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走了,陆昉就对着白氏道:“如今天色已晚,你也不必在此处等着了,先回砚园去吧!明日事情很多,你又是府中主母,怕是有的忙了!”
白氏的两排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皮肉里。
陆昉这话虽透着关心,却也不过是因为要与罗氏商量密事,把她打发走罢了。
白氏自然不能拒绝。
出了松鹤堂,她才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看刚刚陆昉那放松下来的表情,她就知道诸事必然已经安排妥当了。
没料到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却被陆烁那小子轻轻松松就给打乱了。
陆烁的行为虽可恨,却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之前真是太低估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家族荣誉的重视了。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看来她以后要重新寻找机会了。
想到这里,白氏绷着张脸,紧紧抿了抿唇。
……
松鹤堂里。
“说吧!蔡府到底提了什么条件?”
罗氏掀了掀眼皮,见陆昉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又放了下去。
陆昉没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松狮是蔡绍虞托人从襄州找回来的!咱们比较幸运,生这个松狮的母狗如今还活着,就在茂国公府养着呢!我回来的时候,那蔡绍虞就已承诺过了,今日趁夜就给那狗喂上‘五风散’,明日一早,趁着最热闹的时候,亲自登门,给咱们府上一个‘交代’。”
五风散是一味可是人产生迷幻作用的重要。
罗氏点点头,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至于条件——”陆昉顿了顿。
“最开始的时候,那蔡绍虞倒是连连摆手,说是咱们两府都是老牌世家,有着上百年的交情,如今咱们府上遇了麻烦,他们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此时是小事,他们自然不能趁这个时候向咱们府上提什么条件!”
老大既然这样说,那蔡绍虞最终必定还是提条件了。
罗氏松了口气,这样才好呢!
现在就还,是交易,拖欠的久了,那就是人情了。
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了。
“然后呢?”罗氏问道。
陆昉笑了笑,道:“他知道怎么府上密探神通广大,所以特意摆脱咱们给茂国公府找一找……”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找一找能让女人生孩子的药!”
罗氏听到这里,就与陆昉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来。
太子妃嫁入东宫几年,一直迟迟未孕,确实该急了!
☆、第120章 登门(三更)
不出所料,第二日一早,陆烁放狗咬伤父亲妾侍的消息,就像见风就长的野草一样,迅速就传遍了京师。
在官员、世家之间,情况尚还好些,人们只是私下里暗暗传播罢了!没人会明明白白的说些什么。
他们往往是在会面的时候,通过一个眼神、一个撇嘴,相视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意来。
陆府毕竟是国公府,陆炘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这些年来皇后娘娘对陆炘的的看中,朝中之人心里都是门清,自然不会在此时去触霉头,以免为了这么件与他们浑然不相干的事情受到牵连。
市井之中却是完全不同的状况了!
说来奇妙,那日赴宴的都是些官家夫人小姐们,按理说这谣言不应该穿到下层中去才对。
只是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有心人。
市井之中,人数多、嘴巴杂、脑子混、心思淫,恰恰是培育谣言的好场所,以至于这件事愈演愈烈,种种荒唐的猜测甚嚣尘上。
单单陆烁派清泉出去一小会儿收集回来的,就有不下于十来种版本。
正经版:陆炘忌惮杨姨娘腹中庶子,索性放狗咬伤姨娘、踢落胎儿,一了百了……
乱~论版:杨姨娘腹中的胎儿实际上是陆炘的,陆炘为怕丑事被父亲发现,直接放狗咬死这母子俩,意图销毁证据……
狗血版:杨姨娘美若天仙,陆炘偶然得见,惊为天人,木呆之下不小心松手放了狗,咬伤了佳人……
……
虽说这些谣言着实不堪,赤裸裸的将敬国公府污糟的一面暴露在众人面前,于陆府、于陆烁都是十分不利的。
但陆烁知晓之后,还是忍不住“哈哈”一阵大笑,将身子瘫倒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肚子都要痛了……
实在是太可乐了!
陆烁觉得十分的解气。
昨日他帮着罗氏等人出谋划策,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保全敬国公府颜面这个考虑。
自融入到这个朝代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了“连坐”的可怕,古人可不讲究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家族就是一个整体,福同享、难自然也该同当,因而,为了不让自己、不让陆府收到陆炘这个烂人做的那些烂事的牵连,他也只能思前顾后,尽力挽救。
但越是这样,陆烁心里越是不平。
他可不是什么圣父,见到陆炘倒霉了,遭殃了,心里就会起什么怜悯之心。
他可没忘了陆炘以往是怎么对待他的,他们两个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更何况,如今的这些麻烦,说到底还都是陆炘惹来的呢!
笑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冷静下来。
这谣言传的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昨日那法子能不能奏效。
……
敬国公府,府门前。
因为这谣言传的实在是厉害,因而,此时府门前倒是一层层挤满了人。
门房透过窗子,看到外面这些人对着敬国公府指指点点的样子,虽说极为心烦,但想到今日一早大管事嘱咐他的话,到底还是压制住了赶人的冲动。
门房正咬牙切齿的看着外面围观的人群,突然,他眼前就是一亮。
原来此时敬国公府府门前,缓缓驶来了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
马车上面正是标着的,正是茂国公府的标志。
看到来人,门房忙收拾收拾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出去,打开了今日迟迟未开的大门。
门房才刚刚打开大门,就听到外面人群中,先是传出一阵“汪汪汪”的狗吠声,接着就爆发出“哄”的一阵惊吓声。
门房吓了一跳,忙伸头一看,就见那辆马车后面,还停着一辆平板驴车。
此时那驴车上,正放着一个硕大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一条浑身长毛、面目凶悍的松狮犬。
跟府中的大公子牵着的那条,除了体型上有些差别之外,其余几乎一模一样。
门房心中一喜,几步走到马车前头,点头哈腰的,明知故问道:“原来是茂国公府上的,小的玉桂儿……今日府中有事,国公爷怕是不方便待客,不知你们手中可有帖子?”
下来的是个管事,他拱了拱手,十分恭敬道:“你们府上近日遇到的糟心事,我们爷也是知晓的。说来惭愧,我们今日带着这畜生上门……”
管事说到这里,顺手指了指后头驴车上的松狮。
两人口中之“事”,必然就是敬国公府的流言了,围观着的众人听他们提起这个,本就好奇,此时见这管事用手指向那松狮犬,更觉得心痒难耐,纷纷将打量的目光射向那管事,静待他的下文。
就听管事继续道:“这一趟,正是为此事而来,专门赔礼道歉来了!事不宜迟,还请尽快派个人进去通知敬国公一声,在打开大门,先让马车驶进去再说。”
赔礼道歉?
人群哗啦一下爆炸开来。
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赔礼道歉?
众人纷纷猜测了起来。
有那脑子活的,将前因后果一联系,恍恍然就明白了真相。
人群中嘀咕声渐渐大了起来,这其中就有些人傻胆大的,不经意间提着嗓子问了一句道:“这位老兄,你说是来赔礼道歉的?只不知是为啥而道歉,能不能给俺们说上一耳朵?”
这话一出,众人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纷纷看向站在人群正中央的管事。
管事等的就是这一刻,一听有人询问,先是支支吾吾,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知道问他此话的人渐渐多了,他才貌似迫不得已的说了一句:“还不是那畜生惹的祸!这敬国公府大公子手上的那一条狗,原是从我们二公子手上得来的,这不,车上那一条——”
管事又指了指那松狮。
众人就又顺着那管事的手望了过去。
“敬国公府的那条松狮,就是眼前这只生的。这狗原先就有些疯病,时好时坏的,要时不时给它吃些药才行,只是府上的看狗小厮疏忽,送狗的时候忘了提醒陆世子这事!才酿成昨日的大祸啊!我们老爷知晓了此事,十分的愧疚,这才携着重礼前来登门拜访。”
管事说到这里,似是有些愧疚,有点说不下去了。
☆、第121章 后续(四更求月票)
啊?疯狗?
众人听说驴车上的这条狗是条疯狗,立刻条件反射般的后退几步,唯恐这狗一个大力挣脱牢笼,逃出来咬人。
等他们纷纷站到一个安全距离了,这才定睛去打量笼中那条松狮。
脸部凹陷,眼神迷离,笨笨的大脑袋时不时不受控制般的痉挛一会儿,每抖动一次,它都要大声的嘶吼一声,并用木呆呆的死死地盯着围观的人群。
看着确实很不对劲,应当是一条货真价实的疯狗!
众人对着这条疯狗稀奇感叹了一番之后,才猛然想起,刚刚那管事话中提到,今日是带着这条狗来赔礼道歉来的。
“你是说,陆老大牵出来咬人的那条狗是条疯狗?”
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声。
“十有八九就是条疯的!”管事道,“昨天陆府府上办花宴,来了那么多人,陆世子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随随便便放狗出来咬人哪!人命关天,这万一要是误伤了哪家的女眷,你说说,这敬国公府拿什么来赔偿?”
“说的也是啊~”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管事眼中精光闪过,继续道:“还有啊,昨日我们夫人也在场,啧啧啧~”
管事这几声叹,又把人们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怎么了呢?”有人问。
“夫人回来给我们家三爷说了,那姨娘被咬的可惨!腿上肉都被撕掉几块,血流了一地……啧啧啧,你说这要不是疯狗,平日里金尊玉贵的养着,哪会那么凶悍——”
管事满意的看了看众人的反映,哭丧着脸叹道:“我们三爷一听,那可不得了,这狗一看就是个疯的啊!这狗是陆世子从我们二公子手上得的,如今到手还没三个月呢,就重伤了府上的姨娘……我们主子心里过意不去,这不,今天早上特意推了差事,赶早来敬国公府赔礼道歉来了!”
随着管事话音落,围观众人的嘀咕声更大了些。
“竟然是条疯狗!看来之前传出来的那些话都是瞎编的了……”
“是啊是啊!我说这陆世子一个大家公子,怎么比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粗鄙呢,原来有这层原因在啊……”
……
甚至还有人高声安慰那管事道:“这位大哥,你们也别心急啊,这事儿你们也是无心的,更何况这敬国公府又是积善人家,必定不会怎么为难你的!”
“承您吉言哎!”管事笑了笑。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门房,问道:“不知我等现在可能进去了?”
戏唱到这儿,基本算结束了,门房正要回答,府邸里就“噔噔噔”跑出来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言说国公爷有请蔡家三爷进府一叙。
管事冲着众人拱拱手,就跟着马车、驴车一起进府去了。
等这一行人走了,人群又一次炸开了锅。
不过这次却不再是讲敬国公府的丑闻的。
“哎,那疯狗真有这么吓人?能把人肉都扯下来?”
“当然吓人了,说是狗,跟狼有啥差别?你见过不吃人的狼吗?没见过吧!这狗疯起来可比狼厉害多了,扯下来块肉都是轻的……”
“是啊,是啊,俺娘跟俺说过一回,说是俺们邻居家上一辈有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就是被疯狗活活咬死的……”
“不止这个,被狗咬了,不知道啥时候就会得狂犬病呢!那可是个要命的大病呢!”
'“真有那么厉害,那他们家的姨娘肯定也活不长了……”
“呸,这种专给人家做小的,没命了才好呢!”
……
府中,书房内。
陆昉对着蔡绍虞一揖到底。
“哎~陆兄,你这是作甚!”
蔡绍虞见陆昉行如此大礼,慌忙伸手去扶他。
陆昉让了几让,才在蔡绍虞的搀扶下直起身来。
“家中小儿无状,倒累的贤弟为了这逆子配合着登门道歉自毁名声,为兄实在是惭愧哪!”
蔡绍虞想到陆炘那纨绔模样,心中暗暗鄙视,面上却带着真诚的笑意,摆了摆手,道:“陆兄不可如此说,这京师中的子弟,哪个不是整天招猫逗狗,没个正行哪!等到日后年龄大些,再娶个娘子回来,日常管束着,慢慢也就好了,你实在不需惭愧!”
两人你来我往,就此聊了一会儿,说着说着,就说道寻药之事上了。
陆昉拿出个黑漆描金的锦盒,蔡绍虞看着眼前这个装饰繁复的盒子,不由眼睛一亮。
“这是我昨晚连夜派人出去,到附近找出来的药丸以及各种配方。”
陆昉把那盒子推到蔡绍虞面前。
“这些都是从京师附近比较有名的几家妇科圣手哪里寻来的,贤弟先把这些带回去让太医验验,看是否有疗效!若是不够,我目前已安排好了人,让他们分散开来,到全国各地去寻找秘方,怕是不出三个月,应该就能找齐所有的好方子。”
蔡绍虞心中实在是高兴,他接过盒子,夸张的赞叹一声道:“素闻敬国公府的暗探有名,我之前还不觉得,如今一看之下,果真是了不得,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如此多的秘方,这可不容易啊!贵府的暗探,当真是厉害!”
这可是老祖宗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东西,自然有名。
陆昉听了蔡绍虞的话,心中骄傲,面上却只是一派温和的笑意。
蔡绍虞抖着手打开那盒子,见里面放着厚厚一沓的药方,数百颗药丸。
这么多?
蔡绍虞心里这样想着,口中也不经意间喊了出来。
不等陆昉谦虚,蔡绍虞就拱手谢道:“这么多的好东西,要找回来可不容易,劳贤兄费心了。”
怎么他以前没想着来找陆昉帮忙呢?
这些年来,太子妃一直宫寒不孕,如今东宫里庶出的皇孙都已有了两个了,她的肚子却迟迟都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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