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讲过去的事?
送走了道源法师,一屋子的人都有些迟疑。
“我见烁哥儿彻底昏迷过去,跟他说话,他当真能听到?”
陆昉一脸的不信。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还能更糟吗?”
罗氏面上平静,对于道源法师的话倒是没什么不认同的。
陆昀夫妻对视一眼,也是同样的想头。
“好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按照大师所说的去做吧,袁氏,此事就由你来安排。”
袁氏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听罗氏如此说忙打起精神,轻声应是便退下了。
陆昉随后也跟着走了,他回府还有事情要忙。
只有陆昀留下来,陪着罗氏说话。
自从陆烁昏迷开始,罗氏在敬国公府再也住不下去了,连夜搬来了二房这里,说要守着陆烁住。
此事虽有些不合规矩,只是众人体谅罗氏舐犊情深,倒是不会有人说大房的闲话。
罗氏问陆昀道:“白氏犯了那等事,殿下那里……”
“娘放心。”
陆昀知道罗氏在担心什么,便宽慰道:“白氏犯得虽是谋逆,只是她到底只是女子,目的还是为了陷害咱们陆家正经的世子,这事跟咱们陆家关系不大,太子殿下与烁哥儿交情颇深,此举并没有什么威胁之意。”
“这便好,这便好!”
罗氏这才放了心,说道:“我也是提心吊胆的……这又是陈家又是白氏的,犯的都是谋逆的大罪,无论哪方都各个跟咱们陆家扯上关系,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这阵子朝廷风头正盛,陆家又是最受关注的一个。
受重用,就难免会被人抓把柄,现今但凡与晋王、太子谋逆有关的人几乎都是关的关、杀的杀,惹得她这颗心总是空落落的。
“母亲别忧心,咱们陆家积善人家,一向是忠心为主的,相信不论是烁哥儿还是家族,都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陆昀如此劝慰,虽说忧心着陆烁的病情,心里却还存在对未来的美好希望。
或许过了这一阵,日后便不会有什么要紧事,一切都会柳暗花明了吧。
只是还没到下午,这大事便来了。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彼时罗氏袁氏都在后院陪着陆烁说话,陆昀一个人在前院书房处理事情,就见白管事慌里慌张跑进来,一头的冷汗。
“怎么回事?”
见一向稳重的白管事如此急躁,连规矩都忘了,陆昀不禁担忧起来。
“老爷,您……您快去国公府看看,大少爷……大少爷他……”
白管事连跑带喘了一路,等到了书房后反倒说不出话来,陆昀忙急躁的给他拍拍背,问道:“到底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呀!”
“老爷!大少爷他……他……他叫人剪了命根!”
☆、第532章 无能
“什么?”
剪了命根!!
陆昀如遭晴天霹雳,人一下子站住了,手里的毛笔啪嗒落在地上,他张着嘴巴一动不动,久久未曾消化下这句话的意思。
外头是明媚的艳阳天,陆昀心头却如暴雨狂卷。
“是啊!哎哟……这事儿给闹得,大房现今都乱成一团了。”
白管事当初刚一知道这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毕竟陆炘再怎么没出息,却也是正经的世子爷,更何况如今陆家风头正盛,陆烁却昏迷不醒,若是不小心……陆炘便成了陆家唯一的男丁,将来这一公一侯的好处就都落到他身上了,京师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现在却有人胆敢剪了这活祖宗的命根,一来他是不敢相信,二来他更是不敢去想后果。
以前想到陆烁会醒不过来时,白管事对陆炘是咬牙切齿的不喜。
但现在他却不会这么认为了。
若是……若是陆烁真的醒不过来,那他们陆家就真的是断了根儿了!
陆烁和陆炘兄弟二人成亲后至今,可都没留下一儿半女呢!
“老爷,老爷!”
见陆昀还是一脸惊诧至极的模样,白管事哭丧一声,又唤了他两句。
“您可得撑住呀!”
白管事说道:“国公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就不是个能担事儿的人。现在两房要怎么做,可就全看您了!”
陆昀回过神来,却觉得心里一缩一缩的疼,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一会儿想着会是谁干的,一会儿又想着该要如何收场,整个人乱乱的,以至于白管事说了好大一通话,他却是什么也没听进去。
炘哥儿再怎么不懂事!毕竟是他的侄子呀!
“炘哥儿……炘哥儿现在在何处?”
陆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稳了稳发抖的手,没什么用,他索性也不去管了,磕着牙问了一句。
“就在国公府呢!”
白管事在一旁扶住陆昀,哭丧着一张脸。
“国公爷正给大夫人办着丧事呢,就听见后院里头一声惨叫,当时来的宾客不少,各个都听到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陆昀也懂了。
这么多的人都听到,国公府慌乱之下,想来是瞒不住了。
这么个没了根儿的人,是断断当不了世子的。
此时陆昀需要忧心的,就不止是陆炘身体好坏这一桩了,还有国公府的未来,还有这继承人的去向。
国公荣衔从开国起传到现在,绝不能断在这一辈上!
“走!去国公府!”
忠勇侯府便是原先的陆宅,地方不大,前方慌慌张张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后院。
“外头这是怎么了?”
罗氏正握着陆烁的手,听着袁氏慢慢跟他说话呢,就听到外头的动静,便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丫鬟们却也不晓得。
陆家正值多事之秋,若是再添上这一桩,只怕罗氏会扛不住,白管事便下了封口令,前院的人连一个字都不敢吐露。
“没什么,许是老爷又有事出府去了吧。”
说着丫鬟又上了参茶上去,说道:“老夫人,您喝口茶。”
罗氏就也没放在心上,略点点头,便接住喝下了。
屋里凉风习习,大小袁氏婆媳俩轮番陪着陆烁说话,气氛倒是极为平和。
外头的陆烁却有如山雨欲来,死死咬住乱磕的上下牙,整个人紧紧绷住,焦急的看着前头胡乱晃动的车帘。
“老爷,到了。”
车夫用了最快的车速,很快马车便到了敬国公府。
国公府的世子爷在继母丧礼上被人剪了命根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恰好满足了人们的猎奇心理,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师城。
因着太子和晋王的缘故,这些日子京师情势紧张,这事情却猛添了些笑柄,老百姓们不敢议论别的,精力便全都转嫁到此事上头。
故而马车到敬国公府时,便看到外头里三圈外三圈团团围着人,看到有马车要进去,却也不让,还是国公府小厮连连驱赶,有使大力弄出一条道儿来,马车这才得以进去。
陆昀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高高低低的议论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马车在二门处停下,陆昀肃着脸,被管事引到了苦笋斋。
苦笋斋里已是哭声一片,门外垂首站着管事小厮等,门内守着丫鬟婆子,一盆盆热水递进去,一盆盆血水捧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二老爷。”
见陆昀过来,管事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领着他进到屋里。
屋里偌大的空间,此时却显得逼仄,站了好几位太医大夫,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一旁的灯挂椅上坐着陆昉,正死死抱着头,一脸的歉疚痛苦。
而在陆炘床头站着的顾氏,却是低垂着头,木木的上去给陆炘擦汗,竟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陆昀来不及感叹,陆昉便将他迎了进去。
“二弟。”
“大哥!”
陆炘看着白着脸的陆昉,拍拍他的肩膀,一句话没问也一句话没说,兄弟二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位太医过来给他行礼。
如今陆昀也算是官名赫赫,之前被关押进诏狱的经历,也被官员们视作卧底之举,都知道他日后要高升,因此太医们对他很是客气。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敢问家侄情况如何了?”
见陆昀一脸焦急,太医们也不卖关子,面带忧愁说道:“这歹人忒的心狠,那二两肉几乎剪了个干净,我等只能尽量保住大爷平安,至于……”
太医们摇摇头。
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所做之事当真闻所未闻、骇人至极!
“那地方最是脆弱,恕我等无能,日后怕是不能用了。”
陆昀虽抱着一丝期盼,只是他心底里对此事也早就有了估量,听到太医们如此说,除了又失望一轮之外,倒也不似方才那般激动了。
“劳烦几位大人了!”
陆昀诚恳的谢了一番,见丫头婆子们都在屋子里守着,瞧着有些不像,便让府里的管事吩咐了一通,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连同顾氏也一起被请了下去,只不过却特地派了人看顾。
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陆昀还真是有点害怕,唯恐她起了左性,再寻了死。
如今他们陆家已然轮作笑柄,不能再出别的事了。
☆、第533章 处置
太医们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定下了治疗法子,又忙碌了好一阵,这伤口才算是处理完备。
床上的陆炘早就痛的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甚至还咬下几处血印来,额头上冒出密密一层冷汗,瞧着苍白的可怜。
跟往常的张扬跋扈大不相同,看的让人心生可怜。
“有劳几位太医了!”
眼见处理好伤口的太医们收拾东西要走,陆昀和陆昉忙迎上去递了银票,客气的说了一句。
“不敢,分内之事。”
几位太医推脱了一阵,最终还是抵不住收下了,态度比之刚才也更加的温和。
其中名望最好的一位太医拱拱手,客气说道:“公子伤口已经无碍了,接下来只要不出现连续高烧发炎的状况,就能万事无忧了。老朽已经配好了药方,陆大人派人为他按时煎服就好,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管到太医院叫人就是了。”
陆昀兄弟俩一脸的感激不尽,只是此时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说什么了,几位太医倒也体谅,毕竟发生这等事情,任是谁都无法接受。
送走了太医们,又留了人在此处照顾陆炘,陆昀兄弟俩便走了出去,到侧厅里说话。
侧厅里静悄悄的,小厮在外头层层守着,半点人声儿都没有。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炘哥儿在自己府上竟然发生这等事?”
这是陆昀想不通的点,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这个,陆昉面上愧色更浓,也不敢去看陆昀的眼,双手抱头哀叹一声。
见他这个动作,陆昀恍惚间好似明白过来。
“难不成……难不成是跟白氏有关?”
这几日因为白氏的事,陆昉一直觉得对自己有愧,现在又是这样一副面容,也又不得陆昀多想。
陆昉好似极难堪,又好似释然了,重重点了点头。
“炘哥儿这伤,是叫他院里的一个侍妾弄得,事情发生不久管事就查到了,白氏有恩于这侍妾,几年前就放在了炘哥儿的身边……只是……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这白氏都去了,她竟还敢!”
竟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做下这等事!
虽说已将这侍妾杖毙,却还是难消陆昉心头只恨。
原来是叫身旁的侍妾弄得!
怪不得一点防备也没有。
陆昀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事,大哥预备着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陆昉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的。
“白氏死了,白家人却还在,我儿伤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
看他面目狰狞的模样,很显然已经想好要怎么折磨白家人了。
陆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叹了口气,转头道:“大哥,万不可如此冲动行事呀!”
陆昉诧异极了。
“二弟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道,语气里有了些火气。
“咱们堂堂敬国公府,难不成还会怕白家一个六品小官不成?”
这京师官员多如牛毛,六品官更是一抓一大把,更何况白家在京师一点根基都没有,如今全仰仗着敬国公府,要整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陆昀摇头劝说道:“是不怕!可是大哥忘了白氏是怎么死的了?”
“白……”
听到这里陆昉才猛然回过神来。
白氏是怎么死的?
莫非……
他眼睛直视着陆昀,想要从他眼中寻找答案。
陆昀直接道:“前脚白氏刚死,后脚她留下的人就把炘哥儿给伤了,你让外人怎么想?不仅暗自揣度陆家后院的关系,怕是白氏暴毙的原因也要被人拿出来探究一番,若是一不小心猜测到那些事情上去,勾出了圣上的疑心,咱们陆家要如何收场才好?”
“这……”
这么一说,陆昉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不出话来了。
弟弟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儿子这样被欺侮,陆昉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陆昀看出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手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无需十年,白家根基浅薄,府上不提供便利,他们想要在京师活下去可不容易!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想怎么处置还不是由着大哥的心意来?”
自白氏嫁到敬国公府,没少用陆家的名头给白家提供便利,如今只要知会一声,下头人自然知道该如何行动,温水煮青蛙,这可比直接杀了白家人痛快多了。
“就依你的办。”
陆昀见劝服了哥哥,也算了了一桩事,只是想到刚刚顾氏离去的身影,就又皱起眉头来。
“顾家那里……大哥还是要派个人过去,提前探探口风才好。”
他提醒了一句,陆昉便又是一拧眉。
“顾氏既已嫁过来,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纵是心里不痛快,有这层关系在,顾家还能怎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
陆昀摇摇头。
“两家的婚事本就有些龃龉,如今炘哥儿这样一弄,顾氏若单单只是守了活寡倒还罢了,可他们至今还没有一儿半女呢。顾家现今愈发势大,又不是那等作践女儿的人家,到时候若闹出事来,难堪的还是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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