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乔笙叹息一声:“可能是自幼关注他成了习惯,就像上了瘾,怎么也戒不掉。这辈子认定了这样一个人,就容不下旁人。”
邵珩扶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笙姐姐,如果你还有机会跟安王在一起,你愿意吗?”
“机会……”乔笙苦笑,“不会有机会了吧,以前我还天真的幻想过,他对我所有的冷淡是有苦衷的,他双腿尽失,自觉是个废人。但我到底是太天真了,你瞧,他如今就算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站起来,还不是一样没什么改变?”
邵珩犹豫了一下说,拂耳过去一番低语。
乔笙听得一脸惊愕,目光里有晶莹剔透的液体盈盈闪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宁愿他是真的对她无意,也不想是这样的真相。
邵珩握住她的手:“安王一直不希望你知道真相,更不想为了治自己的病而娶你,他对你的心意你现在应当能够明白。我和陛下也是迫不得已,能救安王的只能是你。笙姐姐,你还愿意嫁给安王吗?”
乔笙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之后,她突然掀开被褥下了床,披上衣服急急奔了出去。
邵珩望着她急切的背影,心底叹息一声:只希望这一次,乔笙能够劝得了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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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六,安王大婚,以十里红妆迎娶乔国公的侄女,戎华县主,迎亲的阵仗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这一天,白雪纷飞,宛若梅花起舞。
安王大婚,岑栩带着邵珩亲自前来恭贺,整个安王府空前绝后的热闹。
看着他们二人终于修成正果,邵珩打心眼儿里为他们高兴。乔笙等了这么多年,这一世总算是没有白等。
回到宫里时已经天色不早了,邵珩挽着岑栩的胳膊回了椒房殿,心情是难得的舒畅。邵珩说:“过了今晚,安王身上落颜粉应该就可以解了吧。”
岑栩点点头,突然有了感慨:“都道皇家尊贵,这个中滋味,也只有我们自己明白。”
他说着拉了邵珩在榻沿坐下,神色是难得的认真:“浔阳,等将来咱们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爱他,宠他,守护他。我和皇兄曾经遭受的,希望咱们的孩子一辈子都不会经历,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说起这个,邵珩也不免想到幼年的岑栩和安王,突然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乖巧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你小时候,一定很讨厌我吧。”
“嗯?”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慵懒地闭着眼睛。
邵珩抬头看他:“说起来,是我抢走了先帝的爱。”
在邵珩的记忆里,先帝一直像父亲一样宠她。除了爹娘和太皇太后,先帝在她心里也是亲人。那时候太小,先帝喜欢她,她就觉得先帝对她所有的疼宠都是理所当然。
先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许他不是什么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什么负责的父亲。但从邵珩的立场来看,他慈祥、和蔼,把她当女儿一样疼宠。
岑栩哪里会不懂邵珩内心的挣扎,笑着亲亲她的脸:“是啊,你抢走了我的父爱,不过现在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还跟你计较什么?父皇不待见我,我却娶了他最喜欢的小丫头,你说我是不是赚到了?”
邵珩破涕为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她难得的主动对本无来说很受用,一边解着她的衣带,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今晚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待会儿求饶也是没用。”
冷风顺着衣服的缝隙钻进来,邵珩顿时清醒了大半儿,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一阵懊恼,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不料被他推倒在榻上。他俊逸的脸悬在她眼前,唇角挂着暧昧的笑意:“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锦绣床幔被他毫不费力地拉了下来,将两人遮了个干净。
夜凉如水,烛火摇曳,椒房殿里的幔帐也剧烈飘摇,衣裳锦袍落了满地,莺歌啼语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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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珩醒来时,雪鸢端了洗脸水进来。瞧见雪鸢头上的水珠,她问:“外面下雪了?”
雪鸢笑道:“是呢,下了整整一个晚上,整个皇宫都是白色了呢,这会儿倒是还下着,不过小了许多。”
邵珩往被子里缩了缩,想到外面的冷风刺骨,她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不肯出来。
雪鸢看她那架势就知道是怕冷不想起了,不禁笑道:“娘娘这是想要赖床了?今儿个安王妃要来宫里给太皇太后敬茶,娘娘即便不去,安王妃也是要过来请安的,娘娘怎么着都得起。”
邵珩想了想:“我再眯一会儿,等陛下早朝结束了一起过去。”太皇太后知道她怕冷,去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雪鸢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只道:“那娘娘再睡会儿,奴婢待会儿再进来唤你。”
邵珩闭着眼睛没有理她,算是默认了。
兴许是被窝里太过暖和,邵珩没一会儿就又睡了去。迷迷糊糊中感觉旁边躺了个人,下意识睁开眼,岑栩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她吓得往后缩了缩,半晌反应过来:“什么时候下朝了?”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她的声音里带着慵懒的嘶哑。
岑栩亲亲她的唇:“刚回来,见你睡着不忍心打扰你。”
邵珩揉了揉眼睛,突然猛地坐起身:“什么时候了,该去长乐宫了。”她方才其实就是想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多待上一会儿,怎么还睡着了。
“你也是的,都下朝了也不叫我。”她说着匆匆忙忙走下榻,唤了朱雀为她洗漱。
从椒房殿出来的时候,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看到雪邵珩心情大好,索性也不坐轿撵,和岑栩一起徒步去往长乐宫。
夫妻二人到长乐宫时,太皇太后正拉着乔笙说话,瞧见她俩进来笑着让人准备暖炉给他们暖着:“今儿个雪大,浔阳怕冷,恐是要冻坏了吧?”
邵珩脱了披风,接过银嬷嬷呈上来的暖炉抱着,笑眯眯走过去:“今儿个还好,等过几天放晴了出太阳才是真的冷。今儿个来迟了,皇祖母可别怪我。”
太皇太后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你这鬼灵精的丫头,哀家能不知道你,小时候也没少在这长乐宫里住着,哪回下雪天儿见你早起过?你今个儿还能赶过来,都是意外了。”
邵珩笑着靠在太皇太后肩上:“安王和安王妃第一次来跟你请安,我不来怎么说得过去?凭白让太皇太后觉得是浔阳不孝敬您了。”
几个人喝了热茶,太皇太后便命人摆膳了。
用过早膳,因为天儿冷,再加上安王正值新婚,太皇太后也就没多让他们夫妻二人久留,早早便让他们回去了。
但是看浔阳没什么事,特意留她陪自己说话。
这边正说着,银嬷嬷进来说御医到了,邵珩神色微变:“太皇太后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确实容易生些小病,这几年愈加频繁,邵珩不免为他担心。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没事,你入宫也两个月了,让御医给你请个平安脉,哀家也好放心。”
太皇太后这么说邵珩瞬间就懂了,不禁有些尴尬:“太皇太后,才两个月而已,不会那么早的。”
“两个月了,时间也不短了,若真是有了必然能看出来,若是没有咱们也不着急,权当是诊个平安脉。”说完对着银嬷嬷吩咐,“把御医叫进来吧。”
邵珩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让御医真挚。
须臾,御医一脸高兴地对着太皇太后叩拜:“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后娘娘。”
邵珩脑袋一热,有点难以置信,不会真有了吧?才成亲两个月,怎么这么迅速……
太皇太后脸上笑开了花儿:“你可确定?”
“回太皇太后,千真万确。皇后娘娘已近月余,母子平安。”
太皇太后听得呵呵笑了几声,命人赏了御医,又忙唤了金嬷嬷:“快去向陛下和丞相府报喜,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邵珩不自觉抚上肚子,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孩子,她都还没准备好当一个娘亲呢。
太皇太后开心地拉着她:“有了身子,这个冬天可得多注意着些,雪天路滑,莫要磕着碰着,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半点马虎不得,知道吗?”
邵珩点点头:“太皇太后放心,臣妾记下了。”
“你说你这孩子,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呢,这个月的月事可来了?”
邵珩想了想:“是迟了两日,不过也没在意。太皇太后您也知道,臣妾每回来了月事都要遭罪,它不来我反倒开心,哪里还巴巴地算着?”
太皇太后道:“你宫寒,这又是头一胎,要千万仔细着,你身边的几个丫头年纪小不经事,哀家把金嬷嬷给你,当初哀家怀先帝和舜王,静穆皇后怀阿杨和阿栩时都是她照顾着,经验也比较多,她照顾着哀家放心。”
孩子的事的确马虎不得,邵珩仔细听着,一一应下来。
很快,御书房的岑栩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看到邵珩娇滴滴地坐在那儿,开心的也顾不得太皇太后还在,直接将人一把抱住。
邵珩羞涩地推开他,眉眼浅笑:“恭喜陛下,终于要当爹了。”
昨晚上还提孩子的事,这会儿倒是梦想成真了。岑栩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活在了梦里,但发自内心的欣喜确是实实在在的。
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邵珩和岑栩手牵手回椒房殿,害怕雪地太滑,他用自己的大掌将她紧紧握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邵珩半靠在他的怀里,想到肚里有个孩子心上一甜:“你说,这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太皇太后肯定希望会是个男孩,我也是这么希望的。有个儿子,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霸占你的后宫,不让其他女人跑进来。”
岑栩突然将她打横抱起,阔步向前走着:“你倒是想得远,你放心,纵然是个小公主,这后宫也给你们母女俩霸占着。”
邵珩弯了弯唇角,紧紧环上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画个押,你要说话算数。”
他突然停下步子,驻足凝神看着他:“朕的后宫里,有你和咱们的孩子就够了。”
邵珩眉眼含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心上涌起一股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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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
白芷端了盘蜜饯进来时,乔笙正闲适地倚在矮榻上看书,身上搭了件虎皮毯子,因为屋子里烧着地龙,她穿得倒也不厚。
“王妃,吃些蜜饯儿吧。”白芷将蜜饯儿搁在她手边的一个小榻桌上。
乔笙捻了一块儿看向白芷:“殿下呢?”
白芷无奈地看了乔笙一眼:“王妃终于想起来问殿下了,奴婢还以为你真的不关心呢。”白芷是乔笙的贴身丫鬟,自然明白自家姑娘的心思。原以为姑娘如愿嫁给殿下是好事一桩,昨晚上也是如胶似漆,可谁曾想,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她家王妃就突然不跟殿下说话了。
方才从宫里回来以后,索性连房门也不让殿下进了。白芷是不懂她家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笙也不同白芷解释什么,只是问:“殿下去书房了?”
白芷摇头:“没有,在花园里呢。”
“花园?”这大雪天的,他去花园做什么?
想了想,她将手里的书搁在桌上,从矮榻上下来,披了见狐裘便出去了。见白芷跟了过来,她转身吩咐:“忙你的去,不必跟着我。”
因为是冬天,花园里并没有什么花儿,所有的植物被大雪覆盖,入目是一片雪白。乔笙环顾四周,寻找着安王的身影。
院里吹起一阵清风,凉飕飕的,伴着清幽的花香,她好看的柳眉轻蹙,循着画像吹来的方向往前走,在一处假山后面的空地上看到了开得正盛的红梅。
白雪皑皑之下,红梅傲然绽放,娇艳妖娆,清高孤傲,就那么屹立于风雪之中,美不胜收。
她踩着积雪走过去,看到了安王正弯腰铲土的身影,整个人呆愣在那里,没再上前。
他身上的墨色披风被雪花染成了片片白色,就连如墨的青丝上也染了雪,手上动作丝毫不曾停歇,将一颗颗开得正盛的红梅整齐排解,种在泥土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无意识地转身,看到了痴痴看着自己的乔笙。他先是一顿,随即大步走过来:“外面冷,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屋里去,当心自己的身子。”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安王扭身看着那些红梅:“以前这王府里只我一人,修葺的太过简单,一到冬天就显得越发单调。因怕你觉得闷,便寻来了这些梅花树,种在这里,无聊的时候过来看看,也算是个景致。”
乔笙心上一软:“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不跟你说话了?”
“不必问,我知道。”他温和地说着,伸手将她被风吹散的鬓发夹在耳后,细细抚上她的脸颊,“以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生气是应当的。”
乔笙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没错,她的确还在生气。她愿意嫁给他,也愿意为他解身上的毒,可这并不代表他以前对她所有的冷漠可以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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