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知道其中的利害,若那时真的是张氏对依依下的手,那么这一次也能肯定害死吴氏的人是她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在府中处处针对吴氏,吴氏为了女儿忍气吞声,若是怨恨,也应该是吴氏做出这种事情比较合理。而且,杀人居然用迷香?下毒岂不是更快?
还有依依还不到十四岁,究竟是哪里得罪她了,居然她要对依依下此毒手?
想着想着,秦穆只觉得心口发凉,幸好那日依依出事发现得早,若是和吴氏一样,那他的女儿……
秦穆紧紧握着拳头,如果证实害死吴氏又害了他女儿的人张氏,那么就算她是二弟的人,他也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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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依依的房里,刚失了娘亲的秦嫣正趴在长姐的怀里哭,楚离站在门口,秦桑坐在一旁,看着姐姐抱着那个与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柔声安抚。
“好了好了,你都哭了那么久了,别再哭了。”秦桑心直口快,没有恶意,只是被她哭得头都疼了。小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劲,明明嗓子都哑了,却还在抽抽嗒嗒个不停。
从发现娘亲昏迷,秦嫣也已经哭了好几个时辰了,眼泪早就流干了,闻言倒是真的收起了哭声,只是攥着秦依依的衣服,不肯松手:“姐姐,你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她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这句话从秦依依见到秦嫣开始,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秦依依听着难受,可她也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的伤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嫣儿乖,别哭了,荷婶……虽然荷婶以后不能照顾你了,可是你还有我,还有桑儿,我们都是你的姐姐,我们会照顾你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娘!姐姐,你帮我去把娘找回来,她答应过要给我做糖莲藕,答应要带我去划船……姐姐们去乘船玩,我也想去,娘答应过我会带我去的,娘从来没有骗过我,她不会骗我的,不会死的,她只是睡着了,明天……明天娘就醒了……”秦嫣又开始哭了,哭得断断续续的。
秦桑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跑了出去,没多久,又端着一个盘子,匆匆地跑了进来:“这是荷婶前几日做的桃花酥,还没有吃完,都给你吃,你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姐姐的衣服都要湿了。”
秦桑以前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妹妹,也几乎从来不找她玩,但现在看到妹妹这么伤心,而她好歹也喊过自己几声姐姐,她的心就硬不起来了。
桑儿如此懂事,秦依依很高兴,拿起一块桃花酥递给秦嫣,秦嫣看着娘做的东西,果然就不哭了,放到嘴里一点点开始吃,吃着吃着就安静了下来。
吃完一块,秦嫣不舍得再吃剩下的,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是在回忆娘亲是怎么做的这桃花酥。
“姐姐,娘、娘她是被人害死的……”
秦嫣突然开口,吓了秦依依好大一跳,怕自己听错了,秦依依又问了一遍:“嫣儿,你说什么?”
秦嫣才八岁,声音听起来还只是个孩子,可好像却在一瞬间就长大了:“前日二夫人来找娘,说有事要她帮忙,娘不肯,她就打了娘,还说娘要是不听她的话,等我长大了,就把我卖去什么楼……娘不让我听,我就趴在窗口偷听,姐姐,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
秦嫣一句一句地说,早在她提到张氏时,站在门口的楚离就顺手把门关上了,还让小桃在门口守着。
“你知道二夫人要让你娘做什么吗?”楚离走近问她。
秦嫣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让娘去找祖母,说弟弟身上的伤是娘打的。”
她口中的弟弟当然是指元哥儿,秦依依和楚离对视一眼,自从那日上香回来,元哥儿这两个月都住在祖母那里,由新来的素娘带着。一开始还是由原先的奶娘照顾,是以老太太并不知情,直到把元哥儿交给素娘,素娘给他沐浴时,才发现那孩子身上有几道很浅的印痕,像是被人打出来的。
老太太知道后十分生气,询问了张氏,张氏一口咬定她不知情,把责任全都推到奶娘的头上,可那奶娘在事情败露以后就消失不见了,至今没有找到,此事也就一直拖着没了。
可现在秦嫣居然说,张氏去找吴氏让她承认是她打的元哥儿?
秦依依听不懂了。
楚离后来又问了秦嫣几个问题,可秦嫣太小,当时又是偷听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说的大部分都是往常张氏如何针对她的娘亲,娘亲常常教导她在张氏那里受了再大的气也得忍着。
吴氏母女在秦府身份低下,过得一直都不太好,但吴氏为人善良,除了张氏,对她们这些晚辈还是不错的,经常会送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吃的给她们,因此对吴氏的死,秦依依多少还是会有些伤感。
乍一听秦嫣说和张氏有关,除了震惊,秦依依心里其实也清楚,如果吴氏不是自杀,那么在府中一心想要取她性命之人,除了张氏,别无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二更,也算今天的一更……
这两天周末,所以多写了点,明天要上班,不保证双更哦,还是每天23点更新~
碎觉啦~想想又要上五天班我就不开心。。。
第34章
前厅。
秦穆让秦秐去喊张氏后, 又让秦昭去了趟后院,把老太太和傅容一并请了过来,不多久, 一家人都聚在了一起。
秦穆和老太太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傅容和秦昭各自站在二人的身侧,秦秐坐在下方的位子上, 大厅中央,张氏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一旁放着害死吴氏的三支残香, 以及从张氏房里搜出来的几支迷香。
刚才秦秐回房去找她的时候,她正要将这些迷香藏起来,被秦秐发现后, 直接把人和迷香都带了过来。
对于这个妻子,秦秐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娶她也是遵了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张氏原本也算是大家闺秀, 只是脾气不太好,家道中落后,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越发地让人难以忍受。再加上秦秐生性好色, 喜欢温柔可人的姑娘, 对张氏就更加提不起兴趣了。这些年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却过得犹如陌路人,夫妻之情早已名存实亡。
秦秐改过自新后, 一再容忍张氏的胡作非为,无非就是为了还不满三岁的儿子。但如今出了人命,又是在自家后院,秦秐面子上挂不住,索性两手一摊,不管了。
“弟妹,能否请你解释一下,为何害死吴氏的迷香,会出现在你的房里?”秦穆看着跪在下方的张氏,面色冷峻,额头青筋直跳,隐隐约约能让人瞧出些许怒气。
也是,秦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秦穆作为一家之主,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他如何能够不怒?
“大哥,我冤枉啊!这香,这香不是我的!是我在吴氏的房里找到的,我想着没人要,就拿回来了……”张氏一看秦穆的脸色不对,连声狡辩。
都怪她大意,没有提前把香放好,被秦秐抓了个正着,事到如今,只有打死不认,反正没人看到是她做的,只要她不承认,秦家人就算怀疑,没有证据,也拿她没办法。她就不信了,他们会为了一个小妾,把她这个二夫人怎么样。
既然心里打定了主意,张氏的身板挺直了,人也不抖了,说话更加理直气壮了:“大哥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再去我房里搜,吴氏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哥不要因为这几支香就怀疑是我害死了吴氏,这责任,我可担待不起!”
秦穆冷眼瞧她,若说刚才是怀疑,那么在她说了这番话之后,几乎已经是肯定了。
等张氏不说话了,秦穆才沉声道:“我只问了这香是如何出现在你的房里,又没问这香是不是你的,弟妹何须如此紧张?”
“我……”张氏一时难以作答,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
秦昭在来的路上没有细说,只说了父亲请祖母和母亲过去一趟,老太太乍一听说此事,震惊地下巴都快合不拢了,傅容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弟妹有的时候做事确实有失分寸,可杀人……一个大家闺秀养出来的人,竟然也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吗?
离张氏最近的秦秐,那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她被人如此诬陷,他居然无动于衷?难道在他的心里,她还不如一个寡妇?
张氏咬咬牙道:“大哥若是没有怀疑我,私下里找我问话便是,为何、为何要让娘和大嫂都来看我笑话?”
秦穆道:“吴氏是在府中毙命的,我身为一家之主,当然要给府里的人一个交代。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没有一个外人,我若有心羞辱你,何必找你问话,直接将你和这些残香送去官府岂不更省事?”
一听秦穆居然想过要将她送去官府,张氏的脸唰得一下白了,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做过,我没有杀她,此事与我无关,我是不会承认的!”
“是吗?”秦穆扬声。
老太太听了许久,可算是听明白了。回过神,老太太低声问儿子:“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乃张氏所为?”
如果今日下面跪的秦府其他的人,她定会劝儿子彻查一番再处理,但是张氏……联想到她之前种种针对吴氏的行为,还有元哥儿身上的伤,老太太这话是说不出口了。别怪儿子会怀疑,她方才得知害死吴氏的迷香是从张氏房里找出来的,她最先的想法也是如此。
“娘,您别急,我已经让人去请李大夫了。”
“谁是李大夫?”老太太不解道。
秦穆解释道:“娘还记不记得年前我与昭儿外出,依依得病一事?”
老太太点头,那次的病差点要了她的宝贝孙女的性命,她吓得几日几夜都没睡好,当然记得。
秦穆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氏一眼,对上他的目光,张氏几乎是反射性地望向别处,只听他缓缓开口:“当日为依依诊治的,就是那位李大夫,等他来了,娘有什么问题,再问他不迟。”
老太太皱眉,儿子这话的弦外之音很明显,莫非孙女的病,也与张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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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两刻钟,李大夫在管家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地提着药箱小跑进来,来之前他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看到屋子里的阵仗,不由一愣,停下脚步,奇怪道:“请问是哪位贵人需要看病?”
秦穆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李大夫,我们今日请你过来不是为了看病的,而是年前小女曾得了重症,亏得有你出手相救,小女才捡回了一条命。但当时我不在家中,对小女得病只是也不是很清楚,可否请李大夫再与我们详说一遍当日之事呢?”
李大夫与秦家没什么交情,但秦家的名声在京城并不小,因此对当日之事仍记忆犹新。
点点头,他一边回忆一边道:“那日贵府突然来人,说府中的大姑娘病了,要我马上跟着他来一趟。我来了之后,还没到姑娘的屋子,就有一位夫人找到我,让我无论给姑娘诊出任何病因,均说是吃坏了肚子,我问原因,夫人说是怕老夫人担心。后来我给姑娘诊治,发现姑娘是被人下了迷香,才会晕倒的,而不是什么吃坏了肚子,但是因为有夫人之前的提醒,姑娘的病也不是很重,我便撒了个谎,直到几日后,有一位公子来找我,也是问我当日之事。”说着他指了指秦昭接着道,“就是这位公子,那时姑娘也已经醒了,我想说了也不打紧,便将实话告诉了他。”
他的话与儿子说的半分不差,秦穆点头:“那么李大夫,你还记得当日找你的夫人是谁吗?”
李大夫仔细想了想,然后在众人之中看了看,最后目光停在前方跪着的张氏身上,她背对着他,李大夫看不到脸,便走了几步,绕到了前方,张氏低着头,可他还是凭着朦胧的记忆认出了她,指着张氏道:“就是她。”
“你胡说!”张氏怒回,“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你别血口喷人!”
“我怎么是血口喷人呢?夫人您忘了,就是您在我当日一踏进秦府,您就……”刘大夫从不撒谎,之前帮着撒了一次谎,一直觉得有损医德,心里有愧,没想到这会儿说出真相,却又被人骂是血口喷人,他一急,竟与张氏争论起来。
两人吵了几句,老太太听了头疼,单手撑着额角,秦穆见状向儿子使了个眼色,秦昭立刻会意,将李大夫请去了后堂休息。
“娘,您别生气,当心身子。”傅容怕她气坏了身体,在她的身侧不停地给她顺气。
李大夫一走,秦穆又问张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氏认定了没证据秦家不会拿她怎么样,死咬着不松口:“不是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不是我就不是我!”
还真是……不知悔改!
秦穆喊来门口的下人:“去把她房里的丫鬟给我带过来。”
张氏房里原本有四个人,奶娘和一个丫鬟专门负责照顾元哥儿,另外两个贴身伺候她,她的衣食住行,全都由那两个丫鬟负责。
跑了一个奶娘,还剩下三个丫鬟,毕竟是下人,胆子小,秦穆没问几句,那三个丫鬟把知道的事情全说了。一个说迷香是二夫人让她买的,买了有半年多了。另一个说二夫人经常找吴氏的麻烦,轻则辱骂,重则手打脚踢。剩下那个伺候元哥儿的,完全不经吓,秦穆压根没提元哥儿,她却把张氏打元哥儿的事给抖了出来。
老太太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她的孙子才两岁,当娘的不喜欢也就算了,居然还动手打他!亏她还觉得张氏就算再不喜元哥儿,到底也是亲生的,不会舍得下狠手,她把责任都归到落跑的奶娘头上,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个张氏真是蛇蝎心肠。
等三个丫鬟一一交代完,确认再也交代不出什么了,秦穆打发了她们下去。三个丫鬟知情不报,他要罚,可目前最为主要的,是先惩治了这个恶妇!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现在肯说实话,念在你嫁入我们秦家多年,姑且我还可以饶你一命。”秦穆低头看着张氏,眼里不再是看弟妹的神色,现在的张氏,是害他女儿的凶手,而他也不是她的大哥,而是一个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父亲。
张氏突然仰头大笑,被逼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她承不承认了。
没有人阻止她,她就一直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堪堪停止。她愤恨地望着身边的人,尤其是秦秐,眼神狠毒,声音凌厉:“是,是我杀了吴氏那个贱人,她抢走了我的丈夫,害死了我的儿子,我早就想杀了她了!是,你们都猜得不错,是我杀了她,她不死,我就不能替我的儿子报仇,她不死,我的儿子永远死不瞑目。”
“你的儿子?”一直没说话的秦秐突然开口,元哥儿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怎么她会说,她的儿子死了?
张氏冷笑,看他的眼神里,除了恨,再无半点情谊:“说起来,我儿子的死,还有一半是你的功劳呢。”
秦秐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却有恐惧慢慢涌上心头,越来越重,他颤着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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