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么晚了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霍锦笙为什么会替她接电话,他更没有勇气向霍锦笙去求证粱箫的情况。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他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礼貌又不失风度的说:“不客气,我是医生,照顾病人是我的职责。”
霍锦笙不动声色的说:“陆医生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问候病人家属,这份敬业之心让霍某佩服,不知陆医生找箫箫有什么事,她现在睡着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我叫醒她吗?”
她,在他身边睡着了。
陆远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努力压抑心里的痛苦,不想被霍锦笙听到自己异样的声音,“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叫醒她,打扰了。”
陆远说完,握着手机的手无力下垂。
“怎么了?小梁在哪?她有没有出事?”王姐在一旁着急的问道。
陆远面无表情,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很痛,很难受,当着王姐的面只能隐忍不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没事,她有点事耽误了,对了王姐,箫箫今晚可能不能回来,请你照顾好悄悄,不要让她醒来担心。”
王姐笑眯眯的说:“小梁没事就好,你快去找小梁吧,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放心,悄悄这里我会替她照顾好的,你快去吧,抓紧机会,看好你们哟。”说完冲他摆摆手,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催促。
很明显,她产生了误会。
陆远想到粱箫在霍锦笙那里睡着的事情,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转身先行离去。
……
霍锦笙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心想:这个男人倒是识趣,不像方梓隽那么纠缠不休,省得他费尽心思的去对付。
他看着手机上的号码,默默的将通话记录删除。
将手机重新放回粱箫的包里,霍锦笙坐在床前,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
她的表情也比刚才舒缓很多,也没有说梦话,霍锦笙放了心,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背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
霍锦笙深情的凝视着她,“箫箫,无论是谁,都休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翌日。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室内的白色大床上。
粱箫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她看到一间陌生的房间,看装修和陈设,很明显这里是酒店。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另一只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再次看到房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酒店的房间里睡了一夜。
突然,门口传来刷房卡的声音,接着门把手轻轻往下一转,门开了,粱箫循声望去,看到一张英俊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
粱箫眼皮一抬。
是他!
昏迷前的那一幕清晰的从脑海里冒出来,她出车祸受了惊吓,看到车上的人是霍锦笙。
她以为那是梦。
原来,这真是一个噩梦。
“你醒了。”霍锦笙嘴角上扬,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走过来。
粱箫坐在床上看着他进来,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那上面放着一杯牛奶,一份三明治还有水煮鸡蛋。
放好后,霍锦笙坐在她身边,伸手往她的额头探去。
他的手背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本能的抗拒,头向后一靠。
霍锦笙的手停在半空,没料到她会靠后,僵硬的把手缩回来。
“你昨晚发烧了,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
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讨好一般的解释。
粱箫诧异的看着霍锦笙,她第一次看到高高在上的霍锦笙居然会对她流露出一丝卑微的表情。
真是可笑。
她不说话,霍锦笙手足无措,看到早餐,微笑的对她说:“你的胃不好,一定要吃早餐,牙膏已经帮你挤好了,快去刷牙,要不然牛奶凉了伤胃。”
这番话,真是深情。
如果是以前,粱箫或许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她只感觉到四个字。
虚情假意。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半年前,他是如何讽刺她,侮,辱她,甚至,绝情的说再也不想见到她这个贱女人。
多少个午夜梦回,每当她想起那天他的绝情冷酷,她都会不受控制的全身发冷,仿佛被人丢进了冰窖里一样,寒冷得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心寒的感觉,就是这么的残酷又不可不避免。
受过的伤,不会因为愈合而磨灭了伤疤。
有些痛,尝过一次是傻,尝过两次是犯贱,她不会给自己尝第三次的机会。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霍锦笙急忙按住她的手臂,“去哪?”她的冷漠,让他心慌。
“别碰我。”粱箫厌恶的甩手,用力的从他的手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撑着身子从床上站起来。
那三个字,就像石头一样狠狠的砸在霍锦笙的心口,痛苦蔓延全身。
头有点晕,粱箫站起来有些晃,霍锦笙连忙扶着她的手臂。
粱箫愤怒的大吼一声,“我叫你别碰我。”
她的脚步向后退了一大步,与他保持至少一米的距离。
那声嫌弃的吼声,让霍锦笙浑身一颤,低眸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她低垂着眼眸,根本不屑于看他一眼。
霍锦笙心里狠狠的痛着,他宁愿她是愤怒的来质问他,也好过她如此冷漠绝情,让他连开口求原谅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双手无力的垂到两边,霍锦笙强行让自己保持镇静,一脸忧伤的说道:“好,我不碰你,你别生气。”
他的语气,低入尘埃。
粱箫选择漠视。
“生气?霍锦笙,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让我生气么?”
霍锦笙颤抖了一下肩膀。
她连生气都不屑了么?
粱箫冷笑:“霍锦笙,你大概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你叫我滚,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我既然滚了,就再没有滚回去的道理,你大老远的跑过来,装出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你以为我会感动么?我告诉你,你的虚情假意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所以你最好别碰我。”
她用这么残酷的字眼来伤害,霍锦笙心里好痛,其实,这半年他每一天都在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知道那次他把她伤得彻彻底底,他想挽回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愿意一试。
他还没有开始做,她就先浇了他一盆凉水。
“箫箫,那件事,我很抱歉。”他不想解释去掩饰自己的冲动,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任何理由去替自己找借口。
这份迟来的抱歉,对粱箫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即使他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也换不回她一句原谅。
她简短的回了三个无情的字眼,“不需要。”
她的心已经死了,要道歉有何用?道歉就能唤回她一颗死去的心么?
粱箫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对于不在乎的人,多呆一秒都是在浪费空气,她直接就往门口走去。
霍锦笙差点就上去拦住她,一想到她冷漠的表情,脚步又没有勇气迈出去。
粱箫离开酒店,打了一辆车去医院。
下车后,粱箫本想回去病房,经过门诊的时候,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昨晚,她不告而别,今天是陆远离开的日子,不知道他有没有走。
心里这样想,脚步已经快速的朝着门诊大楼跑去。
还没到办公室,迎面就撞见胡主任。
胡主任看到粱箫,笑着和她打招呼,“梁小姐。”
粱箫跑得气喘吁吁,着急的问:“胡主任,阿……陆医生走了吗?”
“你怎么才来,阿远刚和大家告别,这会他已经走了。”
走了?
她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他怎么就走了呢?
粱箫心里一急,转身又朝着楼梯跑去。
医院门口。
陆远坐在车内,始终没有发动车子。
车窗落下,他情不自禁的望着住院大楼,临走的时候他去悄悄的病房看了一下,她还没有回来。
她和霍锦笙一夜未归,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他没必要再去抓着她心里的那个答案去勉强她,留着一丝念想总比听到她亲口拒绝要好,就当与她的相遇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邂逅吧,他会永远铭记在心。
陆远按下车窗,将视线收回来,开车离开。
粱箫出现在门诊大门口,看到陆远的车子刚好出去,脚步加快,一边跑一边喊:“阿远。”
停车场那么多人,她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迎面而来的人被她撞到,纷纷回头骂她走路不长眼,粱箫顾不得那么多,眼睛一直盯着陆远的车,她看到那辆车已经上了马路,转弯,朝着公路行驶。
阿远,请你等一等,别走!
心里不停地呼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上公路,快速消失。
他走了!
粱箫的脚步停住,再也没有力气去追,仿佛失力一样蹲下来,身子蜷缩在一起,心里好似突然被抽空了一般呼吸艰难。
这一次,换他不告而别了。
他说过要带她一起走的,为什么他连一个告别都没有就走了。
其实,她追出来又如何?
就算他没走,她这样的身份,她始终是没有勇气跟他一起走的,到时候她又如何去面对他的祈求。
这样也好,他无牵无挂的走了,她不必带着负疚感生活。
永别了,阿远。
不远处,霍锦笙站在人群当中,默默的看着粱箫蹲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独自伤心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对一个男人的离去那么不舍那么留恋,哪怕是对方梓隽也没有。
所以那时候他总是有恃无恐的去刺激她,伤害她,因为他从来都不忌惮方梓隽有那个能力会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然而这一次,霍锦笙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
既然陆远走了,他就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
粱箫回到病房后,悄悄正坐在床上,手里抱着白雪公主玩。
看到粱箫回来了,悄悄高兴的对她说:“妈妈,你回来啦。”
“悄悄。”
“咦,陆叔叔呢?”悄悄看到粱箫一个人回来。
粱箫走到床边,摸着她的头,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悄悄,陆叔叔走了。”
悄悄不相信,抬起头来说,“妈妈骗人,陆叔叔昨天还约妈妈一起出去吃饭,陆叔叔不会走的。”
“悄悄,陆叔叔真的走了,他出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但是陆叔叔不得不走,因为国外有他的梦想,我们不能因为舍不得,而让他舍弃自己的梦想,对不对?”梁箫不忍心对她说实话,却不得不告诉她,因为这个事实迟早有一天她要接受,就像她不得不接受陆远已经离开的事实。
悄悄抱着白雪公主,突然沉默了,抬起头来,笑容天真无邪,“妈妈,陆叔叔还会回来的对吧?”
梁箫也不知道。
她突然发现自己连陆远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更加不可能知道他的消息。
“也许会吧。”梁箫不确定,陆远的出现就像做了一场美丽的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回到现实。
“哦。”悄悄失落的应了一声,小手臂紧紧抱着白雪公主,因为这是陆叔叔送给她的,她以后想他的时候就可以和白雪公主说话,这样陆叔叔就能听到了。
悄悄抱着白雪公主从梁箫怀里挣开,突然看到妈妈身后出现一个身影。
她呆呆的望着门口出现的男人,小脸瞬间变了,本来刚从妈妈怀里出来,突然又往回缩了缩,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悄悄,怎么了?不舒服吗?”悄悄的小身子在她怀里发抖,梁箫担忧的问。
悄悄闭上眼睛不说话,仿佛看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缩在她的怀里小声的说:“妈妈,悄悄怕。”
“悄悄别怕,有妈妈呢,妈妈会保护你的。”梁箫劝了劝,悄悄却不敢抬头,看样子吓得不轻。
奇怪,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箫箫。”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梁箫脊背一僵,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
回头,看到霍锦笙站在身后,手里抱着一大束鲜花,脸上的笑容诚恳,一看就是特意过来的。
早上和他说的那么清楚,他还阴魂不散的跟到了医院,还把悄悄吓成这样,梁箫护犊心切,冷冷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霍锦笙手里抱着一大束鲜花,面对她厌恶的表情,他欣然接受,好心好意的说:“我来看看悄悄。”
“不用了,悄悄我会照顾,用不着你假好心。”她冷漠的说道。
她不会忘记,当初他是怎么对悄悄的,现在悄悄看到他就怕,悄悄刚做完心脏手术,她受不了任何刺激。
她们母女两好不容易有平静的生活,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尤其是他。
霍锦笙一片诚心,本来是打算来探病,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心里掠过一丝酸涩和无奈,就这么轻易被她几句冷言冷语给放弃也不是他的处事风格,既然要挽回,他便会用行动来向她证明自己的诚意。
他转而把目光落在悄悄身上,善意的对他说:“悄悄,叔叔来看你,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悄悄的脸偏向一边,向妈妈求救,:“妈妈,你把坏人赶走好不好,悄悄不想看到坏人,悄悄怕!”
坏人。
以前,她至少还会喊一声坏叔叔。
现在直接变成了坏人。
霍锦笙俊秀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就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一样忧愁。
悄悄猫在梁箫怀里颤抖,梁箫特别心疼,她的悄悄一向开朗活泼,现在却被他吓成这样,他难辞其咎。
回头,她终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只不过她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愤怒。
“霍锦笙,你看到了,悄悄不想看到你,你站在这里,只会给她带来痛苦和害怕,悄悄刚做完手术,请你不要刺激她,你识趣的话自己出去,不要让我赶你走。”
她的语气无情的把他打入地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霍锦笙知道悄悄对他没好感,没想到现在会这么讨厌他。
他若再呆下去肯定会刺激悄悄,他不愿意他的一片好意换来被驱赶的下场。
“好,悄悄,你别怕,我马上走!”霍锦笙讨好的对悄悄说,然后把鲜花放下,准备走。
“等等。”
霍锦笙定住,一脸欣喜的回头。
梁箫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你的花拿走。”
赶他走,连花也不接受,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连花也得罪了她一样。
“悄悄对百合花粉过敏,我可不敢接受你的‘好心’。”她冷冷的讽刺。
霍锦笙心里一凛,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差点办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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