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茵说:“我不想说。”
楚虞愣了愣,她没想到于露茵会这样直接,而于露茵反过来问她:“楚虞,你以什么立场问我?”
楚虞彻底怔住了,是啊,她以什么立场问。
她此时想的是梁京兆钱夹里的那片保险套。而于露茵的意思是另一个:“楚虞,你把我当朋友吗?”
楚虞回了神:“当然。”
于露茵说:“我没看出来,也不觉得。”她说:“咱们俩没那么好,不一定什么事都让你知道。”
于露茵这话太伤人了,楚虞隐忍的:“你不要这样说。”
于露茵看了她一眼,甩了她向前走。
楚虞站在原地,半响擦了一下眼角,而于露茵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楚虞知道她不能恶意猜度于露茵,但她脑中不断回想于露茵和梁京兆同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两人那样自然亲近,楚虞在心里嘲讽了自己,是嫉妒心?总把梁叔当自己一个人的,不允许任何人分享?但又不全是。楚虞为什么在当时立刻就想到了那方面?是那方面:有关性的,有关□□的。楚虞不是不单纯,而是在上几次的事情里,从一片小小的保险套,到那热烫的温泉池里的事情里获得了一些改变,当她想梁京兆时,不再是那个“梁叔叔”,更成了“一个男人”。
楚虞握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马路上过去几辆汽车,前面路口的绿灯亮起,人群和车子动了。阳光是暖的,懒散的,饕足的,风却夹了几丝寒,还挟着黄沙,平原的气候。楚虞忽然想念他的父亲,如果她的父亲还在世,他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腌臜的、隐蔽的、蠢蠢的、邪恶的东西。她想念从前的一起,想堕回粉红色玫瑰花的梦境,那时家还是完整的,她是随意而可以撒娇的,她每天只会想裙子漂不漂亮,书有没有读好。
这天之后,于露茵和楚虞彻底陌路。
而梁京兆不在家的时间更多,楚虞曾想过问梁京兆于露茵的事,但这种想法只在头几天比较激湃,之后就销匿了。也许真相很简单,甚至让她现在的纠结都变成可笑的杞人忧天,但楚虞还是没有问。
后来于露茵不来上课多天,楚虞都没发觉,还是王昊问了她:“怎么最近都没有见于露茵?”
这是王昊自与于露茵“散了”后头一次提起于露茵这个人。先前也不是说刻意回避,而是王昊身边人太多了,他“忘了”于露茵。
楚虞也答不上来,王昊转去问张文渊,张文渊看了王昊一眼,说:“她母亲病了,她去医院照料了吧。”
王昊“哦”了一声。
楚虞在两天后见到了于露茵,她在办公室里,班主任在和她谈话,楚虞是去交一份作业的,只听班主任对于露茵说:“这么多天不来,偏挑这时候来?”
于露茵说:“我请过假了。”
班主任道:“那你怎么不多请几天,干脆别来考试了,也不会拉低咱们班的平均分。”
于露茵没说话。班主任挥了挥手:“行了,你去上课吧。”
楚虞一直看着于露茵出了办公室,但于露茵始终没看她。
放学时楚虞出校门,在对面看到了梁京兆的车,停在一棵抽了绿叶的树下,楚虞过去打开车门,里面果然坐着梁京兆,楚虞说:“今天怎么是您?”
梁京兆拿着手机打字,几秒后才应:“嗯。”
楚虞关了车门,梁京兆却迟迟没走,楚虞以为他有事在电话里谈,就等着,没想车门被人打开,于露茵坐了进来。
梁京兆放了手机,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于露茵上车后没看一眼楚虞,她将书包卸下,拉下了校服拉链,并将校服外套脱下塞进书包里。接着她从书包底层掏出了一只化妆包,取出带镜子的眼影盘。她底妆是在上学前打好的,此时将妆容画的更加浓烟。
梁京兆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从前座拿了一个大纸袋给于露茵。于露茵接过来,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梁京兆说:“我先送你回去,张姨还在家。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你要早些睡。”
他这话说完,却没有人应,梁京兆从后视镜中皱了眉,看着后座的的楚虞:“楚虞?我和在和你说话。”
楚虞抬了头,半响:“嗯,我知道了。”
学校到小区不过七分钟的路程,梁京兆将车只停在了小区门口,他看了表:“我们赶时间,你下车吧。”
楚虞又说了声好,然后打开门时说:“梁叔再见。”然后关上了车门。
梁京兆的迈巴赫很快驶离了。
刚刚车子里密闭的空间,楚虞像观看一出戏剧,还是无头无尾,莫名其妙,心慌意乱的一出戏。
楚虞有点要崩溃的意味。于露茵,梁京兆,两个她都很熟悉的人,在一起时她却陌生了,他们共享一个秘密,共同做着某件事,有着某种联系,而楚虞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不大好,但更不好的,是那种隐秘不能猜测的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把握不好 就怕又写偏 提点意见啦
☆、不至于
梁京兆果然很晚回来。
当时楚虞躺在被子里用手机看电影,听到梁京兆回家时的关门声,楚虞忙看了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楚虞不想让梁京兆知道她这么晚都没睡,但下床关灯也来不及,梁京兆已经推门进来,楚虞只好用被子掩住脸,装睡过去。
梁京兆推门后,看到楚虞睡在床上,以为是她忘了关灯,替她关掉后便要合上门离去。楚虞感到眼皮浸进黑夜里,几秒后轻轻睁了眼,没想到灯又被打开,正照着楚虞睁着眼的样子,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梁京兆扶着门框问:“怎么没睡?”
楚虞说:“睡了的。”
梁京兆不说话,楚虞撒谎撒的这样流畅,他刚刚关灯时,看到从楚虞被角泄出来的手机的光亮。
楚虞从梁京兆的神情里生出来一阵心虚。梁京兆却是走进房间里了。
楚虞便坐起来,靠在床头揉了一下眼。
“这么晚不睡干什么?”梁京兆俯身,掀起了楚虞的被角,拿出来手机。
楚虞隐隐地觉得被冒犯,然而梁京兆的所作又是自然坦荡的,反倒显得她过分敏感。她穿着一件吊带睡裙,裙摆很长,细细的带子挂在锁骨上,梁京兆刚刚掀起的被角涌进了一些温凉的风,撩过楚虞衣料下的皮肤,楚虞觉得不太适意,不自然地动了动,也是暗中的动作,梁京兆没有发觉。
他拿了楚虞的手机,却没有看,只按灭了屏幕。
楚虞道:“有点睡不着,看了个电影。”
“怎么不去客厅看?”
楚虞说:“想着看一会就睡的……”
梁京兆将楚虞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很晚了。不要再看,睡吧。”
楚虞应了一声,却看着梁京兆要走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叫出他:“梁叔。”
梁京兆回头。
楚虞先是看着他的眼睛,但随即又移开了目光,看着别处:“上次于露茵找您是什么事?”
“她没有和你说么?”
楚虞摇头:“没有……”
梁京兆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帮她介绍些资源。”
楚虞惊讶,于露茵也要进娱乐圈?她问:“那您是怎么认识她——?”
“那次温泉度假村。”梁京兆简短地说,“说了两句话。”他对楚虞审问式的追问感到不快,半皱了眉。
温泉度假村那次?当时于露茵全程和自己在一起,又怎么和梁京兆搭上的话?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楚虞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明智的做法是是什么也不说,更明智的是一开始就不要问。
梁京兆眉头皱的渐深,俯下身来,楚虞还只出神看着他,而梁京兆越靠越近,挟着一点葡萄酸甜的乙醇味道,他是喝了酒的。“楚虞,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梁京兆又问一句:“你想我是什么人?”
楚虞张了张嘴,“梁叔,我……”
梁京兆忽然伸出了手,用食指挑起了楚虞由臂上滑落的一根肩带,是睡裙的。他十分专注地摩挲了这根细细的带子,再慢慢将它拉回楚虞的肩膀,再抬起眼看向楚虞,梁京兆同时收回了手。楚虞的表情是惊惶的,像他刚刚拿在手里的细细肩带。梁京兆从百货商店买来这件四位数的丝裙用以包裹楚虞的睡梦,而楚虞的眼睛犹疑地望着他,在他的脸庞上打转,这个女孩,未施脂粉也好看的女孩,像这件丝质裙子般娇美昂贵,她的城堡由梁京兆一手打造,她由梁京兆一手抚养。
就是这样的孩子,竟然对他报以这种猜测。
梁京兆轻声问楚虞,那声音沉沉又渺渺,楚虞费心心力去分辨他说了什么。他说:“我若真是你想的那种人,你想我会先向谁下手?”
楚虞的瞳孔都打了颤,她被子下的手指缓缓抓紧了床单,梁京兆直起身来,从高处向下瞥了楚虞一眼,他说:“楚虞,我不大高兴。”
楚虞哑涩:“对不起。”
梁京兆没有什么表情,他说:“好了。你睡吧。”
他转身离去。
楚虞在床上僵了几秒,松开了抓着床单的手,她赤脚跑下床,关闭了灯光,再躺回床上去。
刚刚那团气氛,没有半点暧昧,梁京兆的隐怒被包裹得深厚。有一大块质密、浑浊、橡胶感的东西撞上了她,挤压着她,她不能呼吸,感到胸闷,那一声认错是她在恐惧笼罩下下意识的求饶,因为害怕一切会成导火索。那时候楚虞想到了很多东西,在梁京兆慢慢俯下身来的时候:男人、女人、性欲、性.交、误解、暴躁、强.奸、顺服,楚虞都想到了,但当梁京兆说出那些话,并将目光从那根细丝带上转向她的时候,锐利又冰冷的眼神这样睨了过来,楚虞一瞬间感到了自己刚刚的一切联想都很可笑,并且自作动情,梁京兆根本看不上她,作为一个女人,梁京兆对她毫无兴趣,作为一个女孩,她又不够乖巧懂事而让他失望万分。
楚虞忽然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毫无用处,她又习惯性地想念起父亲,但她作为一个女儿,也是那么的失败,她的父亲早死,也不受母亲的怜爱,父亲一走她便抛弃了她,那样迅速,仿佛从一件大包袱中解脱。她没有、从不曾得到过任何人的爱,没有人爱她,喜欢她,也就没有人需要她——她在这世界上了无价值。
楚虞在这个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夜晚,也有什么在心里苏醒了。她恍然大悟,开始深恶从前的自己。
而梁京兆合上了楚虞的房门,没有回到卧室,而是走进了书房。
在拧开台灯后,他点上了一根烟。
他发觉自己对楚虞日渐稀薄的耐性——也就自那个巴掌开始,自那一次他将本市翻覆,为找她一个楚虞,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楚虞只因为王昊的一句话,就将自己陷入危机里,这样毫无责任的软弱!然而楚虞是没有错的,她不过是个小女孩,毫无出众,毫无性格,那一点点的软弱无能,在顾影自怜里造化成一些较为体面的矜持,这便足够一个女人存活,他不应该再对楚虞抱太大的期望了。楚虞是这样的女孩,一眼就可看到老的:出嫁前依靠父亲,出嫁后便依靠丈夫,十个中产家庭便可养出十个楚虞,但有一点,楚虞是那些人家的孩子大不同的。楚虞,是他梁京兆亲自抚养的。
这一点不同,就是很大的不同了。
所以梁京兆总告诫自己不至于:不至于和楚虞动气,不至于“迁怒”于楚虞。
他按着鼻梁,将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
第二天早,楚虞起床时候还有些忐忑,她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隔着门听到了客厅的一些声音,想是梁京兆已经起来了,她在房间里赖了一会,直到看表,已经是不能再磨蹭的时候,便硬着头皮开了门。
梁京兆就坐在餐桌旁,楚虞对座的位置。
楚虞慢腾腾过去,梁京兆合上了报纸,淡说一句:“起了?”
“嗯。”楚虞应。
张姨端上来粥和一篮烤得焦脆的蟹壳黄,梁京兆用一块湿巾擦了手,盛一盅粥吃着,楚虞给自己盛了半碗,没有多盛,是因为她不想和梁京兆这么近地相处多时。
梁京兆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然而楚虞的速度缓慢,像一只老鸟,东啄西啄了,再慢吞吞的咽,反是梁京兆先放了筷子,挟着报纸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一天里两人交流寥寥,但梁京兆又不是冷淡的,他依旧保持着从来的温和态度,晚饭时阿姨家里有事告了假,梁京兆就下了厨,开饭前洗手,楚虞把挂着的毛巾摘下来给他,梁京兆拿着擦了擦。
楚虞端了盘子到餐桌旁,梁京兆放下了毛巾,叫住楚虞。
楚虞回身,梁京兆对她说:“楚虞,昨晚的事别放在心上,我话有些重了。”
楚虞一刹那心酸,她是感到委屈。然而梁京兆的神情很淡,淡到像有一些不耐烦。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不怎么样。楚虞心灰灰……一起来关爱青少年健康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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