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烁觉得扎马步当真是度秒如年,他觉得自己才刚刚蹲下,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双腿酸涩,微微颤抖,额头上也出了密密一层汗。陆烁斜眼看了一下袁文林,就见他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只有学过武术的长风,显得气定神闲的。
陆烁觉得如果第一天就打了退堂鼓,还是一件挺丢脸的事的,于是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等陆烁终于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秦师傅就喊了停。
陆烁抬头看了看,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罢了,没想到过起来这么漫长。
秦师傅看他们都是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倒也不以为意,吩咐他们先用早就备好的软巾擦擦汗,等他们又站好了,这才看着他们说道:“扎马步需要循序渐进,你们才刚刚学,这段时间就每天上课后和下课前各蹲一刻钟就可以了。等你们下盘稳了,以后再稍作调改。”
两人自然没有异议,齐齐点了点头。
秦师傅接着就又给他们示范了一些基本的握剑、持剑的姿势,并让他们反复的练习。
等一个时辰的武术课学完,陆烁已经觉得自己全身的筋骨都被松动了一遍。既疲惫,又有些神清气爽的,真是一种矛盾的感觉。
不过据长风说,秦师傅让他们学习的内容还是很轻松的,他以前所在的武馆师傅要求更加的严格,训练时间也更长,稍有坚持不下来的,就会被师傅用藤条教训一顿。
陆烁倒是觉得有些庆幸了。毕竟他学剑的主要目的还是强身健体用的,外加会一些防身术,因而对秦师傅的教学进度很满意。
几天下来,陆烁和袁文林就上午去上两个时辰的课,下午去练一个时辰的剑。
这日正午,陆烁才刚刚从袁府回来。一进院子,就听到袁氏的正房传来一阵说话声,几个小丫鬟穿红着翠的,在正房檐下守着,无聊的打着络子。
看到他进了院子,丫鬟们忙忙行了个礼。
陆烁摆了摆手,就免了她们的礼。他先回了东厢房,才刚到门口,朱衣就听到了动静,打起帘子把他迎了进来,周妈妈早就准备好一碗汤在等着他了。
碧桃和红杏服侍着他换了身家常衣裳,陆烁伸头一看,见是一碗红枣银耳莲子汤。
自七月起,天就一直旱着,滴雨未下。如今虽然临近中秋,天也冷了下来,但天气却依旧很干燥。
袁氏怜惜他每日都要在两府之间来回走动,又被他去年那场怪异的病给吓到了,就嘱咐他每日中午回来时先不急着去请安,而是先回东厢房吃上一碗降火的羹汤。
这汤是花妈妈每日特意熬制的,日日不重样,因为喝起来都甜津津的,陆烁倒是挺喜欢喝。
周妈妈看他抬着头去瞧是什么汤,知道陆烁喜欢喝,就端起了那个青瓷小碗,用勺子舀着喂他喝。
陆烁还挺不好意思的,只是自来了这里后就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照顾着,脸皮倒厚起来了,也就着勺子喝了起来。
等衣服被换好了,一碗汤也就喝尽了。
周妈妈就喜欢陆烁胃口好,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烁这才有机会去问周妈妈:“妈妈,娘在正房里面和谁说话呢?听着倒是个不熟悉的声音。”
周妈妈的笑容凝了起来,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陆烁,像是同情又像是庆幸的,说道:“是从京师国公府来的,好像是来报喜的。”
陆烁看到周妈妈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就知道是和陆府大房有关了,因而也不再多问周妈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带着朱衣去了正房。
袁氏端着茶盏坐在罗汉床上。看到陆烁进来,就和蔼的笑了起来,冲着他招了招手,问道:“今日倒是早回来了一刻钟!可是饮过汤才来得?”
陆烁看到袁氏冲他招手,倒是没忘了规矩,先给袁氏请安行了个礼,这才走到袁氏身边的罗汉床上坐下,轻轻依偎在袁氏的胳膊上,回答道:“今日先生教授的功课很快就背完了,我就早了一会儿回来,先在东厢房喝了汤才过来这边的。”袁氏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烁向下首望去,就见原本在小杌子上端坐着的一个极体面的婆子站了起来,恭敬地向陆烁行了个礼,欢欢喜喜的说道:“这是烁哥儿吧!哎呦,这一年多不见,老奴倒是不敢认了,长高了,也壮实了,瞧这脸上肉嘟嘟的,倒跟去年在京师时大不一样了。二太太是个精细人儿,没想到还这么会养小儿,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准得高兴。”
袁氏对于这一点还是很骄傲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陆烁盯着那婆子看了一会儿,仿佛间认出这位是陆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只是一时之间倒是记不起来叫什么了。
那婆子又坐回了小杌子上,看到陆烁疑惑的看着自己,就自我介绍道:“老奴是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婆子叫余妈妈的,不常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哥儿见得少,可能都不记得了。”
袁氏抚了抚陆烁的小发髻,开口道:“他走的时候才多大点儿,这有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可不得忘记了!”
“可不是!”余妈妈应和了一声。
两人当着陆烁的面,倒是不谈什么正事,就各自聊起了两府这一年的近况来。陆烁就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整理起关于敬国公府的事情来。
珊瑚上了新出炉的热点心,陆烁也有些饿,就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等袁氏和陆烁聊到敬国公陆昉身上时,陆烁就忍不住问余妈妈:“妈妈,你千里迢迢到沧州来,是京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妈妈听到陆烁这样问,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看了袁氏一眼,强笑着对陆烁说道:“是有件事儿,是你大伯要续娶光禄寺署正白家的女儿为继室,如今已过了六礼,你祖母就让我来请你母亲回京,一同主持婚姻大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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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征兆
陆烁见于妈妈这闪烁不定的目光,又想起刚刚问起周妈妈时她那遮遮掩掩的态度,不禁想多了一点。
这两位妈妈这样对待自己,难道是怕自己知道生父再娶时会伤心?
可是依照着当初在国公府时的情形,陆昉待自己的态度只能算是一般,陆烁和他接触的时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就连陆烁生重病时都没有见过几面。
陆烁可忘不了自己刚刚穿过来,见到陆昉那张冷脸时,他浑身那种不受控制的颤抖,当时的自己还差点被身体的这种本能的反应给吓到了。
可见父子二人平时的关系是多么冷淡!
相比而言,陆昉对待他的大哥陆炘的态度就可以用“慈爱”来形容了,陆昉对兄弟两人这样明显的差别待遇,府里的人可都是明眼看着的。
这也是陆烁当初庆幸自己被过继的原因之一。他在大房可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的!
两位妈妈显然也是知道这一层的,因而这个理由就有些牵强了。
难道是这婚事有什么猫腻?
陆烁抬头看了袁氏一眼,见她听了于妈妈的话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陆烁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
不过这却不是他该管的,当然,他也管不了。
这些思量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现在倒是挺关心袁氏回京师这事儿的。
陆烁就摇了摇袁氏的袖子,有些急切的问袁氏:“娘,您真的要回京师了吗?什么时候走啊?年前能回来吗?”
袁氏拍了拍他的头,笑骂道:“你看看你,像个小姑娘似的,哪有点世家公子的样子?你这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让我回答你哪个好?”
陆烁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摇袖子撒娇的样子,确实有点太女性化了!不禁有些懊恼。他抬头看看屋里的人,发现众人都没有注意到时,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以后还得多多修炼啊!
袁妈妈轻轻笑了一下,对着袁氏说道:“太太可不能这么说,烁哥儿这是舍不得您走呢!不然哪能这么急呢?”
于妈妈见烁哥儿听了国公爷要续弦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只关心袁氏要回京师的事,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等听到袁妈妈的话,也反应了过来,笑着凑趣道:“这小人儿啊,谁养着就跟谁亲。可见二太太平时没少疼哥儿。”
心里倒是佩服袁氏有手段,把烁哥儿养的一心向着二房,看来老夫人倒是可以放心了。
于妈妈一张脸长得圆团团的,看着很有福气,说出这些讨巧话来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袁氏听了这些话,心里受用。她把陆烁搂在怀里,细细的告诉他:“你伯父迎亲的日子就在腊月初一,这婚事来的仓促,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娘后日一早就得赶着乘船回去。至于归期,年前回来是一定的,具体日期倒是不能确定了。”
陆烁跟袁氏相处两年下来,觉得她真的是一个温柔知礼的妇人,对待他也是一片慈母心肠,处处照料妥当。
陆烁倒真是把她当做母亲了,因此一时知道她要离开就真的有些不习惯。
陆烁就抬头望着袁氏,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意来,有些犹疑的问道:“娘是要一个人回京师吗?”
也不知道舜英会不会跟着回去。
袁氏还以为陆烁也想要跟着回去,就劝他道:“学习贵在坚持,一日都不可荒废。卫夫子是个很有学问的先生,你现在跟着他学习,进益很大,可不能为了旁的事就耽搁了学业。”
说完这些,袁氏又看了陆烁一眼,见陆烁先是有些错愕的样子,接着又点了点头,以为他是领会过来了,就欣慰的笑了笑。
烁哥儿向来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孩子。
琥珀又换了热茶上来,袁氏端起来饮了一口,又不紧不慢的说道:“英姐儿太小,怕是受不住来回的奔波,万一在路上病了就不好了。所以你们兄妹我就谁都不带了,我把袁妈妈留下来,这段时间,后宅就让她管着,倒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不把舜英带着就好,陆烁想。
陆炘那人向来阴险,自己在府里的那几个月可没少被他造弄。舜英虽是女孩,又常在袁氏身边,身边仆隶成群,可是她才两岁,陆烁也怕她会挨欺负。
毕竟陆炘那人可是向来视小陈氏为仇人的,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陆烁看了看袁妈妈,就对袁氏说道:“娘,您把袁妈妈也带上吧!您回京办事,身边怎么能少的了管事的人呢?我们在沧州事儿少,丫鬟妈妈又那么多,您不如让袁妈妈跟着回京师去帮您!”
陆烁可是见证过古代婚礼过程的繁杂的,这么短的时间,估计袁氏可有的忙了。
陆烁话音刚落,于妈妈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她笑眯眯的对着陆烁说道:“哥儿是个孝顺的。只是您放心吧,咱们国公府缺什么都缺不了人的,府里丫头婆子尽够了,绝对短不了二太太要用的人。”
于妈妈这一打岔,花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袁氏搂着陆烁,虚点着他的额头,说道:“你这孩子,倒是管到我头上来了!”
话里虽然含着责备,袁氏倒是笑的合不拢嘴。
等晚上陆昀回来,听到他大哥又要娶妻的事,倒是沉默了一会儿。
只是他也知道是陆老夫人派人来请的袁氏,却也没什么反对的话,对袁氏的安排也都挺赞同的。
袁氏的行程就这样定下来了。
沧州的大小官员知道知州夫人要回京师,都纷纷派人送了一份仪程来。
第三日一早,箱笼早早就收拾妥当了,袁氏把两个大丫鬟珊瑚和翡翠带上,外加外院的白管事夫妻以及若干二、三等小丫鬟,就跟着京师里来的于妈妈另几个随行来的大管事一起上了事先联系好的官船,要出发回京师去了。
因为带的沧州特产和礼物较多,船队浩浩荡荡的,足有五只大船。
陆昀带着陆烁兄妹两个一直送到了沧州码头,三舅舅一家也都在。
陆舜英从小就是被袁氏带大的,还从来没有离过她身边,因而非常舍不得袁氏。小小的人儿,哭的泪水涟涟的,看着好不可怜。
袁氏也不舍一双儿女,把陆烁、陆舜英两个抱在怀里好生嘱咐了一会儿,又安慰了旁边的袁文懿两句,直到袁正看着时间不早了,这才催促着袁氏上了船。
码头上风还挺大,三舅母陶氏怕舜英脸上沾着泪,被风一吹皴了脸,就用软帕给她拭泪,又温言温语的轻声哄她。
只是陆舜英平日里是个好性子的,这会儿却哭个没完。陶氏没法,就只能让奶娘先把陆舜英抱到马车上。
陆烁跟着上了马车,想尽办法去哄舜英。陆舜英却丝毫不给她亲哥面子,哭的更狠了。
袁文懿看到小表妹这样,就对陶氏说道:“娘,我也跟着表妹他们去陆府吧!表妹平日里和我玩的最好了,我准能把她给哄好。”
要不是今日中午还有客人要接待,陶氏是怎么也要跟着去陆府的。让陆烁这两个孩子就这样回去,她可不放心。
陶氏想了想这两表姐妹平日里相处的很融洽,也就点头同意了。
结果陆烁回去的马车上,两人行就变成了四人行。
袁文林平日里跟陆烁形影不离的,今日卫夫子又特意放了假,他是不会放弃去陆府玩耍的机会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慢慢往回走。
车里只有四个小孩子,奶娘被他们赶到了另一辆马车上去坐。袁文懿坐在软垫上,把舜英抱在怀里,小大人一样似模似样的哄她,陆舜英渐渐止了泪。
“英姐儿,不哭了,姑母很快就回来了。”袁文林在哄小豆丁方面显然没有经验,他一开口,舜英听到“姑母”两字,就又有些抽噎。
陆烁和袁文懿都瞪了他一眼,袁文懿低头对舜英说道:“表妹乖,哭鼻子的孩子可是会变丑的哦!咱们不伤心了好不好啊。”
这招对陆舜英比较有效,她听到这个,果然停了啜泣。
袁文懿就又指着陆烁和袁文林对她说:“回去我们去逛花园子,让你两个哥哥给你钓鱼玩。我记得那池子里面的小鱼五颜六色的,可好看了,回头弄个鱼缸,把鱼放进去摆在你屋子里,你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好不好?”
“是大鱼。”陆舜英也忘了哭了,对着袁文懿一本正经的说道。
表妹哄人果然有一手。陆烁表示深深的敬佩,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袁文懿看到了,对着陆烁甜甜的笑了一下。
袁文林早就对袁文懿的差别对待习以为常了,看着在陆烁面前淑女起来的妹妹,只能暗地里翻个白眼。
几人进了陆府,小丫鬟们准备好了渔具,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去了东边的花园子。
袁妈妈有事要忙,就特意嘱咐朱衣和珍珠好好看着三个小主子,谨防有人掉到水里去。
陆烁和袁文林钓了一会儿,却什么收获都没有,两个女孩子就不耐烦在他们身边看着了。袁文懿就带着陆舜英顺着池子边沿走,看看还有没有幸存下来的花儿可摘。
“呀,好多虫子。”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袁文懿突然叫了一声。
陆烁和袁文林对视了一眼,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让一向大胆的袁文懿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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