗中照应,她只当你已然进宫当差,你不必挂心。”
    “多谢大人了。”
    “你这些时日过得可好?有没有人欺压过你?”
    杨蓁道:“别的都还好,只是有个名叫葛六的徘长总在盯着我,前日里还想背着人将我单独唤走,当时我见他怀里揣着一捆绳索,面色也极为不善,疑心他是想要对我下毒手……”
    徐显炀听得吃惊不已:“出了恁大的事,你竟还不急着对我说?方才你还想要我走?”
    说完才省起,自己这又是在倒打一耙了,忙又缓了语气道:“我留你在这里,是想借你查案,可不是要你来送死的。性命才是大事,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使性子,但凡遇见难处,都要及早说给我听,知道了没?”
    要他徐大人来对人苦口婆心,真是听着要多生硬有多生硬,杨蓁忍不住又低了头掩口而笑。
    一见她笑了,徐显炀便又觉得:我好像又被她给骗了。
    算起来自头一回见她那时,他便已在被她“骗”了,直至今日,他还是总下意识当她是个比自己小着许多的小丫头,然后又一次次猛然发觉,她这身稚嫩的皮相之下,所藏的心思其实一点也不比他幼稚。
    正事要紧,他拧着眉毛扫了门窗一眼:“你将情形具体说说罢。”
    杨蓁便将连日来自己投奔了聂韶舞、被葛六盯上、以及事涉张克锦的一系列情形都说给了徐显炀听。
    徐显炀早在义父初为东厂督主之时便进了东厂追随其手下,两年前又自行担起锦衣卫,几年下来经手办案无数,听上一遍心里便有了成算:“那个葛六一定是受雇来害你的,张克锦倒是难说。”
    杨蓁点头道:“我也如此以为。虽说如今只能确认张大人一人得知了我受你庇护的事,可张大人看着就不像个心有谋算的人,而且他仅是个九品小吏,想也不会与耿德昌曾有什么交情。再说,若是他指使了葛六来害我,就应当不会再节外生枝,主动寻我过去说那些话。”
    徐显炀听得意外,斜眼乜她道:“你还说得头头是道,可见你才是个心有谋算的,也怪不得短短半月,便在教坊司混得顺风顺水,都用不着我来关照了。”
    杨蓁忍不住又是抿嘴一笑:“大人谬赞,我若是真有大人说得那么能耐,也便能为大人省下今日这一千两银子了。”
    有了今日这经历,她自觉与徐显炀熟络了一大截,说话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拘谨。
    徐显炀又难免懊恼:闹了今日这一出,连这小丫头都有的可打趣我了!
    “酒无好酒,饭菜总是好的,大人想必未用晚饭,凑合吃点吧。”杨蓁打开用热水铜锅煨着的小饭笼,盛了一小碗米饭给他。
    徐显炀确实是饿了,经她这一提醒更觉前胸贴后背,便不客气地接过来,端了筷子道:“你一定也没吃呢,一道吃了吧。”
    见杨蓁似有犹豫,他板脸道:“你若不吃,我可要疑心你在这饭里下了药算计我。”
    杨蓁又笑出来,这才为自己也盛了一碗:“也好,多吃几口饭菜,也好把那千两银子吃回几分本钱来。”
    徐显炀听她一次次总提起银子,不禁啼笑皆非,拿筷子指指她:“你才过了几年穷日子,至于恁算计么?”
    杨蓁却很认真道:“一只鸡便要半两银子,一斤猪肉要四钱银子,一壶酒要六十文钱,这一桌光是材料,便不下六七两银子了,难道还不值得在乎?大人若不稀罕,就多让给我几口肉吃好了。”
    说着就不客气地一筷子过去,夹了根鸡腿过来咬了一大口。
    市面上肉食贵得离奇,她一年到头确实难得吃上几次,逢年过节能有点肥猪油拌馅的饺子吃就很知足了,前些时应选宫女时还算打了几次牙祭,等进入教坊司后,吃得虽比昌平家里好,也难有什么好菜好肉。
    方才看着面前一桌上等酒菜,杨蓁早就在食指大动了,这一开吃更是收不住口。
    徐显炀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已觉好笑,再见她一改从前的庄重斯文,竟然吃得像个小饿死鬼附身,他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庆幸自己还未开吃,不然这下非得喷了。
    她这丫头,无端担了个伺候过他的虚名,都不见她挂心,好像赚了这顿饭吃倒是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至此他郁积于心的烦闷才算散了大半,觉得今日这荒唐经历倒是好笑者居多,也没什么可憋屈的了。
    杨蓁两辈子还是头一遭看见他真心实意地笑上一回,嚼着满口鸡肉愣了愣:他这人,笑起来真挺好看的。
    徐显炀是极阳刚的相貌,五官棱角分明,尤其眉棱与鼻梁的线条如刀裁一般磊落刚毅,这副尊容不笑的时候便有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势,一笑起来眉眼形态立时变得柔和,人也显得可亲多了。
    桌上摆着一道“一龙戏二珠汤”,是花酒宴席上必备的菜肴,白瓷大汤碗里面浮着一整根四五寸长的炖海参,两侧各配着一颗肉圆。一长配两圆,寓意自明,专为这等场合调情添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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