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讲手指塞进他的口中,让他吸一口她的鲜血。
可这招有人很是熟悉,绝不可能让她得逞。
阳起目光凄然又绝望的盯着她,“你竟也如此对他,你宁愿他知晓你的身份也要给他你的鲜血救他吗?”
白图恶狠狠的盯着他,目光坚定。
黑衣人瞬间已明白阳起所说,“住手,你的血只属于我的起儿!”
他绝不会让白图用她的血救宗政明月……
黑衣人和阳起几乎是一前一后的出剑。
他们双双刺向白图身后的宗政明月。
白图作势出剑,却并未真心迎战,而是迅速逆转身体,后背直接挡在了宗政明月眼前。
阳起惊愕间,飞快撤回,但赤霄剑尖还是没入了半寸,刺入白图的后背。
而他的师父黑衣人的剑却是彻底贯穿了她的胸膛,献血喷涌而出,溅了她面前宗政明月一脸。
“小白!”阳起双眼清寂,目光交织中,疼惜和急切再无处隐匿。
黑衣人猛的抽剑而出,淡然到,“喊什么,她死不了!”
宗政明月似是被这一腔热血喷涌得骤然醒来,尽管那双眼眸空洞无神,但他双手紧紧抱着身前摇摇欲坠的白图。
阳起冲了过去,白芍一把拉住他,“别忘了大姐的死,刺她一剑已算是便宜她了,横竖她死不了,你哭丧着脸给谁看?”
白图背对着他们,唇角扬起,俯在宗政明月耳边迅速说了些什么。
白图反身过来,面色决绝的望着他们三人。
手腕一翻,一把蹭亮的匕首已然顶在自己的丹田之处。
阳起一声惊呼,“小白,”迅速止步。
黑衣人和白芍却是冷笑,“以死相挟也没用,就是捅成马蜂窝你也死不了!”
白图暗道,他们果然都已知晓她的身份了。
她面上无声冷笑,“哦,是嘛?要不要试试?”
她这么一说,黑衣人和白芍倒是脚下一滞,一时之间还真没上前去。
正常的,一个人若是以死要挟,都是将匕首架在脖子上,而她偏偏顶在丹田之处。
阳起目光炯炯的看着白图,不停的叫唤到,“小白!别……”
黑衣人威慑的瞥了一眼阳起,“你叫唤什么,她血蛊在身想死也死不了。”
白图冷笑,堪堪直视着他们,“是嘛,血蛊之身真的就死不了吗?你们鬼洞族真的就这么了解我们圣巴教吗?”
“血蛊之身确实刚强不息,可若是对准丹田血蛊藏身之处用利器贯穿而下,血蛊和蛊身必同归于尽,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别,小白……不要……”阳起面露恐慌。
“为了宗政明月你竟然要淫灭圣巴教血蛊至宝,我还当真不信?”
黑衣人嗤然道。
他什么嘴上说不信,脚下却丝毫不敢动弹半分。
白图心中渐安。
“哦,这个您老人家倒是多虑了,我自小离开圣巴教,对圣巴教甚至对我母亲我亦并无记忆,我有的记忆是被困在西蜀皇宫地道里那些无数个漫长枯燥的夜晚,日日被逼练剑,日日被死亡威胁,而今,我好不容易在侯府混到贴身侍卫的身份,有了雪衣侯的庇护,雪衣侯对我亦有情,即便是做个妾侍我亦是荣华富贵不愁,我又要血蛊作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早就想将血蛊引渡他人,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女子,这会儿你们竟然要杀了雪衣侯,我即使活下来了,这辈子也会永远被后燕国通缉追杀,过一辈子逃亡的日子,如果还让我回到以前那样地道里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还不如一死百了!”
阳起望着他,双目凄惨无神,声音都颤抖着,小心翼翼的问到,“小白,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白图看着他,平稳半晌,终是坚定的说到,“当然,到了此时不说真心话难道要等到我做鬼才能说真话吗?”
她梗着脖子红了眼,“这些年在侯府,想必你一直都在监视着我,你自己说说我过得如何,箭卫兄弟们处处呵护我,府中杂役尊敬我,女子仰慕于我,最后雪衣侯都对我刮目相看,青睐有加,我终于活的像个人样儿了,这一切,你非要破坏吗?”
“难道西蜀皇宫地道里的那些日子在你心中就是那么不堪吗?”
阳起绝望的问到,双目烟雨菲菲。
白图狠狠心继续说到,“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养了八荒吗?因为我觉得自己活的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养个同类一起取暖度日!”
阳起仰面惨笑,“原来,原来……你真心竟是如此作想……我竟然最终是孤家寡人……”
白芍双目怜惜的看着阳起,走过去一把抱住他,“阳起,别这样,别这样……你还有我,还有我……我总归是不离不弃的陪着你的,无论是在哪里,只要有你,我就够了……”
☆、76
阳起猛的甩开她,白芍断线风筝一样摔落在石壁边上,望着他,失魂落魄。
黑衣人面色阴郁的说到,“我当初就说过,这个小孽障不是什么好东西,养了她那么久,还教她武功,如今反咬你一口,她就是个白眼狼。枉你当初跪了三天三夜求我!”
白图面不改色,手中匕首紧紧顶住丹田,心中复杂万分,她原本以为当年自己看到阳起向他师父求情的,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竟不知他还为了她跪地三天三夜。
黑衣人目光阴狠,对着阳起气势汹汹吼到,“当初就该在她成年之际夺了血蛊,你非不听!”
听到这里,白图心中再不明白她就真该是个傻子了。
她冷清的注视着阳起,“你先天体弱,不易练武,而你非要练武便会气虚短命而亡,但若是有我血蛊之体的血液将养便会平安无忧长大。这就是你当年收留我,保护我,亲亲我的原因?”
黑衣人一声嗤然,“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可你们想夺血蛊怕是没那么容易吧!除非我本人自愿,否则血蛊出了我体内必亡!”
黑衣人冷笑,“那还真未必,只要占了你的身子你的血蛊自会到男方体内。”
白图一惊,看着阳起,目光如炬,“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阳起此刻双目沉混,看着白图失魂落魄,一时举唇无语。
白芍坐在地上,一脸阴毒的望着白图,那神情犹如毒蛇触动心弦。
白图决定堵上一把,“废话少说,骗了我这些年,我再不想做个傻子,不如死了干脆,血蛊既然是我们圣巴教的至宝,在我手上淫灭也不算丢人,一了百了,”
她有扭头说到,“侯爷,作为贴身侍卫属下也算是尽忠了,放心,黄泉路上属下陪着侯爷继续尽忠。”她说着就要往丹田处刺下。
“不要……” 这次开口惊慌阻拦的竟然是白芍和黑衣人,阳起反而失心疯似得呆呆望着白图,痴傻了。
白图手上一顿,心中暗喜,果然她猜的没错,阳起需要她的血蛊。
幼年,每次阳起习武回来都是奄奄一息,气断游离的状态,她原本以为他是年岁小,被他师父操得太厉害了,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像是有什么先天疾病一般,只要是运劲习武强度过大便会晕厥,那时候她便悄悄的在他喝的水里掺入她的鲜血。
如此十来次后他果然渐渐强壮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罢了。
随即她心中自嘲道,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悲哀还是欢喜,是喜自己的要挟有用,还是悲哀那些年的相依为命依旧是一场骗局呢!
本以为重生的这一世绝不再上当,结果……
想到这里她目光沉静坚毅起来,上当也罢,庆幸的是现在为时未晚。
“打开机关,放走宗政明月,否则我们就玉石俱焚。”
“休想!”黑衣人怒道。
“那就试试看,横竖一死!”白图凛然。
“爹!”白芍一声惊呼,“放他走!”
显然她十分紧张血蛊,而黑衣人也是有所顾忌。
“放他走,他已中了我们的毒,不死也是个废人,也让他尝尝云端跌入谷底的滋味儿。”
阳起已经扣在一块石板上,用力一按,那入口处的石板当真悄无声息的打开。
怪不得她刚刚找不到机关,这地道石壁上都是石头一块块堆砌而成,要不是心中有数,真靠摸索一天半日也找不到机关的。
洞外的天依旧骄阳似火,迎春藤郁郁葱葱掩盖在洞口四周。
白图见地道口已开,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抬腿后踢,“侯爷,快走!”
宗政明月全身冰寒刺骨,思绪早已混乱,仿佛是隔着无边的云层,前世传来的遥远的声音呼喊他,那声音又是那样的熟悉。
“侯爷,快走!”
白图急了,她侧目稍纵即逝的瞟了一眼身后,那一身白袍沾染红泥斑斑,他平素皎洁的面容此刻青紫得吓人。
宗政明月若是连爬出地道的力气都没有那就完了。
她大声喊到,“宗政明月,你不能死!宗政明月……”
“吵死了!”
听到他的声音白图快要热泪盈眶了,“快出去!”
白图慢慢弯腰,伸出一只手去搀扶他,就在此时,黑衣人长剑直点白图握着匕首的手腕。
她再不犹豫,猛的发力,以身体的重量支撑着宗政明月,将他甩出洞口,抛出去的那一刻,她手腕一痛,知道那是黑衣人的剑刺在了她的手上挑落了匕首。
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地面上飞羽的惊呼,“侯爷!”然后就是头顶石板渐渐关闭的声响,天再一次黑了下来。
飞羽本来一路跟在宗政明月身后,无奈见侯爷打马进府,他却不能,只能飞身掠起。
他原本以为侯爷是担心新塔藏书,他没多想便一路飞掠到湖边。
湖边塔桥早已被詹总管扣动机关,他飞奔到塔前发现门都没开,詹总管在门口守着,顿时焦急到,“詹老,侯爷回来没?”
詹总管看着飞羽十分意外,“没有啊,你不是一直跟着吗?”
飞羽一愣,心中大感不妙,马上问到,“白侍卫呢?”
有人就说,“好像带着黑木往后面去了。”
转瞬间飞羽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往地牢方向跑,去了一问果然,白图竟然提走了人犯,往花房方向走去。
去花房的时候看到晕倒在躺椅上的黑木飞羽暗道不好,一时又不知道往哪儿个方向追,想着侯爷必是去追白图去了,心中焦急万分。
罗生门的核心余孽逃脱了追捕,若是在外面接应的话,那侯爷单枪匹马……
飞羽一下乱了阵脚,心中又暗自悔恨自己刚刚太过讲究规矩,墨守成规了,应该也骑着马跟进来,这样就不会跟侯爷跟丢了,若是侯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必是该天打雷劈的。
可一时也找不到踪迹,想到库房前面那颗大的香樟树,他便几下跃起,直接从琉璃房顶跃起,三两下攀到香樟树顶上,像一只螳螂一样掉在树顶观察着周边。
直到小花园那边隐隐有些动静他赶紧过去查看。
这动静应该就在附近可又找不到痕迹,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一样亲近,又似乎在天边一样遥远。
直到白图那一声爆喝。
那一声里既带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又似乎带着无尽的悲凉倔强。
听到飞羽耳中,他顿时心中一突,离弦之箭一样朝着那声音冲了过去。
雪衣的宗政明月面色发青的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而口中发出一声隐约的声音,他顿然领悟过来,那是两个字“白图”。
顺着他的示意,飞羽往那毫不起眼的迎春花丛看去。
那里竟然是个洞口,厚重的石板无人自合,黑暗中,飞羽隐隐一瞥,似乎是白图,尽管一身黑色的侍卫服,但胸口的鲜血依然淋漓尽致,入眼分明,叫他心惊。
那洞口石板快速合上,杳无声息,仿佛刚才那一幕仅仅是他的幻象而已。
只是当下飞羽顾不了这些,他抱起雪衣侯,迅速探他的气息,还好还有一丝气息,这才心中大安。
飞羽吹动暗哨,不一会儿便无声息的到了四个黑衣侍卫。
他们见到雪衣侯的情景,当即跪地,心中大惊,“属下该死。”
“快找管大夫去居安苑。”
飞羽此刻不想多言,侯爷身体要紧。
詹总管很快得了消息,并着卓凡两人守在句安苑殿前。
花房和小花园的侍卫苑前跪了一排。
飞羽细细说了当时情景随即也跪在了殿前,“都怪我当时没跟紧,进了府我就松懈了……”
詹总管和卓公子看着飞羽,再看看紧闭的殿门,其实大家心里都悬着。
“你若是觉得跪着心里好过点儿你就跪着吧!”卓公子说到。
一直艰难的熬了个把时辰,管大夫终于从殿内出来了,满头大汗,一副精疲力尽之气。
廊下詹总管,卓公子,还有跪着的飞羽,都巴巴望着他。
“性命无忧!”
管大夫这四个字一出,飞羽仿佛全身力气抽走了一半,瘫软在地上,“幸好,幸好!”
管大夫继续说道,“侯爷中的是黄枯草,天下无人能及解,本应该是一盏茶时间取命的,但很奇怪的是,不知道他吃下了什么,竟然体内黄枯草的毒被暂时压制住了,暂无性命之忧,但眼睛……”
“眼睛如何?”
几人急切的问到。
管大夫摇摇头,“眼睛怕是保不住了……”
飞羽跪地猛捶自己心口,大呕。
詹总管气结,心中暗道,这事和白图脱不了关系,平日里这个白图他就看着不大顺意,心里一直觉得侯爷对她太过放纵,如今果然出大事了。
卓公子却心中暗暗思腹,拧眉沉思。
管大夫继续说到,“侯爷彻底清醒怕还要两三日,这期间……”
飞羽连忙说到,“我守着,寸步不离的守着……”
詹总管点点头,“也好。”又走到苑外对那些跪在门口请罪的侍卫说到,“也不用罚别的,你们这几日就守着侯爷,若是侯爷还能醒过来,你们再亲自向侯爷领罚。”
☆、77
白图醒过来的时候,仿佛又死过一次的感觉,有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再一次重生了。
缓过神儿来,终于看清四周。
“爹,她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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